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心跳停止(1)

第六十七章 心跳停止 (1)

“對不起,您所撥打的用戶無人接聽,請稍後再撥……”

林靜晨放下手機,遲疑的透過無盡的夜空望向天外的方向,什麽東西似乎蒙蔽了雙眼,有些疼,有些難受。

心髒的位置在隐隐跳動着,卻又在不知不覺中乍然而停,茫然無措的感覺,硬生生的煎熬着自己的神經。

“發生什麽事了?是不是小易出事了?”陸路從卧室裏走出,揉了揉疼痛的腦袋,卻見林靜晨半蹲在地上,還微微顫抖着,剎那間一種莫名的恐懼感襲上。

“陸路。”林靜晨丢下手機,一手輕輕的撫在心口。

“怎麽了?”陸路驚愕的跑上前,将她扶起。

當身體站直的瞬間,一股刺痛從腹下傳來,像被一劍刺破了身體,動彈不得。

“靜晨,究竟怎麽了?”陸路将她扶到沙發前,拿出紙巾擦拭掉她額上的冷汗。

林靜晨雙手輕微的發顫,卻說不出心底那堵塞的感覺,什麽東西?為何那一刻會如此的心悸不安?

又一次拿出手機,試着再撥了一次。

“嘟……嘟……嘟……”

“靜兒。”聲音傳來,柔柔的,像是疲憊。

“徐譽毅,你能回來嗎?”她抓緊那塊黑盒子,生怕自己一個放松它便會再次中斷,讓她失去他的消息,消失的徹底。

“傻瓜,我可能要食言了,上面再次傳達了任務,大概還有一周……”

林靜晨緊了緊手,一手緊扣着沙發上的扶手,“不能回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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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我會……盡快的。”

“等、等一下。”林靜晨從沙發上站起身,不顧身旁陸路的訝然,走到窗邊,迎着夜風,聲音略微的顫抖:“想我嗎?”

“想!”毫不遲疑的回複。

林靜晨微微一笑,目光溫柔的探尋着遠處的燈光,“我等你。”

再次恢複平靜的手機,一抹苦笑牽扯在他的嘴角。

“噗!”一口血從徐譽毅嘴中噴出,染上路邊的青草,幽冷的空氣帶走了身體的餘溫,很冷很冷,可是流出的血卻是滾燙的,燙的他眼角狠狠刺痛着。

別帶我走,求求您,別帶我走……

手機從手心滾落,黑暗的屏幕被再次點亮,她溫柔的笑容,恬靜的儀容,那靜靜注視的目光,透過他蒼白的容顏裏看清那張臉,她在看着自己,目不轉睛的柔情看着自己。

“三少?”副隊驚慌失措的帶着救援隊趕到,卻見一身血靜靜躺在地上一動不動的身影,那股恐慌的心理惶惶的在心裏炸開,子彈從他的身體斜插而過,他幾乎已經聞到了那股皮肉被烘烤過後的血腥味,讓人心驚,讓人不安。

地上的血像條小溪,赫然入目,驚心動魄,讓人心疑一個人的血究竟有多少,這樣流着是不是就能染紅這片青草綠地。

“快,止血,止血。”

随醫護士輕輕的擡動男人的身體,扯開那件僞裝的綠色草叢,血肉翻飛,紅的刺眼。

“一槍在小腿上,一槍在腹部,最致命的一槍在胸口,快些通知直升機,必須立刻送入醫院。”護士拿着繃帶快速止血,卻無奈的看着那洞口湧出的液體染上了那白淨的布,最後,一塊一塊丢棄。

“不行,不能再耽擱了。”醫生看向一旁的副隊,“這裏安全嗎?”

“目前已經被我們控制了,你需要什麽幫助嗎?”

