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黃雀在背後

“章子柬不是笨蛋,但別人也不一定是笨蛋啊。”林冬眼睛眯起來,“所謂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呢。”

“黃雀?”臧飛龍沒轉過彎來,“誰是黃雀?”

林冬沒吭聲,叼着筷子想了一會兒。

“今晚我要去一個地方,你把章子柬拖住了。”

臧飛龍皺眉,“你去哪裏?危險不危險?”

“危險的地方我才不會去,萬一又被你臨陣……”說到這裏,他突然頓了一下,眸光斜過去看了臧飛龍一眼。

臧飛龍好不尴尬,半響才道:“不會有下一次的。”

林冬撇撇嘴,這事在他心頭算個疙瘩,就算嘴上說揭過去了,一旦觸及同樣的事,心裏還是抽抽的疼。

“反正不危險。”林冬捧起碗呼呼吃完,将碗塞給他,揮手,“去吧去吧,就說我暫時不見你。”

臧飛龍無語地看了眼吃空的碗,那叫一個幹淨,一粒米都沒剩下呢,道:“這還叫不見?”

“吃飯和見你是兩碼事。”林冬找帕子擦嘴,一邊頭也不擡,“看着你又不會飽。”

臧飛龍嘴角抽了抽,轉身開門出去了。等走過了長廊,他才慢半拍的想起來:這小子最近膽子是不是越來越大了?怎麽跟自己說話呢?

……

晚飯點剛過,阮兒的侍女從外頭進來,看着飯廳一桌子人搖頭。

“林公子只把吃食端進去了,卻沒說要見人。”

阮兒哭笑不得,這小孩,裝深沉也不忘吃東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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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子柬卻是意料之中,他估摸着,這林冬是在裝給人看呢,至于是給誰看……他不經意地看了一眼擔心的臧飛龍。

哼,反正不是裝給我看的。

“來來,林兄,咱們先吃。”章子柬開口勸道:“也許林小先生身子不舒服,一會兒我讓大夫去瞧瞧。”

臧飛龍嘴角抽搐,心裏想:騙誰呢?身子不舒服還惦記着吃?

章子柬顯然也覺得自己的理由有些牽強,但他是故意的,轉着彎的道:“是不是大哥要娶嫂子,所以不開心啊?”

臧飛龍看了他一眼,沒答話。

阮兒暧昧道:“老爺,都是你這條件開的,讓人家多為難。”

“這其實是件好事。”章子柬和阮兒一唱一和,一邊看臧飛龍,“你和我章家坐一條船,以後要什麽有什麽,天底下哪裏有這麽便宜的事?我想林小先生也是深知這個道理,所以才會閉門考慮。”

就算是臧飛龍再遲鈍,也該聽出這意思了。

章子柬果見他變了臉色,還補充道:“當然,若是臧先生不願意,我自然也不能勉強你。”

臧飛龍放了筷子,轉頭看四下的仆從,“讓他們走開。”

章子柬笑了笑,對周圍人揮手。

很快包括阮兒在內的其他人都撤下去了,門被關上,偌大的桌子邊只剩二人對坐。

臧飛龍道:“我不會委屈林冬的。”

章子柬沒急着回答,先給他倒了杯酒,又給自己滿上,慢慢道:“臧兄認定一件事就不會回頭,我認為這是好事,我也十分感動。但是……”

他加重了一點語氣,仿佛一個長輩勸誡晚輩,“你想過世俗的眼光沒有?想過林小先生是不是真的能接受?”

臧飛龍皺眉,章子柬了然。看樣子林冬并沒有答應過什麽,兩人多半只有魚水之歡罷了。

“我看林小先生是個讀書人,讀書人多迂腐。如今跟着你,不過有所圖,日後若能有升官發財的路,誰不會去走呢?那時候該娶誰家千金誰家小姐,也不是他能說了算的。”

“臧兄你是孤家寡人一個,兩袖清風,愛做什麽做什麽。可我看林小先生不是吧?至少他還沒有斷了他林家香火的想法,我猜得對不對?”

臧飛龍一口悶了酒,低着頭不說話。

章子柬幽幽道:“赤子之心得來不易,何苦給一個不值得的人。”

臧飛龍咚的一下放下酒杯,章子柬擺手,“你別惱,我也不過是看不下去罷了。當然,林小先生如此可愛,會喜歡也是人之常情。”

臧飛龍又開始喝悶酒,章子柬見他不說話,就一邊勸一邊兩人推杯換盞。

這邊喝着,那邊院門裏,看着天色差不多了,林冬偷偷摸摸從房間裏溜了出來。

為了表示信任,章子柬并沒有派侍從在這院子附近,林冬早就規劃好了逃跑路線,輕車熟路的出了院子,繞到了屋後的茅房附近。

章家的茅房并排幾間,旁邊還立着一顆高大的銀杏。

他躲到銀杏後頭,先搬了幾塊磚墊腳,随後搓搓手,開始吃力的往樹上爬。

別看林冬平日軟軟的,這會兒拿出吃奶的力氣,爬顆樹居然也沒問題。人都說讀書人手無縛雞之力,林冬幼年山野裏跑慣了的,也不嬌氣,爬樹掏鳥窩這種事也是做過的。

只是這也許久沒碰過了,體力有些跟不上。

等他坐上枝頭,已經累得如牛喘,再左右看看,有幾個丫鬟捧着木盤子從前頭長廊經過。他趕緊縮在樹葉裏頭不動,也虧得他身子小小的,平日也不會有人去注意樹上是不是有人,這才沒被發現。

