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那你呢 “你!”一旁的崔……
“你!”
一旁的崔雲山将一切都收在眼底, 如今他與宋慎皆要被帶去京兆府,教訓這個小子不得法,自家護衛還被打得半身不遂, 不僅如此, 此人說的話明擺着就是諷刺崔家,他身為崔家人, 何曾受過這等屈辱?!
鋪天蓋地的怒火将崔雲山包圍, 兇狠地目光看向出手的人,此人他不認識但顯然與方才為宋慎說話的小子是一夥兒的。
但崔雲山不過看過去一眼,撞上了男人擡眸,撞上的那一刻,只覺得像是冬日裏身上被過夜的冰水從頭淋到腳, 刺骨寒冷。
崔雲山愣在原地, 竟不敢再多看一眼。
江洛兒轉身回頭看到崔家護衛的慘狀時,就知道到底發生了何事, 不免唾棄崔雲山就是個小人, 她越過崔家護衛,走到蕭長頌身邊,喚了聲:“三哥。”喚出口, 眉梢間都不自覺染着幾分悅色。
蕭長頌已将手中的劍随手給了陳弘, 手收于袖中,背手而立, 輕輕嗯了聲:“人無事罷?”
盡管知道崔家護衛未傷到她,可還是想安心聽她一個回複。
江洛兒眉梢處的笑意暈開了些:“無事無事,謝謝三哥。”
蕭長頌唇角微起,稍稍打量了下江洛兒,“今早我見你愁眉苦臉, 一臉的喪氣,如今倒像變了個人似的,先前還與我說不出來,要是不出來,指不定還趴在案前苦惱着。”
“這不是沒想到三哥說的好戲竟是這場好戲……”而且當時考慮到他忙了數日,怕他太過勞累才想着不出宮,但後面那句話,江洛兒未說出來,接着輕聲道,“幸好出來了,不然真是錯過了。”
這時,宋慎與崔雲山已被帶到琅嬛閣門口,胡衛沒急着走,而是走過來,蕭長頌下意識擋在了江洛兒前面,江洛兒未多注意,但在胡衛看來,這是有多護犢子,他不過就來說幾句話,又不是要将這小公子害了。
蕭長頌道:“事情調查清楚了,就應該知道她不牽涉其中。”
“自然自然,只是過來與二位公子說一聲,與二位無事了,這不胡某怕二位還在這兒等着。”胡衛拱手笑道,心裏嘀咕,他本身就沒打算将這位小公子帶回去,因為方大人來之前就吩咐過了,只捉拿涉事人員,而聽人道這小公子應是打抱不平才參與其中,那有什麽好捉拿的。
“那多謝官爺了,我多嘴問一句,這宋公子與崔公子今日被帶到京兆府,明日應就能審問了吧?”江洛兒問道。
“這胡某不知,近日京兆府事情不少,也不一定能馬上将此事給處理了,還得看方大人的意思。”胡衛回道。今日這事也不過是一個護衛去尋方大人說琅嬛閣出了一件與科舉有關的事,說的嚴重,為了避免以後出事留人話柄,方大人不得不派遣人出來,至于那護衛是何人派來還是自行前來,那都是不得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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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事,與他關系也都不大,胡衛還急着回府複命,便不與江洛兒多說了,說完這句話就拱了拱手走了。
江洛兒看着胡衛帶人走出了琅嬛閣,眉頭微皺着,她總覺得,這人雖是被京兆府帶回去了,但不會這麽容易就能審問出來。
一直回到馬車上,江洛兒的眉頭還未松開。
待坐穩後,江洛兒開口問蕭長頌:“三哥,那位宋公子與崔雲山的事,是不是沒那麽容易審問?”
“為何這般說?”
江洛兒想了一會兒,靠近了蕭長頌些,認真道:“因為不想讓此事公之于衆的人不會讓人這麽輕易審問出來,一旦審問出來,應該不僅能保下何昌碩,或許還能撼動鄭炳,三哥,我說的對嗎?”
蕭長頌垂眸,對上她的眼神,并沒有急着回答,而是盯着她看了一會兒。
她與楚安睦當真是不一樣的。
盡管是同一個身子,一模一樣的面貌,一模一樣的聲音,可全都不一樣。楚安睦與人說話時,眼神大多飄忽不定,而她看人時習慣性認真專注,近時甚至能看到她眼中的自己,那雙澄澈的眼中,仿佛只有自己,容不下其他人,她說話語速又較慢,說的話,不自覺還會帶起江南的調調,又或者,她的語氣大多不堅定,但現在,比當初進宮時也好上許多了。
看問題,想事情,也比進宮時好上許多了。
蕭長頌輕點了頭:“自不會這般容易審問,你說的也對。”
江洛兒再問:“可三哥,如今朝野之間因何昌碩一事憤慨至極,不僅禮部、刑部,禦史臺的禦史都開始上奏,朝野如此,民間更甚,鬧得這般大,僅憑宋慎今日這個案子,當真能扭轉嗎?”
鄭炳等人定是籌謀了不少時日,用心織好的一張網,會這麽容易讓人跑了嗎?
