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婚期
瑟瑟瞎話張口就來,毫無思想負擔:“當然是真的,我幾時騙過阿昭?”
沈昭俊逸的面上浮掠起溫甜的笑意,輕輕撫着瑟瑟的臉頰,凝着那若丹珠的點绛嬌唇,低了頭想要親吻,忽而又想起幔帳外還站着他的八叔和沈旸。
一時有些為難,別館的事還沒解決呢。
瑟瑟緊觑着他的神色,腦筋飛快轉動,趁着他有些松動,聲音綿軟,帶了幾分誘哄:“阿昭,我可是你沒過門的妻子,我們一榮俱榮,一損俱損,若是要将這髒水潑在我身上,那少不得就會連累你啊。我自己倒是沒什麽,可若是因為我給你平添了苦惱,那我真是要難過死了。”
沈昭大為感動,捧着瑟瑟的臉,若易碎易失的珍寶,摯情道:“在阿姐的心裏我當真這麽重要嗎?”
瑟瑟點頭:“重要,你是阿姐心尖上的人。”
“那……”沈昭轉頭看向幔帳外的兩個人,似是有些許恻隐,猶豫難決。瑟瑟忙趁熱打鐵,把他拽回來,握住他的手,甚是真誠道:“這事情總得有人擔啊,駐守別館的禁衛本就是由八叔和晉王調遣,他們總歸也是跑不掉的。陛下既然讓你主理此案,那你便不能徇私,不然讓岐王抓住把柄,狠參你一本,那就不好了。”
沈昭終于下定決心,轉身出來
寧王和沈旸緊跟其後。
“三哥,我們……”
沈昭擡手止住他的話,道:“瑟瑟說得對,看護別館本就是你們的職責,如今人丢了,你們責無旁貸。”
沈旸心有不甘,抻了頭還想再說些什麽,被寧王扯住袖角,拉了回來。
“既然是你們的職責,那麽瑟瑟這一段就不必往外說了。”沈昭斂卻多餘的神情,鳳眸緊盯着他們,字句清晰道:“你們記住了,瑟瑟從未去過別館,父皇面前要小心說話。”
寧王和沈旸對視一眼,不情不願地慢吞吞沖他端袖揖禮:“是,太子殿下。”
及至沈昭又回去和瑟瑟膩歪,沈旸在庭院裏頂着正午烈陽,氣得渾身發抖:“我就想不通了,這麽大一件事,憑什麽溫瑟瑟她抱一抱大腿就能給自己摘幹淨?她那分明是花言巧語在哄騙三哥……”
他恍然大悟,轉身看向抱劍倚靠在牆壁上閉目養神的傅司棋:“你可是三哥的心腹,有人蒙騙你們家殿下,你怎得也不知道出來規勸規勸?”
Advertisement
傅司棋懶散地睜開眼,滿面無奈道:“我早就聽出溫貴女在蒙騙我們家殿下,可問題是我們家殿下就吃這一套。從小到大,貴女不知蒙騙我們殿下多少回了,那謊言聽着要多拙劣有多拙劣,偏偏殿下就跟中了蠱似的,深信不疑。”
日影西斜,投在牆垣上斑駁光影,一株枝桠婆娑的櫻花斜伸進軒窗,落在窗前陳設的白剔花雙鳳瓶上,顯得格外鮮亮。
沈昭把瑟瑟摁在妝臺前,拿起梨花木梳,親自給她梳攏一頭秀發。
銅鏡中映出一張妙齡嬌顏,自是雲鬓烏亮,眉眼柔媚,以釵環絹花點綴,卻說不清是花更明媚,還是人比花嬌。
沈昭邊給她梳着頭,邊狀若不經意道:“阿姐,上次我們說好要将婚期推延,可近來事多,我還沒來得及跟父皇提,如今,你看還有必要推延嗎?”
瑟瑟:……
方才戲做得太足,沒留神把自己的後路都斷幹淨了,這會兒如果她說還想推延,沈昭會不會跟她翻臉,直接把她拖到禦前去問罪?
外面那兩個一心想讓她背鍋的東西可還沒走呢。
見瑟瑟不語,沈昭提起一抹恰到好處的疑慮:“阿姐,你怎得不說話?”他頓了頓,聲音僵硬:“你剛才可是在蒙騙我?”
“你對我說了那麽多甜言蜜語,可是在玩弄我的感情?”
