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Tomato.3

>>> [家家酒和大冒險。]

幼兒園的小孩子嘛，家家酒是必不可少的一個游戲。五六歲的小姑娘也算有了審美之心，總是喜歡和賣相好的人一起玩過家家，所以，黃濑一直都是搶手貨色。由于黃濑一直都是我的小跟班，所以我也順便沾了光，得以和大家一起玩。

一開始只是傳統的家常便飯，通常姑娘們都輪流當媽媽，而黃濑作為一家之主爸爸的位置卻是悍然不動的。另外一個悍然不動的角色便是我，雖然我所擔當的職位有點微妙——家裏餐桌上的主食，番茄拌小丸子……

——誰能告訴我為啥？！黃濑小不點仗着有個漂亮臉蛋就可以随随便便把人家吃抹幹淨了嘛？！番茄也是要漲價的！

後來，大家玩得厭煩了，有個機智的姑娘就提出換個口味玩玩。我自然是舉雙手贊成，并對這個姑娘千恩萬謝——終于不用再扮演主食了！

我還沒來得及高興一會兒，新提案就在大家思想的碰撞中形成了。那年，魔卡少女櫻還沒動畫化，口袋妖怪也已經過氣，當紅辣子雞是數碼暴龍，小孩子心氣嘛，總是喜歡妄想自己在另一個世界是無所不能的救世主，能夠和朋友們一起過關斬将，最終在全人類的注視下拯救世界。

當時99年末日傳言已過，12年末世預言尚早，是個青黃不接的年代。大家沒有末世的威脅，就只能拯救一下幻想中的虛拟世界了。

原本盤算着被選召的孩子怎麽說也有8個，我總該排上號了吧。可是，天不遂人願，這個提議一出，立刻引來了一片叫好聲。瞬時，薔薇班所有學生都熱忱地參與到了“拯救異世界”的奇幻旅程中，扮演那被宣召的8個孩子的，是班上當之無愧的美女帥哥。而我，雖自诩“街坊鄰裏第一蘿莉”，但是卻排不上美女帥哥的排行榜，而我又不願意扮演成他們奇形怪狀的小跟班，稍微正常點的天使獸天女獸也沒搶到。最後只能由黃濑靈機一動，給我冠上了“番茄獸”的原創角色身份。

“搞了半天我還是個反派！”我對我的身份表示了強烈的不滿，可是除了黃濑以外，所有人都充耳不聞。

“嘛，數碼寶貝也是有好人的嘛。”黃濑笨手笨腳地安慰我道。

“除了主角之外的好人到最後都得領便當！主角定律坑死人！”

那時，動畫片裏似乎還沒有BE的存在。最後的最後，結局一定是正義戰勝了邪惡。主角即使身臨再兇險的境遇也一定死不了。

可憐的小丸子在現實生活中屢屢受挫，公主夢啦女王夢啦只能在家裏做做。

一次，黃濑父母出門旅游，他的兩個姐姐都住到了朋友家裏，作為孤苦伶仃的留守兒童，我媽媽善心大發收留了他。原本只有我一人的房間裏又多了一條鋪蓋，頓時顯得狹小了許多。

“為什麽涼太不能像多啦A夢一樣誰在櫥裏啦？”我見房間被兩條鋪蓋塞滿了，一點空餘的間隙都沒留出來，不滿地撅起了嘴。

“小丸子超級過分，我又不是機器人！也沒有記憶面包給你吃！”黃濑坐在軟綿綿的鋪蓋上，一邊滾來滾去一邊說，他還記得幾年前的舊仇。我瞧着他的模樣，一時間童心大起，也加入了滾床單的行列中。

“我說……你們還真是小孩子。”不情不願地被媽媽差事來送飲料的哥哥推門進來，見到我們的模樣，不由汗顏地感慨道。他艱難地擡腳越過鋪蓋的重重阻礙，終于将托盤穩穩當當放在了我的書桌臺上。

