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辦公室寬敞明亮。

老何正在吃沙琪瑪,他的寶貝兒子何佑嘉在旁邊追着說：“爸，你是認真來找你的，你能不能給我句話？”

老何咬了一口雞蛋沙琪瑪,眯着眼睛說：“爸爸忙到現在，連吃口東西的時間都沒，等會還有會要開。你讓我吃點東西呀。”

何佑嘉說：“你中午明明吃飯了，就是想多吃兩口甜的，我當沒看見，回去也不告訴我媽,你幫我！”

老何哭笑不得,對周秘書指着自己兒子說：“看見沒有,這還是留過學的,就這麽和自己爸爸說話,你說讓他出去上學有什麽用？”

話是這麽說，可是語氣滿滿寵愛。

周秘書說：“那個……夏婷來了。”

“什麽？”何佑嘉大喜過望：“她怎麽來了？來找我的嗎？不對呀,她不知道我是誰。”

周秘書看着老板說：“她是來舉報的,她說自己賣了一棟樓50套，被扣了40套。”

“這個已經知道了。”老何說：“小嘉那邊的眼線已經發過來短信說了。——你去給她說,業績會還給她的,她的不公平總公司也會處理。去吧,人我就不見了。”

“好。”周秘書轉身往外。

“等等等等。”他的手臂一下被何佑嘉扯住了。

何佑嘉拉着他的手臂,烈火焚心似的,對着他老爸講道理：

“爸，你這什麽意思,我都給你說了我喜歡她，一見鐘情的那種喜歡，人到門口你都不見。有你這麽對自己兒子的？”

老何依依不舍的放下手裏的沙琪瑪,嘆了口氣說：“那老爸也給你說實話，你喜歡也沒用。你問問周秘書，這才幾天，周秘書收了幾個電話了？”

何佑嘉看向周秘書，心中憤怒的火焰已經燃燒起來：“有人給你打電話？打電話幹嘛，威脅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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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周秘書連忙說：“我收到的電話有倆，一個是蔣韶南的助理親自打來的，說讓我們好好照顧夏婷。又說她小，才來國內，想闖一闖，還說蔣先生正陪着她父母。”

何佑嘉詫異地看着他。

老何點着他：“你想想，你想想這話都是什麽意思。”

何佑嘉搖頭，強壓着脾氣說：“你被蔣韶南騙了，他和夏婷根本沒什麽，前天晚上我也在，他來找夏婷，夏婷都不知道他去了夏婷家。這個蔣韶南，好奸詐。”

周秘書插嘴道：“電話都打過來有一周了。”

“那也沒差別。”老何指着周秘書：“還有一個誰？”

周秘書說：“還有長青集團朱總的秘書，他是直接問我，S市那邊如果公司有事，誰是咱們可以相信的人，他說他們老總交代的，蔣先生看上的女孩子在那邊，他得提供點保護，但是不知道該找誰，所以幹脆來問我。”

“就這樣？”何佑嘉惱火了：“這又能怎麽樣？”

“你再好好想想。”老何又偷偷拿出一個沙琪瑪，剛張開嘴，何佑嘉一把抓走。

何佑嘉把黏黏的沙琪瑪狠扔進垃圾桶裏，怒其不争地說：“我都這麽難受了，你還忍不住少吃一口甜食。你看不出來嗎？這都是變相來遞話的，如果夏婷已經跟他有什麽，他何必來找人遞話？”

老何無奈攤開手：“你既然也看出來了，那你也該知道，蔣韶南那個人還用追女的？那平時是不是一個眼神，人就該給安排上了。這次能讓他勞師動衆，這女孩得是個什麽樣的禍水。老爸就你一個寶貝兒子，我能看着死路讓你去？”

何佑嘉要被這沒出息的想法氣炸了，使勁雙手拍在桌上：“老爸！他追夏婷又不是夏婷的錯，你說他可以，別說夏婷！”

“行行，咱們就事論事。”老何好聲好氣：“一個圈子裏的都是互相給面子，蔣韶南那邊周圍遞話，這女孩他看上的。怎麽好意思去和人家争？這不是明着結仇嘛？”

“你怎麽不想想我？不想想我！”

何佑嘉講理講了一天一夜，現在除了蠻不講理他已經想不出來別的招數了。

“老爸，其實我不是你親生的吧！”

“哎”他爸也不惱，站起來，轉了兩圈，好像無計可施了，走過來說：“你真是，算了，最難聽的話一定要老爸說出來，你不想想，蔣韶南都搞不定的女的，你覺得你可以？他能搞定，這女孩現在就應該在他公司。”

他拍着自己心口，“還是你覺得老爸可以？我是想幫你，可加上我也未必有用呀，我又沒有追過女的。”

何佑嘉勃然大怒：“爸！你怎麽能說出這麽沒出息的話，好歹你公司比蔣韶南他爸的公司大那麽多。你怎麽可以這樣說？人家兒子的驕傲是驕傲，你兒子不戰而敗，這就是你想要的兒子嗎？”

