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一個角色（四）
第二天一醒來，想到上午沒課，肖澤吃完早飯後就打開手提開始上網找關于外景拍攝的資料。
江晟一大早就出去打球了，而李成然則是被系裏的其他同學叫了出去，寝室裏只剩下蕭彥晨和肖澤兩人。
煮了咖啡剛走進卧室，就見肖澤捧着電腦悶聲不響地敲着鍵盤，蕭彥晨坐到了床上，用餘光瞥了他好幾眼。他真的、真的很介意昨天的事，李成然和肖澤到底有什麽秘密？不過他目前更擔心的是肖澤會不會生他的氣，因為昨天那種尴尬的時刻他沒有幫他。當時實在是生氣，但是事後又有些後悔。
在心底糾結了好久，蕭彥晨咳了兩聲，僵硬道：“……你沒事吧？”
肖澤繼續敲着鍵盤，仿佛沒聽到他說話了一樣。
——果然生氣了……這個想法剛滑過蕭彥晨的腦海，肖澤就如突然驚醒一樣“啊”了聲，轉過頭瞪着雙眼茫然地看着他：“你剛才在跟我說話？”
“……”蕭彥晨吸了口氣，無語道，“不然還在跟誰說……”
“我忘了這裏只剩我們兩個人了，”肖澤幹笑兩聲，疑惑道，“不過我有什麽事？”
“我……”蕭彥晨語塞了下，說道，“就是昨天晚上李成然問你問題的時候……”
肖澤楞了楞，回想了下，終于了解了蕭彥晨說的是什麽事，笑道：“沒事，這還得謝謝江晟那家夥幫我解圍，不然還真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聽到江晟的名字，蕭彥晨暗暗握緊了拳頭，眉頭皺了起來。
“說起來，你昨天怎麽回事？”肖澤回過頭繼續敲起了鍵盤，随口問道，“心情不好哦？”
“我……我有些生氣。”
“生氣？發生什麽事了嗎？”
蕭彥晨忽然起身，肖澤楞了楞，擡起頭，只見對方直接走到了他面前，雙手撐在床上，将他固定在兩臂之間。
意識到這個姿勢實在是很危險，肖澤終于把心思全部集中到了眼前的男人身上，全身緊繃起來。
“小澤，以前你都不會跟我瞞什麽事的。你和李成然到底在搞什麽鬼，不能告訴我？”蕭彥晨郁悶道。
“你……你先換下姿勢行不，這樣很奇怪。”肖澤尴尬道，雖然語氣很軟，但是推着蕭彥晨的雙手力道很足，不容拒絕。
蕭彥晨默默地收回手，站在肖澤面前，就好像是因被母親忽略而感到不滿委屈的小孩子一樣。
肖澤很無奈。他希望蕭彥晨能夠放棄，因為他真的不喜歡他。但是這幾天相處下來，肖澤也差不多知道對方是在某些方面很執着，完全講不通的人。肖澤一直讓自己忘掉那些男男之間的暧昧事情，讓他像是對待普通朋友一樣對待蕭彥晨，但是顯然這套完全不管用。這該怎麽辦呢？怎麽樣才能讓這個男人放手？他不喜歡用強硬的方式，因為這樣勢必會讓兩人之間的關系徹底破裂。真心講，如果蕭彥晨能夠成為肖澤的朋友，肖澤會很開心，而有些私心地講，了解他目前狀況的蕭彥晨是目前在他出了問題之後唯一能夠幫助他的人。
吐出一口氣，肖澤淡淡道：“我和李成然打算合作出一次COS，出的角色是他小說中的人物，這幾天一直在準備。”
蕭彥晨楞了楞：“COSPLAY？李成然在寫小說？”
“恩，”晃了晃頭，讓那些複雜的事情從腦袋裏出去，肖澤點開桌面上的文件夾，指着裏面的兩張圖片道，“一張是李成然自己做的人設圖，一張是昨天拍的試裝照。”
蕭彥晨看着電腦上那張試裝照，呆掉了。
這個是肖澤？
他從來沒有想到肖澤可以有這樣冷峻的美感。而且那個架勢不管怎麽看都是對COSPLAY很熟的人才能做出來的吧？他所了解的肖澤不過是有點變裝癖，對什麽事情都不會認真，根本不會有這張照片中的人那樣的吸引力。
