第14章 、013

向漠北擡眸看一眼老廖頭手裏的白絹帕子,并未急着接過,而是繼續幫手中的小黃耳把後邊兩只爪子也擦幹淨了,末了才把它放在地上,不忘揉揉它的腦袋。

于是變成了三只毛團小小黃耳在圍着他繞圈兒玩,然後三只不約而同地朝門檻爬去。

門檻有些高,不過才兩個月餘大的它們四條腿都短胖短胖的,扒拉在門檻上老半晌都爬不過去,最後還是向漠北伸出手挨個在它們毛屁股下邊墊了一下,它們才順利地“翻越”門檻,在廳子裏撒起了歡來。

趴在他肩頭的小貍奴見着三只黃耳崽子在廳子裏撒歡地東跑西蹿,也躍躍欲試地想從向漠北肩上跳下去,卻又嘗試了好幾次都不敢跳。

雖然那也是三只小東西,那畢竟是黃耳,而不是同類。

向漠北顯然是察覺到了小貍奴的意圖,轉頭看向身後正玩得不亦樂乎的三只小黃耳,瞧見它們正你趴着我我疊着你在玩疊趴趴,在最上邊位置那只則正在努力地蹬着短短的後腿往上爬。

少頃,他又側過頭來看他肩上的小貍奴,随後将掌心擡至它面前。

小貍奴看看那三只小黃耳,又看看向漠北的掌心,猶豫了一小會兒後最終選擇小心翼翼地跳到他掌心裏來。

向漠北用手指輕輕撓撓它的下巴,将手背擱在了門檻上。

疊在下邊的兩只小黃耳乍一瞧見向漠北手裏那與自己完全不一樣的小貍奴,耳朵一抖一豎,登時就朝門檻方向蹿了過來。

那只好不容易才“登頂”的第三只小黃耳就這麽被“無情”地摔在了地上。

只見它一咕嚕就爬起身,也跟着沖了過來。

“汪汪!”三只小黃耳奶聲奶氣地沖小貍奴叫,小貍奴下意識地想要順着向漠北的胳膊往他肩膀上爬,然而向漠北卻伸出來另一只手,擋住了它的退路。

三只小黃耳停在小貍奴面前,誰都沒有表現出敵對,也沒有誰撲上前來,而是排排蹲在地上盯着它瞧。

向漠北這會兒則是慢慢、慢慢地将小貍奴從自己掌心裏推下去。

三只小黃耳不約而同朝小貍奴嗅鼻子,然後其中一只伸出濕漉漉的舌頭,照着小貍奴的腦袋就是老大一口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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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貍奴明顯地愣了一愣後也伸出舌頭,“喵”的一聲後也輕輕舔了它一口。

向漠北這時淺淺笑了一笑,将小貍奴徹底地從自己手心裏推了下去。

小貍奴再無一絲畏懼與警惕。

于是,三只黃耳崽隊伍裏加進了一只小貍奴,汪汪喵喵地叫,到處蹿得更歡快了。

這時候,向漠北才回過身來,拿過老廖頭手裏的白絹帕子以及回帖,應了一聲:“嗯。”

“小少爺猜的沒錯,那位孟小姑娘就是想帶着她那個弟弟一塊兒,您是沒瞅見,老奴在說小少爺您同意她帶着那小娃兒一塊兒過來的時候,那孟小姑娘的眼眶都紅了。”老廖頭感慨地朝向漠北繼續禀報自己的所見所聞,“要不是有人在啊,她肯定要哭出來了,給高興的。”

向漠北面上不見神色有異,只見他隔着手中的白絹帕子用指腹揉了揉裹在其中的物什,少頃才聽得他語氣淡淡地問道:“那邊還有何要求?”

聽着向漠北的問話,老廖頭臉上露出了嘲諷的笑,語氣裏也是滿滿的嘲諷:“就隔壁那姓孟的德行,光是瞧着那六箱禮恨不得還想多嫁一個女兒過來了,還會有何要求?”

“小少爺您是想着今日能把孟小姑娘的庚帖拿回來便成,不想着那姓孟的直接過禮過到了請期,不僅自顧自地翻黃歷,還說什麽他閑暇時也好鑽這一門道,知道瞧,直接就把日子定到了五日後!生怕小少爺您會後悔這樁婚事似的。”

老廖頭愈說愈發瞧孟岩不上眼,“老奴可不敢應,道是回來先禀了小少爺卻敢給答複。”

這相看日子都是男方家來做的事情,他還是頭一回見女方家如此着急的。

“不過啊……”老廖頭說着又呵呵笑了起來,“那孟小姑娘當真是有膽量有勇氣,尤其是有眼光!不愧是小少爺眼裏的姑娘!”