“我需要就地開胸止血。”醫生說一不二的帶上一次性手套,五指合并成拳,“立刻準備手術用具。”

“請、請等一下。”徐譽毅恢複了絲絲神智,緊緊的扣住醫生的白袍,側頭看着指揮坐鎮的副隊,“讓、讓小易來見我。”

“三少,現在必須先止血。小易那邊我會去通知的。”

“立刻。”徐譽毅掩住傷口的位置,血流如注。

“好,好,我馬上去。”副隊撒腳就跑。

易君賢坐在帳篷裏,雙目無神的盯着自己的雙手,曾經最引以為豪的那雙手,如今是恥辱的象征,這樣活着真的好嗎?這樣活着真的理所應當嗎?

“小易,小易,快,快跟我出去。”副隊跑進帳篷,将還在發呆欣賞自己雙手的男人直接提起。

易君賢像是沒了線的風筝,随意這個男人的擺布。

“給我聽着,三少受傷了,中了三槍,你媽的別給我再露出這麽一副要死不活的模樣,有人還等着你,有人還需要你,你別以為你廢了手就有借口選擇輕生了,如果你想死,行,我送你過去看看還想活下去的人是什麽模樣。”

易君賢被架着離開,雙腿失去動力的跌跌撞撞,他的手不知所措的抓住副隊的手腕,雖然沒有力氣,可是自己卻是那麽的想要抓住。

“告訴我,誰受傷了?”易君賢雙目赤紅。

副隊甩開他的手,“為了給你報仇,三少被敵人暗算現在就剩一口氣了,而你呢?你現在這副德行對得起我們這些為了救你而出生入死的兄弟嗎?”

易君賢雙腿一軟,跌倒而下,身體前傾,趴在地上,他借着手的力氣想要爬起,卻無能為力的再次跌下,他不能倒下,不能在這裏倒下,哪怕是爬也要爬過去。

“現在沒時間給你耗了,跟我走。”副隊扛起渾身癱軟的男人,朝着那烈火焚燒的地兒奔去。

時間在冰冷的空氣裏靜靜流淌,一雙手顫抖的緊握住一只手,冰冷刺骨的液體已經幹涸,卻仍舊掩飾不了那刺目的顏色。

“三少。”易君賢止不住身體本能的驚慌,緊緊的握住徐譽毅冰冷的手,為何會是這麽的冷?

“小易。”徐譽毅牽扯出一抹笑意,反手捏住他的手,使出自己身體裏僅剩的力氣,将那塊染上他血液的黑盒子放在他的掌心處,“告訴——告訴靜兒——我出——出任務了,別——別說——我受傷——她會信你的!”

“我知道,我都知道,你放心,我一定不會讓她知道你的事。醫生,快,止血啊。”易君賢攥緊手裏的手機,它堅硬如鐵,隔着手的那層微弱的皮肉深深的刺痛着心髒。

直升機盤旋在頭頂上,易君賢擡頭望着那片藍天白雲,十分鐘前,心跳驟停,沒了生機,再也沒有了。

“小易。”副隊雙目布滿血絲,聲音疲憊的站在他的身後,順着他的目光擡頭同樣望着。

“三少會沒事的。一定會醒過來的。”易君賢緊緊的扣着掌心的手機,怎麽辦?現在他只覺得這塊小小的盒子重如千斤,端不起了,他承受不起了。

副隊一聲不吭的站在一旁,他心裏何嘗不想這般蠱惑着自己,只是……事已成定局,那顆心,真的停了。

易君賢不理會憂愁低頭不語的副隊,按下徐譽毅一早囑咐的電話號碼,是啊,還有事等着他完成,他不能就這麽耽擱着了,只要他完成任務,三少回來一定會很得意的嘉獎他,一拳拍打自己的肩膀,聲音依舊那麽铿锵有力的說:

小易同志真不愧是本少的得力部下,本少擁有如此人才,真是幸年之福啊。

“喂,嫂子。”易君賢盡力的平複自己的心跳,聲音平和有力。

林靜晨揣着手機,當看見上面的號碼時,心裏滿滿的都是幸福,可是不是他的聲音。

“是小易?”她看向一旁同樣愕然的陸路。

陸路幾乎是不假思索的就搶過了她的手機,放在耳側,試探性的問了一句:“你是誰?”

