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算計

有人說,一個謊言需要用無數個謊言來遮掩。

許睿不想對程砺扯謊,因此,這一刻完全不知道該說什麽。

他在腦中回憶那天與陸珣在一起畫畫的種種細節,發現陸珣其實早有預謀。

他提前畫了一張許睿,藏在空白的素描紙下面,卻騙許睿說那一張畫他不滿意,随便團起來扔進了垃圾桶——實際他丢掉的是一張空白紙,而許睿卻沒發現——怪不得一幅素描畫,他畫了那麽久。

然後,當天夜裏,陸珣趁許睿歇下,打算把第一張畫好的素描放到程砺的工作間,卻被聽到動靜的許睿抓了個正着,但陸珣沒有放棄也沒有膽怯,而是明目張膽地把許睿騙了過去,達到了他自己的目的。

而他如此大費周章的目的,恐怕就是為了今天這一幕!

想清楚前因後果,許睿不知道是該說陸珣幼稚,還是該說他無聊。

他深吸一口氣,看向比自己還要憤怒的程砺,壓下心頭的火氣,盡量冷靜地道歉:“對不起。”

“我不該同意讓陸珣給我畫像。”

“我錯了。”

“這幅畫大概是陸珣放進去的,我不知道他怎麽會知道你工作間的門鎖密碼。”

許睿誠懇道歉的同時,在心裏暗搓搓地祈禱,希望程磊沒有給他設陷阱,要不然他真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

許睿的一番話說得很真情實感,程砺的怒火似乎被澆熄了許多。

他看了一眼手中的素描畫,可能因為畫中的人是許睿,考慮到許睿的感受,沒有将這幅畫丢進垃圾桶或者撕毀,而是卷起來,用繩子系好,放回了自己的工作間。

做完這些,他走下樓,高傲地對許睿說:“這幅素描沒什麽價值,我替你收着了。”

許睿很狗腿地點頭:“好。”

Advertisement

程砺轉身叫管家陳叔拿來自己的繪畫工具,挽起襯衫袖子,告訴許睿:“我比陸珣畫得好。”

許睿見這架勢有些懵逼:“所以?”

程砺理所當然地回答:“所以我要為你畫一幅油畫,讓陸珣看了自慚形穢,讓你明白你老攻才是最好的。”

許睿:……

許睿:行吧,雖說事出有因,但畢竟是自己當海王在先,老攻眼看要變成醋壇子了,自己還是态度好一點地配合吧。

許睿再次很狗腿地點頭:“行。”

許睿坐到椅子上,程砺支起陳叔拿來的畫架,調試好顏料,拿着調色盤,一筆一筆認真畫起來。

許睿面上擺出蒙娜麗莎一般高深莫測的微笑,在心裏把陸珣和夏瑜罵了個狗血淋漓。

虧自己對他們那麽好,到頭來,一個兩個竟然都來算計他,想破壞他和程砺的感情!

媽的,真是……

許睿很想爆粗口,但看到程砺這張熟悉的臉,想到他們都是自家老攻分裂出來的一部分,又将馬上脫口而出的髒字咽了回去,變成了一記悠悠的白眼。

正專注作畫的程砺适時開口提醒他:“認真點,不要扮鬼臉。”

許睿:……

三小時後,一張色彩明快的人物油畫完成,程砺告訴許睿可以起身活動,自己卻沒有停下畫筆,在調制黃色的顏料。

許睿抻了個懶腰,走過去看他畫得怎麽樣。

油畫布上的青年生動又傳神,連平日裏許睿時常做的狡黠小表情都沒有落下,被準确地畫了出來。

許睿佩服又驕傲:果然還是自家老攻更勝一籌,老攻就是這麽有底氣,從來不吹牛!

程砺轉頭看到他一臉自豪的表情,心情好了許多,嘴角微微翹起,跟許睿科普:“院子裏種的黃色薔薇學名叫詩人的妻子,是一種英國産的奧斯汀灌木月季。”

“這種月季開花勤花期短,從初春到初冬,可以重複開花。”

“所以我選擇在院子裏種它。”

他很自信地對許睿說:“只是它們不适合當人物畫像的背景,尤其是你的人物畫像。”

“為什麽?”許睿不解。

程砺只在許睿的身邊的空處畫了一支含苞待放的詩人妻子,擡眼道:“因為它們會弱化你身上獨到的氣質,把你顯得女性化。”

随即他像是想起什麽,冷哼一聲,不屑地說:“陸珣在畫畫上根本是個半吊子,他選擇用詩人的妻子做背景,不過是想炫耀自己的別出心裁。”

許睿:……

許睿見兩人的聊天又要奔向之前的修羅場話題,急忙打斷程砺:“時候不早了,我餓了,我們吃午飯吧。”

“好,”程砺從善如流地點點頭,示意陳叔将油畫放在陰涼處晾幹,轉過頭,心情愉悅地對許睿說,“吃完午飯我們還有很多事情要做。”

許睿茫然:“做什麽?”

程砺勾唇:“我們一起把你和其他四個人格約會時做過的事情做一遍。”

“這樣你就會知道,自家老攻比他們強很多。”

許睿咳了一聲,心虛地問:“你怎麽知道我和他們約會了?”

程砺計謀得逞,挑眉道:“所以你真的這麽做了?”

許睿急忙擺手:“沒沒沒,都是誤會、誤會。”

程砺聞言,牽起他往餐廳走,一邊走一邊問:“所以你和他們一起做什麽了?”