等到人走遠了,他探了個腦袋從樹枝上往牆外看。

有輛馬拉車慢騰騰從牆外的小路過去了,車夫還哼着歌,等到對方離遠了,林冬閉了閉眼給自己打氣,雙手離開樹幹撲上牆頭,連爬帶踹的将自己扔過了牆頭。

這牆雖不高,卻也不低,過去之後預料之中的摔了個四腳朝天。

林冬坐在地上咬牙切齒,半響才爬起來,拍了拍身上泥巴。只覺得屁股像摔成三瓣兒了,手肘和肩膀也磕得死疼。

再看雙手,爬樹時劃破了手心,指甲因為剛才翻牆,硬生生摳出了血來。

這身上的痛和手上的痛不能比,十指連心呢。林冬癟了個嘴呼呼吹氣,捂着手指頭低着腦袋從牆後的小路追上了那輛馬車。

“馬夫!”他小小聲地喊。

那馬夫回過頭來,狐疑打量,“這位公子……有事?”

“我要去一趟揚州城,帶我一程吧。”

那馬夫看天色,“都這個時候了,進城得晚了。”

“沒關系,能趕上關城門就成。”他從荷包裏掏出錢塞過去,“幫幫忙。”

馬夫一見那麽多錢,立刻笑了,讓他上了馬車,馬鞭子一揮,喝的一聲往揚州城趕去。

索性離得不是太遠,馬夫又一直催促馬兒,一個時辰就到了門口,剛巧遇到要關城門。

馬車呼啦啦沖進去,随後在城裏放慢了速度。

“公子找誰?”

“找一家姓李的,生意人。”林冬道:“你知道嗎?叫李言的。”

“哦……李少爺,知道的。”馬夫讓馬兒轉了個向,從一個小巷子繞過去,不一會兒就到了一座大宅門口。門口蹲着的兩只石獅子在燈籠照耀下顯得有些嚴肅。

林冬謝過馬夫,理了理衣襟上了石階。

拉起碩大的門環叩門,咚咚幾聲門響,很快就有門房來了。

門被拉開一點縫隙,門房皺着眉看燈籠下站着一個像從泥巴堆裏爬出來的小家夥。

“哪家的孩子敲錯門,這不是你來的地方,去去!”

林冬趕緊道:“我是找李言,李公子的。”

“找我們家少爺?”門房愣了愣,“你是誰?”

“你就說林冬找他。”林冬報上姓名,怕門房将自己晾在這裏不搭理了,補充了一句,“誤了事有你好看的。”

那門房疑惑,但又不敢背上誤事的名頭,只得讓他等等,自己找人禀報去了。

又隔了會兒,李言親自迎了出來。

“我當是誰,這不是林……”他一眼看見林冬的樣子,後半截話在舌尖一溜,改口道:“你怎麽這幅樣子?被欺負了?”

林冬看他,“若是被欺負了,你管不管的?”

“管。”李言笑眯眯,一邊讓下人去準備一套新衣服,又讓人去打熱水給林冬洗洗髒臉。

林冬懶得理他這一套,一邊跟着往裏走,一邊道:“你說的要算話,我們可是被你連累的。”

李言裝作不懂,“這話是什麽意思?我怎麽不明白?”

林冬進了屋子,剛巧下人捧着熱帕子來了,他接過往臉上一抹,頓時舒服了好些。

“別裝,咱們明人不說暗話,你是用我們來算計章子柬的吧?”

李言眼神一凜,之前那笑眯眯的氣息頓時從他身上散了開去,眨眼之間換成了一身森然冷意。

他眼睛往幾個下人處一看,那些人立刻躬身退了出去,還幫忙關上了門。

李言又轉眼打量林冬,半響才道:“你知道些什麽?”

“我知道的不多。”林冬拉過一根椅子坐了,也不怕自己一身泥髒了人家屋子,只道:“一開始還真以為你只是好管閑事,所以才讓我們幫忙查那采花賊的案子,可後來你故意透露章子柬的信息引我們過去,我就知道你不安好心。”

李言高深莫測,“哦?此話怎講?”

“會讓我們幫忙查采花賊,完全是因為章城突然出現吧?”林冬道:“你一個大少爺原本沒打算管這事,可因為章城,你的注意力才放在了我們身上。”

說起來這個章城也算個罪魁禍首,因為他的誣陷,才開始了一切事情。

這個巨大的陰謀卷進了無數人,每個人都以為自己掌握了最關鍵的部分,可恰恰是聰明反被聰明誤。

作者有話要說:三更完成~~(^o^)/ 李言的小九九終于被揭發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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