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冬日的暖陽格外溫和,透過窗戶灑進屋內的暖黃色的日光看起來十分溫暖,讓人忍不住想要沐浴在這樣的陽光下。
躺在床上緩解尴尬的妲己也開始起身,此時的日頭已經高高的升了起來。
妲己并不擔心昨日睡着後姜尚會不會對她做什麽,姜尚的君子端方是刻入骨子裏的,絕不會在她睡着後做出什麽逾舉的行為。
從今日醒來,身上還穿着昨日的衣服來看,也确實如此。
待妲己收拾好後,來到前廳便聽說姜尚已經離開府邸的消息。
妲己因昨日之事有些緊張的心放了下來,姜尚走前為妲己留下了早膳。
姜尚以讓她最懷念的方式相處,無論是昨日的梅花酒還是今日的早膳,不可否認這确實會讓她放松下來。
可時隔多年,這種放松卻又十分陌生。想到殷商如今的處境,又無端生出一種緊迫感。
她不明白這種感覺來源于哪裏,只有不去想不去感受那份感覺。
閑暇時候,妲己讓人在院中放置軟塌,半躺在上面曬着太陽。随手可觸之處便是一旁矮幾上的糕點,空中飄浮着梅花的冷香。
忽然閉着的眼簾投下一片陰影,妲己睜開眼便看到站在她一旁的楊戬。
被暖暖的陽光曬的昏昏欲睡,現在身體也懶懶的,妲己撐着身體想要坐起來。
看着妲己眼中帶着些許困意的模樣,擔心她突然從軟塌上跌下去,連忙伸手穩住妲己肩膀将她扶起來。
“困了就進去休息吧。”楊戬的聲音放的很輕。
準備将妲己放開時,妲己忽然伸手抓住楊戬,卻恰巧抓到了楊戬的銀色護腕,冰涼的觸感凍得妲己一個激靈,那點睡意也消散了。
楊戬被妲己這般模樣逗的有些好笑,見妲己沒有松手的意思也配合的任由妲己抓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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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麽沒有和姜尚一起去?”
到時候若是聞太師和他們打了起來,姜尚可不一定是他們的對手。
“姜尚一個人足以,纣王久未上朝,沉迷鬥角,視命如草芥,就連朝中大臣也随意斬殺。聽聞,聞太師回宮,連纣王一面都未見到,甚至還被纣王拒之門外。”
妲己聽完楊戬所言,心中有些悶悶的,纣王這差不多是放棄抵抗了,聞太師如今是纣王唯一一個可以為他領軍戰鬥的良将。
楊戬看着垂眼不知想什麽的妲己,感受到在護腕上的重量在一點點下滑,楊戬伸手按在了妲己手上。
楊戬手上的溫度對妲己來說是有些燙人的觸感,猝不及防的覆蓋在她手上,妲己回過神擡眼對上楊戬的黑眸。
感受到掌中的手傳來有些冰涼的溫度,楊戬将妲己的手放在手心暖了起來,眸光戲谑笑道:“你擔心纣王?”
楊戬的眼中沒有了讓她想要回避的感情,黑眸坦然的對上她的雙眼。想到楊戬能将她的話聽進去已是不易,便不再多此一舉将手抽出。
“好歹也做過夫妻,難免有些......”
剩下的話妲己說不下去了,當初是她要将所有黑鍋扣在纣王身上,纣王還配合的将黑鍋扣死,一切如她所願。
如今纣王自毀民心完全沒妲己什麽事,纣王的梓潼是“善良”的“蘇妲己”。
對外便是這番模樣,這一切順利的完全不需要她擔心。
如果她不知道纣王喜歡她,不知道纣王為她收攏民心的話。
她若做個傻子,不知道纣王對她的感情,讓她覺得自己的離開對纣王無所謂,那她或許也沒這麽難受。
可這些她都知道,自己想要的結果,在過不久所有都會結束,她在這裏為纣王傷春悲秋,又有什麽意思?
妲己重新擡眼看向楊戬,笑道:“不過逢場作戲,何須在意。”
楊戬扯了扯唇角,露出一個嘲諷的弧度:“哦!那你可真行。”
妲己扯出被楊戬放在手心,已經暖的熱乎乎的手,拍在還沒反應過來的楊戬手上,美目圓瞪:“你什麽意思?”
這樣會佯裝生氣和他玩鬧的模樣,讓楊戬陌生又熟悉,竟生出恍若隔世的感覺。
“你的腦子當然不明白我什麽意思。”若是明白那他多次對她的表示,都被她理所當然的認為,他喜歡的是曾經的妲己。
他知道妲己在王宮并不開心,想讓喜歡的人像曾經一樣單純開心的生活,有錯嗎?
