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後面的山峰高一些, 風景的确是比之前那邊要好, 孫問渠和方馳一路過來拍了不少照片。

不過這邊游客更多,商業氣息也要更濃, 賣紀念品的, 賣茶葉的, 賣茶具的,還有賣玩具的, 一路都能看到。

他倆到地方的時候, 肖一鳴和程漠正在一個賣茶具的攤位前研究着,看他倆來了, 程漠馬上迎了上來:“哥哥, 聽說你這方很專業?”

“嗯?”孫問渠應了一聲。

“我看有一套挺漂亮的, 肖一鳴說先問問你。”程漠說。

“你上這兒來賣茶具跟去沙縣吃滿漢全席差不多,”孫問渠往攤子上掃了一眼,“那套是不是還說紫砂,帶個你沒聽說過的所謂大家的款啊?”

“嗯, 不過所有的大家我都不知道, ”程漠倒是很誠實,“是說不能要吧?”

“不超過50可以買回去接灰。”孫問渠說。

“那算了, 吃飯去嗎?”程漠笑着說,想想又補了一句, “哦我也不是全不知道, 孫正志我還是知道的……”

程漠說到一半停下了,突然想起來什麽似的往孫問渠那邊看了一眼, 孫問渠已經走到欄杆旁看山去了,他又看了看方馳。

“他爸,”方馳點點頭,“不過……別去問他。”

“哦,”程漠有些驚訝地應着,也沒多問別的,“我就說第一眼看到他就覺得氣質挺不一樣的。”

“你還挺愛觀察人啊?”方馳斜眼兒瞅了瞅他。

程漠馬上反應過來了,啧了一聲:“我這是習慣,我也看你來着。”

方馳也啧啧兩聲,沒說話。

“這兒的飯好吃嗎?”肖一鳴在旁邊東張西望着,根本沒把注意力放在他們邊兒,“在旅游景點吃飯是不是不劃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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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家不錯的,有些人專門過來吃飯,”程漠馬上湊到他身邊給他指了指山腰方向,“一會兒去那兒吃。”

“哪兒?”肖一鳴沒看到,往欄杆旁邊走了過去,又回頭看了他一眼。

“就是……”程漠又指了指,然後嘆了口氣,“一會我帶你們過去就行,我來過一次。”

“不敢過去是吧?”方馳在一邊兒樂了,“你是不是一直就站中間啊?”

“我能站這兒就不錯了,”程漠坐到了石凳上,“我小時候連橋都不敢過呢。”

“體會不了,你要住我們村,天天看着山,估計早就一病不起了,”方馳看到旁邊有個賣竹編小玩意兒的老頭,過去蹲下了,拿了個竹編的螞蚱往他面前晃了晃,“這個好看嗎?”

“一病不起了看不清。”程漠說。

方馳笑着挑了半天,最後買了個竹編小青蛙。

“買這個幹嘛?”程漠問他,“你哥喜歡這個?”

“不知道啊,可能會喜歡吧。”方馳說。

“那你買?”程漠看着他着。

“我喜歡啊,”方馳笑了起來,“我小時候爺爺給我做好多呢。”

“那……”程漠猶豫了一下,“肖一鳴喜歡嗎?”

“我哪知道,”方馳說,又看了看四周,“他喜歡吃糖炒栗子,要不你看到有賣的就買一包給他得了。”

“哎,真有。”程漠立馬站了起來,轉身就走了。

方馳過去把小青蛙戳在了孫問渠的背包上。

“想爺爺了?”孫問渠回頭看了看他。

“你怎麽知道,”方馳笑了,“是有點兒想他了。”

“這東西一看就是你爺爺會做的,”孫問渠回手在小青蛙上彈了彈,小青蛙在空中蹦了幾下,“你會嗎?”

