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兇殘的人魚

波紋下面升上來的那張臉，已經清晰可見了。要說那是一張人臉，它的五官的确分明可辨。幹瘦得不似人色的淡青色皮膚下面，交錯排布着透明的藍色血管。魚鳍一般的尖耳朵，鼻梁像是被水流磨平了似得，幾乎失去了立體感，只剩下兩只鼻孔，大概是不再用來呼吸空氣的原因，已然變異成為了兩個排氣的小孔。兩只黃色的大眼睛中間，豎着一道類似于眼珠的細線。黃眼球從凹陷的眼眶裏凸了出來，死死地盯着烏翼拿着魚餅幹的指尖。

那東西看起來十分警惕。此時，如果烏翼有任何想刺劍而下的動作，都有可能吓得他立即縮回水下去。實在看不出來，這就是一口咬掉女人三根手指的可怕怪物，倒像是一只常年躲在海底深淵處、見不得人的異類難民。

烏翼漸漸地往上縮手，其他人也都屏息凝神，觀察着怪物的一舉一動，沒有人說話，連再度看到怪物的那兩個女人，都沒再尖叫了。随着烏翼向上提手的動作，那半人半魚的怪物，也挺直了尾巴，拍打着水面，更加向上挺立着身體。

之前那兩個女人提到“美人魚”，雖然這怪物的人形特征實在算不上有任何美感，但它漸漸浮出水面的身軀，的确和傳說中的人魚長得很類似。下半身卷着一條長長的靈活而有力的尾巴，銀色的細密鱗片閃着光芒；而上半身像是一位骨瘦如柴的人類男子，肋骨一根根形狀分明，瘦得簡直是病态。而且兩個腋窩下面似乎還長了類似于魚鰓的器官，正往外面排着水。

“來，不要怕……”烏翼慢慢地撤回拿着魚餅幹的手，直到縮回了網兜縫隙裏，那怪物竟然始終沒有攻擊他。

珞尼亞估計，它是知道烏翼的另外一只手裏正握着一把劍，雖然沒有伸出網兜，但劍尖精确地對準了它的腦袋，只要它敢輕舉妄動，定然毫不留情地一刺而下。看來它是有智能的，而且思及在情絲星上看到的蜘蛛女麗卡，珞尼亞甚至懷疑，它會不會擁有人類的智能水平呢？

從目前看來，這個怪物似乎并沒有多大威脅，烏翼正在猶豫要不要下劍，這時，那個被咬了手的女人忽然大叫起來：“刺啊！刺下去啊！還猶豫什麽！”

怪物像是聽懂了女人的話，立刻對着烏翼做出龇牙咧嘴的樣子。珞尼亞清晰地看到，它露出的人類口腔內部，是兩排鋸齒狀的尖牙，就像遠古地球上亞馬遜叢林裏的食人魚。怪物對着烏翼咧着嘴，發出了類似于“嘶——哈——！”的警告聲，看樣子随時可能發動意想不到的攻擊。

于是烏翼決定先下手為強，反正這怪物已經有了亂咬人的黑歷史，他這一劍下去，怎麽着也算是為民除害，絕對算不上是濫殺無辜。可正當鋒利的獅鹫長劍穿過網兜縫隙，帶着劍風刺下去的那一剎那，怪物忽然沉入水中，消失得無影無蹤。

正當衆人睜大了眼睛，還沒來得及感嘆變故來的如此之快時，更可怕的變故發生了！怪物忽然又從另外一處的水下，一挺身躍了出來，憑借着其驚人的彈跳能力，一手抓住了離海面足有兩米的藤蔓網兜，另一只長着尖利灰色長指甲的、僵屍一樣的蹼爪，直接刺進了人群中某個趴着看熱鬧的倒黴漢的膝蓋骨中！

“啊啊啊————！”伴随着一聲痛苦的哀嚎，衆人也來不及關心血濺三尺的他，趕緊四散逃命去了。

怪物的行動能力實在太快了，而在網兜上跑動不便的烏翼，只能護着珞尼亞，确保他的寶貝安然無恙。

更雪上加霜的是，慌亂的人群很快發現，這種半人半魚的怪物竟然不止一只！它們不停地從水面下竄上來傷人，而且每一只的臉都長得不太相同，就好像人類各有各的相貌一樣。一時間，本來為觀看海豚表演而設的巨網上面，歡樂洋溢的氣氛全然不見了，反倒變作了慌不擇路、碰撞跌倒、相互踩踏、目睹同類血濺當場的修羅地獄。人們慌亂地呼喊着，求救着，抱怨詛咒着遲遲不見前來控制局面的游戲主辦方。

終于，遲來的救援開始了。伴随着兩岸的巨大吊臂，發出的一聲“轟鳴”巨響，石柱一側的網兜被升了起來，升到了怪魚絕對碰不到高度才停止。

一架橢圓形的飛行艙從空中駛來，喇叭裏發出響亮的聲音：“剛剛就在我們的星球上，突發了意料之外的緊急情況，為諸位游客帶來了巨大的身心影響和諸多不便。對此我們感到萬分抱歉。目前，我們已聯絡了帝國的治安委員會，請他們派專人來調查這起意外事件。請諸位稍安勿躁，稍後我們将安排各位有序地登上我們的救護艙，立即接受醫療幹預。另外，我們也已暫撤浮于諸位頭頂的屏蔽場，如有未受傷并需要立即離開本星球的游客，可以在注銷你們的入關身份口令之後，啓動你們自帶的飛行器，離開這個不安全之地了。”

珞尼亞不想在這到處沾着腥臭血漿的藤蔓上頭，多留哪怕一刻了。更何況帝國治安委員會的人一介入調查，很有可能會影響到他的潛伏計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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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對烏翼道：“啓動獅鹫的完全形态，我們快走。”

烏翼擡手順了一下珞尼亞剛剛在混亂中、有些淩亂了的柔軟劉海，點頭道：“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