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少年暴君vs貌美神官6

她頭發掉得太快,讓人以為眼花,她披着兜帽好幾天都不敢出現在狄美斯面前。這時候她知道了陵墓的事,得知神官下了詛咒,別有企圖心闖入陵墓的人,男人會疾病纏身,女人會加速衰老,一個剝奪走了健康,一個剝奪走了容貌,所以才會反噬在她身上。

顧美稚目瞪口呆之後,一股怒氣湧上心頭,新仇舊恨齊算上,讓她恨不得把神官撕成碎片。

這期間她用盡了各種方法,也無法阻止新陳代謝的力量,直到最後一根金發褪成黑色,她只能認命了,但在輿論上她根本不肯放棄。

她能糊弄住百姓,卻無法糊弄君王。

當舉國上下唯一的金發女孩,變成了普普通通的黑發,她的特殊性也就消失了一半,再加上為了遮掩衰老,顧美稚每每出現在狄美斯之前,開始濃妝豔抹,反而跟其他女子沒了區別,王對她的好感度直線下降。

在她又一次哭訴回不了家、她無比思念家鄉時,狄美斯終于不耐煩了,說“既然你那麽想回家,那就讓神官送你回去吧。”

“什麽?”顧美稚的眼淚凝在眼角,似乎搞不明白,這件事跟神官有什麽關系,但她也看出狄美斯臉上的興致缺缺,她咬了咬嘴唇,只得偃旗息鼓。她恨自現在導致她根本跟一代君王毫無共同語言。

在神官适應天時,改造農耕時,她看一群奴隸耕地搬石挖水,完全一頭霧水,直到這東西在丘陵地區成型、且高度越來越巍峨後,她才知道這是什麽,這是後世寫入世界文明奇跡的梯田!

在狄美斯要出兵清除地方叛亂時,神官從旁輔佐,顧美稚想攪局,便也跟着去了,作為軍中唯一的女子,她享盡了特殊待遇。為了分去神官的風頭,她還故意脫下華美的衣物,換了一件跟士兵們顏色極為相似的軍服,與他們同甘共苦。她是階層的上等人,能屈尊降貴與下層士兵同樂,頓時贏得了不少漂亮的名聲。她的金發是沒了,可美麗的五官和白皙的皮膚還是存在的。

不少人甚至以為顧美稚就是王的寵姬,到了每一個地方城市,獻上珠寶讨好她的人絡繹不絕,甚至還有地方祭司對狄美斯道“王,這個女孩從河流泡沫中誕生而不死,就意味着她是河流神女。你帶這個女孩上戰場,一定會迎來好運。”

古人很迷信,與神有關的東西,一旦出口就會流傳甚廣。

財寶、光環、美名,顧美稚不過是有技巧地随軍一趟,便什麽都有了,連地方祭司都給她背書。

就在顧美稚以為自己搶走了神官所有風頭,連狄美斯也對她另眼相看時,雲桑卻離開了,臨走前留下了一個東西,雷厲風行地左右了局勢。

那便是沙盤。

不是一個簡單的沙盤,而是一個覆蓋有丘陵、高原、山川等地形的流動沙盤,綠色代表植被覆蓋和綠洲範圍,藍色代表多瑪河、湖泊等縱橫交錯的河流走向,連灰色的城池都點綴其中,叛軍會在何處埋伏,哪一處易守難攻等等,讓處在上帝視角的人一目了然。

幾乎每個見過沙盤的将領士兵都驚呼此物的神奇,本來僵持的戰勢瞬間變得快而醒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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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別提神官在沙盤上标注了一個紅點,說這是叛軍頭領的标記。這個紅點的走向,就意味着叛軍頭領本人往何處走。發現叛軍頭領正在逃亡周邊小國,狄美斯毫不猶豫就乘勝追擊、派兵圍堵,很快便在一只駱駝商隊裏,發現了僞裝成大胡子男人的叛軍首領,正誇誇其談地秀着自己的外國話,說自己是一名游走多國的旅客商賈,正在販賣來自東方的香料、絲綢,來自海洋另一頭進口的牛乳、橄榄油等等,貨物都是貨真價實。

叛軍首領還以為自己的演技和僞裝超群,能欺瞞過一個年僅二十的年輕君王法眼,殊不知沙盤這種東西,清清楚楚地顯示紅點盡在眼前。

這場除叛戰争從開始到結束,還不到十天。

對廣大士兵來說,能帶來好運的女神算什麽,能剛出征就盡早結束的戰争才是神明的恩賜!顧美稚沒懂,古人應該很吃營銷包裝,怎麽她還沒炒作起來,風頭又被搶走了,甚至每一個見過沙盤的人都諱莫如深,表示願意為神官和王獻上忠誠,畢竟這種追蹤沙盤對于不忠誠的人來說簡直是一個大殺器,犯下錯事不管逃到哪個國家都無法逃脫神明的掌控,那幹脆一開始就安分老實。而神廟前的石磚,都要被普通士兵、平民給磕爛了,嘴裏念念叨叨着祈求好運。