“不會,”方馳有些不好意思,“我手笨,這些做不來。”

“再買幾個去,”孫問渠轉身往小攤走過去,“我回去拆開看看能不能做出來。”

“做這個幹嘛啊?”方馳跟着他。

“你想爺爺的時候我給你做啊,”孫問渠說,“你不想叫我爸爸的時候可以叫我爺爺。”

“您回頭看看您這撒了一地的臉行麽!”方馳非常無奈。

程漠買了一包糖炒栗子,不過炒栗子的肯定沒有考慮到恐高人群的需求,攤位在欄杆旁邊,他是叫人家送貨上門的。

肖一鳴從拿到栗子的時候就開始笑,邊吃邊樂,幾個人一路笑到了吃飯的地方都還沒停下來。

“我知道為什麽上這兒來吃了,”肖一鳴說,“是不是因為這條路不靠山邊兒啊?要上別家,你估計過不去吧。”

“沒那麽嚴重,”程漠并不介意被他們笑了一路,“我算是輕的,我盯着自己的腳就行。”

“那你這趟不是白來了。”一直沒出聲的孫問渠說了一句。

“哎。”程漠一聽也樂了。

不過雖然嘲笑了程漠,他領着來的這個農家飯味道還不錯,人很多,還的确是有不少本地人不為看山,是專門過來吃飯的。

要擱暑假最旺季的時候,估計吃個飯都得等半天。

就這不是最旺的時候,他們等着上菜也等了快半小時。

吃飯都沒用半小時。

二十分鐘他們連吃帶喝地就結束了戰鬥。

“坐纜車上來的都能餓成這樣……”方馳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這個涼拌雞胸不錯。”肖一鳴把最後一片雞胸肉夾起來放進了嘴裏。

“再要一份?”程漠馬上問。

肖一鳴看了他一眼:“不用了,已經撐了,這一片是送客肉。”

“送什麽客?”程漠沒明白。

“誰也不送,就是吃完以後再吃一片肉,安撫肚子用的,”肖一鳴解釋,“因為一會兒喝口茶就什麽味兒都沒有了。”

“……哦。”程漠看着他。

山上其實還有不少地方,但随着時間越靠後,山上人越多,程漠的狀态也并不是十分合适一覽衆山小的活動,再加上都吃撐了犯困,幾個人坐了纜車下了山。

方馳沒有喝酒,開車的任務落在了他身上。

“穩着點兒開啊。”程漠交待了一句。

“要不你開。”方馳啧了一聲。

“我只有摩托車本我。”程漠如實回答。

“摩托車,”方馳把車倒出車位,“對了我還沒問你呢,上回你開的那輛川崎,平時沒見你開啊?”

“又不是我的車,”程漠笑了笑,“何寶寶的車,我借來的。”

“啊?”方馳愣了愣,“他的車?他還真不像開那車的人啊。”

“人不可貌相,”程漠說,“不過那車他的确是從來不開,一直扔家裏,那天是我專門跑他家去開出來的。”

“你……真不容易啊。”方馳從後視鏡裏看了肖一鳴一眼。

肖一鳴的目光跟他對上了,笑了笑沒說話,低頭拿了筒爆米花開始吃。

這趟恐高之行之後,程漠跟肖一鳴的後續發展,方馳沒有打聽,他第二天跟孫問渠就往回趕了。

反正這幾天假肖一鳴不回家,程漠也不回,他倆可以慢慢培養了。

大概是爺爺告訴了小子他們今天回來,方馳開着車剛到村子外面的路口,就看到了蹲在草堆上往來車的方向看着的小子。

他忍不住笑了,放下車窗伸頭出去喊了一聲:“小子!”

小子腦袋一擡,耳朵猛地就夾到腦袋後面,從草堆上一躍而下,叫着跑了過來,在車邊跟着邊叫邊蹦地跑着,一直四爪生風地跟着車跑到了後院的空地上。

方馳一下車,就看到了爺爺從後院走了出來。

“爺爺!”他跳下車,在小子腦袋上抓了兩把,跑到了爺爺跟前兒,“我回來了。”

“老遠就聽到小子叫了,”爺爺笑着說,“是跟水渠一塊兒吧?又換了個車?”

“他朋友借的,”方馳回頭看了看,“這車大吧。”

“是,真大。”爺爺點頭。

“小王八蛋回來了啊!”奶奶拿着根黃瓜也跑了出來,“哎喲,是不是黑了啊。”

“本來就不白,”方馳過去摟着奶奶晃了晃,“想我了吧?”

“想起你就煩。”奶奶笑着說,又往他身後看了一眼,“水渠這是瘦了啊?”

“爺爺,奶奶,”孫問渠走了過來,跟爺爺奶奶打了招呼,又摸了摸自己的臉,“我瘦得這麽明顯嗎?”

