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奪當家之權

午時小憩,李妍沒能睡着,便與崔嬷嬷閑唠幾句,順便仔細瞧着崔嬷嬷如何做針線活的,她在旁偷着學。

崔嬷嬷話裏話外勸她趕緊将當家之權奪過來,“夫人,家産失而複得之事老爺已知曉,與夫人沒有半點幹系,老爺是不會怪罪你的。何況有老爺在府裏坐鎮,沒人敢再出甚麽幺蛾子,趁這次辦家宴的時機,你多出面打理,讓章姨娘插不上手,她便知曉夫人的意思了。”

李妍知道,無論現代還是古代,不勤奮都是成不了器的。倘若她為了偷閑不想理事,或是圖清靜安逸的日子,勢必有一日她會被章姨娘給代替,從此她再無寧日可過。

李妍略微考慮,便點了頭,這個宰相當家主母之位,她必須坐實了才行。

崔嬷嬷、绮兒、晴兒見她終于思定了,個個臉上都洋溢着興奮的笑容,立馬服侍好她的穿戴,攙扶着她出門了。

來到祥賀樓,李妍見家丁及婆子們急三忙四地擺桌椅、鋪桌布、燒茶水、備茶葉,管事房的幾位小厮将買來的好酒小心翼翼地擡來了。

李妍來之前,把這次家宴想得太簡單了,府裏一共才十二個主子,以為也就擺個兩三桌,哪裏需要大費周折。待她此時親眼所見,才明白了個大概。

宴廳裏不是擺上幾張圓桌子,而是從東至西擺上了十幾張小方桌,設成面對面的兩大排。李妍腦子裏忽然有些印象了,這裏的宴席十分講究,大家不是圍桌而坐,而是每人一個小方桌,待上菜時,會給每位主子端上一小碟。

這些座位可是有講究的,按照尊卑長幼而來,排位上不許有一丁點兒錯。不僅桌子的樣式與雕刻花紋不盡相同,連高矮都是各異的。

各個小方桌上擺放的喝灑器皿與茶杯,及各種盛器有五六種,看得李妍有些眼花缭亂。

這次家宴是為徐澄而辦,規格當然是最高等,所以要辦得十分隆重。李妍見幾個丫頭捧着好些鮮花過來插瓶,實在覺得新奇,這可是寒冬臘月,哪裏來的這些鮮花?還且都還嬌豔欲滴的,刺目得很。

她走過去一嗅,确定這些花都是真的,絕對不是用彩紙紮的。除了梅花在院子裏便可摘折,其他的花在院子裏并未見過,例如香雪蘭和四季海棠。想來這些應該是從後院的沁園折來的,她一早便聽崔嬷嬷說,老爺一回來沁園裏好些花都開了,這可是祥兆。

在冬季裏能賞到這些顏色各異、芬芳馥郁的花兒,李妍心情愉悅舒暢了起來還尋思着得了空去沁園逛逛。這種名門大家族就是好啊,雖然有些明槍暗箭得防着,但生活質量還是蠻高的。

下人們見夫人來了,全都聚了過來,在她面前跪了一排,待李妍讓他們趕緊起身,他們才歡喜地各自忙去了。下人們心裏都有數,夫人都來了,看來以後還是夫人當家,他們自然歡喜。因為夫人待下人寬厚,而章姨娘待下人刻薄,他們早就盼着這一日了。

李妍不熟悉往日是如何辦家宴的,自然不知如何布排與調停。其實無須她開口,崔嬷嬷與绮兒、晴兒早忙活開了,十分熟練地招呼那些下人們幹這個做那個。

以前府裏的大小事皆由李念雲打理,崔嬷嬷、绮兒、晴兒也早就學會了如何應對與布排,夫人的喜好她們已經摸得透透的了。往日李念雲來也是極少開口的,而是坐在一旁喝茶賞花,只須坐鎮即可。