何總和自己兒子僵持了一會兒，拉了拉自己身上的綠格子毛背心。

對周秘書說：“吵了半天，讓我也來了興趣，去去，把人帶來我看看。看看這個醜八怪長得能有多好看。”

******

夏婷被帶過來的很快，老何在她進來前，才想起來找餐巾紙擦了擦自己的嘴。

又對何佑嘉指了指他的私人休息室：“你去那邊，不是說人家不知道你是誰嗎？”

何佑嘉那邊的門剛剛關上，夏婷就随着周秘書進來了。

夏婷來的風塵仆仆，她早上上班要穿工服，飛過來之前，在車上換了自己的黑色套裝。此時裏面是白珍珠色的襯衫，黑色套裝嚴謹，這件襯衫卻有戴上珍珠項鏈的效果。

這是一套非常有說服力的裝扮，好像她很知道自己的身份。

老何心裏默默開啓員工打分制：

哎，這就是蔣韶南看上她的其中一個優點吧，知道自己分寸。

服飾過關，沒有試圖來高層這裏走美女路線，

其實他不想支持自己兒子，也是覺得自己兒子胡鬧，這個聽說才18歲，談戀愛談幾年，又不能娶這種沒什麽家世的，回頭還是浪費了自己兒子的時間。

老何五味雜陳地指着前面的椅子，“坐吧。”

夏婷說：“何先生您好。”然後她才手攏了下裙子後面坐下。

轉眼就坐得很好看順眼。

儀态加服飾。

1分

老何說：“已經讓周秘書告訴你處理結果了，你收到了嗎？”

夏婷點頭：“他說會把業績還給我，我的不公平公司也會處理。”

老何也跟着點頭，心裏想，這個邏輯也清晰，口齒伶俐，國外長大的，中文能說到這麽好，都是努力的孩子，這大概是蔣韶南也能看上眼的地方。

邏輯，口才，學習能力。

三樣，

加3分。

他說：“那你還有什麽想對我說的嗎？”

夏婷輕輕點頭，姿态很和順，出口的話卻堪比武器。

她說：“我想替其他公司裏的銷售，問一問老板，如果是別的銷售出了這樣被克扣業績的事情，她們沒有我這樣的思路，想到可以買張機票找到大老板您這裏來，那麽那些二線三線的小銷售們，誰能保護她們這些為公司掙錢的弱勢群體？”

老何：“……”

雖然有些公司會壓榨員工，但是也有些公司，企業大老板和員工是利益一致的。

員工為老板掙錢，中間剝削壓榨的都是中間替老板管理的人。

因為該壓榨的地方，老板已經通過正經渠道壓榨過了。

而留給中間層的，他們就得八仙過海各顯神通，才能給自己弄來利益。

這樣通常都是損害公司的。

夏婷這樣問，老何實在沒想到。

但他畢竟當了多年老板，手按在內部分機上，問夏婷：“喝什麽？讓他們給你倒點喝的。”

“咖啡就行。”

等小秘書放下咖啡出去了，老何也想好了，場面話說幾句打發了就行。

他說：“這個事情，公司一直有部門在跟進，我非常意外你會說出這樣的話。”

夏婷輕輕笑了笑，輕輕擡起腿，右手支上扶手，換了個舒适的坐姿，她說：“當然，老板您的利益是底層員工為您保障的，您自然也會真心為他們。那我們來說第二個問題？”

“第二個……問題？還有第二個問題呀？”老何愣了一下，拉開抽屜，拿出了自己的老花鏡，老花鏡戴上，正看到夏婷側開臉在笑，那笑意愉悅極了，好像想到了什麽特別開心的事情。

老何見過多少漂亮女孩子，縱然那樣，也覺得這一笑的夏婷，很容易在蔣韶南那裏再拿一分。

幾分了？

他默默算了一下，确認：4分。

這個笑容他沒有給分。

他說：“你說吧，說吧，還有什麽問題。”

夏婷臉上的笑意淡了淡：“區域營銷總監，拿着公司當後宮，招聘和選秀一樣，我不指責銷售經理和他蛇鼠一窩，宛如拉皮條的配合。我舉報他們倆，聯合一起貪污腐敗。”

“什麽？”老何坐直了身子。

夏婷說：“給客人3-4個點的折扣，經理級別可以有6-8個點，我的那位客人，我來之前打過電話給他，他說銷售經理親自打電話給他，說可以用92折幫他買房，然後只要給經理2個點的回扣就行。”

老何的眉頭跳着，問：“什麽時候的事？”

“就是我走後，今天早上。”夏婷說。

老何的心往下落了落。

就聽夏婷說：“您大概也想到了，這個最大的問題，是他們已經不怕總公司，意向定金已經給了，合同也簽了，如果要操作這一步，那麽合同得重新簽，這樣拿着公司制度不當制度的行為，如果不是他們覺得我人微言輕，也沒當我是一回事，敢大膽到打給客戶張先生。——這件事，其實總公司根本很難發現。”