見到有好吃的，我和黃濑這才停下了動作，紛紛争前恐後地跑了過去。之後媽媽又送來了一盤小餅幹，有了零食我們這才安定下來，面對面坐在自己的鋪蓋上，大眼瞪小眼。

時值下午，我們熱愛的動畫片還要3個小時才能上映，這是一天之中最無聊慵懶的時光，但是卻也是最适合想象力奔湧馳騁的時光。

“吶吶，我說，為什麽我們的‘數碼暴龍’游戲不加入第九個被宣召的孩子呢？”我把自己深埋心中許久的怨氣托盤而出，用油膩的手指指了指自己，滿懷期待地望着黃濑。我知道但凡他說的話，小姑娘們準會聽，“涼太覺得怎麽樣？”

“嗯……還不賴吧。”黃濑只是不徐不緩地咬了一口餅幹，“如果第九個孩子是小丸子的話，那麽徽章一定是番茄形的。”

我得到了認可，心中竊喜，暫時将後半句話抛諸腦後：“那麽，我的徽章的寓意是什麽呢？真誠美麗可愛……是不是都很适合？”說罷，還嘚瑟地吐出舌頭向他展露了“毛利小五郎式笑法”。

黃濑端起杯子緩緩咽下了一口飲料，幽幽地望了我一眼：“為什麽我覺得‘無腦’更适合呢？”

“我用番茄糊你一臉哦！”說罷，我舉起了手邊的番茄玩具朝黃濑扔去。

自然，後來那第九個孩子的提議不了了之。很快，又有新的動畫進入孩子們的視野，這個紅極一時的數碼暴龍也就這麽被喜新厭舊的孩子們丢棄于時光的長河之中啦。

>>> [小學轶事。]

在我和黃濑幼兒園畢業的時候，哥哥總算攢夠了買一根冰棍的零用錢。他興沖沖地跑去找黃濑的姐姐——當時那個像月野兔的姐姐已經将頭發蓄成了愛野美奈子的模樣。他買回冰棍的時候黃濑正好到我家玩，我們兩個人從窗戶口探出小腦袋往下看去，只見藍天悠雲之下，少年純白色的襯衫被風緩緩揚起，少女飄逸的金發亦在風中飄逸舞動。少女向少年伸出了手，少年頓時仿佛獲得了至高無上的榮耀一般，露出了孩子氣的笑顏。

“太文藝了啦。”黃濑搖着頭轉身離去，卻不料被我一把扯住：“現場版電視劇，不看白不看。”無奈，他只能又在我的拉扯下回到了窗口。

然而，太晚了，此刻好戲已然落幕。黃濑的姐姐十分感動，然後拒絕了他。

全劇終——多麽悲傷的故事啊。

哥哥失魂落魄地走回了家，看到黃濑也在，不顧形象地沖上去摟着黃濑的脖子嚎啕大哭了一番，一邊哭還一邊訴着苦，絮絮叨叨地說着攢錢的不易，挑選冰棒時的細心謹慎，以及他多年來隐藏內心的愛慕之情。

黃濑被摟得動彈不得，朝我扭過頭，投來了求助的目光。此時我手中正捧着一只番茄咬得起勁，掉轉過頭，不去理會他。

那時還是個純真年代，《魔卡少女櫻》剛剛動畫化，知世和小櫻只是單純的閨蜜關系，桃矢和雪兔之間也嗅不出任何暧昧的氣氛。哥哥和黃濑在我眼前的動作自然是不會令純潔的我想入非非的。話又說回來，我從小就一直想給哥哥定位一個合适的動畫形象，但是苦于一直沒有頭緒。雖然小丸子家裏也是兩個孩子，但是不能給哥哥變性的良知我還是有的。當《魔卡少女櫻》上映後，我這才恍然大悟——那片中的哥哥桃矢不就和哥哥的形象如出一轍嗎！當然，我指的只是挖苦諷刺妹妹的那一部分。

