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蕭因懷孕九個多月，臨近産期，看着自己這肚子，頗覺得有些礙眼。
這幾個月來，為了能讓這孩子能安安穩穩的待在肚子裏，她可是壓制本性，多數時間待在自己的長樂殿裏。若不是可以召宮廷樂師舞者奏樂跳舞打發時間，恐怕她早就無法忍受這長達幾個月的養胎日子了。
眼看着這肚子就要卸貨了，蕭因也松了一口氣。懷孕生子本就是一件十分危險的事，如今度過了危險的孕期，只待度過生産一關，她便可安心了。
“愛妃即将生産，可有考慮好召何人入宮陪産，若是考慮好了，朕下旨召入宮來。”李璧将棋子落下後說道。
歷來妃嫔生産家中都可派女眷入宮陪産的，只是這淑妃眼看着都要生産了，蕭氏居然都沒動靜，難道是并不重視淑妃這一胎？
李璧暗地裏打量着蕭因以及侯在一旁的蒹葭和白露等宮人，他一直注意着長樂殿和春安殿的動靜，蕭氏那邊的探子也經常傳消息過來，沒有聽說淑妃在蕭氏不受重視，作為蕭氏長房長女，她一向壓在一衆姐妹頭頂，蕭氏諸女之中能與她相提并論的就只有蕭貴妃了，那為何久久不見蕭氏有進宮陪産的意向。
“謝陛下關心。妾與姐姐昨日一番後正想找機會讓陛下您下旨呢！妾想着，要不了多久姐姐也将生産，所以此番便只召妾母親和祖母入宮便是了。”
杜陵蕭氏這邊幾房的動靜蕭因再清楚不過了，她可不想做那引狼入室的蠢人，此番她只要母親與祖母入宮陪産。
蕭因相信她那位極會審時度勢的祖母，絕對不會做一些讓她和姐姐不高興的事情的，畢竟蕭氏如今和她們姐妹倆是一根繩子上的螞蚱，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就算是老祖母被三嬸和六嬸灌迷魂湯灌得頭腦不清醒了，祖父也會讓她清醒過來的。
“也是，貴妃不久後也将生産，蘭陵那邊可有派人前來長安？”李璧聽蕭家人會入宮便點了點頭。
既然蕭家會派人入宮，自然也能看到他的誠意。接下來他和世家之間的鬥争，蕭家自然會站在中立的地方，順便還能給他傳遞一些有價值的消息，如此一來他面臨的壓力也要小上許多。
“蘭陵那邊已經派了人來長安了，若是沒有什麽意外，一個月後便會到長安了。”
兩人說話你一言我一語，慢吞吞的。但是棋盤上确實另外一番景象了，棋盤上厮殺激烈，蕭因可不會因為自己的對手是當今陛下就留手，所以兩人在棋盤上鬥得那是旗鼓相當。
“那朕明日便下旨召你母親與祖母入宮，這段時間你也少出去轉悠，以肚子裏的孩子為重。”李璧希望蕭氏女誕下健康的孩子，如果是皇子就更好了。
畢竟只有一個皇子才能加重自己手中的砝碼，讓蕭氏一族站到他這邊來。蕭氏一族不見兔子不撒鷹，一個皇子有争位希望就是他給出的誘餌，至于蕭氏要不要咬，這就要看蕭氏一族的當家人是怎麽想的了。
“妾近來被蒹葭和白露看着，除了參加宮宴，哪有機會離開這長樂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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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因到底是懷着孩子，很快便有些精力不濟了，李璧看蕭因居然睡着了，直接起身将蕭因抱到床上。
“好好照顧淑妃，有事便派人來宣政殿。”淑妃睡着了，李璧也準備回宣政殿去處理政事了。今日陪淑妃下棋已經花了不少時間，他還有一大堆的奏折沒有處理。
“恭送陛下。”
杜陵蕭氏接到聖旨，陛下命老夫人與大夫人入宮陪産。送走了宮裏來傳旨的太監後，蕭氏幾房人就往老太爺和老夫人的院子裏聚集了。
“算日子，淑妃娘娘産期将近，貴妃也就是兩個月後了。夫人入宮後陪着兩位娘娘好好說說話。”蕭老爺子端起茶喝了一口。