老何心中驚詫，意外，還少有的泛起火熱。

這個女孩，思路敏捷，見識廣博，穩重深沉。

沉靜的話語，好像她見過無數這樣的事情。

對着自己這樣的大老板，一點慌亂谄媚都沒，平白直述

這是，和蔣韶南曾經給他的感覺一樣的，同一類型的人。

他又默默加了4分。

8分。

他心中忽然多了一種不合時宜的遺憾。

為什麽這樣的人，偏偏是人家先遇上的。

他說：“和你買了一棟樓的那個客戶，他收到這個電話，他怎麽說？”

夏婷顯然這次誤會了他的意思，她拿着咖啡喝了一口，說：“這個你放心，那個客戶之前被壞人騙多了，他本來準備全款買幾套，因為我給他做了置業規劃，他是相信我才買的，他不差回扣那點錢，當場就拒絕了。如果我讓他現在不要買，他也不會在意那點定金的，随時可以撤。”

老何，

何總，

何大老板

人生中絕無僅有，遇上這麽霸氣的銷售。

這個自信，絕對值1分

9分了。

而她好像不知道這是很不容易做到的一件事。

她空了幾秒，忽然又說：“對，我是應該讓張先生退掉，然後我帶他去咱們公司的一線樓盤買房，這樣也沒有違反公司規定，還可以氣死那兩個壞蛋經理和總監。”

她微微皺眉，好像真心實意在考慮方案的可行性。

何總擡手，擋着自己的嘴，感觸良多簡直難以言表。

這個格局，值1分

10分，

滿分了嗎？

這人得分速度太快，何總變了想法。

這個女孩，

——不能讓她和蔣韶南一起呀。

如果他倆強強聯手，那還得了？！！！

他看向夏婷說：“你說的這些，公司都會調查，你還有什麽要說的嗎？”

夏婷放下手，站起來說，“沒有了，主要就是來舉報一下這些蛀蟲，畢竟，如果每個人輕易都可以不勞而獲，那麽還會有誰去認真工作呢？”

她拿起自己的包：“謝謝您的咖啡，那我走了。”

“別，等等。”何總站了起來，慈愛地看着夏婷，沒想到心裏算了10分，她還又展現一個優點。

她還蠻又正義感的。

再加1分。

11分。

心裏打定主意，這樣的人才，一定不能讓給蔣韶南。

火速在心裏想戰略。

他畢竟也是生意場上的大老板。

忽然突破思維局限：我們可以不用情場戰略用職場戰略的。

對夏婷，他可以是她命中慧眼識珠的貴人！

對！對！

自然誰給的待遇更好，更适合做夏婷的伯樂。

他從腦子裏格拉拐角忽然扒拉出來，這個夏婷好像還幫老吳賣空了他們的積壓樓盤。

不過這個老吳的盤子不夠大，比他們差遠了。

他下面的控股公司有一家和老吳的對手在合作，就是那個級別而已。

要不是老吳的女兒和自己兒子是同校，他都未必會注意這件事。

他一想到這裏，更加自信了。

他想這段的空檔，已經從大班臺後面走出來。

一眼掃到夏婷腳上還穿着半高跟的鞋。

心裏就更喜歡了。

穩當，

穩重，

沉實

落落大方。

最讨厭女孩子穿着那麽高的高跟鞋，看得都累。

再加一分！

12分。

零分的期待給了12分！

他忽然想到周秘書說的舉報材料，指着夏婷手裏的牛皮紙信封：“這是舉報材料？你留着，我等會看。”

夏婷伸手繞開牛皮紙信封口的紙繩，倒出來是幾本雜志，她遞過來說：“口述舉報沒有說服力，我就買了幾本雜志帶着來了，讓他們誤會是舉報材料，畢竟見您不容易。正式舉報材料，回頭我整理好發您郵箱裏？”

何總的好感一秒鐘突破天際。

單人匹馬，有勇有謀，早晨被欺負，一路過關戰将直殺到自己這裏。

這個性格，他喜歡。

其實什麽情場戰略職場戰略，都講到戰略了這個級別了，不如一起上？！

兒子說的沒錯：合富創展比蔣韶南的中建興業規模大。

不比人品，只比公司財力，還是可以一戰的。

反正人不能給蔣韶南！

他笑着對夏婷說：“我有個兒子，我覺得你應該見一下。——兒子”他對着自己的休息室叫了聲。

一直不疾不徐的夏婷，和風細雨般的挂着淺笑。

聞言很是意外地站直了。

她神色帶着少女的戒備和警惕。

望着休息室那個白色玻璃門的表情，好像很怕從那個屋子裏會随便沖出一只迅猛龍。

作者有話要說：  蔣哥：我要求和男配何小嘉對一下進度。

小何：好呀，好呀，我先說。你英雄救美，我也英雄救美，你沒有幫夏婷報仇，我們這邊已經抓到壞人，直接還一條龍提供了公檢法的社會關系。

沉默的蔣哥：……我可以投訴嗎？

小何：對了對了，我們還拉了兩次手，兩……次……哦

憤怒的蔣哥：再這樣，這事沒法辦了！

小何：還有還有呢，我老爸也上線加入了戰隊，你爸在哪兒呢？

蔣哥：……說起來這個，夏婷的爸爸已經是友軍，這個是不可能倒戈的，你剛剛說什麽？

小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