可妲己不知道他對她的知道,她只知道他想讓她和曾經一樣。
看着妲己手腳麻利的就要下軟塌來打他,楊戬連忙後退,口中不停說道:“怎麽?說不過就要打人了?”
就見妲己聽了這句話後,竟然坐在軟塌上不動了眼珠子咕嚕轉,朝楊戬勾唇:“你過來,給我看看你的第三只眼,我就不打你。”
楊戬有些猶豫,他的第三只眼在額頭并不是很好看,恐怕還會吓到妲己。
“不給我看,我就再也不理你了!”妲己瞪着楊戬,這句話一般都是兩個小朋友吵架才會說的,現在被她一說,感覺有些羞恥。
可也沒辦法了,楊戬是仙體,如果不是楊戬讓着她,她根本打不過。
可她實在對楊戬的第三只眼十分好奇,能親眼見到當然想要觀摩一番。
妲己随口玩笑一般的氣話,卻戳中了楊戬心裏,心中因妲己這句話瞬間慌亂了,強制鎮定的朝妲己走去:“可真是個沒良心的。”
這般說着,楊戬走到妲己跟前,在妲己面前蹲下。
妲己緊緊盯着楊戬的額頭,不想放過第三只眼出現的過程。
察覺到妲己的目光,楊戬也沒有多奇怪,知道他有第三只眼的人又不少,被妲己知道也就沒什麽好稀奇的。
在妲己的注視下,楊戬的額頭中間浮現出一只豎着閉合的眼,見那只眼睛靜止不動了。
楊戬時刻注意着妲己神色的變化,突然一直盯着他第三只眼的妲己,垂眸對上了他的雙眸。
楊戬心中一跳,條件反射般的問道:“怎麽?”
“睜開啊!”妲己語氣理所當然。
“會看到你的本體。”距離上一次看到妲己本體時,還是年幼的時候。若非本人自願或實力的碾壓,貿然看一只妖的本體是一種冒犯。
有些妖便是十分介意別人看到他們的本體,可在妖界實力為尊,若有人強行看了一只妖的本體,那也生不出防抗的心思。
對于妲己,楊戬是尊重、愛護的,即使妲己不介意,楊戬也不會貿然睜開第三只眼。
院中的奴,在楊戬進門的時候就被揮退了,如今院中只有妲己和楊戬兩人。
知道楊戬竟然是因為這個理由,也明白楊戬的意思。毫不在意的在楊戬面前變成了銀白色的狐貍模樣,就連九條尾巴都沒有掩飾。
銀白色的九尾狐兩只後腳站在軟塌上,兩只前爪撐在楊戬面頰兩側,低頭便能看到楊戬額間的那只眼睛。
見妲己直接變成了原型,因妲己在他面前的随意,讓楊戬心中泛起隐秘的歡喜,可那份歡喜在妲己面前也只能隐藏。
楊戬也沒了顧忌睜開第三只眼,豎着的眼睛就對上了妲己大大的狐貍眼,妲己退開四腳站在軟塌上,雙眼一知盯着楊戬的第三只眼。
妲己朝一邊走了幾步,又朝另一邊走了幾步,狐貍臉一只對着楊戬,目光灼灼的看着楊戬額心的眼睛。
楊戬看着妲己這般動作,起初還不甚明白,對上妲己灼灼目光,楊戬瞬間明白的妲己這是在幹嘛。
“你怎麽這麽蠢?你的眼珠子不能轉不成?”楊戬眼中帶着細碎的笑意,唇邊的笑容卻有一絲嘲諷。
看到妲己的動作一僵,擡起的毛茸茸狐貍腿,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
注意到那雙水靈靈的狐貍眼燃起了惱羞成怒的意思,楊戬直覺不妙迅速起身想要向後退。
誰料一陣銀白色的光閃過,妲己就撲到了楊戬身上,擡起露出鋒利爪尖的狐貍爪,就要朝楊戬臉上抓去。
妲己速度太快楊戬毫無防備,不想被妲己抓到又擔心妲己摔傷,本能伸手接住,後仰着頭。
只感覺手上一沉,脖子一痛,然後手上又是一輕。
臉雖然沒抓到,不過脖子讓留下了三條血痕。
妲己從楊戬身上跳下來後,跑開楊戬幾步這才回頭欣賞自己的傑作。
看着沒有抓到楊戬臉上有些可惜,不過抓到楊戬脖子也不錯,反正都是楊戬身上。
楊戬感覺到流血了,一轉頭就看到妲己狐貍眼中的幸災樂禍,不想妲己這般的得意,沖妲己挑眉施法就要将脖子上的三條血痕治愈。
