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囚犯

章節名:第十五章 囚犯

“我呀,我喜歡把三兩個朋友,聊聊天,逛逛街,聽聽別人的閑話,偶爾還生一下閑氣。要是再找一個人吵吵架就更好了。書上說,吵架有助于發洩心中惡氣,我太久沒吵架,快要憋壞了。”自從無緣無故做發這個皇帝,她一言一行都得收斂起來,話不能輕易說,笑不能輕易笑,氣不能随便生,哭更是與她絕了緣。

太後神情凄凄,眼裏裝着無限的慈祥,低聲道:“苦了你了。若不是為了這個家,你也不用受這份委屈。”

紹華道:“我身為溫氏子孫,自當有責任肩負起這個國家,又哪來的委屈可言?”她說這話的時候突然感到心中萌生出雄雄鬥志,她一定要把這個國家治理好,方才不辜負上天安排的這次奇遇,更不辜負她身邊關愛她的人。

太後倍感欣慰,輕撫她的額頭。母親關愛女兒,這在尋常百姓家是常事,但在禮教森嚴的宮廷,卻好比那高高在上的月亮,可望而不可及。她久久不能放釋然。

昏暗的天空,烏雲漸飄漸近。碎石鋪成的丈餘寬官道上,一輛囚車,在十餘名官兵的護送下,滾滾前行。兩旁蔥郁茂盛的樹葉上沾了一層厚厚的塵灰,看樣子,是久不下雨了。

囚車關押的是名漢子,三十來歲,一身白素囚衣,面色黝黑,嘴唇幹癟,長發雜亂,胡須荏苒,即使如此,仍是難掩其英才猛銳之氣。他雙手被人用鐵鏈緊緊綁在車頂的木欄之上,雙腳亦被尺長鐐铐鎖着,随着車輪滾動發出咣咣當當的聲響。

這官道原本便不平整,囚車又是疾行,車到之處,塵土飛揚,嗆得跟在車後的士兵不住咳嗽。

那漢子依舊雙目圓瞪,對撲面而來的塵土全然不懼,昂首望着天邊飄過來的烏雲,嘆息道:“哎,烏雲蓋頂,何日才見光明?”竟帶有一絲凄涼與無奈。

他身旁一騎馬軍官,聽他這翻話,勒馬與車并駕而行,轉頭望着那人,也是一聲嘆息:“寧将軍,蘇某職責所在,對不住将軍了。”這人不必說,便是柔城守将神威将軍寧裕。而這騎馬軍官,正是刑部第一總捕蘇明。

原本押解犯将之事不應由刑部負責,可這次事關左右丞相,不得不慎重行事。

“蘇捕頭不必自責,寧某雖是一介武夫,卻也是通情之人,絕不會無故怪罪于你。”寧裕埋頭,用手理了理遮住眼神的頭發,道:“一葉障目容易去,一惡蒙心卻難除啊。”

蘇明知他心事重重,無力勸說,回頭大聲喊道:“快下雨了,大夥快些趕路。”

寧裕道:“蘇捕頭不必慌張,這雨一時半刻下不下來。”

蘇明知道,寧裕是一圓智将,對天文地理知之甚深,他說不會下便不會下,一揚手,速度又慢了下來。

囚車行至三岔路口一家名叫風雨客棧的地方,天上烏雲滾滾,豆大的雨點嘩啦啦砸下來。

蘇明翻下馬來,躲到屋檐底下,哈哈大笑。

寧裕被兩名捕快拉下車來,正要上手拷,蘇明大手一揮,讓兩人退開,道:“寧将軍,咱們一起暢飲幾杯。”

寧裕爽朗一笑,擡步走到店裏最中央的一張四方桌上坐下,大聲喊道:“小二,上酒菜。”蘇明跟着入座,并無半點低人一等的态度。

小二忙不疊地跑過來,沖蘇明道:“客官點些什麽菜?”

寧裕道:“小二你可真是勢利眼,明明是我叫的點菜,你卻沖他問,怕我付不起賬嗎?”

