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工作
這一晚，許睿在工作間待到近十二點才打着哈欠離開。
第二天早上，他下樓吃早飯，還覺得有些沒睡醒。
無精打采地坐到餐桌邊，許睿夾起一根油條，習慣性地放入盛有豆漿的碗裏，泡了一會，送到嘴邊吃了一口。
原本有些膩的油條浸了微甜的豆漿，變得十分香軟，可口又多汁。
油條配豆漿，完美！
許睿舒服地呼出一口長氣，覺得自己終于因為美味的早餐而活了過來。
他伸了個懶腰，打起精神，然後後知後覺地發現，一向在早晨六點半準時下樓的程砺沒有出現在餐桌旁、常坐的位置是空的。
想到昨晚程砺設計項鏈時的專注與投入，許睿覺得他很可能真的會通宵，導致今天身體不舒服。
他有些擔心，對管家說：“陳叔，不然你去程砺的卧室看看吧？”
管家陳叔憂心忡忡地點點頭，走出餐廳，不到兩秒鐘，又快步走了回來。
許睿奇怪地問：“怎麽了？”
陳叔小聲告訴他：“少爺下來了。”
許睿不懂陳叔為什麽突然變得如此謹慎，轉頭看向身後。
程砺散着長發，穿着一件寬松的卡通體恤，揉着惺忪的睡眼走進餐廳，聲音軟糯糯地跟陳叔打招呼：“早上好，陳叔。”
陳叔一臉慈祥地回應：“早上好，蘇少爺。”
許睿聞言愣住，仔細打量眼前的人，覺得他的言行舉止确實和平日的程砺不同，也不像是叛逆期未過的陸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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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是很像印象中那個只見過一次、乖巧聽話又單純敏感的大男孩——蘇璟。
所以，程砺消失了？今天出現的人格是蘇璟？
許睿試探地跟蘇瓃揮手：“嗨，早上好。”
蘇璟這才看到坐在椅子上、轉身看他的許睿。
他停下腳步，呆呆地站在原地，眨了眨幹淨漂亮如同一汪清泉的眼睛，不可置信地喊了一聲：“哥哥？”
許睿簡直忍不住想露出和陳叔一樣的慈祥微笑。
蘇璟踩着帶有兔子耳朵的卡通拖鞋走到許睿面前，一臉欣喜又小心翼翼地說：“真的是許睿哥哥呀，哥哥，你現在是和小璟住在一起嗎？”
真乖。
許睿在心裏暗自誇獎，一臉姨夫笑地看着他，就連答話也變得輕慢：“嗯，是呀。”
“那太好了！”蘇璟看起來很高興，接着又有些忐忑地問，“那小璟可以坐在哥哥旁邊嗎？”
“當然可以，”許睿點頭，蘇璟坐到了他右邊的椅子上。
兩人離得很近，許睿明顯能感覺到蘇璟對他的依賴和信任，也跟着高興起來。
保姆劉嬸端來一份與許睿相同的豆漿搭配油條給蘇璟。
蘇璟的眼睛亮了亮，對劉嬸露出一個感激的微笑：“謝謝劉嬸，這是小璟最喜歡的早餐。”
劉嬸難得聽到這樣的話，開心得眼睛眯成了一條縫：“喜歡就多吃點，廚房裏還有很多。”
“嗯！”蘇璟乖巧地應了，拿起筷子，将油條浸入豆漿中。
許睿驚奇地問：“你也喜歡這種吃法嗎？”
蘇璟剛咬了一口泡好的油條，聞言懵懂地轉頭看向他，頰邊還沾着一抹豆漿。
“哥哥也是用這種方法吃油條嗎？”他特別開心地笑起來，感慨地說，“今天應該會是幸運的一天。”
“因為小瓃又見到了哥哥。”
“哥哥，吃完早飯我們可以一起出去玩嗎？”蘇璟遲疑地問許睿，有些委屈地解釋，“我好久沒在這樣晴朗的天氣裏出門了。”
許睿突然捕捉到了一條重要的信息——蘇璟很少出現在晴天。
聯想起兩人第一次見面是在一個下雨的夜晚，陸珣上次出現也是相似的天氣，許睿推斷程砺應該很讨厭下雨，所以他的主人格才總是在雨天消失。
另外一種情況是像今天這樣，由于太疲憊，精神力不穩定，才讓其他人格有機可乘——這純屬是意外。
穿書前，許睿為電影角色了解過這個病，對于患有多重人格的人來說，每個人格的出現都與他們童年的經歷息息相關。
很可能是童年經歷過創傷和不幸，他們才将人格撕裂成多份，目的是保護自己、逃避現實。
這些過往，雖然程砺和聞笙從沒在許睿面前提起，許睿也能猜到大概。
但他一直想不明白的是，原主在高中時究竟對程砺做過什麽罪惡的事，讓他成為了拯救程砺內心不可避免的一個重要環節。
許睿看着蘇瓃純淨的眸子陷入沉思。
蘇璟一直在等許睿的回答，見他這樣，不确定地喊：“哥哥？”