蕭長頌看了眼江洛兒,回道:“不論案子大小,只要有,那就有可行之路。你若再仔細想想,就會發現何昌碩沒有證據這一點,已經使整件案子陷入了僵局,等何昌碩入獄或罷免,此事才算結束。”
“鄭炳察覺何昌碩發現春闱舞弊之事後,先下手為強,因為他鄭炳做的事肯定不止此次春闱舞弊一件,定還有其他不得讓人知曉的錯處,使個手段,僞造證據,在崔家的助力下,讓何昌碩背了所有的罪不難。既除去了眼中釘,又找到了替罪羊,一舉兩得。”
蕭長頌頓了頓,繼續道:“這個僵局需要打破,要的是一個突破口。”
江洛兒明白了,不論口子大小,只要有個破口子就行,況且這口子還不小,如此想來,宋慎與崔雲山的審問真不會那麽容易,明日不知道會有什麽魔鬼蛇神來插手,但,一步一步來,好歹有些進展了。
“我明白了,”江洛兒眉頭舒展開,“我也明白三哥的良苦用心了。”
蕭長頌挑眉:“良苦用心?”
“是啊,良苦用心。”江洛兒笑道。
“我怎麽不知道什麽良苦用心。”
江洛兒唇角的笑意更深,未接着話題,伸手撩開車簾看了一眼,發現沒什麽好看後,放下車簾道:“三哥,今日你有沒有仔細瞧過那位宋公子?”
“他怎麽了?”
“說出來三哥可別笑我,”江洛兒就像将一個小秘密說給蕭長頌一樣,聲音放輕了,“我覺得他皮相好,若他是進士,文章且不論,就憑他那張臉,探花郎定花落他家。”
那宋公子長得确實好啊,五官俊俏,身材挺拔,外加他那讀書人的清雅氣質,站在人堆裏,活脫脫一個目光聚集處。
“我未細看。”蕭長頌面色淡淡。
“我想三哥應該也未細看,春闱的進士名單我當時掃過一眼,沒有姓宋的,但之前聽他說崔雲山拿了他的策論,想來他學問不差,若此次春闱一案結了,重開試,指不定以後還可見他。”
“說來,若他真中了探花,前途上不可估量,皮相更是上等,指不定有多少女子看中他,要嫁與他呢……”江洛兒本說的興起,但見蕭長頌一直未搭話,她隐約覺得不妥,不,是大不妥了,她還是未出閣的女子呢,怎的還大肆談起這婚姻之事了,指不定三哥還嫌她聒噪了,江洛兒的聲音越來越輕,最後沒聲了。
“那你呢?”蕭長頌開口。
江洛兒擡眸:“什麽?”
“你方才說指不定多少女子看中他,那你呢?”他的聲音平緩淡然,就像是問她一個很日常的問題,那雙眼眸也是極為平靜,甚至還略帶笑意。
“我……”但江洛兒張了張嘴巴,竟不知該回答什麽,當下她只想到了身份暴露的那一日,蕭長頌與她說的種種話,比如,會為她挑選一個極佳的夫婿,那眼下問她的這句話,其實也是為了那日的承諾吧。
可不知怎的,心裏就像空了一塊。
“我……”江洛兒強撐起笑容,“那大家都看中他,都說他好,那我也沒有理由說他不好吧,但三哥,我與他八竿子打不着一起,以後見不見得着都不一定,看不看中他更是遠着呢。”
那就是,也是極為中意的。
蕭長頌溫和地笑了,但斂去了眼中的全部笑意:“他姓宋名慎,寒門子弟,讀書确實厲害。此次若不是春闱出事,前十綽綽有餘。你若真喜歡他,今後入朝,我會幫襯着他,談不上平步青雲,但也可一帆風順。他父母早亡,宋家唯他一人,你也不必擔心婆母帶你不好,至于內闱之事……以後他若有了二心,你也可告知于我。”
江洛兒越聽,心口就越像被小針紮着,還充斥着幾分酸澀,可她應該高興才對,她又撐起了笑容:“若有了二心,怎的還告訴你呀三哥,這他變心了,我還能殺了他不成。”
“和離、分財等事,哪一項都是件麻煩事,”蕭長頌說到一半頓了頓,輕輕道:“你若真想殺了他,未嘗不可。”
“三哥真會開玩笑。”江洛兒硬撐着說完這句話,說完後,便不再開口。
馬車內陷入了一片沉寂。
過了一會兒,蕭長頌:“怎麽了,怎麽瞧着有點不太高興。”
江洛兒看了蕭長頌一眼,是啊,她為何就不開心了,明明他說的話句句都是為她着想,語氣輕柔至極,她應該高興感激才是,但她根本高興不起來,甚至想捂住自己的耳朵,不想聽他說下去。
不該這樣,也不能這樣,她應該開心才對,至少在蕭長頌眼裏,她應該開心才對。
江洛兒壓下心中的一切情緒,笑顏展露:“哪有,高興都來不及,謝謝三哥。”
此時也快到宮門口了,江洛兒未讓蕭長頌送進宮,只說呂言就在前面等着她,揮揮手就下了馬車。
江洛兒下馬車後,蕭長頌輕扶額頭,連他也說不清,自己心中的那抹燥意從何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