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你不舒服?”

他伸手已經拿過旁邊那幾盒胃藥。

看了一遍。

視線又到了她臉上,神色難明。

看着她的樣子,好像視線是探照燈可以把她全方位了解。

夏婷忍着沒有再軟軟地趴下。

她往外看了一眼,還有幾個人都在門口,她外面的大廳一時間滿滿當當。

辦公室裏很清雅的暗香,提醒她這是她的主場。

面前的豆漿已經涼了。

她推到一邊,長柄的勺子磕在搪瓷碗上響了一聲,她皺起眉頭。

這個早餐有點掉價。

還好油條幹掉了。

他看着那個早餐。

又看她。

神色很古怪,卻不知在想什麽。

夏婷有點不耐煩,她真的以後都不想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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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聽他說:“我看了監控。”

她沒搭理,從旁邊拉過來紙巾盒,抽了一張擦嘴,口紅塗過又吸過,這樣擦也沒有印記。

社交是有基本禮儀的。

她這個動作,純粹是百分之百趕客的不耐煩。

她估計他是來道歉的,才不想原諒他。

最好以後都不要有交集。

自己可以找點快錢,回頭先包兩個外國男朋友算了,好打發。

兩個!這個不經意的數字把她自己吓了一跳。

胃疼差點都吓走了。

她為什麽要想兩個?

圈子裏的男人自然是不能碰的,蔣韶南再亮眼,也不敢染指他。

難道潛意識裏,自己就覺得,這裏一個不能染指的,外面得倆才行。

她覺得自己這次才是真的恨死蔣韶南了。

她當然不會真的去。

女的又不像男人,随便誰都可以。

還得有感情。

其實和Steven可以關系穩定也是她一貫怕麻煩。

要培養感情太難太費時間。

他們這些生意人,事業都排在愛情之上。

所以這些原本都不是現在該苦惱的,所有從來沒有過的心思,從來沒有被開發的什麽感覺,都是從那晚在夜總會,才逐漸浮現的。

她扔掉紙巾,惱火地看着蔣邵南。

“其實……”蔣韶南拉椅子自己坐下了,他的兩個助理被他揮揮手打發了出去。

小賈看着夏婷眼神巴巴的。

Peter是滿臉佩服。

夏婷半個眼神都沒給他們。

“我知道你生氣在什麽地方……”蔣韶南看着她,語調,視線,無不在闡述他此時在和她談事情的态度,很認真:“你覺得我該想,你在那麽短的時間,想到這個能達到目的,也不算委屈對方公司的方法,我不應該不給面子。”

她不說話。

生氣的樣子不用擺出來。

但這還用說嗎?

他手搭在桌面上,眼神放在自己前面不知道什麽地方,淡聲說:“那個收拾那幾個人的辦法。那個事情,不是我想不到,而是……我不覺得你應該想到。”他說的很慢,說到“而是……”的時候,刻意看着她。

他是個段位很高的男人,只是一句話,夏婷心裏的火氣就好像和風細雨,一下子沒剩下多少了。

她不服氣地挪開視線,不看他,避免被蠱惑。

他擡手,拿過她桌上的胃藥,又細細地看起來,邊說:“我當你是明白人,你問問自己,不試探一下,你要是我,你敢接這樣來路不明女孩的求助嗎?萬一後面跟着仙人跳,我可以給你說出十幾種,後面可以坑人的路子。”

夏婷窩着身子,可以說形象全無的。

但是還是忍不住想了下。關鍵他的語氣是平等的,明白人對明白人說話的那種。

她不能繼續扮演不講理。

腦子裏撥拉出來一點地方,冷靜地想了想。

她覺得他應該幫自己,

不過是覺得自己漂亮又顯示了聰明,他應該為自己折服。

人家沒有折服,

沒有按着自己的預期上鈎。

自己生氣的,是這裏吧。

想到這裏,其實蔣韶南也沒什麽錯,她覺得人人該看在自己的“優點”,給自己面子。

可是,這并不是人家的義務。

她開始,還是有點仗着優勢,小瞧人家了。

當然這個不能直說。

她實話實說:“和你打交道,太難了。”

