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新近入宮的妃嫔蕭因從來沒有放在心上，但是自從這新人入宮之後，宮裏也肉眼可見的熱鬧起來了。
這妃嫔多了，是非自然也就多了，蕭因就像是一個局外人一樣，從始至終都置身在事外。不過在這些新近入宮的妃嫔眼中，蕭因的存在感卻格外的強。
新人入宮一月有餘，這些時日陛下超過一半的日子都宿在淑妃宮裏，剩下的時間貴妃、賢妃、德妃以及崔修儀等高位妃嫔又占據了一大半的侍寝時間，大部分才入宮的妃嫔根本就連陛下的面都沒能見上。
“娘娘，崔美人求見。”
崔修儀聽到宮女的話手上的動作一頓，手裏的剪子直接将布給剪壞了。崔美人這個時候來見她，打的什麽主意崔修儀很清楚。不過是進宮一月，受盡人情冷暖知曉自己不再是崔氏的天之嬌女，只是後宮一個位分低下的美人罷了。
如今看清楚了宮裏的形勢，就迫不及待的想起自己這個親戚來了。
若她還是當年那個被家族玩弄于鼓掌的小女孩，她也許現在就迫不及待的去見崔美人了，畢竟博陵崔氏和清河崔氏聯手準備推崔美人上位。作為崔氏女，自己勢必要和家族站在一起，在宮裏也要交好崔美人。
可是如今形勢和當年不同了，雖然自己不受寵，但是到底是陛下的修儀，自己不必事事都受制于家族。只是自己到底還是要受家族牽制，若是讓族中知曉崔美人求見，而自己拒之不見，恐怕阿娘又要受一番苦了。
崔修儀一向孝順，她無法想象自己若是與家族撕破臉後，阿娘會過着何種日子。
自己當日冒險借了別人的手，在選秀當日算計博陵崔氏九娘，把她給弄出宮了。族中恐怕已經對自己産生疑心了，現在還真的不能拒絕崔美人的求見。
“去請崔美人進來。”崔修儀顧忌着生母，終究還是讓人去把崔美人請進來了。
崔修儀迅速整理了自己的情緒，繼續做着衣服。崔美人進來的時候看見崔修儀正在做衣服，自以為隐秘的撇嘴。只是她不知道她的動作被崔修儀盡收眼底，也被這滿殿的奴才給看在眼裏了。
“姐姐，妹妹進宮這麽久了，姐姐都沒說請妹妹來你宮裏共敘姐妹之情。”崔美人在崔修儀旁邊坐下後嬌聲嬌氣的對着崔修儀說道。
這崔修儀進宮這麽多年，在後宮一衆妃嫔之中聖寵平平，崔美人從來就沒有把她放在眼裏過。畢竟在崔美人的認知中，自己遲早有一天會比崔修儀更得寵，位分更高的。
崔美人今日如此殷勤的跑到崔修儀這裏來，不過是後宮妃嫔将要到春安殿給貴妃請安，而崔美人在陳嬷嬷的指點下來找崔修儀了，陳嬷嬷的意思是讓自己和崔修儀一起去，也讓自己問問如今宮裏的高位妃嫔的忌諱等等。
崔四娘走進來自己随意的坐在了崔修儀的旁邊，也沒有行禮，就特別随意的坐在那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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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修儀也不會去提醒她，反正她熟知崔四娘的性子，她在閨中之時便認識崔四娘，很清楚崔美人又怎麽會給自己這個昔日的崔氏庶女行禮呢！
“崔美人進宮這麽久了，想必也知道這宮裏是個什麽情況。今日你來我這裏可是有什麽事？”
崔修儀雖在閨中就知曉崔美人了，但是年齡相差了好幾歲，一個是嫡女一個是庶女，關系也不是特別親近。至于姐妹之情，她和自己同父異母的親姐妹都沒什麽感情，對一個同姓的堂妹又哪裏來的姐妹之情呢！
“妹妹才入宮，對宮裏的規矩不甚熟悉。所以妹妹想讓姐姐提點一下，請安當日妹妹該如何做才不會有失我崔氏門風？”
在宮裏這一個月，崔美人很清楚，如今的後宮就是蕭氏女的天下。她在陳嬷嬷的管制下根本不敢輕舉妄動。只是陳嬷嬷到底只是一個嬷嬷，對于貴妃和淑妃的了解有限，要說和她關系親近的又，對貴妃和淑妃頗為了解的人就是崔修儀了。