肖澤當初說的喜歡COSPLAY……是認真的？
怔怔地轉頭看着坐在床上的少年，蕭彥晨覺得對方是真的改變了。變得他已經完全不認識了。
以這張試裝照來說，蕭彥晨完全可以想象到未來這個男生會在COS界大放光彩，他知道他應該支持肖澤，但是心底又下意識地希望他不要變得越來越陌生，保持原樣就好。之前那樣的肖澤，只有他真心愛他，也只有他真正了解他，那種心底的安全感，現在已經完全消失了。
完全沒有發現蕭彥晨的異樣，肖澤愁眉苦臉道：“不過現在還有個問題解決不了，真的挺麻煩的。”
被肖澤的聲音扯回了神，蕭彥晨愣愣道：“什麽問題？”
“就是攝影師啊，”肖澤說道，“我們打算去請那些專門給COSER拍外景的攝影師，不過目前還不知道能通過什麽渠道去找，而且說實話，那些人拍出來的質量我很不放心。”
拍攝的抓取角度也是決定COSPLAY還原度的一個重要因素。
“為什麽要自己去找？”蕭彥晨皺眉道，“我完全可以給你找一支專業的攝影隊伍。”
“诶？”肖澤驚訝道，“你認識一些攝影師嗎？不過攝影隊伍倒是不用了……”
蕭彥晨揮了揮手打斷了他的話，說道：“這件事就交給我了，保證絕對都是專業的COSPLAY攝影師，”頓了頓，他扯了扯嘴角，說道，“只是，以後如果遇到了什麽問題，記住不要自己扛着，可以向我求助。”
肖澤怔怔地看着他，最後尴尬地移開目光，點了點頭。
下午和李成然去上課時告訴了他這件事情，這下兩人只要管自己将服裝和道具全部準備好就可以了。
手槍完全沒有任何問題，至于衣服，李成然打算在胸口處秀出一個他設計出的五人組特有的妖怪标志。這時問題來了，要是在衣服上縫什麽東西，兩個大男生還能做做，但是碰上秀圖案的問題，兩人就犯難了。肖澤去問蕭彥晨，對方這下完全沒辦法，黑着臉說一定幫他找找人。
李成然厚着臉去問江晟COSPLAY系有沒有什麽女生會這種工藝，江晟看着他手上的圖案，默默無語片刻，報了個女生的名字讓他們自己去找。
女生自然會去找的，請求對方幫忙時江晟的名字肯定也要提的。
之後，李成然和肖澤兩人找時間出去踩了下取景的地點，過了一個星期，所有準備都已經做好，三人打算星期天去市中心取景。
星期天天氣很好，藍天白雲，十分适合拍攝。
按照李成然的劇本，他們一共要拍九個場景，其中大部分是夜晚的場景。
李成然和肖澤在市中心一家麥當勞集合，坐下不久，蕭彥晨帶着一支十人隊伍來了。肖澤和李成然被這誇張的陣勢弄得黑線不已。
商量過後，一群人先去市中心最高的那幢樓，一直乘電梯到頂樓天臺。
肖澤先去下面一層樓的廁所裏換好衣服，化好妝，戴好假發。等到他回到天臺，時間差不多過去半個多小時。
李成然一見他就沖了過來激動道：“肖澤，你加油啊，我相信你的還原度！”
肖澤“嘿嘿”不好意思地笑了兩聲。
不遠處蕭彥晨靠着牆，眯眼笑道：“小澤，你穿着這身破衣服也很好看。”
李成然立刻被“破衣服”幾個字擊中，晃了晃丢給蕭彥晨一個白眼。
這個時代的拍攝工具肖澤也弄不清楚，那支拍攝隊伍帶來的東西奇形怪狀，完全搞不懂是怎麽用的。而且因為第一張照片是要背對他們的，完全沒辦法滿足他的好奇心讓他觀察下那些工具的用法。
時間差不多，肖澤走到天臺邊緣，雙手撐在欄杆上。
剛好一陣強風吹來，額前的碎發被吹上去，露出了光潔的額頭。
站在那裏差不多一兩分鐘後，身後有人喊了聲“好了”，肖澤回過身看見一臺被支撐在空中的照相機吓了跳。
支撐那臺照相機的黑色金屬柱子其實是照相機的一部分，可以自由伸縮以調節照相機的取景高度。
肖澤跑過去看了看這張照片的效果。他的人影在照片中變得很渺小，而城市的很大一部分都被拍了進去，感覺非常到位。