普通傷害對于仙體來說十分微弱,楊戬在妲己的目光下不慌不忙的就要施法将傷口愈合。
試了兩次後,依舊能感覺到脖子上的火辣辣的疼痛,楊戬不信邪的又試了一次,這下他确定了,妲己在抓他的時候用了妖力。
這樣也只有等它自己愈合了。
再看妲己,就見妲己朝他挑釁一笑,楊戬不知道他是怎麽從這張狐貍臉上看到挑釁這種情緒。
只見妲己咧着狐貍嘴,那雙清澈的大眼睛滿是挑釁的看了他一眼,然後就頭也不回的跑了。
妲己一路躲着奴仆走,從一個還算低矮的圍牆上越了過去,跳下去後就感覺腳下一軟,周圍是茫茫白雪還有許多枯草,看樣子許久沒有人來過。
這是妲己第一次一個人出門,心情也是前所未有的愉快,一路跑到一片平坦的地界,歡快的在雪地裏打滾。
有妲己半個狐貍腿高的雪地,在妲己倒下去時發出雪花被擠壓的“簌簌”聲,一些幹淨的雪花沾在妲己松軟的皮毛上。
随着妲己在雪地上的滾動雪花又從那松軟的皮毛上落了下來,也帶走了皮毛上因妲己到處竄而染上的塵土。
這曾經是妲己最喜歡玩的一項,自從入宮後性子受到約束,也沒有像這般在雪地翻滾過。
待妲己将這一片雪地都弄得亂糟糟之後,日頭即将落下,橘紅色的夕陽灑在這一片雪地上。
妲己的皮毛已經在雪地裏曾的十分幹淨,銀白的狐貍站起身,甩了甩身上的還沾着的雪。
銀光閃過,那只幹淨漂亮的銀狐已經變成了一個有着傾城之色的美人。
銀色的衣裙在橘色夕陽下仿佛渡上一層光,白皙的肌膚也如同泛着金光。
妲己心情愉快的朝府邸的方向走去,眉眼帶着喜色的的美人,走在路上免不了有人會多看幾眼,
此時心情十分不錯的妲己也沒再在意旁人的注視,自顧自在街上走着,突然一個正在挑選簪子的少女轉身。
猝不及防的就和妲己撞上,毫無防備的妲己險些被人撞到,還好被人扶住了。
“對......對不起!”突然轉身的那名少女看到妲己的臉後愣了一下,明顯被妲己的容貌晃了神,回過神後面頰緋紅。
少女臉紅的模樣讓妲己有些好笑,她的臉特別遭人目光之前讓她十分不喜,現在卻覺得這樣的目光也沒什麽,甚至覺得很有意思:“沒事,這不怪你。”
等少女離開後,妲己将自己的手臂從她背後那人的手中抽出,因那人扶住她後,十分守禮的沒有将身子靠過來,兩人中間還有些距離。
這也讓妲己發現自己手臂還被抓住後,心中并沒有被冒犯的感覺。
那人在感覺到妲己的動作後,自主松開妲己退後一步拉開距離,不會讓妲己感覺到絲毫不适。
“謝謝!”
妲己轉過身看向身後的男子真誠道謝,她這麽大人了若當街摔倒在地可就十分丢人了。
“不用這般客氣。”
男子的聲音很柔又似帶了一絲媚,話語尾端幾乎是氣音,這樣的聲音如同帶着鈎子。
妲己擡眸朝男子看去,這是一個長相略有些陰柔的男子,五官十分精致,仿佛精心雕琢一般。
不知是不是男子言語間不似在同一陌生人說話,讓妲己竟覺得這男子有些親近。
妲己常年生活在宮中,她不記得什麽時候認識過這樣一個人,主動詢問道:“不知公子名諱?”
出于禮貌,妲己本應該先報自己的名字,再詢問他人名諱。但是那似有若無的熟悉感,讓妲己不确定她認不認識面前這個人。
若是不認識,她随便報個名字就好,若是認識且見過她,那她報假名就有些尴尬了。
現在知道她名字的人,還真不少。
而男子絲毫不在意這些,只是沖妲己柔和的笑了笑,那張略有些陰柔的漂亮面容,在此時更為柔美了。
而着份柔美卻蓋不住他眉眼間的淩厲,絲毫不會讓人誤以為他是女子。
“我名喚單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