蕭老爺子對宮中兩位娘娘生産一事甚為上心，畢竟兩位娘娘很可能誕下皇長子。當今陛下可沒有皇後，要是皇長子出自蕭氏女腹中，就算陛下未來立後，蕭氏女膝下的皇子也未必對那個位置沒有一争之力。
蕭氏送女入宮可不僅僅是為了與皇帝合作的，當初蕭氏也沒被逼到山窮水盡的地步。只是他和蘭陵那邊一合計，認為當今能在和世家的鬥争中占上風，所以提前投資而已。
如果皇帝最後被世家所制，蕭氏也沒有損失。只是如今不能再和崔氏、鄭氏僵持下去了，再這般下去，蕭氏在朝中僅剩的幾個人，都要被崔、鄭兩家的人擠兌得沒地兒待了。
“老爺放心，妾身會安排好的。”老夫人也是出自官宦人家，這幾年家中的大權仍然掌握在她手中，蕭府的事一向都是她料理的，從來沒有出過任何差錯。此番入宮，她也會安排的妥妥當當的。
“衡娘，你也去準備準備，咱們好跟着宮裏來的使者一同入宮。”大夫人陸衡是淑妃生母，此番陪産若不是怕外面的閑言碎語，恐怕淑妃只會召陸氏入宮。
“母親放心，兒媳一直差人準備着。”陸衡自從知曉長女懷孕，便一直準備着入宮陪産的事宜，免得旨意來了手忙腳亂的。
“阿娘，我想進宮陪姐姐。”陸氏和蕭璟的小女兒蕭弗只有十歲，整個人都懵懵懂懂的。但是她知道自家阿姐現在住在皇宮裏的，而且阿姐懷孕了，阿娘要入宮去陪阿姐，她也想去。
“弟妹，我入宮後相思還要拜托你了。”陸衡對着二夫人行了一禮，想要将小女兒拜托給二夫人。
陸衡與蕭璟一共有三子二女。長女蕭因入宮為妃，長子□□、次子蕭霂與小兒子蕭覃都已外出求學，如今陪在他們夫妻身邊的就只有小女兒蕭弗。
如今她要入宮陪伴女兒，就沒辦法照顧小女兒，這家裏牛鬼蛇神的多得很，只有把女兒交給二弟妹照顧她才放心。
“大嫂放心，我會照顧好相思的。”二夫人和大夫人一向交好，兩人前後腳嫁入蕭家成了妯娌，感情一向比其他幾個妯娌好些。大夫人和大老爺外出，若是不方便帶着孩子，那孩子都是放到二房去照顧的，這次也依然如此。
“父親，絮兒和果兒這兩丫頭之前還說想淑妃娘娘了，這要不就讓這兩丫頭跟着一起進宮去，這兩丫頭嘴甜，也好陪兩位娘娘說說話解悶呀。”六夫人眼看着這事情就要定下來了，突然就跳出來說道。
蕭老爺子人老成精，這六兒媳婦在打什麽主意他一清二楚。不過他卻是不準備成全她，宮裏的那兩丫頭可是蕭氏一族兩枝傾盡全力培養的長房嫡女，要是惹惱了宮裏的兩丫頭，得不償失，得不償失啊！
老六家的這兩丫頭，又蠢又毒，而且還不自知，送到宮裏都不夠給別人當盤菜的。要是把這兩丫頭送進宮，蕭氏一族的謀劃就全部付諸東流了。
六夫人被老爺子這樣看着，神色頗有些不自在。不過想到宮裏的榮華富貴，六夫人就挺直了腰。
他們六房在府裏不起眼，如今老太爺和老夫人還在，所以沒有分家。以後等他們不在了，一分家六房的日子了就沒如今好過了。憑什麽以後杜陵蕭氏家主之位是大房的，入宮的好事也是大房的，他們六房的女兒也不差的好嗎！
蕭老太爺看了看老六家的，又轉移視線看着自己的六兒子。“老六，你也是這個意思嗎？”
蕭老太爺緊盯着自己的六兒子，若是老六和他媳婦也是一樣的想法，那他确實是老了，居然沒看出來自己的兒子居然還有這麽“遠大的志向”。
六老爺被老太爺盯着，整個人渾身不自在。可是想到妻子昨日和自己說的話，六老爺就低下頭，不敢看老爺子。
老爺子看老六這模樣，就知道老六這是默認了。“還有其他人跟老六家的一個想法嗎？”
老爺子說完不看下面，淡定的端起茶杯抿了一口，這兒子大了不由老子啊，這小心思也是越來越多了。
“父親，若是娘和大嫂方便，便把惠兒這丫頭也帶上，這丫頭也許久沒見淑妃娘娘了。”
三夫人看六夫人提出讓絮兒和果兒一同進宮，老爺子沒有反對，心思就活躍起來了。既然帶兩個人也是帶，多帶一個惠兒麽就沒什麽了。
“閉嘴，父親這裏有你說話的份嗎？”三老爺在三夫人的剛說完就開口呵斥了自己的妻子。
蕭璟和陸衡看着面前的這一幕幕就跟看戲似的，三夫人的話一出後，兩人心底的怒火高漲。
