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雙方的籌碼都已經擺在明面上,接下來就該确定這場賭局的玩法了。

“太宰先生,在開始之前,我可以再提一個要求嗎?”

“可以,”太宰治百無聊賴地把手邊的籌碼堆成一摞,“反正我要是不答應你這個要求的話,你說不定就會立刻轉身走人吧。”

完全被拆穿心思的柴崎源生面色不改,“那真是太感謝了,不過請放心,只是一個很簡單的要求。”

聽見“簡單的要求”這幾個字,太宰治手指微微一頓,這怕不是準備和他之前的“簡單要求”對應一下,還真是一點虧都不肯吃啊。

“你說吧。”

“我希望這個賭局的玩法,”柴崎源生語氣平靜,“由我來決定。”

倒還真是個簡單的要求,畢竟他們的重點從來不是玩法。而且說到底,太宰治也不覺得換個玩法就能決定最後的勝負了。

他們都不是專業的賭徒,幾乎不存在技巧性上的差距。

在太宰治看來,柴崎源生明明可以在這個要求上大做文章,而玩法的決定權無疑是性價比最低的一種選擇。

但太宰治也不覺得柴崎源生會在這種時候犯傻。

從平時的一些習慣就能看出來,柴崎源生無疑是不喜歡冒險的那一類人。也就是說,如果柴崎源生準備做一件事,那在開始之前,他一定會保證在這件事情上自己至少有百分之八十以上的把握。

太宰治忽然很想知道柴崎源生在這件事上究竟能玩出什麽花樣。

“可以,”太宰治爽快地答應了,“所以你要玩什麽?”

“随便什麽都可以,準确的來說,我不打算直接和太宰先生你對賭。”柴崎源生說,“從現在開始計時,一直到今天晚上十二點,如果我能在這個賭場贏過超過五十個人,這場賭局就算我贏。太宰先生,你覺得怎麽樣?”

“很有趣的玩法,”太宰治漫不經心地笑了一下,“不過,我能問一下理由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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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崎源生眨了眨眼睛,“當然是因為我要确保自己能贏。”

“這裏可沒有什麽新手小白,柴崎君,你寧願和五十個經驗豐富的賭徒對賭,都不願意直接對上我。你未免也太高估我的技術了。”

“是太宰先生太高估我的技術才對,”柴崎源生糾正他的說法,“老實說,這還是我第一次來到賭場,在這之前我連撲克牌的基本規則都不是非常清楚。唔,其實現在也不是很清楚。”

籌碼堆成的小山轟然倒塌,太宰治似乎一時間沒聽清柴崎源生說的話一樣,有幾秒他整個人像是被人按下了時間暫停鍵。

“……看來,我對柴崎君的認知還是有一點偏差。”

壓根不會玩牌的人來到賭場要和他對賭,這哪是什麽不喜歡冒險的人設,最瘋狂的賭徒也沒幾個幹得出這種事。

“其實柴崎君你根本就很想跟我去意大利吧,”太宰治想了想說,“難道你其實是那種口不對心的類型,所以才特意提出這種賭局?”

“當然不是,太宰先生,我說過了,我只是為了确保自己能贏。”柴崎源生實話實說,“因為要是直接對上太宰先生你,我想最好的結局也只是平局而已。”

但那不是柴崎源生想要的結果,他既然接下了這個賭局,他就一定要贏。

太宰治靜靜地看了柴崎源生很久,并沒有從那雙眼睛裏看見慌亂或是不安,事實上那簡直是過分冷靜了。

柴崎源生是保持着絕對的理智的情況下說出這樣的話的。

因為知道和他對賭幾乎沒有贏的可能性,所以選擇了別的可以獲勝的方法。

很簡單的邏輯,但是也很離譜。

“我同意這個玩法,不過我也要加一個條件,把人數翻個倍吧。”太宰治說得很輕巧,“你要是今晚十二點之前贏過一百個人,這場賭局就算你贏,怎麽樣?”

柴崎源生反問道:“我也沒有拒絕的權利,對吧?”

五分鐘後,賭局開始。

其中一名負責人員剛走到太宰治旁邊,就聽見自家幹部開口道,“今天晚上你們基本要加班了,建議你們提前做好準備。”

負責人員一愣,然後笑道,“太宰先生,你可能不知道,我們這裏一向都是通宵的。”

才到晚上十二點而已,對他們這些人來說,根本只是夜生活剛剛開始。

“我指的可不是熬夜,而是加班。”太宰治瞥了他一眼,“要是連續幾十個人輸給同一個人,到時候場面肯定會亂起來。”

“這……”負責人員一時都不知道該說什麽,“那個人……有這麽強嗎?”