“臉尖了,是不是熱的?”奶奶看了看他,“要不就是又熬夜了。”

“大概是熱的,”孫問渠說,“我怕熱。”

跟爺爺奶奶聊了一會兒,孫問渠上了樓,他的房間還是原樣,大概奶奶經常收拾,屋裏一點兒灰都沒落,床單什麽的還換了新的。

孫問渠把自己的東西放好,靠在桌上看着這間屋子。

這次如果不是早就答應了方馳一塊兒過來,他本來是不想再這麽同時出現在這裏的,馬亮的話讓他心裏不是太踏實。

李博文的酒吧經營得不錯,去年才又新開了一家咖啡廳,一直也沒聽他說過要弄什麽農家樂。

弄個農家樂不是什麽奇怪的事兒,這邊現在徒步和探險的人越來越多,農家樂卻就是村裏人在自己家弄的,規模大一些的基本沒有,投點兒資弄一個很正常。

但李博文來做,就不正常。

李博文不至于為了他和方馳的事就專程來弄這麽個農家樂,但順帶使點兒壞卻很符合這人損人不利己的風格。

孫問渠不在意李博文對自己做什麽,但對方馳的話,就不行。

“你要洗個澡嗎?”方馳從樓下跑上來,推開了他房間的門。

“你先洗吧,”孫問渠靠着桌子沒動,“我現在懶得動彈。”

“嗯,”方馳回頭往樓下看了看,進了屋,兩步跨到他面前,摟着他親了兩下,“那你先歇會兒吧,馬上吃飯了,要不你吃完了再洗。”

“好。”孫問渠在他腦袋上抓了抓。

“親我一下,”方馳轉身走了兩步又跳了回來,“熱情一些。”

孫問渠笑着伸胳膊勾着他脖子往自己跟前兒一拽,往他嘴上狠狠地親了一口,速度沒控制好,倆人的牙磕一塊兒了。

“哎,”方馳捂着嘴,“好猛烈。”

“洗澡去吧,”孫問渠笑着也摸了摸自己的牙,“我牙要掉了……”

孫問渠聽着方馳下樓的聲音,關上門給馬亮打了個電話。

馬亮把事情又詳細跟他說了一下,李博文這個農家樂還沒有開始有動作,雖然人很煩,但李博文在做生意這件事上還是很認真謹慎的,要不也能把酒吧和咖啡廳都經營得很好。

現在他應該是在了解行情,羅鵬他們這陣出來玩戶外的時候,李博文都跟着。

這個季節再過一兩個月就是戶外淡季了,李博文資金應該沒問題,如果要弄,應該是在明年春天。

“這半年應,應該沒事兒,”馬亮說,“而且萬,萬一人就是要開,拓新領域,呢,要不你先別,別讓我大,大侄子知道。”

“看情況吧,”孫問渠說,“該說還是得說,這事兒要只跟我有關系,我肯定不說了,但現在可能會影響到他,還是得說。”

“他心,心思重,”馬亮有些擔心,“現在說了,他得失,失眠半,年。”

“該扛着的事兒就得扛,”孫問渠笑笑,“我覺得他沒問題,他……經常讓我挺吃驚的。”

門被敲了兩下,方馳探了腦袋進來:“哎,奶奶讓你洗……你打電話呢?”

“沒事兒,亮子,”孫問渠挂掉電話,“怎麽?”

“奶奶說飯後洗澡不好,”方馳頂着一腦袋水珠子看着他,“讓你現在洗呢。”

“我……”孫問渠有點兒猶豫,他不想動。

“最好洗吧,”方馳說,“剛她已經罵了我一頓了。”

“罵你幹嘛?”孫問渠笑了,抓了換洗的衣服準備去洗澡。

“說我十月了還用涼水洗澡,罵了五分鐘。”方馳嘿嘿笑了兩聲。

“我現在去洗,”孫問渠走出房間,順手在他屁股上拍了一巴掌,“洗熱水。”

“哎,”方馳靠在門框上回頭看着他,“孫問渠。”

“嗯?”孫問渠應了一聲。

“你是不是有什麽事兒沒跟我說啊?”方馳聲音不高地問。

“有麽?”孫問渠看了一眼,甩着衣服下樓了。

孫問渠還挺喜歡跟爺爺奶奶還有方馳一塊兒吃飯的,聽他們聊天兒有種很舒服的感覺,讓人忍不住就會覺得懶洋洋的。

今天的菜是爺爺做的,提前兩小時就準備着了,雖然就四個人,還是做了一大桌菜。

孫問渠看他們心情很好,陪着爺爺喝了點兒土酒。

吃完飯的時候他窩在沙發裏,整個人都很放松,小子過來舔他的手他都沒被吓着。

“學會偷襲了你,”孫問渠手指在小子鼻梁上輕輕彈了一下,“小老狗。”

