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通透
三天後，程磊主動提出回臨海，許睿當即同意。
兩人在第二天深夜抵達自家別墅，許睿站在房間門口向程磊道晚安。
然後他轉身去開房門，卻被程磊拉住了手。
許睿莫名其妙地回過身，程磊恰好站在他身後，低頭吻上了他的雙唇。
這是兩人相處以來，程磊第一次在許睿清醒的時候親他，許睿反感地皺起眉頭，手上用力将他推開。
程磊被他推得一個趔趄，向後退一步，擡手按住額頭。
許睿心中明白這個動作代表什麽，猛地睜大眼睛，屏息等待程磊消失。
他太希望程砺出現了。
然而，程磊只是晃了一下身形，甩甩頭再次神志清明地看向許睿。
許睿看到他的唇角彎了一下，像是願望終于實現，心滿意足地笑了。
“晚安，睡個好覺。”程磊平靜地對許睿說。
許睿點點頭，在他的注視下打開房間門，想了想，再次回過身。
“程砺還會出現嗎？”他直視程磊的眼睛問他。
程磊卻垂下目光，刻意避開他的視線：“我不知道。”
接下來的幾分鐘裏，兩人都沒有說話。
聲感應的壁燈驀地熄滅了，許睿和程磊在黑暗中靜靜地對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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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一會，許睿下定決心，鼓足勇氣對程磊說：“如果、如果你出現的這段時間，我答應和你在一起，你會同意與其他人格融合嗎”
害怕程磊拒絕，他又急急解釋：“聞笙說過，被融合的人格不是從這個世界消失，而是成為程砺的一部分，或許……或許你還是你。”
說到最後，許睿的聲音漸漸弱了下去，因為他發現自己都無法相信這樣的話。
走廊暖黃的燈光因為他的說話聲再次亮起來，程磊看着許睿，似乎看出了他所想，久久才開口道：“你大可不必如此踐踏自己的尊嚴，也不要踐踏我的一片真心。”
“從程砺的身體中消失，這件事我選擇同意還是拒絕，不需要你用感情來做交換。”
許睿有些羞愧地低下頭，他不知道還能用什麽方法從這具身體中找到程砺沉睡的靈魂。
看到他的表情，程磊冷硬的神情有一絲動搖。
“今晚你說的話我會考慮，”他對許睿說，“現在你可以放心睡覺了。”
許睿點頭，失望地走進自己的房間。
房門關上前，他隐約聽到程磊說：“的确到了應該思考這個問題的時候。”
第二天，許睿醒來無事，躺在床上反複回想程磊昨晚說的最後一句話，總覺得程磊對待人格融合的态度沒有陸珣那樣抗拒，打算找時間再跟他談一談。
而最合适的時機，似乎就是現在。
思及此，許睿匆匆起床，沖了一個澡，下樓去找程磊。
他要在程磊去公司前把話說明白。
然而，讓許睿意外的事情發生了——程磊消失了。
明亮的餐廳裏，充滿活力的身影跟在劉嬸身後，一邊絮絮叨叨地說話，一邊伸手抓上來個生煎咬了一口——那身影簡直比今天燦爛的陽光還要耀眼。
程磊消失了，程砺沒有出現。
許睿心中的失落加倍，站在門口愣了一會，才勉強露出一個笑臉，跟夏瑜打招呼：“早上好。”
夏瑜聞聲轉過頭，看到許睿，臉上的笑意更加明媚：“哥，你起來啦。”
許睿點點頭，心想再這麽下去他真要崩潰了——即便沒有崩潰，也會精分。
夏瑜端着兩屜生煎走到許睿跟前，将生煎放到桌子上，拉開椅子坐到他身邊，元氣滿滿地說：“哥，吃早飯。”
說着他夾起一個生煎包。
許睿嘆了一口氣，也準備吃飯。
夏瑜聽到嘆息聲，咽下嘴裏的食物，皺眉看向許睿，疑惑地問：“哥，你不開心嗎？大清早為什麽愁眉苦臉的？”
許睿：……
許睿幽幽地感嘆：“我最近有些抑郁，可能需要看一下醫生。”
說完他猛地意識到，他應該帶夏瑜去見聞笙。
畢竟夏瑜不是難搞的陸珣和有主見的程磊，說不定會答應他的話。
許睿嘗試着問：“要不你陪哥去一趟心理咨詢室？”
夏瑜聞言笑着看向他，故作神秘地說：“哥，我知道你現在在想什麽。”
話題突然轉移，許睿一臉懵逼：“我在想什麽？”
“嗯——”夏瑜拖長聲音說，“你現在正在琢磨，怎樣才能把我騙去心理咨詢室，帶我看心理醫生。”
許睿：……
許睿被說破心思，有些尴尬。
他想不明白夏瑜是怎麽猜到的，難道夏瑜也和程磊一樣，早就知道自己的處境，卻從來不說？
許睿試探地問：“所以你去不去？”
