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王瑜的事情在當天晚上就見了分曉。
微博@平安帝都以藍底白字發出聲明, 嚴肅苛責知名藝人王某購買違禁藥物及教唆他人犯罪的行為。一個原本令人趨之若鹜的娛樂圈頂流頓時垮掉,伴随着無數粉絲的哀傷與悔怨。
他和陸淮同期出道,本身享有極高的聲譽, 粉絲數量在全國明星中數一數二。溫柔且善意的目光讓他贏得大批代言,用日進鬥金來形容毫不為過。
誰能想到他表裏不一呢。
後知後覺的粉絲這才發現, 表面光鮮之下,早就攀爬上了滿滿蛀蟲。
好事者講, 窺一斑而見全豹, 王瑜這次在曾真真的身上栽了, 之前有說不定已經有多少次給陸淮挖過坑。果不其然,各大娛記此起彼伏地發文,盤點陸淮和王瑜這些年的恩恩怨怨, 并指出各種證據,陸淮其實是被王瑜害過不少回。
樹倒猢狲散,以王瑜而冠名的一個時代就此終結。
與此同時……曾真真和陸淮被人冠為:
娛樂圈史上隐藏最深CP。
陸淮微博轉發過的高中同學也都火了。兩個人在高中時期顏值不低、名氣不小,早在各個人手機裏留過各式各樣的照片。無論誰吐槽他們都能被啪啪打臉。
“我怎麽覺得曾真真整容了,長這麽好看假的吧, 陸淮長點心。”
【高一軍訓照, 來看看。人家從小美到大。我陸哥一眼誤終身。】
“陸哥高中就喜歡曾真真?別是大家為了炒作亂編的吧”
【看見陸哥這小眼神了沒?偷看真真課間睡覺被我拍到的。】
“我記得小明城中學很難考的,陸淮那個花瓶真的從這裏畢業?”
【陸哥年級第一, 真真全班第二。他倆照片還在學校宣傳欄擱着, 都發黃了。來磕CP打卡啊。】
周蘅從未知道他們原來在別人手裏還有過這麽多的留念, 而且還源源不斷上新。
“曾真真都不知道吧,”周蘅電話裏說, “我們要不要商量一下讓他們別發了,先讓你高中同學把照片都發到我們這邊,我們做一波篩選。”她低聲說, “這看上去太像是你追她了,”
“就是我喜歡她啊。”陸淮第二天接了周蘅的電話。曾真真忙着訓練不想和他約會,挺煩人的。他從手旁摸出一支煙,想到姑娘不喜歡,又幹脆碾碎了。“我還嫌這照片不夠多呢,都是些什麽絕世好東西。”
“我還想發微博征集一下,”他一邊說一邊敲字,“帶我和曾真真的照片都發出來,一張賞多少錢?一千?一萬?”
周蘅噎住了。料到祖宗以後這種事兒還不少,平複了好幾口氣,才換了個話題,“星河娛樂到現在也不吱聲,這事兒越想越奇怪。畢竟自家旗下藝人和別人綁在一起了,還是個頂流,怎麽也得有些說法。”
曾真真第二天起來就覺得有些不安。她現在事情多,允許帶着手機,給陸淮打電話卻打不通。
“真真,怎麽回事啊?”尤燃看着曾真真擰着的眉心,疑惑問道。
“也沒什麽……”她想了想,沒把那些隐隐的擔憂說出來。她說,“我去一樓找找藝管,你先去訓練吧。”
尤燃聞言一怔:“藝管?你們那些事兒不是都結束了麽?”
可是話音未落,曾真真已經起身走到門外,離去了。
清晨的走廊靜悄悄,她覺得空氣裏都有一絲讓人恐慌的味道,這種感覺讓她不由加快了腳步,最後當她走到一樓時,果真在門外看到了那個讓她驚懼的人。
她抽了一口氣,躲在一個柱子後面,只見明顯宿醉未醒透的中年男人正和保安糾纏。
“艹了……”他嘶啞地嚷嚷,“我TM是來我找女兒的,曾真真!”
“曾真真!”他扯着脖子對着樓裏面喊,“給老子滾出來,紅了就不認爹了嗎!”