為了應付請安之日，崔美人才厚着臉皮上門，想要從崔修儀口中得到一些內幕消息。
“你只需要安安靜靜的去請安就好，無論那日請安在貴妃的春安殿內發生了什麽，莫管閑事。”崔美人将崔氏擡了出來，崔修儀便有些不高興了。看來她這位堂妹的小心思也真不少。
這次新人入宮，又不知道要鬧什麽幺蛾子了。
崔修儀不用動腦子也知道，這次請安肯定很熱鬧。而以蕭淑妃的性子，肯定會給這些新人一個下馬威。而裴賢妃那個蠢貨，說不定又要鬧什麽笑話。至于陳婕妤和許充容也不是什麽安分的人，恐怕也有得鬧了。
若是這崔美人腦袋不夠用，随意的摻和進去，到時候被蕭淑妃挑出來做那只殺雞儆猴的那只雞丢臉的就不止崔美人一個人了。
崔修儀雖然不想管這崔美人，只是她到底不能完全無視家族的囑咐。另外兩人同出自崔氏，若是崔美人在請安那一日丢臉，自己也要被她連累，成了這後宮裏的笑話。“如今宮裏形勢複雜，安安分分的就好。”
崔修儀可沒有那麽好心給崔美人當知心姐姐，看在家族的面上提點崔美人幾句就已經是她的極限了。
“妹妹知道了，多謝姐姐了。”崔美人目的達到也準備告辭了。“妹妹才入宮，對宮裏一切都不甚熟悉，明日還要多麻煩姐姐了。”
崔美人回到自己的寝殿臉突然就拉長了，整個宮殿內的宮女太監噤若寒蟬。
“今日我對着她一個庶女低聲下氣，可是你看她怎麽做的？”
“一介庶女，居然敢這麽對我。”
崔美人只要想到自己在崔修儀宮裏的遭遇，就恨不得撕爛崔修儀那張臉。如今一個庶女都可以壓在她頭頂，對自己愛答不理了。她記得以前崔修儀可從來不敢這麽對着自己說話。
“美人慎言，不要忘了老奴曾經說過的話。自從進了宮你就不是高高在上的崔氏嫡女了，而是看您在宮裏的地位。在宮裏崔修儀位分在您之上，望您以後謹記尊卑上下，也謹言慎行。”
陳嬷嬷一雙眼緊緊盯着崔美人，看着崔美人不以為然的樣子，臉色就不好看了。“美人您若是繼續任性下去，那冷宮就是您的歸宿。”
陳嬷嬷在宮裏幾十年了，見過的後妃數不勝數。就說當今陛下的後宮，比崔美人更美貌的有蕭淑妃、陳婕妤和許充容，比崔美人更有才華的有蕭貴妃和韋順華，家世上世家出身的妃嫔也并不少，崔美人并沒有什麽優勢。
更何況蕭貴妃和蕭淑妃出自蕭氏一族，若是南梁未滅，她們也是金枝玉葉。另外蕭氏一族與李氏皇族還有姻親關系，先皇在世之時就頗為重用蕭氏一族。
如今蕭氏一族雖被崔氏壓制，也不過是蕭氏一族被當年的端琰太子案牽連的後果。
貴妃和淑妃入宮之後，一個深受聖寵，一個代掌鳳印。從這些情況來來看陛下早就已經不介意蕭氏當年支持端琰太子之事了。
崔美人進宮想要奪貴妃的權和淑妃的盛寵，若還是這副脾氣，奪不了帝王寵愛和權力不說，遲早有一日會被蕭氏女給送進冷宮去了此殘生。
崔美人聽到冷宮二字整備摔東西的動作就停了，這幾日陳嬷嬷悄悄的帶她去看過冷宮妃嫔過的什麽日子。每日吃的不是殘羹冷茶就是已經馊掉的飯食，崔美人看到後就忍不住吐了。
崔美人作為崔氏金尊玉貴養大的女孩，每日穿的是绫羅綢緞，吃的是珍馐，什麽時候見過這種膳食。驚恐之餘崔美人更是發誓，自己絕對不能落到那種地步。
陳嬷嬷看到崔美人動作停了，滿意的點了點頭。這崔美人雖是蠢了一些，但好歹還算是聽話。若真是油鹽不進，不管崔老太爺給自己多少好處，她都不想輔佐崔美人了。
整個後宮，并不止崔美人一個人在為了明日去貴妃宮裏請安做準備，新近入宮的妃嫔對這次請安都非常的慎重。
蕭因到是沒有心思為了這個準備，今日心情郁結的蕭因在蒹葭呈上一封漆印的信件過後，冷若冰霜的臉龐一瞬間春暖花開了。
“北境那邊許久未傳信過來了。”蕭因打開信封拿出信紙，一目十行很快就把信看完了。
“再過幾日四哥他們就能抵達京城了。”蕭因看着信有心開心，又有一些難過。
自入宮之後她便再也沒有見過四哥，如今幾年過去了，也不知道四哥的變化大不大。
“娘娘，您為何喜歡四郎君，卻不喜歡少主呢？”蒹葭看着蕭因，神色之間有些憤憤不平。
