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從謝惟安被不容反抗地被押着跪在畫了看不懂的圖案的空地中央的時候,他就沒有再開口說過一句話,而那些押着他回到部落的族人也只是沉默而警惕地看着他,沒有人和他說一句話,周圍沒有女人,謝惟安想大概女人們都被要求回到石洞中不準出來了吧。

這個時候謝惟安才覺得自己最近的運氣真夠差的,如果今天不下雨,那麽在上午自己就應該已經離開,那麽巴頓就不會帶着阿福來找自己,也就不會被他們撞見。

謝惟安在這個時候才反應過來剛才巴頓那個銳利的眼神并不是神經過敏,而是自己已經被這個部落的人發現了,只不過巴頓發現對方沒有攻擊的意向後才沒有去管對方。

謝惟安也明白,對方之所以沒有在最開始發現自己的時候就有動作,不是為了別的,只是為了顧忌巴頓的存在。

當初在自己的石洞的時候,德魯跟謝惟安說過,巴頓這樣的豹虎算得上是森林之王,一般捕獵的人們不會輕易去觸怒它,不是沒有嘗試過去捕獵豹虎,但是付出的代價太過慘痛,就德魯的部落來說,曾經為了捕獲一頭不慎受傷的豹虎,最終大家付出了犧牲七個青壯年性命的代價。

七個青壯年的生命,這足以讓一個部落元氣大傷,所以,不到萬不得已的情況下,任何人都不會去和豹虎正面碰撞。

受傷的豹虎尚且如此兇猛,更何況是巴頓這樣正直壯年健康的豹虎呢,所以部落的人才會不聲張直到巴頓走了以後才動手,因為留守在部落中的除了兩名青壯年之外都是女人孩子還有一些老人,這樣的隊伍去和巴頓硬碰簡直就是以卵擊石。

可是,想的再明白有什麽用呢,謝惟安自嘲地笑笑,巴頓已經離開,看天色德魯也不會這麽早歸來,自己也如待宰羊羔一般被押在這裏,那些人會怎麽對待自己呢?剁了?砍了?想着想着謝惟安又想笑,折騰一遭來這裏究竟是為了什麽?把阿福送到巴頓身邊?教遠古人民種土豆?想起來真是又無厘頭又好笑。

過了一會兒一開始回到石洞中的薩姆又出來了,他帶着二分得意八分冷笑走到謝惟安面前,居高臨下地看着對方,“你有什麽要說的嗎?”

謝惟安擡頭瞥了薩姆一眼,淡淡道,“說什麽?”

勾起的唇角說明了對方的好心情,薩姆開口道,“比如說,你一個如此瘦弱的普通人如何在森林中生存下來;比如說,你怎麽能和那樣兇猛的豹虎相安無事的共處;比如說,”說到這裏,薩姆低下了頭直視着謝惟安的眼睛,“你到我們部落來到底有什麽陰謀?你想得到什麽?你究竟是誰?”

謝惟安平靜地看着眼中全是志在必得神色的薩姆,勾起唇角笑了笑,“我對你們沒有任何圖謀,也不想得到你們什麽,其他的,我沒什麽好說的。”

聽到謝惟安的回答,薩姆笑出聲,他直起身用一種輕蔑的眼神看着謝惟安,“是沒什麽好說的還是根本不敢說呢?要不要我替你說呢?”

謝惟安看着小人得志一般的薩姆,什麽都沒說。

薩姆對于謝惟安這樣的态度也不生氣,只是舉起了手中的木杖對周圍的人說道,“把還留在部落裏的所有人都召集起來,我要替神審判這個魔鬼!”

魔鬼二字一出口,周圍的人的臉色都是一變,但是還是聽從薩姆指揮地各自去石洞中将之前送入石洞中的女人和孩子都叫了出來。

還搞不清楚發生了什麽事情的女人們和孩子在看到跪在空地中央的謝惟安的時候都愣了一下,而反應最大的就是麗蓮,她快步跑上前來到謝惟安身邊朝周圍的人問道,“這是怎麽了?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情?”

“麗蓮,他是個魔鬼,你必須離他遠一點,否則他會吞噬你的靈魂的。”站在一旁的薩姆開口道。

薩姆的話讓麗蓮更是糊塗,“什麽魔鬼,什麽吞噬靈魂,他是惟安啊,難道你們都不認識了嗎?”

“噢,當然,我當然認識他是誰,可是你真的知道他的真正的身份嗎?你真的以為他只是一個無辜的獨自居住的可憐的失去了族人的人嗎?”薩姆依舊不緊不慢地問着麗蓮。

很快麗蓮注意到了周圍反常的氣氛,她看向薩姆,“你這話什麽意思?”

薩姆冷笑了一下,“不如問問你這個熱情以待的朋友發生了什麽事情更好啊。”

薩姆說完,麗蓮就低下頭問謝惟安,“惟安,究竟發生什麽事情了?為什麽族人們要抓住你?為什麽祭司要說你是個魔鬼,剛剛不是還好好的嗎?為什麽就是一會兒的功夫就變成了這樣?”

謝惟安擡頭看向滿臉焦急關心看着自己的麗蓮,心中有些感動,沖她微微笑了笑後謝惟安開口道,“我沒有做任何對你們部落不利的事情,我想你不如問問你們的祭司更好。”

“狡辯!”還沒等麗蓮轉頭去問薩姆,薩姆就冷哼道,“你什麽都沒做?你敢不敢說你剛剛在和誰講話?”

謝惟安看着洋洋自得的薩姆,嗤笑了一聲,沒有再說話。

謝惟安的反應被薩姆理解為心虛,他臉上帶着一抹冷笑,“怎麽,不敢開口了?心虛了?”