保安從沒料到會有這種場景。他一邊攔一邊說,“我們錄制節目,這種地方一來是私密的,根本不能讓外人來進。二來就算有人來也該提前預約,不可能讓您這麽直闖進來。”
誰也不能跟一個宿醉的人講道理。“預約個P!老子姓曾,讓她出來認爹!養了她20多年!紅了就忘本嗎。”
曾真真根本沒告訴家裏自己在哪兒,網上也查不到香蕉小墅在哪。那麽只有一種可能,是星河娛樂把地址告訴她這個爹。
她被這聲音刺得耳膜疼,正要往外走的時候,驀然看到父親背後還跟着三五個面露不善的大漢。竟是以前上她家讨過債的那些人。那些人虎背熊腰穿着黑衣,走過來陣勢極強。
由于動靜鬧得太大,節目組導演出來了,其他女訓練生也都探頭探腦,望着這邊。
曾真真微閉上眼睛,絕望着一步步往外邁步。吸了一口氣,才道:“爸。我現在沒有錢。住香蕉小墅的這段時間,我只是合約訓練生。”
曾父剛一看到曾真真,眼睛原本露出一絲貪婪的喜悅,聽聞她這麽說,眼睛裏那種光芒倏然消滅,化為她所熟知的那種戾氣。
太丢人了。
高中時還年少,尚能做到無動于衷。而現在這麽多人看着,再也不能如若無事發生……
“砰,”是曾父動手摔了大廳裏一個巨大的花瓶。刺耳的聲音震得曾真真不由将頭一偏,甚至被激得不由自主流下淚水。
就在他正要破口大罵的時候,她卻覺得自己的雙耳被一雙溫暖的手籠罩住了。身後的溫度讓她很熟悉。曾真真一怔。擡起頭看到陸淮,卻見他唇形動了動。
“你別聽。”髒了耳朵。
曾真真還沒反應過來,卻見外面的黑衣大漢已經沖了進來。門口保安原本就勢單力薄,根本不敵他們這一幫人。只見她爸三兩步上前,扯住曾真真手腕就要奮力撕扯。
反應不及的曾真真眼見着就要落入她爸爸懷中,曾父的手心裏還握着一只瓷片。
“!!!”圍觀卻不敢上前的女訓練生都驚了,這是要拿曾真真做人質,朝節目組或者陸淮要錢?她爸爸應該也知道陸淮吧?
曾真真眼前一黑,下一瞬間睜開眼,卻發現手腕一空,那種蠻力了然不見。
是陸淮,陸淮和自己交換了身體,被困在他爸爸手中。
他擡了眼,表情淡漠地和曾真真說:“我揍他,你別攔着。”
曾真真點點頭,舉起顫抖的手撥110,又被匆匆趕過來的柯岳保護到一邊。其他保安正匆匆前來。柯岳豆大的汗珠從臉上滾落,與曾真真一起注視着面前的奇景。
方才脆弱的、流淚的“曾真真”面容冷峻,不可一世。三兩個動作直擊曾父下盤,将他迫得跪倒在地。踢翻他手中瓷片後,用腳在他五指上狠狠一碾。曾父嚎叫着捂住手指叫,而“曾真真”早已英姿飒爽猶酣戰,擡腿踢向沖過來的黑衣大漢。
真·曾真真一開始非常擔心自己的身體。她問柯岳:“你覺得,她,不是,我,以我的實力,能幹倒對面這樣幾個?”
柯岳不明白她為什麽問這個問題。撓了撓頭,才說:“哥,你不是為了想拍電影練過一些散打嗎。對面那幾個人就是光有氣勢沒有招數,你一個人也大概能群毆他們幾個了。”
真·曾真真翹起唇角:“……”那就好。
柯岳茫然:“她也報過散打課嗎?你們的招數很像啊。”
全場的訓練生也好、工作人員也好,看到曾真真被父親持住脖頸,原本一臉驚懼。直待女生忽然神色一凜,一招一式出來……懼沒有,只剩下驚了。
【WOW,曾真真這個回旋踢沒有找過師父下不來了!】
【厲害了厲害了!天,這麽胖的個漢子她一下子就掀過去了!】
【我們公司去泰國學習的時候,我見過幾個泰拳大師,這裏面有的招式感覺比大師還精彩啊!】
【絕了!……我靠曾真真怎麽就這麽牛啊啊啊,太帶勁兒了!】
此起彼伏的議論裏,姑娘們徹底對“曾真真”放下心來,就差坐在地上嗑瓜子了。“曾真真”的動作真的流暢自如,甚至賞心悅目。她似乎能料到對方即将過來的每一招數,快、準、狠得攻擊對方軟肋。
直到保镖補充上來,警局也派來了人,看到幾個大漢歪七扭八、鼻青臉腫地躺在地上□□的時候,這群姍姍來遲的人才不由發出心靈的質問:到底是誰欺負了誰?