“小少爺,恕老奴多嘴一句問啊。”說這話的時候,老廖頭還做個了神秘兮兮的樣兒,“您這是不是擔心老爺夫人不答應,所以這麽着急迎那孟小姑娘過門啊?”

向漠北涼飕飕地看他一眼,也沒能打住他的話。

只聽他又道:“雖然隔壁孟家上下都沒個什麽好人,不過依老奴這數十年看人從沒錯過的眼光,那孟小姑娘卻是個乖巧聰明又伶俐的,她帶着的那小娃兒也是個乖孩子,就算她出身不行,但老爺夫人不介意這些,尤其是夫人,依老奴看啊,屆時見着那孟小姑娘了,肯定會滿意的。”

老廖頭還要再說什麽,卻聽得向漠北道:“廖伯,我看您是想回去了。”

“呵呵呵呵……”老廖頭立刻閉嘴,不過才一會兒又問,“小少爺,那日子……”

“既已相看好了,便五日後吧。”向漠北道,默了默,又補充,“明日把聘禮、聘書還有禮書準備齊了送過去。”

“老奴一定辦妥!”老廖頭精神抖擻地應,退下了。

待老廖頭離開,向漠北這才低頭看向手中的白絹帕子和孟家給的庚帖。

他看了看那庚帖後便收進了懷裏,只盯着那素淨的帕子瞧。

“啾啾——”院子裏傳來了鳥鳴聲,有三只喜鵲結着伴兒落到了他跟前地上來,也不害怕,反是歪着腦袋,豆子似的眼睛滴溜溜地盯着他瞧,又再啾啾叫了幾聲,好像在催他趕緊把帕子打開瞧瞧裏邊是什麽似的。

就連本是在廳子裏撒歡的四只小東西這會兒都列隊似的趴在門檻上,八只毛茸茸的前爪就整齊地扒在門檻上,無不在盯着他瞧。

向漠北就在這好幾雙眼睛中将那疊得整齊的帕子打開了來。

一雙珍珠耳墜子随即入目。

只見這兩顆珍珠皮光黯淡,鑲嵌在上邊的銀質耳鈎也已發着烏色,瞧着便是一對品質低劣得不能再低劣的耳墜子。

可這卻是孟江南唯一能拿得出來作為回禮的東西。

向漠北見過也記得這對珍珠耳墜子。

大前日他在南街那株老榕樹下第一次見到她時,她耳上便是戴着這一對珍珠耳墜,但他前日在去岳家村路上見到她的時候,她的耳上便不見了這對耳墜,若不是弄丢了,便是她收起來的。

現下看來,是她收起來了。

而能值得一個姑娘家收起來的耳墜子,于其而言想必是珍視之物。

如今,她将這對珍視的耳墜子作為回禮送給他。

向漠北用手指拈上耳鈎,讓兩只珍珠耳墜子在半空中輕輕搖晃,想着它們在孟江南耳下輕晃的模樣。

爾後,他将這對耳墜子從那四只毛茸小東西以及三只喜鵲眼前慢慢地晃過,惹得它們“喵喵”“汪汪”“啾啾”地一連叫過之後,他便将耳墜子放回了帕子裏,手一攏的同時頗為得意地彎了彎嘴角,道:“我的。”

身着青衣的年輕男子向尋走到庭院裏來時就瞧見自家主子坐在門檻上對着一只貍奴崽三只黃耳崽和三只小鳥得意炫耀的畫面,實在沒忍住,低頭笑了。

“啾啾——”察覺到有他人靠近,三只喜鵲撲着翅膀飛走了。

向漠北擡頭,向尋朝他恭恭敬敬地行禮,爾後擡手比劃了起來。

他,竟是個啞巴。

向漠北看着他比劃,蹙了蹙眉,道:“澤華到這靜江府來了?”

向尋點頭。

向漠北頓了頓,又問:“他來做甚?”

向尋搖搖頭,示意他不知,随後又接着比劃:“城北趙家來人請小少爺過府為其府上的名貴貍奴看診。”

向漠北默了默,爾後站起身,從廳子裏拿出來一只藤箱,往背上一背,道:“既然人都來了,那我便走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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