沒過多久,祥賀樓便煥然一新,地上鋪了新毯子,窗上貼了新剪紙,梁柱上繞了繁複的花結,連牆壁上的幾幅老松圖、老虎圖和仙鶴圖也被撤了下來,換上來幾幅山水畫和字畫。

李妍定晴一瞧,哦,上面都有徐澄的落款和印章,看來這些都是徐澄的親筆之作,這倒引起了她的興趣,她起身駐足于畫前,仔細地端詳起來。

燈籠挂了一排排,彩燭也都擺上了,只要待天色一暗,這些都要點亮,整個祥賀樓便是張燈結彩的景象。

在大家都盼着酉時一到,好點亮祥賀樓之時,章姨娘疾步而來。她去當鋪裏贖古董與器玩被耽擱了幾個時辰,因為有幾幅老爺平時極喜愛的字畫被人高價買走了。

當鋪老板也以為宰相會死在焦陽城,覺得徐府沒能力再贖回這些東西了,別人一出高價他便賣了。章姨娘先是将他狗血噴頭大罵了一頓,然後讓他趕緊去将字畫給尋回來,否則他這個當鋪也不用再開了。

當鋪老板吓得屁滾尿流,帶着店裏的夥計和他的一家老小都去尋那位買字畫之人,幸好買畫之人也是京城的。他們苦口婆心地勸了那人一陣,再以宰相的名號威逼利誘,終于從那人手裏把字畫給買了回來。

當章姨娘将東西都贖了回來,便聽李慶家的說夫人去了祥賀樓,章姨娘一話不說,便氣沖沖地過來了。

來到祥賀樓前,她先斂住了怒氣,盡量讓自己心平氣和一些。見到李妍,她先是恭恭敬敬地行了個大禮,然後皮笑肉不笑地說道:“妾身……妹妹因事耽擱,沒想到勞煩夫人大駕了。”

李妍眸光流轉,瞧了章姨娘一眼,心裏暗忖,她不自稱妾身而稱妹妹,怕不是為了拉親近,而是覺得妾身二字有失身份吧?

李妍神情自若且聲色沉穩地道:“玉柳妹妹此話差矣,這哪裏是勞煩,這本就是我的分內之事而已。這兩個月來讓你代我如此操勞,我真有些過意不去,該跟你說一聲‘勞煩了’才對,還望玉柳妹妹莫怪。”

章姨娘半張着嘴,臉色有些漲紅,随即又盈盈笑道:“妹妹向來身強體健,為夫人分擔一些家雜之事乃理所應當,妹妹可是一直視為榮幸的,哪裏稱得上勞煩。只是妹妹出門前已經安排好了奴才們各自要幹的活了,不必費力盯梢的。夫人特此來盯着,妹妹心裏萬分忐忑,莫非夫人不放心妹妹做事麽?”

李妍搖頭笑道:“這是哪裏的話,我怎麽會不放心呢,瞧你多心的。只是有些奴才做事毛躁,倘若沒個主子坐鎮,他們不知輕重碰壞了貴重東西,或是不分尊卑擺錯了甚麽,到時候敗了太夫人和老爺的興致,你我如何擔當?”

章姨娘讪讪一笑,應道:“還是夫人考慮事情周全,這是為老爺平安歸來而擺的宴,确實是不能出一丁點兒差錯的。”

李妍側過臉來,吩咐着在旁的绮兒,“你去膳堂瞧一瞧,看各色菜都做得如何了。”

绮兒提裙擺踩着碎步去了。李妍又對章姨娘說:“玉柳妹妹先回去歇息罷,你忙乎了一整日肯定累了。這裏有我在就行了,你不必挂在心上。”

章姨娘心裏憤懑,若夫人事事都接手過去,那她這兩個月豈不是白忙活了?“聽太……,”她才說出二字,便慌忙改口道,“夫人,你身子才剛好些,還虛弱得很,需仔細将養才是,妹妹擔心你久坐會累壞腰身。”