“曾真真”把挽起的袖子放下來,乜斜着眼,極冷傲不屑地對着地上的人說:“一群渣滓。”那聲音涼薄不可言,任是曾父聽着也一驚。
……
曾真真這才走上前去,拽了一下陸淮的衣角。
“換過來吧。辛苦了。”她用只有對方能聽到的聲音說。
陸淮眸子在她臉上轉了一圈,像是忍着什麽,低聲說:“現在不可以。”
他跟警局這些人先行離開,而曾真真回第一時間将陸淮手機切到了“曾真真模式”。她點開微博,在王瑜事件尚未消退熱度的時候,公布了第二件事。
“時至如今,終于有勇氣和你們說說我的父親。”
該來的總會來,該說的總要說,該解決地總要解決。陸淮一次兩次為她沖鋒上前,上一次,陸淮成為了她的“哥哥”,這一次,代替她去做不想面對父親的“女兒”。她再也不能退縮了。
忽略了那些軟弱的曾經、不堪的過往,關于“父親”這兩個字本身似乎已經成為她心尖上一處膿疤,需得用力剜去、放血,才能療愈這源源不斷的痛。
不等節目組爆出,她幾乎是用平靜的、講述別人故事的語氣來講自己的童年。一五一十地說出父親是如何染上賭瘾,母親又怎麽做,家裏的經濟條件是什麽樣的。又解釋自己也懦弱,所以在上次給家人打電話的時候,實在不知如何面對父親向她索錢……
發完沒幾分鐘,手機忽然叮咚震動。
曾真真看到屏幕最上一行提示:
“陸淮”給你發送一段視頻。
視頻裏,那個向來無賴耍橫的父親低眉順眼,事無巨細地承認,自己不僅參與了賭博,而且非法危害女兒人身安全。在警官的教導下說會痛改前非。然而,那曾真真所熟悉的貪婪、奸詐,卻依然從視線後洩露出來。警官說要追求刑事責任。
陸淮又發了一句話:
“怕你以後還受欺負,哥哥幫你出氣了。別怨我。”
曾真真尚沒有回複他,又見對方正在輸入:
“發微博做什麽呢?咱們自己家裏事,關起門來說也可以的。也不用感謝上次哥哥幫你。”
“好啦,知道你是喜歡我。”
若是以前,曾真真恐怕要發一整屏幕的省略號。不過現在,看着這一行字,她無來由心口發燙,溫暖覆蓋了方才的脹痛,使得她回複:
“嗯,是喜歡你。”
又寫:“以前不就是這樣嗎。”
……
打出這幾個字後,曾真真臉燒。距離上一次失敗的表白已經過去幾年,但當時那種怦然、那種羞怯的酸痛,期待什麽又不敢太表露出來的心情依然逼真。
只不過當時年紀太小,覺得喜歡簡單。
現在年紀也大了,覺得喜歡好難。
可不敢否認的是,“陸淮”這個名字早已深深镌刻在她的心髒上,和“喜歡”這兩個字再也脫離不開關系。哪怕隔了幾年空白,也留着身體的本能。那是屬于她的青春。
打了這幾個字後,曾真真忽然聽到門被推開,陸淮含着笑走進來。
她啞然:“都快來了還給我發什麽視頻……”
就覺出一雙柔軟的唇向自己靠近。
下一瞬間陸淮無聲地說了些什麽,曾真真腿一軟,看到自己和陸淮又把身體換了回來。
陸淮含着笑,她的男朋友,眼睛非常的,非常的漂亮。離她近近的,誘惑着說:“……再和我說一句。”
曾真真:“……?什麽?”
“喜歡我。”
她頭腦發昏,要什麽羞怯,要什麽不安,她只要陸淮。
門口周蘅站着。
陸淮一直都在休息室不讓人進來,曾真真去了趟局子又這麽急沖沖地跑回來,不管不顧地沖進去。她挑了道眉想攔一下,雙方公司公關還沒确定呢,這被人拍到怎麽辦。曾真真卻全當沒看見。
……雖說自家祖宗很喜歡這姑娘,但是她剛惹上父親的事,現在這舉動也着實太沖動了。
柯岳也過來了,憂心忡忡問:“這裏頭怎麽了?”
又嘶了一聲,“啊對,曾真真身手不錯啊,不會怕淮哥看到她家裏這破事兒,怕他反悔吧,不會把我淮哥給強了吧!”
周蘅使壞,一努嘴:“那你去救他啊。”
柯岳毫不懷疑把門給打開了,才看到向來被粉絲稱之為禁欲的、冷傲的陸淮,正把很多人并不太看好的曾真真按在懷裏親。
如果他沒有看錯的話,那是一個非常有占有欲的姿勢,就好像誰如果把曾真真從他懷裏奪開,他就會要跟誰拼命一樣。
柯岳張大嘴巴把門輕輕關上了。
他看周蘅:“這……”
周蘅也get了:“走吧,咱倆別在這兒吃狗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