這些人，當初不願意送女入宮，最後顧家出事，逼着他們的女兒入宮。如今見有利可圖，就想着送女入宮了。
這世上哪有那麽好的事，所有的好事你都要去沾一下。既然當初不願意送女入宮，這輩子都別想了。
蕭璟什麽也沒說，只是用眼角的餘光打量在座的每一個人。他不管這些人有什麽小心思，反正他是絕對不會允許這些人威脅到他的女兒的，這也是他唯一能給阿因做的了。
“老三，老六，你們都給我聽好了。這宮裏只能有兩個蕭氏女，那就是杜陵蕭因，蘭陵蕭蘭。既然當初不願意冒險，如今果實成熟了就不要出來摘。”
老太爺懶得去想自己這倆兒子到底在打什麽注意，直接出言警告。“若是敢陽奉陰違，把人給弄進宮去，那就別怪我翻臉無情，直接把人從族譜上劃掉了。”
老太爺提到族譜，所有人心裏一緊，本來默認了自己妻子動作的六老爺冷汗淋漓，看着父親看着自己冷酷的眼神，不得不暫時壓下了心底的不甘。
憑什麽大哥可以繼承蕭氏，可以送女入宮，而自己卻不能。
“父親，若是無其他事情，我和阿衡就先回去了。”大老爺蕭璟起身向老太爺告辭，他現在沒心情在這看自己手足的醜惡嘴臉。
老太爺看着長子夫婦離去的背影輕嘆一聲，“都散了吧。”
把幾個兒子兒媳都趕走了，就剩下老夫人和老爺子夫婦。“明日入宮，問問淑妃娘娘的意思，咱們和崔氏還有鄭氏和解。”
“老爺，以淑妃的性子，恐怕不會願意。何況咱們和崔氏還有鄭氏因之前的事已經交惡，這可根本不好和解。”
“事情既然因大房而起，就讓大房解決。沒有什麽比姻親更可靠了，蕭霂也該定親了，到時候從選擇與崔氏亦或者鄭氏聯姻。我想到了那時候，崔氏亦或者鄭氏也不會咄咄逼人了。”
“可是我聽衡娘說，璟兒有意為蕭霂聘顧松之女為妻。”老夫人想起前幾日從陸衡那裏聽來的消息。
顧松也是顧氏出身，不過顧松娶了溧陽公主為妻，溧陽公主乃是今上親姑母，今上幼時多得溧陽公主襄助，因此顧松作為驸馬才逃過一劫。
只是顧松和溧陽公主感情不好，成親多年兩人膝下一無所出，反倒是早年與妾室姚氏有一女。
“蕭璟他在想什麽，居然想要背着我給霂兒訂下親事。何況還是公主府的庶女，霂兒可是我杜陵蕭氏長房嫡子。”老太爺聽了妻子的話後勃然大怒。
溧陽公主驸馬顧松，那是顧家當年的麒麟子，本娶妻姚氏，在高中狀元之前便有一女。哪知道當年長安會試，被溧陽公主看上。
溧陽公主看上有夫之婦，若這人是一般人也就算了，可人是顧氏的嫡子，娶妻江左姚氏嫡女。先帝勸說溧陽公主放棄，可惜溧陽公主不願。
後來不知先帝和溧陽公主做了什麽交易，先帝下旨命顧松娶溧陽公主為妻，其原配姚氏被貶為妾。
如今溧陽公主和驸馬的恩恩怨怨雖然已經塵封多年，可他确實知道溧陽公主對姚氏母女倆那是恨之入骨，若不是驸馬護着姚氏母女，以及姚氏一族這些年的功勳，恐怕溧陽公主早就讓姚氏母女神不知鬼不覺的消失了。
大房若真的求娶那公主府庶女，那不就是跟溧陽長公主作對嗎！溧陽公主那女人，可不是個善茬。
“當初讓淑妃娘娘進宮，老大夫妻倆就已經和咱們離心了。若是再插手霂兒的婚事，恐怕老大不會再妥協了。”
老夫人想着長子的性子，當年他們夫妻倆威逼長房才讓長房同意讓淑妃進宮。再有就是之前襄城長公主的事情，泥人也是也三分火氣的，若真的讓嫡孫娶崔氏女亦或者鄭氏女，恐怕長房要和他們離心了。
“六房和三房不是想把那幾個丫頭帶進宮去見識一下嗎？那就帶着一起去。我想淑妃娘娘看到後會懂我的意思，大房那邊也會懂的。”既然大房不想輕易妥協，那他就想辦法讓他們妥協。
作為蕭氏子弟，既然享受了蕭氏的庇護，就要為蕭氏做出貢獻。現在蕭氏需要蕭霂做貢獻，他又怎麽能逃避呢！
如今崔氏和鄭氏本就勢大，如果讓他們針對蕭氏，那蕭氏在朝中還有地方待嗎？毫無疑問，蕭氏會被崔、鄭兩家排擠，到時候覆巢之下安有完卵，所以蕭霂必須接受他們的安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