夏瑜吃得不亦樂乎，毫不在意地回答：“當然不去。”
許睿還欲再說話，夏瑜夾起一個生煎包遞到他眼前：“哥，俗話說，吃得飽睡得好，人生無煩惱。”
“沒有煩惱，自然不會抑郁，也不用看醫生。”
說罷他沖許睿挑了挑眉。
許睿迫不得已張開嘴吃了一口生煎，和着自己要說的話，一起咽了下去。
兩人吃完早飯，夏瑜又嚷嚷着要去打籃球，許睿趁他回房間換衣服，找了個角落給聞笙打電話。
電話接通，聞笙在對面疑惑地問：“發生什麽事了？你怎麽直接給我打電話？”
接着她似是想到什麽，焦急地問：“不會是程砺出了什麽問題吧？”
許睿将程砺已經消失十天的情況告訴了聞笙。
“大年初二那天，程砺曾在催眠結束後短暫地露面，卻很快被陸珣取代，接着，程磊和夏瑜相繼出現，程砺一直沒有回來。”
“這一次陸珣和程磊出現的時間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長，程磊甚至帶我去南太平洋的小島度假，試圖将我囚禁在那裏。”
聞笙擔憂的聲音傳來：“那你現在還好吧？”
許睿在她看不見的地方點了點頭，無奈地說：“幸好程磊理智還在，我安全地回來了。”
“那就好，”聞笙松了一口氣。
許睿想了想，又跟她說了自己與陸珣、與程磊攤牌失敗的事。
他本以為聞笙會說這樣做是急于求成，結果聞笙卻很贊同他的做法。
在聞笙看來，許睿與其他人格的關系是決定他們能否融合成功的關鍵，如果許睿能說服陸珣等人不要抗拒催眠，那麽她的治療難度就會簡單很多。
許睿将聞笙的叮囑一一記下，看到夏瑜在屋子裏四處找他，匆匆挂掉電話，走了過去。
夏瑜見許睿過來，興匆匆地對他說：“哥，走啊，咱們去打籃球，你心情不好，就是腦內缺乏左右情緒的神經遞質多巴胺，而運動可以促進它分泌，真的！”
許睿：……
許睿想到自己肩負拯救老攻的重任，同意了。
兩人出門，夏瑜熟門熟路地走向附近那個收小弟的籃球場，許睿想起瘦高個、一米九和眼鏡男曾見過陸珣，心裏開始忐忑。
他默默告訴自己，臨近開學，那三個人據說又是高三年級的學生，這時候一定在家裏奮筆疾書補作業，不可能這麽巧出現在籃球場。
然而，下一秒，一個興奮的聲音響起：“瑜哥、睿哥，好巧！你們也來打籃球？”
許睿緩緩轉過頭，看到自己剛剛想起的三個人結伴出現。
許睿：真是怕什麽來什麽。
瘦高個謝原率先看向夏瑜，激動地開口：“瑜哥，你還記得‘極度體驗’密室店的那個女鬼嗎？她卸妝後一點也不可怕，人特別溫柔！”
許睿：！
許睿想要阻止謝原繼續說下去，卻發現夏瑜在認真地聽他的話，一臉笑意。
他對面，謝原摸摸頭，不好意思地說：“現在我們是好朋友。”
一米九和眼鏡男在旁邊插嘴：“那個小姐姐嫌棄謝原還是高中生，沒答應做他女朋友，哈哈哈。”
謝原狠狠瞪向他們兩個：“她是讓我好好學習，等考上大學再說！”
然後他轉過頭，笑着對夏瑜說：“總之，謝謝瑜哥幫我找到未來的女朋友，嘿嘿。”
許睿擡手扶額，不知道要怎麽解釋這一切。
然後他聽到夏瑜語氣歡快地說：“不客氣，等你們在一起之後，記得請我這個牽線的月老吃飯！”
謝原信誓旦旦點頭：“一定一定。”
夏瑜拍拍他的肩膀：“走，去打籃球！”
許睿：……
是他的錯覺嗎？為什麽夏瑜表現得如此自然？難道他其實同陸珣一樣，知道所有人格的想法？
許睿帶着疑惑上場，在休息的間隙拉住夏瑜悄悄問他：“你知道密室逃脫的事？”
夏瑜擰開一瓶水，喝了一口，神采飛揚地說：“不知道啊。”
許睿：？
“那你為什麽——”許睿太過驚訝，疑問忍不住脫口而出，接着他猛地止住話頭，發現自己犯了一個錯誤。
他在毫無準備的情況下，問出了夏瑜言談間一直在回避的問題——夏瑜只是使用這具身體的幾個人格中的一個。
就在許睿不知道要如何轉移話題時，他聽到夏瑜接話道：“我為什麽會跟謝原那麽說？”
他對許睿露出一個無所謂的笑容：“當然是因為，我根本不在乎這些啊。”
“朋友開心，我跟着開心就好了。”
“人生苦短，我要及時享樂，哪有時間去管那些煩擾人心的事？”
想不到夏瑜年紀輕輕就活得這麽通透？！
許睿意外地看着他，心生佩服。
下一秒，夏瑜放下水瓶，活力四射地跑向場內。
他笑得一臉燦爛，大聲對許睿說：“現在最重要，畢竟說不定哪天、我就消失了！”
“哥，你說是不是？！”
作者有話要說： 吃得飽睡得好，人生無煩惱←作者說的俗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