易君賢淡笑,“我活着回來了,小路。”

“你這個混蛋,你知不知道你沒消息的這幾天我有多擔驚受怕嗎?混蛋。”陸路喜極而泣,掩面哭泣。

“我知道的,等我回來後随便夫人刑罰,只是現在能不能把電話給靜晨,我有幾句話要對她說。”

陸路撇嘴,“先放過你。”

林靜晨疑惑的接過手機,“你不找陸路,找我做什麽?”她笑道。

“嫂子,三少這次接到一道秘密任務,可能、可能要晚幾天才會回來了。”

林靜晨一時語塞,其實她想問需要多久,能不能在後天趕回來?

“嫂子,三少讓我替他跟你想說一聲:生日快樂。”

“嘟……嘟……嘟……”

不等回複,電話在另一邊已經戛然而止。

林靜晨放下手機,替他說一聲生日快樂?他回不來了嗎?

“靜晨,他挂斷了?”陸路哭笑不得的瞪着已經中斷的通話,咬了咬唇,心裏憤憤不平:“害我擔心了那麽多天,就說了一句話就挂了?”

“陸路,你覺不覺得小易說的話有些奇怪?”林靜晨微皺眉頭,那語調雖然沒有起伏,可是明顯有點點中氣不足,似乎在擔憂着什麽。

“你又在胡思亂想什麽了?前兩天不知道是誰大義凜然的勸我別想那麽多,結果現在是誰又開始犯糊塗了?”

“不是,我只是擔心,為什麽這通電話不是他打的?”清晨的光有些冰冷,沒有溫度的撲打在她的臉上,只覺得冷。

直升機繼續盤旋在半空中,轟鳴的機翼驚徹天地,所有人都心急着,唯獨落下機艙沒那個保持沉默的男人。

“嘭!”他的身體被高高撩起又被重重摔下,而他卻未曾感覺分毫疼痛。

“嘭!”又一次激烈的碰撞,依舊是無聲的死寂。

“還記得嗎,曾有一個男人說會愛我疼我護我,我知道那是真心的,我相信,真的相信。”

她梨花帶淚,滿臉憔悴。

“還記得嗎,曾有一個男人說會陪我從天光乍現,到暮雪白頭,從混沌開年,到天荒地老,我等着啊,一直都在等着呢。”

她淚如雨下,雙目通紅。

“還記得嗎,曾有一個男人說會用今生一生情意,奉上來世一世癡纏等我回眸凝望,我數着啊,少一天也不是一輩子呢。”

她低下頭,看不清容顏。

“還記得嗎,曾有一個男人說過會給我一場盛世婚禮,許我天長地久,陪我看盡煙花繁華,只要我要,只要他有。我想着啊,天大地大除了他,我還想要什麽呢?”

淚水從眼眶湧出,原本平靜的心跳輕輕抖了抖,就如初次見面時兩顆心微微的撞了撞。很輕,卻驚天動地的改變了他的世界。

“活了活了,快,繼續手術。”

醫生的聲音好刺耳,徐譽毅恍恍惚惚的睜了睜眼,剛剛是誰在耳邊說話?明明聽見是她的聲音,可是為什麽她又不見了。

“靜兒……”他伸出手,揮舞在空中,模糊不清的重影,虛虛實實的一道道光。

“三少,夫人正在家裏等你回來了,不用擔心,我們馬上就回去了。”醫生的聲音很輕,似乎怕一不留意就吵醒了他。

徐譽毅睜開眼,順着聲源處望了望,又無力的閉上眼。

寂靜的別墅花園,清風徐徐,掀着樹梢微微發出點點動靜。

一人坐在花岩石上,身前擺放着畫筆水墨,宣紙攤開,幹淨的紙面一塵不染,一滴墨落下,筆尖掠過,暈染開一筆痕跡。

本是幹淨剔透的文路卻在筆末一顫,畫…亂了。

林靜晨心神不寧的扯開畫紙,将亂花的紙棄之一旁。

手機在一旁自顧自的震動着,擾亂心情。

“林靜晨,我們見一面。”

