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坦白
休息得差不多，許睿決定去玩幾個不那麽刺激的項目。
于是他和程砺一起體驗了激流勇進，穿越了恐怖屋，吃過午飯又嘗試了兒童版的海盜船……
直到傍晚，兩人依照許睿查找的攻略，登上了號稱是這家主題樂園打卡聖地的摩天輪。
白日裏令人煩悶的暑氣褪去，晚風習習，兩人坐在格子裏惬意又輕松，各自轉頭看着窗外斜陽餘晖下的城市，很默契地沒有說話。
摩天輪快要旋轉至最高點，許睿突然看到一塊距離很遠的巨型廣告牌上似乎在播放他為C&B珠寶拍攝的宣傳片。
他用胳膊怼了怼身旁的程砺，很沒見識地問：“那棟鶴立雞群的大樓就是傳說中的程氏嗎？”
沒有聽到程砺的答話，許睿卻聞到一陣熟悉的冬青木香靠近。
他奇怪地回頭，正與側身靠過來、好奇地看向這一側窗外的程砺撞在了一起。
狹小的空間裏發出咚的一聲，許睿一邊揉搓自己的額頭，一邊氣急敗壞地問：“你看什麽？自家的公司也需要辨認嗎？”
程砺坐回原處，表情不太自然地回答：“我只是沒從這個角度看過程氏。”
許睿：……
解釋過後，兩人再度安靜下來，莫名其妙地，許睿腦中忽然浮現出摩天輪的寓意——在最高處接吻的戀人，會一直幸福地走下去。
而且他有種感覺，程砺一定也想到了同樣的說法。
因為這個驅趕不走的想法，後半程，格子裏的氣氛忽然變得膠着。
像是兩個本沒有相交的磁場忽然碰撞在一起，令各自的帶電粒子混亂起來，開始相互影響作用……
等到兩人一前一後從摩天輪上走下來時，連一向心大的許睿都感覺到了別扭和尴尬。
Advertisement
他暗自琢磨是不是到了回家的時間，走在前面的程砺卻突然止住了腳步。
許睿擡頭看去，發現他停在了旋轉木馬的栅欄外。
天色漸暗，游樂場裏的燈光亮了，原本因為夜幕降臨而短暫地失去歡聲笑語和缤紛色彩的旋轉木馬一瞬間罩上了夢幻的暖黃色，重新變得璀璨而華麗。
許睿走到程砺身邊，和他肩并肩看着眼前的一幕，仿若置身于童話世界。
“好想重溫一下旋轉木馬啊，”他喃喃地感嘆，“好像回到了小時候。”
“小時候？”程砺似乎陷入了某段回憶中，恍惚地跟着重複了一遍，一向驕傲的語氣變得茫然。
許睿不明所以，轉頭看向他。
察覺到他的視線，程砺也轉過頭，神情難掩落寞地說：“雖然說出來有些丢人，但這是我第一次來游樂場。”
“小時候，有一段時間，我總是希望爸爸媽媽能一起帶我來游樂場坐旋轉木馬，可惜，希望終究是希望，沒有變成現實。”
程砺主動說起童年，許睿很意外。
就在他以為程砺會繼續講一些小說中沒有提及的事時，程砺卻沉默下來，看向旋轉木馬的目光晦澀而難懂。
許睿意識到，他讓程砺想起了不愉快的往事。
對面，由于旋轉木馬的燈光格外吸引人，很快空着的位置就都坐上了美滋滋的游客，新一輪的游戲即将開始。
許睿見程砺仍沒有離開的意思，忽然覺得，如果今天他不能彌補程砺童年時期的小小遺憾，那麽，兩人的這個生日就不會圓滿。
他幹脆讓程砺等在原地，急匆匆跑去找工作人員。
不一會，許睿拿着兩張門票返回來，在程砺眼前晃了晃，對他說：“下一趟咱們一起體驗下成年人坐旋轉木馬的感覺！”
程砺蹙起了眉頭，果斷拒絕：“不要。”
“為什麽？”許睿不能理解他。
程砺有一點臉紅，不自然地回答：“女人和小孩才喜歡這麽幼稚的東西。”
許睿瞥了他一眼，心想某些人就是口是心非，明明嘴上說着不要不要，身體卻很誠實，杵在這裏不動。
眼看下一輪的游戲要開始了，他沒好氣地拉起程砺的手往檢票處走，不忘給程砺找一個臺階下：“誰心裏還沒住着一個小公舉啊！”
“男人就不能坐旋轉木馬嗎？”
“別磨磨蹭蹭的！”
走進栅欄內，許睿率先選了一只看起來很可愛、有白色翅膀和粉色大眼睛的獨角獸，長腿一跨，潇灑利落地上馬，在一衆女孩子花癡的低呼聲中坐在了馬背上。
然後他看向程砺，指了指旁邊那只稍大一些的藍眼睛獨角獸，示意他動作快點。
程砺有些不好意思，但還是坐了上去。
歡快的音樂聲響起，獨角獸開始高低錯落地轉圈奔跑。
許睿興奮地看向程砺，卻發現他在看着自己的左手出神。
許睿：？
說好的心願呢？
不應該特別特別開心嗎？
“喂，”許睿喊他。
程砺轉過頭，愣愣地看向許睿，半晌目光變得堅定。
“玩完這個就回家吧，”他難得溫柔地說，“陳叔肯定在等我們回去。”
晚上，兩人回到家吃過晚飯，陳叔關掉餐廳的燈，推出來一個他和劉嬸一同制作的紅藍色生日蛋糕。
漂亮別致的蛋糕上插着兩根帶有數字26的蠟燭，陳叔将它放在許睿和程砺面前，高興地對二人說：“兩位壽星，一起吹蠟燭吧。”
