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奇怪的明信片

“這一次玩得開心嗎?”坐在回程飛機上,葉梓年看看身邊捧着書看得認真的兒子,輕聲問道,“比前一次要開心嗎?”

葉森森放下書本,回想了一下,坦白地說道,“很開心,爸爸,我覺得好像交朋友也沒有我想象的那麽困難。”雖然他一直在嫌棄着路小胖,可是在看到他哭得慘兮兮的樣子的時候,他就心裏莫名湧起一個念頭,我要幫忙,我要幫他,這在以前的他上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葉梓年并不在乎兒子到底有沒有完成任務,在昨天整個任務完成的過程中,最令他感到快樂的就是看到一向理智優先的森森在聽到路小胖不見了之後本能的第一個反應就是扔掉籃子去找路小胖,這個巨大的進步讓葉梓年終于松了一口氣,起碼他來參加這個節目的首要目的已經慢慢開始達成了。

“你做得很棒,所以昨天才拿到了第一名的禮物。”葉梓年猶豫了一下,但是想到昨天收音機器裏聽到兒子的話,還是問道,“森森,你昨天說想要保護爸爸,你為什麽想要保護我?”雖然昨天葉森森的說話聲并不響,但是葉梓年在聽到這一句的時候心裏還是咯噔了一下,是他給予森森的愛不夠,所以才讓孩子沒有安全感了嗎?

聽到爸爸問起這個,葉森森并沒有什麽害羞的情緒,而是特別坦然認真地說道,“因為爸爸總是被爺爺奶奶欺負啊,我現在還小,沒辦法保護爸爸,可是有一天我會長大,等我長大了就能保護你了。”

葉梓年這一瞬間不知道自己的心裏是什麽感受,好半天才酸澀地把話擠出口,“森森,你已經長大了……”他從來沒有想過,那些被父母責罵的片段都被年幼的森森牢牢記在心裏,然後生根發芽,發酵出一個要長大保護爸爸的念頭,并且一直記到現在。

“我們以為小孩們什麽都不懂,其實他們都懂。”坐在一邊的路明池聽到了葉梓年和森森的對話,輕聲說道,“當我們以為自己已經做得更好了,卻沒有發現其實自己才是傷害孩子的人。”

“我錯了,我不應該讓那些事出現在森森面前的。”葉梓年第一次後悔自己沒有對父母據理力争或者更直接一點,不讓他們出現在森森面前,他看過很多育兒書,孩子的童年期是非常重要的,某些不好的事出現在孩子的童年期的話,也許那些陰影會伴随孩子的一生。

“現在做還來得及。”路明池意有所指地說道,“我雖然不知道你們家是什麽情況,但是如果現在補救,肯定比什麽都不做更好。”

“嗯。”心煩意亂的葉梓年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裏,在飛機的後半程旅程裏幾乎都沒有再說過話,直到飛機落地,兩父子去機場的停車場取了車,快要開到自己家的時候,葉梓年才開口說道,“森森,其實爺爺奶奶并不是不愛我們,他們只是……”

葉森森卻完全沒有聽進去,在看到自己家的樓房出現在面前時,他甚至沒等葉梓年把車停穩就迫不及待地開了車門,“爸爸,我們到家了,我可以回家了!”

葉梓年見狀也沒辦法,只能先把車停到車庫,再回到電梯口時看到自家兒子正在郵箱面前拿着一張明信片奇怪地翻來翻去,面上有些驚訝。

“森森,你在看什麽?”因為偶爾也會有常常去的店面或者公司寄明信片過來,所以一開始葉梓年并沒有在意,徑直按了電梯按鈕,随口問道。

葉森森疑惑地将明信片遞給爸爸,嘟囔道,“爸爸,好奇怪啊,這張明信片上什麽話都沒有說,就寫了個名字。”

葉梓年随手接過一看,是一張美國紐約風景照的明信片,正面就如葉森森所說的,除了自己家的地址和自己的名字沒有多餘的話了。但是當葉梓年目光移到明信片右下角時,他的目光凝住了,甚至連兒子拉着他的衣角讓他走進電梯都不知道。

葉梓月。這個葉梓年做夢都不會忘記的名字讓他幾乎在看到的那一瞬間全身血液都凝固了,臉上沒有了絲毫血色,整個人像是丢失了魂魄,只能緊緊抓着明信片,幾乎要把它捏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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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你怎麽了?”葉梓年的異常情況顯然讓葉森森很不安,他擔心地圍着爸爸轉了兩圈,甚至還想踮起腳尖去摸爸爸的額頭,看他是不是發燒了。

葉梓年回過神來,搖搖頭,将葉森森抱起,快步走到已經等了半天的電梯裏,“沒事,這是爸爸一個很久沒見的朋友寄過來的,所以看得時間有點久。”

葉森森慢吞吞地點點頭,也不知道聽進去了沒有,但是眼神在葉梓月這個名字上打轉了好一會兒才移開視線。

葉梓年在安頓好兒子睡下後就迫不及待撥通了父母家的電話,一接通,沒等那一邊開口,就焦急地問道,“她要回來了嗎?”