蘇明甩出一錠銀子,道:“只管撿好的上,最重要的是來兩壇好酒。再給那桌的兄弟弄桌好菜。”甩手一指旁邊那張座着十餘名兵士的長條桌。

“兩位請稍候。”小二收起銀子,飛快往後院奔去。

不消片刻,熱菜三道,涼菜三道,清心潤肺湯一道,外加兩壇好酒送上桌來。

蘇明替他滿上一碗酒,道:“能有幸與名動邊疆的神威将軍同桌而飲,蘇某三生有幸,先幹為敬。”仰頭飲盡。

“階下之囚,蘇捕頭擡愛了。”寧裕也端起碗來喝盡,道:“蘇捕頭一身好武藝,若是征戰殺場,定能揚名天下,又或是闖蕩江湖,也可有一翻驚天動地的作為,何故要做這一方捕頭,仰人鼻息呢?”

蘇明聽他這話,甚為不悅,只是他如今乃是階下囚,不好駁斥,道:“蘇某不似将軍大才,能做這小小捕頭,餘願足矣。”

寧裕并不理會他這話中之憤憤之情,繼續道:“大丈夫做事,但求暢快。人生苦短,何必要用寶貴的生命去事奉那些蠅營狗茍之徒?不如馳騁沙場、蕩劍江湖來得逍遙自在。”

蘇明道:“蘇某做官,并非為哪一個人,而是為了維護朝庭法度,令有罪之人伏法,還無辜之人清白。”

“說得好。”寧裕鼓掌道:“若你生在軍中,咱倆一定是生死兄弟。”

蘇明道:“蘇某有一事不明,還請将軍釋疑。”

“你想問我的案子?”

蘇明點頭道:“京中常有傳言,說将軍至情至性,這一路行來,将軍憂國憂民之心蘇某也有見。蘇某絕不相信将軍會幹這些縱兵搶糧、荼毒百姓之事。”

“若我是被冤枉的,你當如何?”

蘇明二指指天,道:“赴湯蹈火,也要還将軍清白。”

“好,說得好,有膽有識。可惜不能早認識你,不過現在也不算晚,總好過到了刑場上才知道有蘇捕頭這號人物。”

“這麽說……”蘇明不敢說下去。他敬佩寧裕為人,這件案子,他倒更寧願相信是有人蓄意陷害他的。

寧裕不答話,夾了粒花生米,丢到嘴裏,邊嚼邊道:“跟你說說柔城的形勢吧。柔城地處西北邊疆,地勢高寒,現在雖己四月,士兵們仍舊穿着棉襖。這一年之中,能脫下棉襖的時間不超過兩個月,所以在軍備物資之中,除糧草刀槍藥材之外,棉衣也是必不可少的。可恨朝庭中一些大臣,自以為是,不知柔城形勢,東南西北四方守軍,衣食糧晌,按人頭定量配置,不知變通,不少士兵不得不将糧晌用來購置棉衣棉褲。”

“哦?”蘇明雖是刑部總捕,卻很少出京。對這邊疆之形勢,全從過往商旅或是同僚之處聽聞得來,雖知西北地寒,卻不知寒到如此境地。

“羌國兩代帝主,誓要拿下柔城,皆因柔城軍士奮勇抵抗而未能得逞。三個月前,羌國大将保術率兵一萬,企圖繞過柔城,直取柔城之後的官隘要處禾峰嶺,幸虧一位百姓發現,及時通知于我,我率五千士兵,先行一步在禾峰嶺設伏,大敗保術,斬敵兩千餘人。”

“咦?這種輝煌戰績朝庭理應嘉獎才是,怎麽蘇某聞所未聞?”蘇明想難道朝庭為了保密?也不應該啊,這現下四方戰勢吃緊,這種大勝對于鼓勵人心大有益處,朝庭應該大肆宣揚才對。還是朝庭搬下嘉獎令來,自己忙于公務而未留心?畢竟他只是個捕頭,只負責緝拿罪犯,協助刑獄官處理案子,連個九品小吏都不如,也不會有人專門跟他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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