在樓下坐了一會兒,孫問渠上了樓,喝了酒有點兒懶,他想躺一會兒。

鄉下這個季節已經涼了,孫問渠開了窗,晚上的風吹進來已經帶上了涼意,他很舒服地往枕頭上一靠,閉上了眼睛。

房門他沒有關嚴,半開着,能聽到樓下聊天兒的聲音。

方馳跟爺爺奶奶聊了一個多小時,一直在給他們說學校裏的事,老頭兒老太太對大學生活一點兒都不了解,問了很多。

孫問渠感覺到自己快要睡着的時候,方馳上樓進了房間。

“睡着了?”方馳很輕地問了一句。

“沒,快了。”孫問渠閉着眼睛笑着說。

“爺爺奶奶睡了,”方馳關上門,過來往他身邊一躺,伸手摟住了他,在他肩頭親了親,“我嗓子都說啞了。”

“他們覺得新鮮呢,”孫問渠說,“食堂刷飯卡都問了半天吧?”

“嗯,”方馳笑了笑,“老怕食堂的人把我銀行裏的錢都刷沒了……哎,我問你,你身份證上的生日是對的吧?”

“你還偷看我身份證了?”孫問渠笑着轉頭,在他鼻尖親了一下,“對的,怎麽了?”

“我看你錢包裏還有多少錢的時候看到的,我跟你說,這些東西別擱錢包裏,也別老帶身上,長得不像好人的才老帶着防警察查證呢……”方馳閉着眼睛輕聲說,“那你這月底就生日了啊?”

“嗯。”孫問渠應着。

“那會兒我回學校了啊,”方馳嘆了口氣,“你是不是也沒時間過去?這兩天亮子叔叔都一天一個電話的,是不是忙?”

“要給我過生日嗎?”孫問渠問。

“想呢,一塊兒吃個飯也好啊,”方馳說,“要不……提前過行嗎?”

“行啊,随便你,”孫問渠笑着說,“這兩天嗎?”

“嗯,”方馳睜開眼睛,“不過我不太會玩浪漫,也不知道怎麽安排才好,我就是想着吃點兒什麽。”

“要怎麽浪漫啊,”孫問渠伸了個懶腰,“咱倆能在一起已經很浪漫了,要不這樣吧,我們一塊兒做……點兒東西。”

“做……”方馳腦袋立馬擡了起來,反應過來之後才又笑着躺下了,“靠,做什麽?陶嗎?”

“做個小圓盤子吧,”孫問渠笑了好一會兒,“這個簡單,我教你做。”

“好!”方馳很有興趣地摟了摟他,“你還有土嗎?”

“還有一包陶泥,那會兒拿來找靈感沒用完的,”孫問渠說,“夠做個小盤子的。”

“那好,”方馳笑了,“我會不會做出個四不像來啊?”

“一個盤子還能怎麽四不像,往那頭頂多是個碗,往這頭大不了就做個杯墊。”孫問渠說。

方馳笑了半天:“那明天?”

“嗯,明天吧,”孫問渠說,方馳沒再說話,摟着他,把下巴擱在他肩上,呼吸一下下撲在脖子上,“你不睡覺?”

“正在睡呢。”方馳說。

“在我屋睡嗎?”孫問渠摸了摸他胳膊。

“嗯,”方馳頓了頓又撐起腦袋看着他,“你是想我去隔壁睡?”

“不是我想,我才不想,”孫問渠說,“現在又不用開空調,奶奶看到又該奇怪了。”

“哦,”方馳嘆了口氣,“也是,那我回那邊睡吧。”

“明天起來了叫我,”孫問渠說,“今天我可能睡得踏實,明天會睡過頭的。”

“嗯,”方馳笑了,想坐起來的時候又停下了,看着孫問渠的臉,“能跟我說嗎?”

“什麽?”孫問渠看着他。

“就是……你從昨天就有點兒……”方馳盯着他的臉,“平時你有什麽事兒也看不出來,不過這次我有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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