“哥哥是不想和小璟一起出門嗎？”蘇璟漂亮的臉上已經顯出明晃晃的失望，卻強顏歡笑道，“沒關系的，如果哥哥介意或者沒時間，小璟一個人去就好了。”
“嗯？”許睿回過神，意識到他說了什麽，急忙解釋：“沒有沒有，小璟你別傷心，哥哥剛剛在想別的事情，哥哥很願意和你一起出去玩。”
“真的嗎？”原本情緒低落、嘴角已經聳拉下來的蘇璟聞言重新露出燦爛的笑臉。
“那哥哥，我們一起去看電影吧！”他滿眼期待地提議。
許睿：這麽簡單的要求，他怎麽忍心拒絕？
再說，他也好久沒有光明正大地和朋友一起坐在電影院裏，一邊吃爆米花、一邊聊劇情了！
想想也很期待呢！
于是許睿大手一揮，十分豪邁地對蘇璟說：“沒問題，哥哥帶你去看電影，我們還可以一起吃路邊攤、玩電玩、去游樂場坐摩天輪！”
說完他三兩口吃掉了盤子中的油條，跑去客廳查出行攻略。
蘇璟一臉莫名其妙，看着他開心的背影疑惑地喃喃自語：“小璟沒有要吃路邊攤，沒有要打電玩，也不打算去游樂場，只去電影院也要查攻略嗎？”
一小時後，兩人興奮地出現在電影院門口。
許睿按照蘇璟的喜好，選擇了一部即将開場的電影，買了兩張相鄰座位的電影票，又買了一大桶爆米花，排隊進入了放映廳。
因為是工作日的上午，放映廳裏人不多，只零星坐着幾個女孩子。
因為許睿和蘇璟的外形實在出衆，兩人落座後，周圍的女孩紛紛轉頭偷看他們，小聲議論。
許睿早已習慣自己無論走到哪裏都會引起轟動，絲毫不将這些放在心上，看到蘇璟明顯在局促不安，他拍了拍蘇璟的手，低聲安慰他：“別在意，她們就是覺得你長的好看。”
“嗯，”蘇璟輕輕用手背蹭了蹭許睿的掌心，轉頭對他露出一個感激的笑。
許睿頓時覺得自己如堅冰一樣的心融化成了一灘水。
要是程砺有蘇璟一半招人愛就好了，他遺憾地想。
頭頂的燈光熄滅，大屏幕亮起來，廣告過後，影片開始放映。
然而，看了不到十分鐘，許睿就後悔了。
蘇璟挑選的這部電影，是根據真實故事改編，講述了一個十八歲的少年患上了一種運動神經元病，會慢慢失去對身體的控制，漸漸無法行走、無法寫字、無法說話、甚至無法吞咽……
故事拍攝于一個南方的小城市，城市的風景很美，少年之間懵懂的情愫很吸引人，主人公雖然在一點點失去健康，卻總是很樂觀、很堅強。
但，它注定是一個悲劇。
少年向自己暗戀的女孩告別，對她說：“我能感覺到生命在消耗，我不想無意義的延長它，我想燃燒，想去尋找更接近天空的地方。”
播放到這裏，放映廳裏響起連續不斷的啜泣聲。
蘇璟的手從許睿掌中抽出，許睿轉過頭，在黑暗中看到他已經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正在打開一包面巾紙。
許睿：……
唉，孩子本來就多愁善感，為什麽還要選這麽好哭的電影呢？
又過了四十分鐘，曾經夢想當一名飛行員的少年現在只能躺在床上，等着看窗外天空中偶爾出現的飛鳥，向往此生再也無法擁有的自由。
但他還是用手指告訴父母：我的靈魂會飛去想去的地方。
蘇瓃抽噎一聲，又開始擤鼻涕。
大屏幕上終于開始顯示字幕，放映廳的燈重新亮起來，觀影的女孩子們開始起身往外走。
許睿擡手拍了拍蘇璟的後背，小聲安慰他：“別哭了，電影結束了。”
蘇瓃乖巧地點頭，默默擦幹眼淚。
他紅着眼睛看向許睿，傷感地說：“哥哥，我的時間總會悄悄溜走，我覺得自己和影片中的少年很像。”
“我今年才十七歲，卻無法掌控自己的人生。”說着他又哽咽了。
許睿認真聽完，頭上冒出問號。
“你說你今年十七歲？”他驚訝地問。
“是呀，”蘇璟愣愣地看向許睿，忘記了抹眼淚，半晌，才為他的大驚小怪找到了一個理由，“也是，哥哥之前都沒問過小璟的年齡。”
“好吧，”許睿記起不同的人格是有不同的姓名年齡和性格，釋然地點點頭，起身對蘇璟說，“走，哥哥帶你去游樂場！”
蘇璟擡頭看他，遲疑着說：“哥哥，我可以不去游樂場嗎？”
“這部電影對小璟的啓發很大，小璟想回家畫畫。”
許睿有種不太好的預感，小心問他：“畫什麽畫？”
蘇璟理所當然地回答：“就是珠寶設計圖啊，我想到一個很好的樣式。”
“小璟的夢想是成為一個厲害的珠寶設計師！”
說出這句宣言時，蘇璟的鼻音還有些濃重，泛紅的眼睛卻變得晶亮起來，整個人都自信了很多。
許睿：……
真是轉換人格都不改工作狂本色。
你知道嗎？
你已經是一個非常非常厲害的珠寶設計師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