顧美稚不明白,自己随軍一趟如此辛苦,為什麽除了一簍子的珠寶,付出根本沒有多少回報。同樣是借着神明裝神弄鬼,雲桑随軍不過兩天,卻得到了極高的禮遇。

連她再一次賣慘說思念家鄉,狄美斯都讓她去找雲桑,說如果她真的很想回家,神官擁有令人驚嘆的神力,可以送她回到心心念念的家鄉。

身邊的侍女也道“神官是有史以來神力天賦最絕倫的,他能呼風喚雨、觀測天象,如果他願意,甚至能逆轉時空……”只是這份強大,年輕好勝的狄美斯王不懂得欣賞而已。

怎麽可能呢!顧美稚擦掉面上楚楚可憐的淚水,在心裏放肆嘲笑,古人就是迷信,連一代君王都不能幸免,二十世紀末的顧家三教九流、風水道法混雜沒錯,但顧美稚是活在後現代的人,一直都心知肚明,家族裏開卦攤、測風水給人天橋底下算命、甚至混到有錢人家裏接受供奉的叔叔們都是江湖騙子,她是堅定的唯物主義者,不信什麽怪力亂神,她是沒看過多少書,可從小就喜歡看那些反封建迷信的電視劇綜藝,滿腹都是如何拆穿這些江湖把戲的知識。

她自以為抓住了雲桑的把柄,就等着拆臺了。

沒過兩天,很快就被她尋到了機會,黎述下有一塊叫旱丘地方,仿佛被詛咒了一般,已經連續幾月沒有降水,土地幹裂,樹木凋零,泉眼枯竭成細流。其他地方每月會多或少都有降雨,可獨獨這塊巴掌大的城市像是被屏蔽,一滴雨水都未曾降臨。

為了不想被渴死,城市百姓求助無門,便找上了神廟,祈求神官将民衆的渴望上達天聽,為旱丘城降下雨水,他們願意為多瑪河獻上美貌純潔的少女作為祭品。

怎麽樣獻祭呢,少女們穿着華美的亞麻長袍,佩戴着精美的首飾,齊齊躺在一個灑滿花瓣的木筏上,雙手交合,平坦放于腹部,靜靜地閉上眼睛,靜靜地漂流死去。

通過這樣古老的方式,這一具具美麗的身軀就獻給了神明。作為大國之下的一個小城,顯然對這種方式已經習以為常了。

顧美稚一聽卻怒不可遏,心想這就是迷信!降雨這種東西與氣象有關,找什麽神官獻上祭品根本無用!不顧侍女的阻擾,她匆匆往神廟方向走,她要去揭穿神官虛僞的假面,這世上根本沒有所謂的神明!

她到地方時,神官高高坐在恢弘莊嚴的祭臺上,明明此時烈日高懸,讓人熱得慌,可雲桑一身白色衣袍卻獵獵作響,他面無表情,微阖雙目,在光影的遮掩下五官輪廓明明暗暗,可氣質就像神秘而孤傲的一輪月,又像一捧白皙晶瑩的霜雪,仿佛真如高高在上的神明在注視着人間悲喜。

其餘人恭敬地跪在旁邊。

來了!這跟他們家行騙的套路一模一樣,先造勢,後發威。顧美稚心頭一凜,果然沒出她所料,雲桑嘴裏開始念念有詞,毫無感情的聲音中是她聽不懂的語言,仿佛史詩般的詠唱調,卻讓身邊的百姓俯拜的姿态更低了下去。

随着雲桑最後一句落地,周遭環境毫無變化。

顧美稚心知此時便是揭穿他的最好機會,便在人群中發出聲嘶力竭的質問“神官,降雨與空氣中的濕度、氣象息息相關,不是簡簡單單的祈求就能得來,你為什麽要弄虛作假,通過一系列儀式欺騙這些純良無知的民衆,讓美麗純潔、正處在花季的少女去當河神的祭品,給人希望又予以毀滅,這就是神官的所作所為嗎?”

“這是哪裏來的瘋女人,她在胡口亂言什麽?”

“那不是瘋女人,那是多瑪河的神女,帶來好運的戰争女神,據說是因為神女的她愛上了狄美斯王,河神懲罰她,便讓她滿頭金發褪成了黑發,她失去了神力,但依然是神女……”

“那神女為什麽要出言指責神官弄虛作假?”維持秩序的士兵們還來不及阻止,圍觀民衆們已經竊竊私語起來。

雲桑目光一眨不眨地盯着,握緊拳頭模樣正義凜然的顧美稚,纖細的眉終于慢慢地蹙起。

顧美稚按照自己看過的騙術大全,毫不留情地揭穿了雲桑可能進行種種戲碼。眼看着群衆都陷入了震驚恐懼,顧美稚臉上的正義,慢慢都消失不見,化為了一個妩媚、得意又充滿報複的笑容,她終于迎來了這個時刻,她報複雲桑就是讓對方身敗名裂,也為死去的親人複仇,更為了在試婚期內,讓狄美斯對這個神官産生厭惡的情緒。

就在這時候,顧美稚還沉浸在誇誇其談中,一滴豆大的雨水突然打在她大張的嘴臉,她愣了一瞬後,繼續為民衆解答,然後很快第二滴豆大的雨水砸在她的臉上,她摸了一把,發現是透明的水漬後,她愣在了原地。

這哪裏來的水?