耳邊是陳子軒沒有波瀾的語調,沒有了往日的嚣張氣盛,言語裏似乎還透露着半點祈求意味。

林靜晨怵了怵,目視遠方,“我不覺得我們還有再見面的情分,請自重陳先生。”

宣紙被風挑亂,林靜晨放下手機,準備挂斷。

“等一下,我有件事要問問你。”

林靜晨手停在半空,似笑非笑的注視着手機上還在跳動的數字,“我沒什麽事需要你問。”

“關于我哥的。”

林靜晨啞然,收回手機放在耳側,“陳子昂跟我之間也再無瓜葛了,就當我求求你們夫妻兩行不行,別一天到晚像個瘋狗一樣纏着我,我本已準備息事寧人,不跟你們有任何牽連,你們何苦這樣苦苦相逼?”

“我沒有逼迫你的意思,我真的只想問問你我哥究竟是怎麽死的?”陳子軒的聲音顯得很急迫,甚至想要立刻現身在她面前。

林靜晨眉頭微皺,冷笑,“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沒有什麽別的意思,就是想問問你。”

“我當年說的很清楚,警局也調查的很清楚,如果你覺得有什麽不對的疑點,請自己去警局翻檔案,我這裏不是你們的資料庫,想要什麽就來逼問什麽。”

“啪!”林靜晨神色冷然的将手機扣在木桌上,身前寒風瑟瑟,一片落葉從上墜落,不偏不倚的落在那被丢在一旁的廢舊畫紙上,兩兩重合,竟有一種和諧的美。

“唔……唔……”手機未覺勞累的繼續在木桌上翻轉着,直到一曲結束又響起一曲。

林靜晨緊皺眉頭,想要關機,可是卻不能關機,他沒有消息,她不能失去他打來電話聯系自己時的那一刻,忍無可忍下,解鎖接聽。

“出來,我就在你別墅外,我們聊一聊,以後我不會再跑來打擾你了。”陳子軒怒哼。

林靜晨披上披肩,拿起手機走出別墅。

園區外,一輛黑色的蘭博低調的停在樹蔭上,周圍空曠無物,視野一片清晰。

“你究竟想說什麽?”林靜晨面無表情的站在車前,并不打算靠近一步。

陳子軒熄滅了手中的香煙,吐出一口煙圈,“五年前我哥真的是失足墜海的?”

林靜晨瞪着質疑的他,冷哼,“你話裏帶話。”

“就事論事,當年在船上的時候,他就在你身邊,他是不是失足掉入海裏的?”陳子軒上前一步。

林靜晨未曾移動,只是冷漠的看着他的步步緊逼,冷笑,“我倒覺得你們夫妻兩報複人的方式還真是一個比一個別具一格,一個用自己的孩子來挑釁,一個用自己已亡的兄長來惹事,真是奇葩的二人組,太讓我大開眼界了。”

“林靜晨,我沒有跟你開玩笑,我就要你一句實話,他真的是你看着掉入海裏的?”陳子軒迫切的抓住她的手,将她躲避的目光探入自己眸中,任其兩兩怒瞪。

林靜晨扯開他的手,笑道:“是不是接下來你又會說他就是被我給推下去的?”

“我就問你我哥是自己掉下去的,還是被人陷害掉下去的?”

“陳子軒,你是不是覺得不把你哥的死加在我頭上你心裏就不安了?我好端端的推他下海?我是瘋了還是傻了,或者就是吃錯藥了?”