她這句話是由衷說的。

蔣韶南很穩地回了句:“這個不用你說,大家都知道。”

夏婷沒想到他這麽說,那穩重的語氣透着圓滑,高明,還有不乏幽默感。

夏婷一下被逗笑了。

可是她沒有笑,表情管理她也可以pk任何人,心裏的小歡喜,治愈了自己最後的憤怒。

“好吧,扯平了。”她慢慢坐直了:“看你這麽屈尊降貴還走這一趟。”

蔣韶南拿着一盒胃必治,問她:“吃的這個嗎?我看裏面有吃過的。”

她說:“不記得了,随便吃了一粒。”

她拿過胃藥放進旁邊抽屜裏。

沒有接收這個表達善意的開頭。

“接着談吧。”她冷淡地說:“你來肯定有事找我。咱們也不用拐彎抹角,關心那些就免了。”

蔣韶南停了一下,靠向椅子背,談判的姿态說:“你的事,幫你可以,你來我們公司上班。幫自己員工,算合情合理。”

夏婷情緒又來了:“都說了不能給你打工。”

不等他說話,她又不耐煩地說:“如果要打工,我去找徐永平了,他一定對我更好。”

“你認識徐永平?”

夏婷說:“沒見過,但見面他會認識我的。”

蔣韶南說:“那是你家裏人認識他?”

“算是吧。”夏婷無意多講。

蔣韶南右手拿上手機,不緊不慢地說:“可惜我不認識徐永平。但不妨礙我知道确實有這個人,生意做的還可以。”

夏婷心裏回了句,“我不止認識老徐,還可以把他揉圓搓扁。不過我有心氣,現在還想熟悉一下“新手村”而已。”

她自己想到新手村,就身心惬意了。

他手上的手機點了下她:“把你手機號給我,辦完了給你打電話。”

夏婷拿過桌上手機翻號碼。

蔣韶南垂目看着自己手機,又說:“先挂個職位,是公司的人才好辦事。”

夏婷低頭看着電話呢,頭都沒擡地說,“回頭就有公司的事情找上我了,然後我就一步一步成了公司的人了。”

他擡眼望她,好一會,然後純粹好奇的語氣說:“你怎麽什麽套路都這麽清楚?”

夏婷淺淺地笑着,嘲諷的意思的不言而喻。

“估計開始以為我是商業間諜吧。”夏婷不緊不慢地繼續補刀,說完還不解恨,放下了手機,靠近,直視着蔣韶南說:“如果是随便挂職,幹嘛要挂到你公司?不是該挂到吳總的公司嗎,出事的一期,不是吳總公司的嗎?”

絕殺!

夏婷得意。

蔣韶南看着她,眼神像是給他一個天長地久的時限,他也可以一直看下去。

夏婷的心狂亂地猛烈跳起來。

她連忙低頭,只想快點把事情弄完他走人。

手上的手機是老人機,她忽然忘了怎麽找自己的號碼。

手中的手機被抽走:“笨手笨腳的,找個號碼這麽久。”

她試圖奪回手機:“我打給你,你把號碼告訴我。”

他擡着她的手機,眼中帶笑看着她。

“那當你幫我一個忙。”

哦……原來還有事來求自己。

夏婷端着架子說:“我以為你今天是來道歉的。”

“誰規定不能幹兩件事?”他反問。

坐在那裏的姿勢,簡直就是精致版穩如老狗的代言人。

夏婷忽然生成那種荒謬的想法

自己難道誤判了,她還搞不定他?

就聽他說:“當是個一百多萬的小忙怎麽樣,你幫我,我也順理成章幫你。”

一百多萬的小忙……

夏婷的椅子轉向一側,慢騰騰地搖頭:“我像那麽好說話的人嗎?”

蔣韶南給笑了:“報仇是吧……我想想。”

他的手放在桌面上,和她同一方向,敲着桌面,慢騰騰地說:“你說說,你要什麽?怎麽樣才能答應?”