蒹葭不明白為什麽娘娘不喜歡自己的主子，反倒喜歡上別人呢。明明娘娘當初是少主的未婚妻，可是她卻喜歡上了別人。
“哪有那麽多為什麽，這不過是我少女時期的一個夢罷了。自幼我便明白，我嫁給誰都不可能有機會嫁給他的。”
蕭因站起身揉了揉眉心，從很小的時候蕭因就知道自己未來是要嫁給顧琮，成為顧氏宗婦的，就算是情窦初開對那人動了心，她也很清楚自己不可能嫁給他。
若是自己任性，因自己的一己之私就要悔婚，蕭氏一族的女孩都要受到自己的牽連。所以蕭因也只是偷偷的在心底喜歡了一下而已。
蕭因從始至終都很清醒，她明白自己的責任，所以從來沒有選擇去任性。
至于她究竟有沒有喜歡過顧琮，連她自己也不清楚。也許她喜歡過的吧，畢竟那是一個對自己極好的人。
“蒹葭也許未來有一天你喜歡上了一個人你就知道了，其他人再好，只要不是那個人你都無法歡喜。”
“我不懂，師父說了我們的職責是守護自己的主人。”
蒹葭不懂蕭因說的“喜歡”，她是一個孤兒，被師父撿到後送進了顧氏秘衛，後來又被派到少主身邊，從此以後她便視少主為天。
後來少主又安排她去保護杜陵蕭氏嫡長女，那是少主未來的夫人，蒹葭在少主面前發誓，自己會不惜一切代價保護未來的少夫人。
蒹葭見證了少主是如何喜歡自己的未婚妻的，可是她也知道杜陵蕭氏的嫡長女好似不喜歡少主，蒹葭不明白，她為什麽就不能只喜歡自家少主呢！
只是如今少主不在了，再繼續糾結這些也沒用了。蒹葭如今最大的心願便是為少主複仇。
“蒹葭，你派人去一趟北境，去看看在北境的顧氏族人情況如何。”
如今世家落敗，當今陛下不會坐視朝中一家獨大。而提拔這些曾經和他作對的世家大族出身的官員，他的心眼又沒有那麽大。這個時候被冷落的顧氏一族就有機會了，只是現下最為重要的便是保護好顧氏的人，不要讓人在這個時候有機可趁。
“若我預料沒錯，陛下很快就會赦免顧氏。”蕭因的話落下後蒹葭眼睛一亮，陛下赦免顧氏，那顧氏族人是不是可以回京了。
“你也別高興那麽早，當年因端琰太子一案顧氏被牽連，當日去圍住顧宅的就有如今陛下的幾位重臣，這些人當年對顧氏做的事情，本宮也有所耳聞。你覺得他們會讓顧氏有機會翻身嗎？”
這些人恐怕是最怕顧氏翻身的人，所以必定會聯合起來阻止顧氏歸京。“娘娘，奴婢會安排人去北境接應的。”
“蒹葭，我知你對顧氏忠心耿耿，但是本宮希望你不要自作主張去接觸顧氏的人，要知道你如今是我的大宮女。”蕭因在蒹葭即将退下的時候，還是開口了。
蒹葭如今是她的大宮女，若是被人發現她和顧氏有牽扯，到時候自己恐怕就是有十張嘴也說不清了。
自己當年和顧琮有婚約一事，世家大族無人不知，就連皇室也是清楚的。這件事就是一個隐患，如今宮裏形勢複雜，說不得就有人想要利用這個來對付自己，蕭因不得不小心謹慎。
“娘娘放心，奴婢明白。待顧氏回京之後，奴婢會小心行事的。”蒹葭知道自家娘娘擔心的是什麽，可是自家娘娘的擔憂是多餘的。當年在少主面前自己發過誓的，這一生自己最重要大的職責就是保護杜陵蕭氏嫡長女蕭因。
“你行事我一向是放心的，記得約束下面的人。”
蕭因看着蒹葭離開後，揉了揉眉心。當年入宮後自己很是慶幸顧琮給自己留下了這些人手，可是如今看來這些人太過于重視顧氏，這對自己來說并不是一件好事。這些年自己對顧氏秘衛太過倚重了，看來自己終究還是需要自己的人手。
“去江南，将這信物給我阿爹。”蕭因從袖中拿出一塊通體綠色的玉印。
在她拿出玉印的那一刻，一個人突兀的出現在了蕭因面前。“給我阿爹帶一句話，告訴他時機到了。”
來人從蕭因手中接過玉佩之後閃身便消失了。
顧氏即将歸京，顧氏秘衛自己也需要找機會交還給他們的主人了，如今自己也需要自己的力量了。
蕭氏自己不信任，那就只能讓阿爹助自己一臂之力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