陳子軒大大的吐出一口氣,如釋重負的感覺,“不是你就好。”

“什麽叫做不是我就好,我跟陳子昂在一起的時候,就只想對他好,跟你陳子軒在一起的時候,就想着對你好,可是請弄清楚,我林靜晨不是你們兄弟兩的玩物,想來挑弄就随便挑弄的,請以後別再來煩我。”林靜晨緊了緊身上的披肩,轉身準備離去。

陳子軒失措的抓住她的手腕,将她的身體強行拽回自己的領土,“不管以前的事情如何,傷害你的事情是我錯了,可是你也傷了我的孩子,以後,我們就扯平了。”

“呵呵,陳子軒,原來你的平等方式就是這樣算的。”林靜晨不由自主的放聲一笑,“愛也由你,仇也由你,現在連和都是由你。你好像還是沒有弄清楚,我們之間的五年算什麽。”

陳子軒緊抓她的手臂,眉頭輕擰,“靜晨,我知道我做了一些錯事,我不求你原諒了,只想告訴你一聲,我不會再傷害你了,別再拒我千裏之前,做不成戀人,我們……還可以做朋友。”

“朋友?”林靜晨側過身子,眼裏漠然的環繞過男人的上上下下,“朋友的意思是一出現就怒氣沖沖,不是問候,而是質疑?朋友的定義就是我傷害了你,你也傷害了我,咱們就扯平了?這樣的朋友,值得深交嗎?”

“我們不該那麽做的,以前的你不是這麽小肚雞腸的女人。”陳子軒淡淡一笑。

“是啊,我還記得離開你的時候,我特地為你和江媚畫了一幅畫,畫裏有一副棺材,我善良的把你和她一同放了進去,看,我還想着讓你們死當同穴。我是不是依然那麽的善良天真?”

“你——”

“陳子軒,別再假惺惺的跑來跟我演戲了,你演的太假,說的太假,一切都是假仁假義。”

“我這次說的是真心話,當我看見大哥——”陳子軒止言,閉上嘴看向另一側,“我希望你能原諒我先前的糊塗,我們本可以做朋友的,是我太不懂珍惜了。”

林靜晨沉默,對上他左忽右閃的神色,一言不發的轉身離去。

別墅內,寂寥無人,牆上的挂鐘繼續搖擺着,客廳沙發上,林靜晨翻看着前些天匆匆瞥過一眼的資料。

她不是不懷疑,現在容不得她懷疑了,陳子軒的話太明顯,讓人不懂也難。

“叮咚……叮咚……”

陸路走進,放下手裏的果蔬,“你十萬火急的把我找來做什麽?害的我本打算親自買點好吃的回來慶祝一下的,說吧,究竟又是因為什麽事?”

林靜晨遞上資料,說:“文治是八月回國的,可是這段時間他卻對我們的事不聞不問,甚至我現在懷疑他先前跟我們說的那些話都是假的。”

“什麽意思?”陸路翻過兩頁,臉色越來越沉,“有可能。”

“我跟陳子軒之間的事他一定也是清楚的,而這位付生也很奇怪。”林靜晨重新對上那個模糊男人的五官輪廓,雖然看不清容貌,但大致還是能察覺出來,很像,至少有七成相像。

“他好像陳子昂?”陸路豁然醒悟,“你的意思是陳子昂真的沒死?”

“陳子軒今天跑來問我陳子昂當年是怎麽落水的,還對我說他已經冰釋前嫌了,想必他也知道了陳子昂沒死的消息。”

“冰釋前嫌?他陳子軒還真是大仁大義啊。”陸路嗤之以鼻,“那我們接下來還繼續調查嗎?”

“陳子昂既然活着回來了,為何陳家不公布消息?我在想他們一定有什麽別的打算。”林靜晨張嘴咬了咬尾指,“陳子軒話裏的意思大概是想證明陳子昂的真正死因,他在懷疑我。”

“懷疑你做什麽?”陸路笑道。

“當年我和他待在一起,如果說遇上了臺風,導致游艇出了差錯,那為什麽我卻毫發未損的回來了,而陳子昂卻無緣無故的墜海失蹤?任何人想到的第一導火索便是我。”

“靜晨。”陸路出乎意料的大吼一聲,臉色驟然暗沉,“你在胡說什麽?他們憑什麽懷疑你?你是什麽樣的人,他們跟你相處了那麽久,憑什麽敢懷疑你?”

