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治愈

雲濟村的陳大夫行醫數十載,這些年一直待在這樣偏僻的小山村是為了研究某樣藥方。

王瑞上前敲門,開門的是一個中年男人。

陳大夫也從屋裏走了出來,對王瑞說:“進來吧。”

王瑞應了一聲,回頭将楊季銘等人請了進去。

陳大夫淡淡的掃視了他們一圈,對那位中年男人說:“傻大個,去燒水沏茶。”

楊季銘剛要開口,陳大夫就先說道:“王瑞昨日已經都跟我說過了,先讓我號個脈。”

尚嘉言帶着方姨娘上前,溫聲說:“方姨娘,把手伸出來。”

方姨娘很聽他的話,乖乖的把兩只手都伸了出來。

陳大夫把脈後,微微沉吟,說:“身體很健康,她這狀況應該是自己封閉了意識。”

尚嘉言問:“能治麽?”

“配合着針灸,再吃兩付藥,治愈的可能性有八成左右。另外兩成,則需要你們多跟她說說以前的事。”

“有勞陳大夫了。”

傻大個沏了茶出來,陳大夫對他說:“去拿紙筆,記方子。”

陳大夫說,被他叫做傻大個的人寫。

方子寫好後,陳大夫交到了尚嘉言的手上。

尚嘉言微微一愣,有些詫異的看向傻大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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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季銘問:“怎麽了?”

尚嘉言猶豫了一下,說:“這筆跡看着有些眼熟。”

聞言,陳大夫也不禁面露詫異,指着傻大個問尚嘉言:“你認得他麽?”

尚嘉言搖頭。

陳大夫嘆道:“三年了,傻大個的失憶症,我一直沒治好。”

楊季銘問尚嘉言:“景爍,你還記不記得是在哪裏見過相似的字跡?”

“就是不悔山人的畫中題字。”

“是麽?”楊季銘仔細瞧了瞧方子上的字,沒瞧出個所以然來。

他問傻大個:“你記得胡小洋麽?”

傻大個重複了一遍胡小洋的名字,然後搖了搖頭。

傻大個熬藥的時候,陳大夫為方姨娘做了一次針灸。

楊季銘讓福全找人回城給胡小洋傳了個口信。

當天傍晚,收到口信的胡小洋就急匆匆的趕到了雲濟村。

胡小洋看到傻大個的時候,鼻子一酸,眼淚簌簌落下,邊用袖子擦眼淚邊喊着爹。

傻大個手足無措的看着胡小洋:“我真的是你爹嗎?”

胡小洋眼神發狠的看着他:“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楊季銘見狀,連忙伸手攔了一下胡小洋,以免他沖動說狠話。“他失憶了,不記得你。”

“失憶?”胡小洋愣住,“怎麽會失憶呢?”

陳大夫出來告訴他們:“三年前的冬天,我在京城外撿到了他。他那時腦子磕在石頭上,醒來後就什麽也不記得了。我找人畫了他的畫像在城裏張貼告示,但一直沒人來找他,後來也就沒繼續幫他找家人了。我想着等治好他的失憶症後,他自然就想起來自己是誰了。”

胡小洋用袖子把眼淚用力擦幹淨,找了兩年多的父親突然以失憶的狀态出現在他面前,他的思緒有些混亂。

胡海洋看着他,眼裏驀地生出心疼之色,說道:“你叫胡小洋,家裏還有其他人嗎?”

“沒了,娘在你走後的那年冬天就去了。”

“我為什麽要走?我叫什麽?”

“你叫胡海洋,三年前你是進京趕考來的。”

陳大夫在旁說道:“難怪寫得一手好字,原來還是個考生。”

胡小洋點頭,滿是驕傲的說:“我爹是舉人,是鄉裏的頭名。”

楊季銘等人回了莊子上,胡小洋留在了陳大夫家。

五日後,方姨娘的診療便結束了。

陳大夫嘆道:“沒想到這是第二例了,沒把人治愈。”

楊季銘等人雖說沒抱太大的希望,但終究還是期待着的,如今難免有些失望。

陳大夫對他們說:“我改了方子,你們回去後繼續煎藥給她喝,五天後再停藥。若那時還沒能好,你們就只能另請高明了。”

“多謝陳大夫。”楊季銘把藥方交給了福全收着。

楊季銘等人離開的時候,胡小洋追出來問:“楊三少,你們是要回城了麽?”

“我們會在這裏多住兩日,你可以去我們的莊子上玩,離這兒不遠。”

胡小洋點頭,說:“楊三少,等你們回城的時候,我跟你們一起回去。”

聽到這話的胡海洋愣了一下,有些失落的看着他。這幾日裏,他雖然記不起以前的事,但同胡小洋相處,卻是感受到了熟稔和親切。

楊季銘看了眼胡海洋,對他們說:“聽說小雲山上的景色不錯,我們打算明日去爬山,你們不如跟我們同往?”

胡小洋起初沒吭聲,胡海洋期待的看着他。

別扭了會兒的胡小洋才終于點了下頭。

第二天,兩撥人在小雲山下彙合,便開始往山上走。

王瑞和一名佃戶走在最前面,福全和另外一位同行的佃戶走在最後面。

走了一小段路後,杜姨娘就有些吃力了。

白萍扶着杜姨娘在路邊歇腳,尚嘉言也停了下來。

楊季銘拿了帕子鋪在一塊光滑些的石頭上,讓尚嘉言坐在上面休息。

“渴不渴,要不要喝點水?”