許睿看着蛋糕上用奶油寫了百事可樂四個字，靠近程砺小聲提醒他：“待會吹蠟燭前別忘了閉上眼睛許個願！”
程砺的目光從蛋糕上寫着的百事可樂轉移到許睿臉上，遲疑地看向他。
半晌，他肯定地說：“我不許願。”
許睿頭上冒出莫名其妙的問號：？
怎麽又不按套路出牌？
程砺別扭地說：“你來吹蠟燭，這樣就可以許兩個願望。”
許睿沒忍住笑出來，開玩笑似地跟他說：“老天爺很忙的，能聽完我一個願望就不錯了，許兩個願望未免貪心。”
程砺揚起頭，臉色有些可疑地泛紅：“那你告訴我，我可以滿足你。”
許睿瞥他一眼，笑着說：“謝了。”
他揶揄程砺，“你還欠我一個願望呢！你不會忘了吧？”
程砺深深地看着他，很認真地回答：“我一直記得的。”
“那就好，”許睿開心地轉過頭，看到陳叔和劉嬸還等在一邊，催促程砺：“趕快許願。”
說罷他閉上了眼睛。
他已經想好願望了，許家現在家庭關系和睦、公司蒸蒸日上、許父許母身體健康、自己的小命已經保住，原小說中的結局之所以會改變，都是因為他穿來後的正确選擇——抱緊程家這只粗大腿。
于是，伴随着陳叔很有儀式感的‘HAPPYBIRTHDAYTOYOU’，許睿在心裏默念：“程家安穩我就安穩，不如老天爺替我保佑程砺平安順遂吧！”
睜開眼睛，他發現程砺正在看着自己，明滅跳動的燭光映照在他漂亮的眸子裏，仿佛他的目光中帶着情不自禁的歡喜。
許睿愣住，察覺自己有些心動。
接着他為遮掩自己的失态，急忙叫程砺一起吹蠟燭。
程砺垂下眼，和他一起吹滅了燃燒的數字。
陳叔笑眯眯打開燈，給劉嬸使了個眼色，兩人退出了餐廳。
許睿好奇地嘗了一口蛋糕，發現紅色部分是草莓奶油，是甜的，藍色部分是海鹽芝士，是鹹味的。
他感嘆陳叔想的周到，切了一塊放在碟子中遞給程砺。
程砺接過蛋糕，沒有吃，卻看了一眼餐廳中的挂鐘。
許睿跟随他的目光望去，發現時間已經過了十一點半。
他以為程砺是在養生，于是很贊同地說：“時間不早了，是得少吃一些，待會要上樓睡覺了。”
“在鏡頭前胖一點點就會很明顯，如果我不控制食欲，你家的珠寶首飾可能沒人會買了。”
說罷他對程砺笑了一下。
程砺在走神，慢半拍才反應過來，心不在焉地嗯了一聲，沒有像往常那樣毒舌他。
許睿吃完一小塊蛋糕，心滿意足地拍拍肚子，打算起身回卧室。
程砺突然開口說：“我有話要對你說。”
“怎麽了？”許睿意外地看向他，重新坐回桌邊。
“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答應聯姻的原因嗎？”他問許睿。
許睿沒想到兩人會在深夜聊起這個話題，懵逼地點點頭。
程砺沉默了一會，轉過頭直視他：“是因為我想借你背後的許家讨好爺爺，與程硯抗衡。”
許睿：？
程砺利用他？
程砺平靜地解釋：“我剛回國不久，程硯身為C&B珠寶總裁，不同意爺爺将創意總監的位置交給我，因為這個職位很重要，可以說真正左右C&B珠寶未來十年的發展方向。”
“我為了得到這個位置，才會同意與你結婚。”
許睿想了想，覺得程砺這個行為可以原諒。
他為保命利用了程砺，程砺反過來也利用了他，兩人同意聯姻都不是源自于喜歡，這一來一往算是平手，沒必要斤斤計較。
于是他很大度地說：“沒關系。”
然而，程砺還在坦白：“我的想法是正确的，我們住在一起後，爺爺立即認命我為C&B珠寶的創意總監。”
許睿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倒也不必如此坦誠！
程砺繼續：“那次我在客廳裏抱你，是因為陳叔說你有回家的打算，勸我哄哄你。”
許睿：靠！
“讓你陪爺爺下棋、支持你做代言人，都是為了讨爺爺歡心。”
許睿：卧槽？
程砺竟然利用他這麽多次？他收回剛剛的話！
“當然，我不會為此違背自己的原則，而且你在攝影棚裏的表現真的很令人驚豔……”
“你沒有讓我失望，”程砺肯定着說，“相反，讓我意識到了自己的偏見和錯誤。”
“我，”他突然猶豫，斟酌地說，“從今天開始，我會重新認識你。”
許睿：呵呵！
他騰地站起身，居高臨下地看向程砺，果斷地說：“不用了！”
“雖然我不知道你為什麽選擇在這個快樂的時刻說出這麽掃興的話，但是，我對你可是有了新的認識。”
“程砺，你比我想的更有心機，也更世俗。”
許睿離開餐廳，順便看了一眼挂鐘的時間。
指針剛好指向十二點，昨天的一切像是一場虛幻的夢。
許睿：什麽tmd心動？他現在要氣炸了！
再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