盡管謝惟安的沉默讓麗蓮心中有些不安,但是她還是下意識地維護着這個從來到部落就很讨人喜歡的年輕人,“祭司大人,如果沒有證據就不要說這樣一些故弄玄虛的話!”

“證據,我當然有證據!”被麗蓮這樣頂撞的态度弄得有些惱火的薩姆冷哼了一聲指向周圍的人們,“周圍的族人們就是證據,因為他們都看到了惟安——這個身份來歷成迷的外來人和森林中最兇猛的豹虎呆在一塊兒,而且對他言聽計從!”看着因為自己的話而臉色大變的麗蓮,薩姆心中越發得意,“這個人,他用我們完全沒有聽過的語言和豹虎交談,而那只豹虎也在回應着他,這一切,可不是我一個人看到捏造出來的,他們,可是全部都看到了的!”薩姆手一指指向周圍的人群,而那些人的神色明顯證明了薩姆的話,這讓麗蓮臉上的神色由焦急變成了不可置信。

薩姆并不滿足于此,他一步一步地走向麗蓮繼續說道,“我單純的傻姑娘,你是知道豹虎是什麽東西的,這樣的猛獸帶給我們的血的教訓還歷歷在目,它不是愚蠢的彩雉,也不是溫順的花鹿,它可是冷血兇猛的森林之王!你覺得一個普通人能夠和這樣的猛獸和平相處甚至于讓它對這個人言聽計從嗎?當然不能!這樣的情況只有一個解釋,他——”薩姆看了一眼自己進一步她就退一步的麗蓮,然後嘴角挂着一抹嘲諷的笑意指向跪在地上的謝惟安,“這個看上去無害的,甚至于柔弱的年輕人,其實是一個魔鬼!只有魔鬼才能和森林中的猛獸交談驅使它們,現在他只不過時披着這樣無害的外殼欺騙着我們的眼睛,得到我們的信任。他一定和那些猛獸達成了協議,他吸食我們的靈魂,而讓那些冷血的猛獸們啃食我們的肉體!如果不是我們及時發現了他的陰謀詭計,用天神庇佑我們的陣法将他壓制住,你和我,還有我們所有部落的人,都要死在他的手下!”

薩姆慷慨激昂的講話成功地激起了周圍人群的情緒,衆人圍在薩姆畫的那個陣法的周圍,惡狠狠地沖謝惟安吐着唾沫,大聲喊道,“讓大祭司消滅這個魔鬼吧!”

“用天神之火燒死這個惡魔!”

“對,燒死他!燒死他!”

到最後,所有的怒吼都變成了整齊劃一的聲音——燒死這個蒙蔽我們雙眼想要吸食我們靈魂的魔鬼!

而一旁的麗蓮一直臉色蒼白地沉默着,她幾次想要開口問謝惟安些什麽,最終還是嘴唇動了動,沒有了聲音。

對于族人們的反應,薩姆很滿意,他握着木杖舉起雙手示意衆人安靜下來,等到衆人漸漸安靜下來後薩姆才重新開口道,“吾受天神之谕保護吾之族人,使諸位不受苦痛與魔鬼侵害。”說着薩姆舉着木杖往謝惟安的背部狠狠一擊,等到毫無防備的謝惟安被自己擊倒在地上後他又繼續開口道,“因為我們虔誠地供奉着天神,無上的天神才會使我們提早發現魔鬼的詭計,如今,我将替天神用神之火焚燒這個魔鬼,讓他在神火中現出他的原形,讓他邪惡的靈魂在神火中消亡。而我們也将再次得到寧靜的生活,繼續受到神的庇佑!”

薩姆的話再次讓部落的人激昂起來,“燒死這個魔鬼!”

“燒死他,換我們寧靜的生活!”

“燒死他!”

薩姆居高臨下地看着倒在地上一動不動的謝惟安,眼中滑過一絲報複的得色,然後昂起頭指揮着族人們去架起柴火。

謝惟安臉貼在濕潤的泥土上感受着背部的疼痛,心中問候了薩姆的全家,這個王八蛋下手還真狠。盡管那些按住他的人已經離開,但是這突如其來毫不留情的杖擊讓謝惟安沉浸在疼痛中無法起身做任何事情,只能看着那些部落居民來來回回地搬着木柴放在自己身邊,等到木柴堆到小山一樣高後薩姆那讓人恨得牙癢癢的聲音再度響起,“将他架上柴堆!”

就這樣,謝惟安毫無反抗之力地被兩個壯漢如同木偶一般被扔在了柴堆上,薩姆走上前一手杵着木杖一手舉着火把,圍着謝惟安走了三圈,口中念念有詞地說着什麽,最後在謝惟安的正前方停下,大聲道,“奉天神之喻,锢爾軀殼,封爾惡靈,焚爾邪魂,還吾安寧!”說着舉起木杖就想朝謝惟安揮來,下意識地謝惟安閉上了眼睛,等待着即将來臨的擊打。

可是想象中的疼痛沒有到來,謝惟安的耳邊響起了物體相撞的聲音,還有一聲來自薩姆的悶哼聲。

在謝惟安睜開眼睛想要看看是怎麽回事的時候,一道熟悉的怒吼響起了,“你們在幹什麽?!”

然後幾乎是眨眼的功夫,謝惟安扭頭看見德魯雙目赤紅地朝自己奔來,毫不遲疑地踹掉了自己身下的木柴,最後謝惟安落進了一個胸膛起伏的厲害卻結實溫暖的懷抱中。

鼻尖充斥着熟悉讓人安心的氣味,這讓謝惟安心裏忽然一陣輕松,因為背部的疼痛而只能倚靠在德魯的懷中的惟安,嘴角微微帶上了些笑意——吶,情況還不算太糟,不是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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