尚嘉言輕輕搖頭,“不渴。就是平時走路少了些,有些累。”

楊季銘說:“以後咱們每日一起晨跑。”

“晨跑?”尚嘉言詫異的睜大眼睛看着他。

“對,就是早上一起跑步。”

尚嘉言不禁面露為難之色。

楊季銘難得的堅持,說:“就從明天早上開始跑步。”

已經走到前面的方姨娘回過頭來看見他們坐在那裏不走,便轉身跑了過來。突然,腳下石頭一拌,人就向前撲倒了過來。

楊季銘下意識的護着尚嘉言往旁邊躲開,方姨娘跌倒的時候,胡海洋拉了她一把,兩人一起滾下了半山坡。

胡小洋和王瑞等人連忙下去救他們。楊季銘也要下去的時候,被尚嘉言和杜姨娘一左一右的給攔住了。

胡海洋暈乎乎的站起來,許多過往畫面不斷的浮現在他腦海裏。

“小洋……”他喚着兒子的名字,雙眼通紅。

“你……”胡小洋震驚的看着他。

“我想起來了。”胡海洋心情複雜,拍了拍胡小洋的肩膀,千言萬語最後只化成了一聲朗笑。

方姨娘被槐安扶了起來,一起回到了山路上。

尚嘉言急切的問道:“方姨娘沒受傷吧?”

方姨娘看着他,再看看楊季銘,眼裏蓄滿水霧,失神的搖了搖頭。

杜姨娘自責的說:“都怨我,要是我沒先停下來休息,也不至于會發生這意外。”

楊季銘連忙安慰她:“姨娘瞎說什麽呢,只是個小意外,要怪也該怪我。”

尚嘉言說:“季銘,我們還繼續爬山麽?我看方姨娘的臉色不太好,不如今天就先回去吧。”

“這……”楊季銘有些猶豫的看了眼前後的路。

胡海洋說道:“再往前面走一走,有一塊大草地,還有條小溪,我們可以去那裏歇腳。”

聞言,楊季銘看向尚嘉言,尚嘉言微微點頭。

楊季銘便又問杜姨娘的意思,杜姨娘說:“好,就去那裏吧。”

于是,他們來到了那一大片草地上。

槐安等人迅速的鋪好墊子,拿了茶壺出來燒水。

胡海洋因禍得福,恢複記憶。

楊季銘與尚嘉言向他父子道了喜,而後不由的看向方姨娘。

方姨娘依舊傻傻的,但尚嘉言卻發現她的眼底多了一抹悲色。

楊季銘拿了兩包糕點出來,一包桂花糕,一包紅豆糕。

他對尚嘉言說:“我去看看溪水裏有沒有魚。”

尚嘉言笑着對他點了一下頭,目送着楊季銘走向溪邊。

而後,他把糕點往杜姨娘面前推了推,“姨娘,這是一位做了二十幾年的糕點師傅教給槐安的手藝,您嘗嘗看。”

杜姨娘笑着用指尖撚了一塊放進嘴裏輕咬了一小口,贊道:“不錯,比府裏專做面點的廚娘做的還好吃。”

尚嘉言淺淺的笑了笑,再把糕點往方姨娘面前推了推。

方姨娘的手頓了頓,她寧可一直清醒不過來。

現在的三少爺是杜姨娘生的三少爺,不是她的啊!

看着楊季銘與尚嘉言夫夫二人如此孝順杜姨娘,還有杜姨娘臉上欣慰滿足的笑容,她止不住的羨慕。

她不由的心想,如果她的兒子還活着,也該長得像楊季銘這樣高大結實,娶了房媳婦,夫妻恩愛,一起孝順着她。

不多時,楊季銘就在岸邊喊:“景爍,溪水裏有好多魚,一會兒咱們烤魚吃。”

杜姨娘笑着說:“三少夫人不用管我,若是想過去就過去吧,讓三少爺小心着些。”

“好。”尚嘉言應了一聲,便也走向溪邊。

杜姨娘打發了丫鬟去幫忙,只和方姨娘單獨坐在毯子上。

“茹姐姐,我知道你也想起來了。陳大夫醫術高超,他說能治好的就一定能治好。”

方姨娘想繼續裝,但發現杜姨娘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她終是開口道:“寶珠妹妹,你是個有福氣的。”“這都是我努力得來的結果。”

“嗯?”

“侯府那麽一大家子人,什麽人都有,什麽事都有可能發生,稍有松懈,我兒子就有可能長不大。”

說到這個,方姨娘的神色不禁黯淡了下來。

杜姨娘的眼神緊緊的注視着她,認真的說:“茹姐姐,我可以允許你繼續留在三少爺和三少夫人身邊裝傻,但是我希望你不要忘了,他是我的兒子季銘。”

“我明白。”方姨娘驚喜的直點頭。

不遠處的尚嘉言回頭看了眼獨處的兩位姨娘,什麽也沒說,繼續看楊季銘在水中捉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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