“人心都是容易被蠱惑的,我不怪他們懷疑我,我只是在弄不明白他為什麽不出來見人?回來了一個月了,連張側臉都沒有亮過,匆匆一瞥,好像一道鬼魂從自己身邊錯過,他意圖着什麽?”林靜晨心事重重的坐下,內憂外患,這局棋自己一個人能下好嗎?

“好了,別再浪費腦細胞想那麽莫須有的事了,我倒不信他陳子昂真的有那麽好的耐心會一輩子都藏起來,藏起來也就罷了,我們都別管他是生是死了,你現在還懷着寶寶呢,我去給你弄點水果養養。”

林靜晨側身看着廚房裏切着水果的身影,陽光從一側的窗戶幽幽的照耀進來,鋪上地毯,渡上一層淡淡的金輝,燈光一照,人影重合,毫不違和。

醫院內,人潮竄動,一輛急速駛來的救護車驚耳的剎車聲刺破寧靜,一道強光從頭頂招來,一群白衣男女奔馳而去,拉開車門,擔架一扯,移動病床高速奔跑着。

“手術室已經準備好了,是由柏弘教授親自主刀,心肺專家江城為二助,請徐老和江副理放心,我們一定會不遺餘力将三少的傷勢控制住。”院長經過遠程答話回複着。

徐茂弘疲憊的來回在機艙裏走動,不知是飛機太過颠簸,還是自己的雙腿在發顫,明明平穩的路自己卻走的很艱難。

“不會有事的,你別在我面前晃來晃去了。”徐江怡握着老伴的手,青絲墜在他的手背上,輕拂而過。

徐茂弘心緒不寧的坐回位置上,握緊她的手,還是止不住的顫抖,“我就擔心老三這次能不能挺過,傷口那麽多,失血那麽嚴重,已經停了一次心跳了,萬一、萬一再出現意外,該怎麽辦?怎麽辦啊?”

“老頭子,我警告你,如果你再敢詛咒我孫子死一下,我就把你從飛機上扔出去,讓你去陪他。”徐江怡眉色不動,聲音卻是難掩傷心。

“睿毅,你大哥那邊來消息了嗎?”徐茂弘索性轉移目标。

徐睿毅捏了捏鼻梁,輕聲回複:“哥那邊回複了,y國的所有根據地已經被徹底炸毀,這一次,大哥是真的下了狠手。”

“早就應該下狠手的,拖拖拉拉,這一次把老三的命都快搭上了。”徐茂弘冷言。

“只是弟妹那邊我們都沒有說一聲,如果她問起——”

“她不會多問什麽的。”徐茂弘說道。

“爺爺,我只是說如果被弟妹察覺出來了問題,我們是不是要如實相告?”徐睿毅問道。

“告訴她也無妨,如果她真的對譽毅上了心自然會傷心,如果只是逢場作戲,那說了也只是怪自己多嘴罷了。”徐江怡吩咐道。

徐睿毅點點頭,打開無線電,“我知道了。”

林靜晨擡頭看向頭頂上的藍天白雲,轟鳴的機翼聲在上空盤旋而過,驚擾過那漂浮的雲朵,一片一片的被擠開一道口子,最後,飛機消失不見。

陽光依舊傾灑在周圍,小鳥輕鳴,清風微徐。

“我發現遇上了你,我不想成為賢妻良母都難了。”陸路端着餐盤走入院子,放在木桌上,再倒上一杯果汁。

“以後等你家小易同學歸來後,一定會對咱們賢良淑惠的陸大小姐刮目相看的。連牛排都會煎了,雖然煎的賣相有些特別,但應該味道還不錯。”林靜晨咬上一口,本打算戲谑一番後吐出來的,結果還真是直接咽了下去。