她擡頭一看,發現這本該晴空萬裏的午後,天慢慢變了。

不知從哪來的雲流在變化,黑壓壓的烏雲突然聚集,遮蔽在了王城上空,白天轉眼變成了黑夜,空氣中有雷電交加的聲音,風中是壓抑不住的濕熱潮氣。連河流的潮汐也變了,不斷拍打河岸,變得洶湧澎湃。

明眼人都能看出,一場驟雨将至。

顧美稚這時候才聽清民衆驚恐面容下的後半截話,“神官早取消了祭品制度,說區區祭品微薄神力還不如誠心祈禱有用。”“神女為什麽要指責神官弄虛作假,難道不怕神明降下懲罰嗎?”

這明明是封建迷信!她從來不信蒼天也不信鬼神!顧美稚大聲道,然後被冰涼的雨水狼狽地澆了一臉。看着眼前這一幕,再看無數圍觀百姓喜極而泣,和雲桑面無表情的臉孔,顧美稚并不傻,古代沒有人工降雨,所以這些雨水都是真實的,被神力呼喚來的。想起死在陵墓裏家人的下場,顧美稚隐藏在內心裏的恐懼在這一秒湧了起來,登時簌簌發抖,駭怕得連連後退,腦子發暈,幾乎想跪在地上求饒。

她總算見識到了,王權之外的神權力量,難怪能與王權分庭抗禮,真是高深莫測又古怪霸道。

得罪了神官,侍女們不敢靠近她,為她遮風擋雨。

顧美稚濃妝豔抹下掩藏的容貌,也因此被無情的雨水洗刷掉落,民衆更加嘩然,“不是說神女是二八年華的少女,這分明已年逾三十,傳言有誤!”

“……什麽頭發、容貌、身世,恐怕都是假的,她指責神官是騙子,一個污蔑神明不敬神明的人,怎麽可能是神女?”有人後知後覺道,被顧美稚聽了個正着,她捂住耳朵,大聲尖叫道“你們這些古代人懂什麽!”便沖了出去,她腦海裏徘徊着雲桑那雙冷漠至極、仿佛會殺了她的眼眸,用盡全力地奔跑,只想趕緊找一個地方躲起來。

此時距離試婚期結束,不過兩天。

雲桑沒有随軍,狄美斯帶兵鎮壓叛軍,再次風塵仆仆地回來後,就趕上了這場祈求來的雨。

已經很久沒有看到神官,狄美斯強行壓抑着這十天的想念,沒有先去神廟,而是若無其事地回到王宮,令人秘密保管好沙盤,再換來心腹侍衛,禀告這些日子神官身上發生了什麽事。

“神官他為旱丘城祈雨,美稚小姐站出來指責神官弄虛作假……傾盆大雨下美稚小姐不知所蹤,神官說,美稚小姐身上有他曾經下過的詛咒。”侍衛一五一十地禀告,狄美斯對他拈輕去重的說法很不滿,他想知道的是,這十天自家神官做了什麽,吃了什麽,跟誰說過什麽話,在神廟裏待了多久,有沒有提起過他。可這侍衛卻都圍繞着一個女人來講,未免太沒有眼色。

侍衛卻覺得,這些都很重要啊,神官言下之意,明顯是在說顧美稚是千年後潛入王陵的盜墓賊,被詛咒反噬了。

“那就去追吧。”狄美斯并不放在心上,只要有人解釋清楚了,顧美稚的金發和她的來歷是怎麽回事後,這個姑娘在他心裏徹底沒有了最後一絲影子,反剩下濃濃的厭惡,這種情緒歸結起來就是那一句話“卧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膽敢入侵陵墓打攪他死後安寧的人,死不足惜。

“王,那個女人既然是千年後潛入王陵的盜墓賊,那她的話并不可信。”侍衛借機進言道。

狄美斯挑了挑眉,“那個女人說過什麽話,我信了?”

“她曾說過,王死後與別人合葬。”侍衛悄聲喚醒王的記憶,狄美斯愣了一下,把玩指環的手停頓下來,侍衛又道“王,神官如此喜歡你,怎麽可能會允許王死後跟其他女子合葬呢。”

狄美斯心情很微妙。

是一種說不出的感覺,就在這時,另一個侍衛來禀告,說神官邀請王去他的寝殿,卻不說是要幹什麽。

此時已是夜幕降臨,一個貌美單身的神官,邀請別人在這個時間點去他的宮殿。狄美斯頓時感覺更微妙了,但他出宮的速度卻并不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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