“心情不好,是不會做任何決定的。”

“那簡單……”他轉向她,又向後面看了一眼,他的人都在大廳。

他轉向夏婷,說:“其實我要是你,也生氣。你說說,本來是滿腹自信,帶着自己超時代的眼光,想着回國來發展,誰知道第一天就沒開門大吉,遇上那麽晦氣的事情。”

沒有語氣,純粹就事論事的點評。

夏婷微微露出點笑意。

他繼續說:“你說,哪一個女孩,可以輕易說出,不想被教育系統訓練成平庸的人?”

她的手放上桌面,這會胃疼慢慢消失了。

她了解自己,心情對她這個胃病是有一定影響的。

就聽蔣韶南又說:“再說一點,你一準高興。”

她翻了個白眼,“沒高興呢?”

“那我多欠你一個人情,別說我沒提醒你,你後面有需要我幫忙的事情,我提前幫你攢着。”

他絕對不會故弄玄虛,能這麽說一定是真的。

夏婷忍不住問:“這話怎麽說?”

他卻反問:“你信我嗎?”

你信我嗎?

哪個男的敢這麽給她說話。

夏婷只覺得想當沒聽見,可心上已經未經允許,被落下了種子。

“不信!”她逼自己板起臉:“那你說吧,還能說什麽逗我高興?”

“其實我心裏,并沒有覺得你在用性別紅利。”他說。

她看他,這是什麽颠倒黑白?

他微微身子前傾,聲音低沉稍許:“你的手段,其實是男人式的,男人是這樣的,我要你的資源,就帶着籌碼和你談。你根本沒有想過用自己的委屈,或者試圖用自己的委屈,讓別人同情或者可憐自己,你看你被我說愣了吧,一看你就是沒這個概念。”

夏婷簡直不知說什麽好:

“你從哪一所颠倒黑白學院畢業的?你昨晚還說我心裏,是希望別人替我把髒事爛事都幹了呢!——那不是就是說我在用性別紅利?”

“你後來怎麽回我的?”他漫不經心的反問。

是不是欠虐呀?

夏婷毫不留情地說:“我說只要我願意,多的是男的能為我赴湯蹈……啊”她擡手捂上嘴。

臉一下火燒般散開燒疼她臉皮的熱度。

她不可思議地看着蔣韶南。

他滿眼都暈染上笑意,是從心底愉悅出的歡愉。

他靠近,笑着說:“發現了嗎?你自己……是不是有點不講理?”

那真的是不講理呀!

原來自己心裏就是那麽想的,希望有男的幫自己收拾欺負自己的人。

只不過他說用錢,她說的用感情。

核心思路是一樣的呀。

這人太壞了,他還一步一步騙着,讓她自己說出來,打自己臉。

她揉着自己火燒火燎的臉龐,瞪着蔣韶南。

他好聲好氣地說:“不過都是我錯,我不那樣試探你,你也不會氣得口不擇言,亂了方寸,是不是?”

他還體貼地遞過來臺階。

她不說話,臉繼續火燒火燎,有什麽快要燎原了。

她雖然偶爾有點不講理,她自己知道。

可也從來沒有這麽不講理過。

蔣韶南曲指在桌上磕了磕,劃重點的意思:

“150萬,外加我欠你一個要求,任何時候你來找我幫忙,我不推脫。你後面真的會需要我幫忙,我給你說。”

他的語氣幹脆痛快,還有男人說話一諾千金,一言九鼎的氣派。

夏婷強壓下臉上的熱度,回擊道:“表面是誇我,句句都是誇自己,說什麽想要對方的資源,就帶着自己貨真價實的資源來對接,還不是說的你自己。鄙視你。”

“可我欣賞你。”

蔣韶南站了起來,完美到無以倫比的風度氣勢,攝人心魄,他對她伸出手:“來握個手,當正式認識。——蔣韶南,幸會!”

她看着那伸過來的手。

正常的,她應該一巴掌拍一邊去。

可是她感覺到自己心裏,慢慢從深藏的泥土裏擠出了一朵花,那花朵帶來的開心到了嘴角,她看到自己伸出手,很不純潔地,伸手握上了人家。

今天是主動來要求握手

下次肯定會忍不住要抱她

再下次……

她在自己的心思又要瘋狂跑彎之前,使勁按停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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