雖然她及時改口了,李妍也聽出來了門道。太夫人上午才剛說希望她不要管府裏的事,只須将養身子和教養骁兒就行,沒想到才半日的功夫章姨娘便知道了,也不知太夫人房裏誰是章姨娘安插的人,禀報夠快的。

李妍暗嘆,她又不是豆腐做的,坐個半日就能把腰給累壞了?章姨娘對權利看得真夠重的,她這是死活不想放手啊。

李妍卻笑如輕風,“玉柳妹妹的好意我收下了,其實我坐了這麽小半日倒不覺得有多累,喝喝茶再欣賞着老爺的字畫,還蠻享受的。”

章姨娘無言以對,心裏憋屈得慌。可是這個李念雲看樣子是非要呆在這裏不可了,她也不好意思和夫人一起并在這兒,叫奴才們看她的笑話,只好微微福身,笑盈盈地轉身離去。

她往外走着,銀牙卻咬得咯咯直響,心裏那個後悔呀,當初為啥沒一不做二不休,将李念雲送上西天呢?現在還要面對她那張臭臉強顏歡笑。

她越想越氣,還伸手揉了揉臉頰,剛才一直皮笑肉不笑的,臉頰還真是酸疼!

她并未回她的拂柳閣,尋思着小姑子徐菁和二爺徐澤此時應該到了太夫人那兒,她便帶着李慶家的等人去了翠松院。

她能與太夫人和寶親王妃親如一家,你李念雲能做到麽?你雖然頂着正室夫人的名頭,太夫人有把你當真正的兒媳婦麽?寶親王妃徐菁會把你當正經的嫂嫂麽?她章玉柳才是太夫人心中的正經兒媳婦,是徐菁眼中的真正嫂子,有這兩樣籌碼,将來誰才是宰相府的女主人還不一定呢!

章姨娘冷哼了一聲,大搖大擺地來到了翠松院。進門後,她發現不僅二爺徐澤來了,寶親王妃徐菁也來了,就連老爺徐澄也來了。徐澄的身子骨向來強健,似鐵打的不知疲憊,煎熬了兩個月,他只不過躺了三個時辰便已恢複了元氣,此時已是神清氣爽。

章姨娘走了進去,滿臉帶笑地朝他們一一行禮。行至徐澄面前,見徐澄一雙深遂的眼睛似乎審視般地瞧着她,她莫名地有些慌張。

她避着徐澄的眼光,來到徐菁面前,拉着徐菁的雙手,欣喜地說:“我的好王妃,你這是多久沒回娘家了?”

徐菁只不過十八歲,還帶着些許孩子心性,她撇嘴道:“嫂嫂你又不是不知道,身為王妃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回娘家的,有一堆規矩約束着呢。今日若不是喜逢大哥凱旋歸來,我也出不來的。”

聽到徐菁當着這麽多人的面親熱地叫她嫂嫂,章姨娘心裏喜滋滋的,笑得更甜了,“規矩是做給人看的,你若真要回娘家,難不成還想不出法子?我瞧着啊,是寶親王離不得你,你也離不得寶親王,一日不見便想念得慌行。”

徐菁羞得直跺腳,“嫂嫂,你淨拿我說笑!”

二爺徐澤坐在那兒輕咳了一聲,他向來不贊成妹妹喊章玉柳為嫂嫂的,邺朝向來講究位份,“嫂嫂”這稱呼可不是能亂叫的,論理,他們只能叫李念雲為嫂嫂。

太夫人佯裝沒聽見,随女兒那麽叫着,瞧着自己兩兒一女都陪在了身邊,她開心得很,笑得兩眼彎彎,只剩下了一條小黑縫。

而徐澄,冷瞧着這兩個女人說說笑笑,覺得自己的妹妹雖然做了王妃,卻仍不太懂事。至于章姨娘,徐澄認為,她是越來越放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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