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一局 千在地球
有了房間號,司徒笙直接殺到對方房門口,還來不及敲門,就聽到裏面“砰”的一聲巨響,好像什麽東西被撞倒了,随即從裏面傳出足以刺穿門板的尖叫聲,讓他不由自主地退後一步。
司徒笙擡手按門鈴。
門裏突然沒了動靜。
司徒笙堅持不懈地七連發。
很快,一個女人貼在門後,喘着粗氣說:“誰!”
司徒笙氣定神閑地回答:“客房服務。”
女人說:“我們現在不需要。”
司徒笙道:“我剛剛聽到一聲巨響,懷疑你們砸壞了客房裏的電視機。這個電視機是我們酒店老總親自遠赴加拿大采購回來了,價格極為昂貴,是我們酒店的門面和鎮店之寶。”
他胡扯的內容稍有理智的人都不會相信,但女人情緒正處于極度激動中,聞言立刻拉開門,憤怒地說:“你胡說……”司徒笙漂亮得冒泡的臉成功地截斷了她後半句話,她莫名其妙地開始整理儀容。
“你是誰?”一個壯漢戒備地鑽出來,目測有一米八五左右的身高,面容剛毅,但眼底透着股邪氣。
司徒笙眸光掠過他,沖屋裏喊:“張先生,你還好嗎?”
這一男一女緊張了,剛想關門,就見一個年輕男人頂着額頭一大塊紅印,衣衫不整地沖出來,神色尴尬又慶幸地望着司徒笙:“是司徒笙先生啊。”
司徒笙輕輕地推開門,旁若無人地往前踏出一步,靠着洗手間的門框邊上,朝張維朝微笑致意:“有什麽需要幫忙的嗎?張先生。”
張維朝擡頭看了看攔在兩人中間的男女,怯懦地後退半步:“暫時……沒有。”
司徒笙仿佛沒看到壯漢對他那惡狠狠的瞪視,從口袋裏摸出一包薄荷糖,悠悠然地拆開,取了一顆塞進嘴裏:“社會主義發展至今,雖然帝國主義、封建主義和官僚買辦資本主義的三座大山已經被推翻,但是,舊時的一些不良習氣和作風仍延續至今。比如……仙人跳之類不入流的手段。”
壯漢的臉色極為難看,怒吼道:“你胡說八道什麽?”女人開門時沒說完的臺詞終究叫他補齊了。
司徒笙道:“下午一點三十五分,這位女士與張先生一起走進酒店的時候,你就坐在酒店門口的噴泉旁邊上,頭上戴着一頂與我差不多款式的深藍色棒球帽,外面還穿着一件黑T恤。不要否認,你胸前這塊被染了色的衣料就是證據。你在日頭下曬了這麽久,衣服被汗水泡得褪色很正常。友情提醒,下次去淘寶買衣服,一定要看評論,差評多的千萬別買。”
壯漢低頭看胸,果然看到一塊黑色的印記,不由地瞪了女人一眼。
司徒笙繼續道:“半小時之後,也就是兩點零五分的時候,你收到一條短信,飛快地沖進了酒店。當時的我就在街對面的咖啡店裏采集我的論文資料——《人類進酒店的各種儀态分析》。唔,是與社會學和心理學相關的課題。總之,我很不巧地将你的一舉一動也收錄了進來。”他晃了晃手裏的手機。
壯漢伸手想奪,卻被司徒笙巧妙地避開了。
張維朝難以置信地看着那個女人:“你是……”
女人的妝容防水性極好,就算哭得一塌糊塗,依舊是梨花帶雨的嬌羞樣,此時拼命搖頭,更有幾分瓊瑤筆下女主角楚楚可憐的味道:“維朝,你相信我。我是真的喜歡你,但是,我也是真的對不起他。我和他雖然沒有感情了……”
司徒笙涼涼地說:“但是有穩定的合作關系。”他在騙術界待了這麽多年,什麽騙術沒見過?仙人跳不算最low也是最low之一,要不是最近缺錢,張維朝又是他的主要客戶,他真不想和這兩個傻缺競争錢袋——致力于仙人跳的騙子,一定是智商情商雙缺,他都不好意思落井下石。
“你給我閉嘴!”眼看到手的鴨子被他三兩下折騰走,壯漢終于怒了,擡手就是一拳。
司徒笙靈活地側身閃過,退到門外。
壯漢追出來揮拳,司徒笙身體一側,左手抓住他的手腕,右肩抵住他的身軀,在對方反應過來之前,一個過肩摔将人摔在地上,然後對又驚又怒的壯漢指了指走廊上的監控攝像頭:“我是正當防衛。”
壯漢躺在地上,耍賴般地踹了司徒笙兩腳,都被司徒笙輕巧地躲過。
經過這樣的折騰,壯漢與司徒笙的位置調轉,變成司徒笙在房間裏,他在房間外。司徒笙看着傻呆呆站在一邊的女人,微笑道:“你不過去扶他嗎?”