“不是!”瑟瑟一陣驚駭,在銅鏡中看着身後人那幽怨模糊的面容,捂住撲通撲通跳的小心髒,放和緩了聲音道:“阿姐怎麽會騙你呢。這婚期……不必推延了,阿姐可巴不得能早點與阿昭成婚呢。”
溫瑟瑟啊溫瑟瑟,你就玩吧,遲早把自己玩死。
沈昭溫潤一笑,含了幾分寵溺縱容,幾分羞赧,彎身湊在她耳邊,輕聲呵氣:“既然阿姐是這樣想的,那麽我便去回長輩們了,再過兩個月我們便成婚,雖說有些倉促,但父皇身體抱恙,借這樁婚事沖沖喜也好……”
瑟瑟只覺自己的唇角擎了千鈞之重,提起來甚是艱難,只能勉強幹笑了幾聲。
趴在窗外偷聽的沈旸突然醍醐灌頂,他後退幾步,湊到寧王跟前,不甚确定地猜測:“您說……三哥是不是故意的啊?他就是想讓溫瑟瑟跟他撒嬌,向他服軟,其實壓根就從來沒有想過要用這事來處置瑟瑟——咱們兩個是不是被他耍了?”
寧王将手搭在額上,戴着的碧玉扳指瑩潤清透,陽光一照好似通底了一般,他慢悠悠道:“你才看出來啊……”
沈旸如被兜頭澆灌下一盆冰水,深受打擊,蔫蔫地蹲在櫻花樹下,長籲短嘆。
什麽中了蠱,什麽不知被謊言蒙騙多少回。
太子是什麽人,披上毛就成精的主兒。
就憑溫瑟瑟那點道行還想跟太子玩?
十個溫瑟瑟也不夠人家玩的。
別館一事沈昭終究還是回護了寧王和沈旸,一來怕罰得狠了,兩人惱羞成怒把瑟瑟供出來;二來如今案子未結,他還需要他們來制衡沈晞。
這案子的背後牽扯着一些別的事,如今還不是大白于天下的時候。
罪罰定下來,不痛不癢的罰了半年俸祿。
寧王和沈旸都很滿意,甚至還親上東宮謝了太子的回護之恩。
沈昭則借機托寧王去向皇帝提了一下他和瑟瑟的婚事,皇帝得知瑟瑟已不想退婚,大喜之餘又難釋心憂,當即将婚期又提早了一個月,着令禮部火速準備大婚儀典。
瑟瑟這幾日被她娘關在閨房裏,背大婚儀典所需的禮儀規矩,日夜不辍。
她倒想辍一辍,她娘派了四個孔武有力的老嬷嬷看着她,她膽敢動一動,立刻給她摁回去。
不出幾日,消瘦得下颌尖尖,臉色蠟黃,蘭陵公主見狀,怕有損大婚當日的儀容,便對她看管得松了些,偶爾也許她歇一歇。
一旦歇下來,萬千心事便會急湧上心頭。
瑟瑟心中始終存着一絲疑影,一面覺得母親和阿昭實在瞞了她太多事,不該這麽稀裏糊塗地交托了自己的終身;一面又覺得身似浮萍,根本由不得自己。
多麽可笑,若是早幾日有人對她說,別看你身着錦繡,金尊玉貴,不過是一株由不得自己的浮萍,她定會嗤笑那人荒謬。
可如今,竟也學會顧影自憐了,到底是從前太淺薄無知,還是如今太不知足了?
不過定下婚期也不全是壞事,太子大婚,各路宗親外戚都得來長安慶賀,這其中便包括瑟瑟的父親,萊陽侯溫賢。
父親的書信早幾日到了,瑟瑟軟磨硬泡着她母親,把賀昀和其他府中郎君先送到別院,就算父親在京中另有居所,可總會來府上看她和玄寧,若是見着這莺莺燕燕,總歸有些別扭……
蘭陵公主不屑道:“就你爹那迂腐的脾氣,跟他在一塊不出半個時辰,他能從我身上挑出一籮筐毛病,虱子多了不怕癢,我倒真想看看他見着那些莺莺燕燕是什麽表情。”
話音甫落,瑟瑟剛想規勸,忽聽身後傳進玄寧的聲音:“爹,您慢着點。”
(adsbygoogle = window.adsbygoogle || []).pus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