“是不是覺得真的很不錯?”陸路淺笑,“放心吃吧,絕對不會吃壞你的肚子的。”

“得,我還真是改變了對你的印象了,味道的确很不錯。”淺嘗一口旁邊的果汁,林靜晨切割着那酥嫩的肉。

“叮咚……”

“徐夫人。”警衛按下門鈴,輕聲呼了一聲。

林靜晨打開別墅的大門,問道:“有什麽事嗎?”

警衛雙手送上一個盒子,解釋:“剛剛有位先生讓我把這個盒子轉交給您,我們已經查驗過,裏面并沒有什麽危險的物品,請放心查看。”

“嗯,我知道了。”關上大門,林靜晨瞥了一眼那簡易包裝的木盒,疑惑的打開一角。

白晃晃的東西被陽光萦繞着,有些晃眼,看的很不真切。

“是什麽東西?”陸路拿着水杯走進,只是匆匆看了一眼便定神不動。

“啪!”杯子從陸路的手心脫落,将兩個神游天外的兩人拉回現實。

“陸路,你看清楚了嗎?”林靜晨咽了咽口水,試圖平複自己紊亂的心跳,卻在下一刻發現自己絲毫也減不了心口處那隐隐不安的驚慌。

陸路扶住她的手,拿出木盒中的東西,一枚圓形鉑金鑲着碎鑽的戒指,看似很普通,卻也是獨一無二的。鑽戒中,有一顆心,心的位置上刻着一個字,一個很小很小形似螞蟻的一個小小‘晨’字。

“親愛的,以後我們的結婚鑽戒一定要是我們彼此的名字,你就帶着我的‘昂’,我就帶着你的‘晨’。我們永遠都把最重要的那個人藏進我們的心裏,好不好?”

陳子昂的話在耳邊徘徊着,林靜晨驚慌失措的拿過戒指左右查看,那麽的似曾相識,那麽的記憶猶新,是它,就是它,他當年帶着它一同沉入了大海,然後,一同消失不見。

“他這是什麽意思?”陸路大大的喘出一口氣,怒不可遏道。

“他是在提醒我,他回來了。”林靜晨将戒指放回木盒中,重新封好。

陸路臉色一沉,“他憑什麽這麽自以為是的提醒你?難不成他還真把你當成了殺人兇手?”

“陸路,你說說看這裏現在還算安全嗎?”林靜晨環顧四周,原來沒了他的守護,再嚴密的安保系統都保護不了自己的那顆心,突然間,好想好想你啊。

徐譽毅,回來了好不好?我等了好久好久了,等到已經是暮雪白頭,已經是天地無棱了。

“靜晨,我今晚就搬過來跟你一起住。”陸路說着就奪下她手心裏攥緊的木盒,然後丢在草叢裏,“管他什麽陳子昂,咱們自己過自己的日子。”

“你就不擔心你家小易同志突然跑了回來?”林靜晨望了望那盒子的位置,淡淡一笑,也懶得上前撿起,随它自生自滅。

陸路搖頭,神色冷冽道:“他騙了我那麽久,也活該被我晾在一邊。”

“就怕這話到時候也就同往事随風飄散了。”林靜晨淺笑,蹲下身子撿起那一地的玻璃碎片。

“別啊,這杯子是我打破的,我來收拾,你乖乖的回去坐好了。”陸路急忙蹲在一旁,拿下她手裏的碎片,卻感覺指尖一疼,一道血絲從皮肉裏湧出,滴落在碎片上,暈染開一朵妖冶的血花。