女人愣了一下,受蠱惑般地上前兩步,轉念想到這種舉動等于默認自己仙人跳,急忙轉過身來,想向張維朝解釋,那道門卻當着她的面關上了。
躺在地上的男人一下子蹿起來,拼命地捶門:“張維朝!我手裏有你強暴她的影片!我會放到網上去,我還會去警局,告到你身敗名裂!”
這時,門開了一條縫。
壯漢一喜,正要多威脅兩句,就看到一個被砸爛的手機丢了出來,正是自己錄影片的那個,竟不知什麽時候落到了對方手裏。
司徒笙露出半張臉,毫無誠意地道歉:“不好意思,讓你白忙一場。”
門又被迅速關上。
籌謀多時的計劃失敗不說,還損失一臺手機!壯漢氣得吐血,飛起一腳踹在門上,門板卻紋絲不動。
“我不會這麽算了的!”
壯漢在女人的攙扶下,色厲內荏地吼道。
房間裏,司徒笙随手拉開椅子坐下,掃了一眼淩亂的床單和尴尬得五體投地的張維朝,突然笑了笑:“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人之常情,不要介意。”
張維朝對着床分外鬧心,幹脆靠着窗邊的牆壁,手裏揪着窗簾:“叫你見笑了。她是我的初戀女友,我們在路上偶遇,她說身體不舒服,讓我開一個房間。唉,真沒想到會變成這樣。以前的她絕不會做這種事的。”
司徒笙揚眉。他不會是打算……追憶往事吧?
張維朝沒看到司徒笙瞬間僵硬的臉色,繼續說:“我們是中學同學,她坐在我的前面,梳着一條馬尾辮,很清純很漂亮。我最喜歡在上課的時候拉她的辮子,她每次都會不耐煩地甩頭。”
司徒笙猛地甩了下頭。
張維朝驚訝:“怎麽了?”
司徒笙道:“你不是說每次不耐煩的時候都會甩頭嗎?”
張維朝臉上好不容易退下去的尴尬又浮了上來:“啊,我太多話了。呃,你怎麽會在這裏?”
司徒笙道:“來找你啊。”
張維朝更是疑惑:“你怎麽知道我在這裏?”
司徒笙笑得坦蕩:“安徒生事務所,讓你的童話變成現實。對我來說,找人是最簡單不過的小事。”
“哦,你找我有什麽事?”張維朝不等司徒笙回答,就想起自己拜托他的那樁生意,激動地站起來,“難道是那個人有消息了?”
“有點頭緒。”司徒笙從挎包裏掏出一個巴掌大的記事簿翻開,抽出一張照片遞過去,“你看看,是不是這個人?”
張維朝接過照片,雙眼定定地看了良久,微微皺起眉頭:“額頭有點像。印象中,那個人額頭很大,但是相貌我真的記不起來了。他是宋喜?”
“就算你記得相貌也未必能認出來。十五年前,他遭遇一場車禍,臉部受傷,整過容,之後改名叫宋春林,去了審計局。”
張維朝捏着照片,眸光在照片上轉了一圈又一圈:“你知道他為什麽要改名嗎?”
司徒笙道:“我們的交易是找到你叔叔在遺囑中提到的宋喜。其他問題要算另一筆交易。”
“可以。”
“五十萬。”
“好。”
張維朝答應得這樣爽氣,讓司徒笙刮目相看。既然找到宋春林,這個問題遲早能得出答案,花五十萬買實在是浪費。不過送上門的肉,他是不會吐出去的,最多增加點特別服務:“我會把他離開遠江實業之後的事整理給你。”
張維朝笑了:“謝謝。”
“我剛剛把你從甩頭女友的陷阱中解救出來,你是不是應該表現一點誠意?”
張維朝道:“我請你吃飯?”
司徒笙将拇指和食指搓了搓。
張維朝神色又變得尴尬起來:“我一共只有一百萬的存款,剛剛……”
“有事先走。”司徒笙幹脆利落地告辭。
張維朝吃了一驚,追上去道:“要不,我先打一張欠條,分期付款。你開個價錢。”
司徒笙猛然停住腳步,回頭看他,內心被他那憨厚誠懇的行為深深地感動了:“那就十萬吧。”他不想做殺雞取卵的事,他得看好這只“老母雞”,好好養,應該能生很多蛋。
張維朝規規矩矩地寫了張十萬元的欠條,然後寫明每個月還五千。
司徒笙裝模作樣地問:“每個月五千,這樣壓力會不會太大了?”
張維朝道:“我現在月薪一萬二。”
司徒笙道:“不差錢啊。那把利息也算上吧。”
“……好的。”張維朝簽下名字,手機猛然響起。
司徒笙見他忙着接電話,随手将欠條塞進褲袋裏,對張維朝指了指門的方向,無聲地揮手道別。
張維朝的心神被電話另一頭的人占據,他胡亂地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