看到這麽好的效果之後，肖澤對這次COSPLAY越來越期待了。
因為《都市夢魇》裏的五人組大部分是在夜裏行動的，因此拍完肖澤一人停滞在人群中，雙手插進口袋裏的孤單背影後，衆人就按提議去了蕭彥晨的家，而夜晚的場景也在他家裏進行拍攝。
這是蕭彥晨自己住的別墅，除了幾個傭人外就沒人了。
攝影師隊伍也都是一群年輕的小夥子，吃完中飯後就窩在沙發或地板上打游戲。
肖澤對游戲沒什麽興趣，懶洋洋地坐在沙發上翻着雜志，蕭彥晨不知何時走到他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說道：“今天晚上留在這裏睡吧，我和你爸爸說過了。”
“诶？”肖澤錯愕地回過頭，“不、不用了吧？”
“我就知道你又忘了對不對，”拍了拍肖澤的腦袋，蕭彥晨笑道，“我這裏有個房間是特地為你留的诶，你以前經常在我這裏留宿的好不好。”
“……”肖澤想了想還是堅決道，“我還是回去睡吧。”
蕭彥晨的笑容減了減。
一邊李成然注意到這裏的情況，偷瞄了幾眼。
蕭彥晨蹲下身，一手扣住肖澤的頭不讓他逃，一邊緩緩将嘴湊到他耳邊，輕聲道：“我不會對你做任何事情，但是你還想了解你以前發生過的事情，對不對？”
肖澤咬了咬牙，一字一頓重複道：“你知道我現在不喜歡你，蕭彥晨。”
“我知道，”蕭彥晨無奈地笑了笑，“你甚至不叫我‘阿晨’了。”
肖澤楞了楞，而對方已經放開了手，上樓去了。
見蕭彥晨離開，李成然連忙湊了過來，小聲道：“你今晚要睡在這裏？”
肖澤郁悶道：“應該是吧。”
“你不想睡？”李成然問道，“那為什麽不直接拒絕他？你應該不喜歡他吧？”
“因為……”肖澤無語道，“因為他說他知道我不喜歡他。”如果他堅持回去住，那麽兩人之間的問題勢必要在今天徹底暴露出來。肖澤目前還不知道怎麽應對這種情況，因此只希望兩人之間保持和諧。
“雖然不知道你以前是怎麽樣的，不過你再和別的男人這麽暧昧下去，八成是永遠追不到江晟了吧。”李成然哼哼道。
“哈？追江晟？”肖澤擰眉道。
“你別告訴我你不喜歡他，”李成然瞪大了眼睛，“我看你只有在追江晟的時候才會稍微努力點。”
“但是我不喜歡他！”肖澤嚴肅道，“聽着，我喜歡女人，大胸翹臀的性感美女！”
“噗！”李成然竟然噴笑了出來，“這是我本年度聽過的最好笑的笑話，肖澤喜歡女人！”
肖澤：“……”
江晟的臉在腦海中一閃而過，肖澤望了望天花板，兩條眉毛糾結在了一起。
用過晚飯，休息過後，一行人開始為接下來的拍攝做準備。
肖澤去廁所将一身行頭再全部換上，然後和他們走上了二樓。
接下來這張照片的取景在蕭彥晨的卧室。幾個人将一些東西塞在被子下面造成有人正在睡覺的效果，随後将窗簾拉開，關上卧室的燈，留肖澤一個人在房間內。
等待拍攝人員全部将照相機轉換成夜間模式，調整好光線，李成然提醒肖澤準備好。
蕭彥晨靠在牆上，目光穿過前面幾個人影，落到了房間內的少年身上。
他穿着一身低調的兜帽衫，雙手插在牛仔褲口袋裏，背靠在牆上。
窗外昏黃的路燈已經亮起，透過玻璃窗投射在他的臉上。
他微垂着眼簾，讓人看不清那雙眼睛裏到底帶有怎麽樣的情緒。只有他的雙唇——
緊抿成一條線，乍看下去似乎非常冷酷，然而仔細觀察，就會發現那條唇線非常柔和，帶了點不為人知的笑意。
冷酷卻又溫情，這樣的人守護着人們的美夢。
蕭彥晨迷戀地看着他，心想，真希望這樣狀态下的肖澤，能快點恢複記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