“誰啊?你在說誰?”電話那頭是徐令美,她不悅地說道,“梓年,你說話越來越沒有禮貌了。”

心急火燎的葉梓年哪還管得着禮貌,連聲問道,“她跟你們聯系過了嗎?是不是她要回來了?”

徐令美奇怪地看了眼話筒,她怎麽覺得兒子今天不太正常,“你到底在說誰啊?”

葉梓年不情不願地吐出那一個名字,“葉梓月,她有跟你們聯系過嗎?”

“沒有。”聽到這個熟悉的名字,徐令美臉色一下子就變了,硬邦邦地甩下一句,“還有,我不是說過嗎,這個家裏已經沒有這個人了,不許提她的名字。”

“但是她今天給我寄明信片了。”葉梓年沉默了一下,握緊了話筒,“按照郵戳來看,她現在應該是在美國。”

“她就是在月球也不關我的事!”徐令美警告似的說道,“還有,那張明信片趕緊給我處理掉,不能給森森看見。”

“已經晚了。”葉梓年用手捂住臉,聲音帶着幹澀,“她寄到我家,還是森森先看見的。不過他應該不知道她是誰,畢竟從他出生開始就沒有人在他面前提過她的名字。”

徐令美不說話了,好半天才說道,“你也不用着急,她應該不會回來的,都那麽多年了……”

葉梓年覺得很累,這幾天發生的事情太多,讓他疲憊到不想再打這個電話了,他沒有再說什麽,“媽,那就這樣吧,如果她聯系你們了你們再打電話給我。”說完也不等徐令美有什麽反應直接就把電話挂了。

她怎麽就這個時候出現了?葉梓年坐在沙發跟前,整個人往後仰倒在沙發上,胳膊掩住臉孔,腦海裏不由浮現葉梓月那時候走的場景。

“我走了,既然你們嫌我待在這裏丢臉,那我就走好了。”二十六歲的葉梓月剪着一頭俏麗的短發,臉孔已經微微有了女人的妩媚與風情,但是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卻充滿了灑脫與倔強。

“你今天要是敢走以後就不許踏進家門!”徐令美已經氣得身子都在顫抖,甚至做了平時她最不屑的動作——指着女兒罵道,“我們葉家以後沒有你這個人,傷風敗俗的東西!”

那時候才二十二歲的葉梓年茫然地看着他的姐姐,她似乎永遠跑在他的前面,讓他無論怎麽追逐都抓不到她的一片衣角,這一次她又要跑到哪裏?他還能再見到她嗎?伴随着一陣心慌,葉梓年不由顫抖地說道,“姐,你不要走。”

“家裏又不需要我,我也要去追求自己的夢想,所以梓年,再見啦!”葉梓月絲毫不把母親的怒罵當回事,甚至還有閑心跟葉梓年做了一個拜拜的手勢,然後頭也不回地提着箱子走出家門。

徐令美見到自己心愛的女兒真的一去不回頭了,當場氣得昏厥在沙發上,家裏保姆趕緊去扶,而房間裏響起的嬰兒啼哭聲更是讓這個家裏顯得慌亂不堪。

“夠了,你還想要丢臉丢成什麽樣?一個做戲子的兒子還不夠,又有一個沒結婚就生了孩子還離家出走的女兒,都是你教育的好孩子!”一直不吭聲的葉鶴淵狠狠瞪了一眼妻子,“這件事情就到此為止,誰都不許提,我們葉家沒有葉梓月這個人了!”

伴随着葉鶴淵的一言九鼎,家裏再也沒有人提起過葉梓月這個名字,似乎葉家從以前開始就只有葉梓年一個孩子,而葉梓月也仿佛從人間消失了一樣,不僅沒有回來過,甚至也沒有一個人再見到她的消息,直到今天那一張打破平靜的明信片。

“既然你已經走了,又為什麽要回來?”葉梓年望着天花板,喃喃着,并不知道在他背後,他以為已經睡着的葉森森孤零零地站在門框旁邊,擔心地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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