哥哥的二戀就此擱淺，從此，他越發自暴自棄，走上了一條宅男的不歸之路——啊，如果你想問提到的綠間小蘿莉，那也是後話了。

哥哥失戀的那年夏天，我和黃濑一起升上了當地的小學。随着時光的推移，明明比我小兩個月的黃濑個頭卻一天比一天高，我雖然也有在一點點地長高，但是卻怎麽都及不上他。現在，我再也沒資格叫他“小不點”了。好在，雖然現在他比我高也比我壯了，但是聽我話這點卻還是沒有改變——誰讓我是零食比賽贏了他好幾回的人呢？

進入小學後，我又一次幸運地和黃濑分到了一個班。他的人氣沒有随着時間的流逝而消減半分，反而越來越高。我那“番茄小丸子”的稱號也光榮地保存了下來。不過，我已經習以為常了。

現在，黃濑收到的不僅僅是糖果、玩具、卡片這些不足一提的瑣碎小事，在進入小學兩個月後，黃濑收到了歷史上第一封情書。

我是繼他之後第三個知道情書這件事的人，在我的極力慫恿下，黃濑帶着我偷偷躲到了綠化帶裏，我們兩個席地而坐，在一片草香中聽黃濑用尚顯稚嫩的聲音讀着那封信。

似乎是高年級的學姐寄來的，有些字黃濑不識，只能皺皺眉頭略過。整封信寫得煞有介事，但是究竟怎樣我們卻也不明白。黃濑見信封信紙淡雅漂亮，又彌漫着淡淡的薰衣草香，便想要留下來。我皺了皺眉頭卻硬是把紙搶了過來：“男孩子家家保存這種東西幹什麽，我來替你保管。”

于是，這一保管反而養成了他的習慣，從此以後，他的情書最後都會像糖果一樣落到小丸子的手中。

進入小學後，敏銳的我注意到，黃濑對待不同人的态度和稱謂也是不一樣的。比如那邊一直摳腳的洋蔥頭岸尾，黃濑便只會叫他“岸尾”，但是那邊學習運動頂呱呱，人品也超好的細川，黃濑就會親昵地稱為“小細川”。

縱觀整個學校，能被黃濑以“小”字稱呼的人也屈指可數。一天，我在和他一起用便當的時候問：“吶吶，涼太，你為什麽要在人的姓氏前加‘小’字呢？”

“噢噢，你說這個啊！我新發明的叫法哦！”黃濑說的時候，眉宇間不無驕傲自豪的神情，“我以後對我認可的人，都會以‘小’字稱呼的！”

我用筷子抵住嘴唇想了半響，問：“那麽，為什麽你不叫我‘小遠藤’或者‘小結花’啊？”難得我竟然還想起來我本名是什麽。

“你是小丸子嘛，小丸子就是小丸子啊。”黃濑笑得理所當然，又用筷子出其不意地夾起了我便當裏的肉丸子。

“涼太！我的小丸子！”我驚呼出聲，他壞心地瞥了我一眼，笑着說：“不，是我的小丸子。”

雖然“小丸子”這個綽號裏，還是有“小”這個字存在，但是畢竟所有人都這麽叫我，爸爸、媽媽、鄰居……這早就是一個衆人皆知的昵稱了。所以，我依舊像沒有得到黃濑的認可一樣，心裏不免有些郁悶。

作者有話要說：

诶嘿這章寫完回憶滿滿。

我一直覺得在【喜新厭舊】這種事上，小孩子比大人更加殘忍。十幾年前《數碼寶貝》剛出來的時候，《神奇寶貝》和皮卡丘就再也無人問津了。而新的動畫出來後，原本紅極一時的《數碼寶貝》也就這麽銷聲匿跡。

對于桃矢X雪兔這對官配（囧），我當時是真心沒看出來（……）連櫻狼這對我都是在很後面很後面才猛然驚覺的【小時候，明明有事，我卻看不出，現在，明明沒事，我卻寧要腦補……成長啊，就是這種奇葩的事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