“看你這不小心的,等一下,我去給你拿消毒水。”林靜晨猛然起身,眼前一閃而過一陣暈眩,瞬間,周圍景物剎那間失去色彩,整個人都重重的晃了晃。

“好了,我的大小姐,你可千萬別在我面前倒下去啊,否則我那顆小心髒保不準被你吓的會失去功能需要換心的。”陸路扶住她,苦笑道。

林靜晨臉上血色全無,穩了穩自己還在旋轉的神經,笑道:“放心,我不會給你機會訛詐我的。”

“叮……叮……”陸路笑逐顏開的掏出手機,只看了一眼上面的號碼便迫不及待的按下接聽。

“小路。”易君賢的聲音依舊是那麽無力,好像很疲憊。

陸路似乎覺得他就在自己眼前,傻傻的點了點頭,“嗯,是我。”

“我回來了。”

陸路驚愕,擡頭看了看四周,又傻笑一聲,“我在靜晨這裏,三少也回來了嗎?”

“他……還沒有,小路,你能先回來一下嗎,就你一個人。”

“為什麽?”未經思索,陸路皺眉的脫口而出。

“我有很重要的事要跟你說,你能立刻回來嗎?”

“現在嗎?”陸路咬了咬唇,“要不你過來行嗎?”

“陸路,我這副樣子不敢出現在第三人面前,你別逼我好嗎?”易君賢的聲音低沉,情緒低落。

陸路不明,緊了緊手,“小易,是不是在國外發生什麽事了?”

“我……只想見你,只想跟你說話而已。”

“好,我馬上回去。”陸路挂斷電話,心口的不安愈演愈烈。

“是小易嗎?他發生什麽事了?他有說徐譽毅的事嗎?他們是不是一起回來了?”林靜晨擔憂的注視着陸路,眼神炙熱,心口揪緊。

陸路淺笑,“不知道他葫蘆裏賣的什麽藥,他沒說三少的事,只是讓我回去一下,聽他的語氣似乎是出什麽事了,靜晨,你先別急,我回去看一下。”

“我跟你一起去。”林靜晨就這樣丢下手裏的碎片,拍拍手,直接走下院子。

陸路見阻攔不下,只得随便她跟上。

車內,壓抑的氣氛盤旋着,無人說話。

肆虐的風在虛敞的車窗上狂湧而進,掀起那披散在身前的長發,一根一根被輕輕撩起,迷亂在眼前。

到達別墅前,陸路将車平穩的停在別墅區外的停車位上,長長的吐出一口氣,“我先過去看看,如果真的出了事,我立刻通知你。”

“我想現在去。”

“靜晨——”陸路長嘆,打開車門,“那行,你先靜觀其變,別多問什麽,我來說。”

“嗯,我知道。”林靜晨走下車,車子停靠在別墅前的一條河流旁,長長的河岸上栽種着一排排青翠楊柳,柳條兒一搖一蕩,一靜一動的搖曳着那根細長的手臂,輕柔的撫摸過任何一個過往的路人。

“小路。”一道人影從柳樹後閃出,不等看清容顏就直接抱緊迎面而來的人,嗅着她發間熟悉的味道,心中百味陳醋在那一刻發酵着,越來越濃,越來越迷戀。

“小易?”陸路雙手捧住他的臉,除了血色全無,一切都很正常。

“我回來了,我真的回來了。”易君賢緊握她的手,卻在漸漸的力不從心。

陸路愕然,瞪着他突然從自己手腕上脫落的雙手,心底一抽,反手抓住他的手,很柔很柔的感覺,好像沒了骨頭。

“我的手……廢了。”易君賢低下頭,注視着地面人輕輕搖晃的身影,搖搖頭道。

陸路雙手用力,扣住他的手,“沒關系,你還有我的手,以後就我來做你的雙手好不好?”

“小路,我已經是一個廢人了。”

“別說廢人,我陸路的老公怎麽可能會是一個廢人?你只是暫時的失去了能力而已,沒關系,當你沒有能力的時候,我來幫你。”陸路淡淡而笑。

“我配不上你了。”易君賢仰着頭,好似在抵禦着什麽東西,雙眼酸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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