他好像剛剛才聽見對方說自己連撲克牌的規則都沒搞懂,所以是太宰先生在搞笑,還是他自己聽錯了?

太宰治也沒解釋,只是留下了一句奇奇怪怪的低語,“就是完全不會才麻煩呢。”

這樣一來,你根本就不知道柴崎源生會為了贏整出什麽事情來。

***

作為這個賭場的負責人員之一,松本覺得自己受到了冒犯。

因為他發現自己先前沒聽錯,柴崎源生也沒騙人,這家夥還真是一個徹徹底底的新手。

在賭場待久了,松本只要看過別人玩一局,就能基本判斷對方的技術屬于哪個階段。而像柴崎源生這樣的……說句不好聽的,松本快十幾年沒見過技術這麽爛的顧客了。

這人哪來的信心一天贏五十個人?

哦不對,現在是一百個了。

松本覺得太宰先生簡直是太誇張了。別說贏一百個,現在看來就是贏一個也夠嗆啊!

松本心裏腹诽了一大堆,但礙于任務,還是只能老老實實地跟着柴崎源生。

他瞥了眼柴崎源生的牌面,估摸着都不用三分鐘,柴崎源生就得輸。

平心而論,純粹的新手玩成柴崎源生這樣算不錯了,但是這可是橫濱最大的賭場,除非運氣好到爆表,否則也就是一個輸字。

況且柴崎源生在運氣方面也沒什麽優勢,說是爛到透頂也不為過。

顯然柴崎源生的對手也是這麽想的,對方輕蔑地看了柴崎源生一眼,底牌一扔,準備迅速結束戰局。

松本搖了搖頭,已經是徹底的死局了,當然不存在所謂的翻盤。但下一秒,柴崎源生卻忽然開口了。

“那個不好意思,我想問一下,如果發現對方出老千,那這局就算是我贏,沒錯吧?”

“啊?”松本一愣,“是這樣沒錯……”

“那就好,”柴崎源生點了點頭,然後語氣無波無瀾地說道,“那我舉報他出老千。”

“開什麽玩笑?!”對面那人立刻冷笑一聲,“玩不過我就說我出老千,你們賭場怎麽什麽貨色都放進來!”

松本見狀立刻心道不好,這一位他也認識,是賭場的常客了。把人惹怒了對他可沒有一點好處,這個柴崎到底是怎麽回事?!

這麽一來,他心底就不免開始埋怨起來。

只是還沒等松本上前充當和事老,柴崎源生忽然彎腰,從對方的牌堆裏抽出一張,聲音還是淡淡的,“這一張,不是賭場裏的牌。”

而就在柴崎源生向那張牌伸出手的時候,那人雖然面上還是冷笑的樣子,眼底卻不由得顯出幾分慌亂。

柴崎源生慢吞吞地把那張牌遞給松本。

松本在短暫的愣神過後立刻接過那張牌檢查起來,過了一會兒,他說道,“我看這張牌和我們賭場的牌并沒有區別。”

說完這句話,松本松了一口氣,他其實并不希望被查出來有顧客出老千,這對賭場的聲譽不好。

況且出老千這種事在賭場裏一向是見仁見智的,十個賭場高手裏面九個都是老千慣犯。賭場是不知道嗎?只是因為沒影響到利益不會說出來而已,甚至稍微大型一點的賭場都會和那些老千慣犯商量利益分成。

這些都不是什麽新鮮事。

有松本撐腰,那名顧客氣焰更加嚣張了,“看見沒,別随便給人潑髒水!”

但柴崎源生就像是沒聽見一樣,只是冷靜地說道,“更重。”

松本臉上笑意一僵,“……什麽?”

柴崎源生自顧自地繼續說道,“這張牌比其他撲克牌至少重了兩倍,一般來說,同一批次出來的撲克牌重量誤差絕對不會超過這麽多。除非是殘次品,但我想,這麽大一個賭場應該不至于窮到用殘次品吧。”

“你說兩倍就兩倍嗎?”

那個顧客聲音頓時低了一截,但還是死不承認,在賭場裏被發現出老千,那他一輩子都別想在其他賭客面前擡起頭來。

“确實兩倍這個說法不太準确,”柴崎源生想了想說,“2.5倍更合适。”

松本:“……”

“反正你要是不信的話,去稱稱看不就好了。”柴崎源生不想和對方廢話,他看向松本,“到時候判定出來了幫我記一下,我去找下一個人了。”

目标是一百個人,他的時間可是相當的趕。

松本:“……”他怎麽有種非常不妙的預感呢。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松本的心情從崩潰要死到逐漸麻木,仿佛坐了一個過山車。

他的預感沒有錯。柴崎源生玩的根本不是牌,他分明是來這裏做大型戒賭宣傳教育的!