“老實交代。”

許睿:……

下午一點,初春的陽光正暖,穿透落地窗射入屋內,讓人忍不住想打瞌睡。

程砺拉着許睿坐在沙發上,按他交代出來的口供做計劃:“待會我們先去兒童福利院,接着去市中心的密室逃脫,然後去城西的酒吧,再去看一場演唱會。”

“如果今晚臨海沒有演唱會……”程砺皺眉思考,陷入短暫的困擾。

許睿怕他說出‘那我們就去舉辦演唱會的城市’或是‘那我們找我認識的明星辦一場’這樣瘋狂的話,急忙接着道:“那就改成看電影吧,我們一起看電影也很不錯。”

程砺想了想,勉為其難地同意了:“好吧。”

“現在我去換衣服,你等我一下。”

許睿看着他上樓的身影,後怕地呼出一口濁氣:還好他把與陸珣一起去密室逃脫這件事安到了程磊頭上,雖然有點違和,但好在程砺不了解程磊的性格,不會産生懷疑。

否則,他真怕程砺會火速在南太平洋或者哪裏買下一座小島,再帶他去度假——就為了跟程磊攀比。

十五分鐘後,程砺穿戴整齊下樓,已經準備奉陪到底的許睿走到玄關處換鞋子。

突然,一陣鈴聲響起。

是程砺的電話。

程砺不耐煩地拿出手機,看到來電顯示上的名字,更加不悅。

他接通電話道:“程硯,你最好找我有事。”

電話對面,程硯說了什麽,程砺先是頓了一下,然後擡眼看向許睿。

“真的嗎?”他問,“你沒有騙我?”

過了一會,他揚頭說:“好,我知道了,”然後果斷挂斷了電話。

許睿有些奇怪,問他:“誰打來的?”

程砺看了他一眼,回答:“程硯。”

“哦,”許睿繼續換鞋子的動作,“你之前忘了給爺爺和大哥打電話報平安吧?”

說完,他換好鞋子,轉身去開門。

程砺擡起手臂阻止他的動作:“我有事要問你。”

兩分鐘後,許睿坐回沙發上,莫名其妙地問:“怎麽了?大哥說了什麽?”

程砺沒有直接回答他的問題,沉默片刻,問他:“你和誰去南太平洋的島嶼度假了?”

許睿:!

午後一直困頓的許睿聞言立刻清醒,心中拉起一級警報,整個人嚴陣以待。

“大哥說的?他跟你說什麽了?”

程硯自嘲地嗤笑一聲:“所以是真的?”

見他這樣,許睿頓時蔫了,索性不再掩飾,幹脆地承認:“是。”

“所以這個人格是誰?”程砺不高興地問。

許睿瑟瑟垂下頭,據實已告:“程磊。”

“哦,”程砺平靜地點了點頭,之後一直沉默。

就在以為老攻已經被自己氣到面目全非、脾氣即将爆發時,許睿聽到程砺幾不可查地嘆了一口氣。

他奇怪地擡起頭。

程砺指着上午完成的那幅油畫問:“你覺得我和陸珣誰畫的更用心?”

許睿知道這時候不選眼前的人自己就要慘了,于是努力模仿蘇璟的天真乖巧,肯定地說:“你。”

程砺抱起手臂,神色變得認真:“許睿,我不是在和你開玩笑。”

“我喜歡你,比陸珣更了解你,所以畫你的畫像也會比他用心。”

“我不知道你和程磊在那座小島上都做了什麽,但程磊能給你的,我都能辦到。”

“許睿,”他深沉的目光幽幽地看着許睿,喉結輕滾,喊他的名字,帶着不易察覺的無奈:“你不可以喜歡他們。”

“不可以喜歡陸珣、程磊、夏瑜或是蘇璟中的任何一個。”

“如果你愛上比我更好的人,我可以考慮放手,但不是這些人。”

“我不允許你對他們動心。”

“你是我的,你只能屬于這具身體裏的這個靈魂。”

“現在出現在你眼前的這個靈魂。”

許睿看到他放在身側的手攥成了拳頭,顯然是一直在克制情緒,聞言心疼地解釋:“我只是——”

“沒有只是,”程砺難得粗魯地打斷他,向他欺身壓過來,“我不要你為我做出犧牲。”

許睿詫異:原來程砺明白他的用心?

可他還是想解釋一下——他這樣做只是為了勸說其他四個人格同意融合治療。

“可我只是想——”

許睿再次開口,卻再次被打斷。

程砺偏過頭,直接用溫熱的雙唇堵住了他微張的唇瓣。

“別說話,”程砺在攻城略地的間隙裏低聲說,“許睿,我喜歡你,我想你了。”

“如果非要在這具身體的五個人格裏選,選我不行嗎?”他的長發散落在許睿的肩上,在兩人的纏綿間說話,語氣裏帶着一絲懇求。

許睿被吻得意亂情迷,只能反複重述自己的心意:“我也喜歡你,我也想你了。”

“我本來就會選你,不會選其他人格,也不會選別人。”

“沒有比你更好的人。”

程砺目的達到,勾起唇角:“記住你說過的話。”

許睿失神地看着他:“嗯……”

半夜,激烈的戰事過後。

兩人摟抱在一起,迷迷糊糊将要睡去。

半夢半醒間,許睿覺出哪裏不對,疑惑地問程砺:“所以你哥打電話說了什麽?”

“專門告訴你我和程磊的行蹤嗎?”

“沒有,”程砺打了一個哈欠,懶懶地回答,“他告訴我,宋樂語最近行為異常。”

“讓我們這幾天老實待在家裏,不要再跑去南太平洋的威爾島。”

許睿猛地睜大眼睛,困意全無。

所以,他今天是被程砺算計了?

一個兩個三個四個都來算計他!虧他!一直在!愧疚!

作者有話要說:  許睿:被迫當海王心好累

程砺:我被我自己綠成這樣,我說什麽了?!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