就這麽會兒功夫,柴崎源生已經快要把他們賭場所有的老千慣犯都揪出來了。有幾個甚至松本自己都只是知道對方在出老千,但從來沒有看穿過。

但對柴崎源生來說,拆穿對方仿佛只需要兩步一樣,邀請他玩牌,然後拆穿。簡直就跟那個把大象裝進冰箱需要幾步的問題一樣離譜!

等到後來,松本都不得不感嘆柴崎源生一開始是真的委婉,居然等到牌局結束才把人拆穿。現在柴崎源生似乎已經開始覺得進度太慢了,有幾個甚至是連洗牌都沒洗完就被抓了個正着。

敢在洗牌上做手腳的那都是老手了,可惜這除了給柴崎源生的任務目标加快進度之外沒有一點用處。

“那個,柴崎先生,”不知什麽時候,松本已經不自覺地改了口,“你到底是怎麽看穿的啊?”

柴崎源生想了想,“如果是在道具上做手腳,很明顯就能看出不同。如果是靠着技巧,出老千依仗的也不過就是動作熟練和速度快,也很容易就能看出來。”

松本:“……總結一下就是,看?”

柴崎源生點了點頭,“沒辦法,我是第一次來這種地方玩,要贏只能靠這種辦法了。”

他是真的不擅長玩這種東西,只能靠取巧。

要是和太宰治正兒八經地玩一局,他們之間用不上老千的技巧——因為就算用了也會被對方發現,最後還是只能靠運氣和純粹的技巧。柴崎源生顯然這兩者都不具備。

但如果不和太宰治玩,他就沒有那麽多的顧慮了,贏面反而會更大。

松本:“……”他感覺自己的智商受到了侮辱。

他忽然可以理解為什麽太宰先生提醒他們說要加班了,柴崎源生這操作比太宰先生舉的那個例子還要命,連贏頂多是不服氣的人會鬧事,跟連着拆穿老千根本就不是一回事啊!

“柴崎先生,”松本從未覺得自己這麽緊張過,“你該不會要湊夠一百個老千吧?”

他記得柴崎源生和太宰治的賭局就是一百個人來着。

“那也不至于,”柴崎源生說,“先不說你們這裏有沒有那麽多出老千的人,而且我估計等會兒跟我玩的人應該沒有會使詐的了。”

他之前拆穿的人裏面很多都是習慣成自然,覺得反正沒人看得出來,外加不了解柴崎源生。但現在他已經鬧大了,那些人但凡聰明點,都不會再在這個節骨眼出千了。

他們的技術本身不差,不會像以前一樣贏得那麽誇張,但也不是不能玩。

松本松了一口氣,心說難怪太宰先生要加到一百個人,恐怕就是想到了這一點。

結果努力了這麽久,柴崎源生還是要輸。不知怎麽的,松本居然覺得有些遺憾。

“走吧。”

“……啊?”

柴崎源生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時間還沒到,當然是繼續了。”

松本一時有些卡殼,“可……可是柴崎先生你不是說……”

“怎麽說也玩了這麽久,所以現在基本的規則我也大概搞懂了,”柴崎源生若無其事地說,“直接和他們玩應該沒問題。”

松本沒說話,他不想打擊柴崎源生,把規則搞懂和會玩完全是兩回事。不過柴崎源生要是也出千,說不定會贏得很容易,但莫名的,松本覺得對方不會那麽做。

有點可惜了。

十五分鐘後——

松本:“……”媽的。

柴崎源生打了個哈欠,看向一臉菜色的松本,“你怎麽了?”

松本攥住柴崎源生的衣袖,聲音微微顫抖,“柴崎先生,你給我交個底我保證不說出去,你其實出千了只是別人看不出來對吧?”

柴崎源生:“……我不知道你是怎麽了,但是我根本沒必要出千啊。”

“怎麽可能?!”松本擺明了不信,“你剛才的牌那麽爛!”

“這倒确實,”柴崎源生抓了抓頭發,“不過只要記住牌面,把對方要出的牌分析對,要贏也不是很困難。”

松本:“……”

柴崎源生說的松本其實都懂,确實老練的賭客都會有意識地去做這些事,但問題是——

說好的只是大概搞懂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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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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