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地鐵緩慢進站，江語寒朝着遠方的人揮了揮手，然後緊接着走上了歸家路。
這兩天有顧千雲幫忙，江語寒稍微變得活潑了些，至少不再把生命力裏的大多數時間扔在圖書館。
“江姐姐來啦？”
小玲花一大早上就跑着跳着過去迎接她，像是社團裏新來了一個好朋友。
“嗯，不是上回就說了要給你們拉客源來嗎？”江語寒突然之間手撓了頭輕聲說道。
當時也不過是抱着試試的心态，也不指望能找到什麽人來，結果一不小心群發消息戳到了大學的任課老師那裏，老師便幹脆做個順水人情，幫了小忙。
“那人是表演學院的學生，要來拍一套武俠風的Cosplay作為課程選題，不過要求是咱們負責設計和尋找場地。”
“沒問題，放心交給我吧。”段明軒對她比了個手勢，“我來解決。”
不過看她無精打采的樣子，估計也是不夠自信。
“你打算怎麽解決？”
江語寒又不是不知道社團情況，大隊長和一些人還在忙活着婚紗攝影組織，二隊長早是個現充，常年在外打拼沒見歸過。剩下社團這點雜人，也就剩江語寒一組的這三四個人了。
而Cosplay這種細活兒本身就難幹，不僅服裝要設計組準備，場景布置也得提前一段時間去找。
“是嘛，人手不夠啊，段姐姐。”
可這再不接點大活，社團的經濟就要維持不下去了。
真靠大隊長拍婚紗照賺得那些錢，社團遲早要虧本經營。
“你這兩天負責去找場地沒問題吧？”段明軒說完話扭頭去看江語寒，“也用不着找太好的，D城不是有些峽谷山水之類的地方嗎，上那去也不是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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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愣了一下，才意識到對方是在和她說話。
“沒問題，那裏我去。”江語寒思索了片刻，“那……人手不夠咱們怎麽辦？”
段明軒揮手，“這個不打緊，我來解決吧。”
雖然江語寒也不知對方哪裏來的信心去找人，但她二話不說還是先去了城外的峽谷山道。
春夏季節交換，雨水較多，峽谷山道的水流有些漸長的趨勢。
江語寒戴上黑色的帽子，手裏攥着一個小本本。
可雜草叢林裏走路實在有些不便，她只好卷起了褲腿，又給個別地方做了些标記。
差不多忙了一會，江語寒才信心滿滿地直立着身子。
“怎麽樣，江姐姐？”
她拿了手機，才見小玲花發來的消息。
“還不錯——”
她慢悠悠地打了三個字上去，而後又發了一些照片。
不愧是隔壁攝影學院的學霸，什麽困難都難不住她，連在D城這樣一個沒有風景名勝的地方，也能選出那一兩個還可以說得過去的地方。
“還可以嘛，江姐姐。”
那女孩眼前一亮，驚喜地攥着手機，神情則像是入迷了一樣。
那峽谷窄道明明也去過數次了，也從沒見過此等壯舉。
“那就先把地方訂在這裏了？”
“沒問題，忙完就早些回來吧。”
江語寒随後迅速回了對方消息，可再放下手機之前又瞄了一眼。
方才是沒注意時間，可這會一看已經差不多下午四點鐘左右。
她為了這事可是大早上就出來了，卻不知一眨眼已經晃了這麽久。
要是直接回去當然也不成問題，可順路去圖書館的話或許還能再多學一些。
江語寒便搭了最近的一班公交去了D大圖書館。
下午四點鐘，圖書館裏的人已經漸漸變少了，江語寒憑着印象找到了昨天的位置坐下來。
“來了？”
那聲音讓江語寒吓了一跳，好半天了她也沒能朝着椅子坐下去。
那女生的手上捧着一本書，低着頭的模樣好像刻印在她的心裏。
“你……天天都沒事嗎？”
畢竟是兼職，實在不需要每天都待在奶茶鋪子裏。
“是啊，最近下午都沒什麽事。”她左手撐着臉認真地看着江語寒，“就想來圖書館看看你。”
哪想過她根本不在。
“很忙嗎？”顧千雲吞咽了一口水，“原本想着要是你到八點還不來，我就自己先回去。”
校花說完話才擡頭，望着對面的人往椅背上一靠。
她累了，渾然一副提不起精神的模樣。
“是啊，社團今天來了客戶。大家都很忙，我就一個人跑到峽谷那邊去采景了。”江語寒說着就嗅了一下自己酸到發臭的衣服，“要知道你在的話，我就應該回家洗洗的……”
顧千雲心裏有些懦動，從兜裏取出了手帕，“沒關系，先擦擦汗吧。”
那條手帕很幹淨，幹淨的讓江語寒有點舍不得擦自己的贓臉，只是把手帕揪着緊緊握住，然後害怕地抖着手。
見她有點尴尬好像無地自容，顧千雲才笑容滿面地說道：“那個，需要我幫忙嗎？”
“不……不了。”江語寒連忙拒絕，“只是第一次收到手帕，心裏有點欣慰而已。”
所以是說，江語寒很喜歡？
“那沒關系，送給你了。”她坦然回答，“上面還有兩只鴛鴦，是我自己繡的。”
江語寒聽她說着，就拆開了手帕。
校花還真是心靈手巧啊。
除開兩只鴛鴦，邊上似乎還有些藍色的曲形線條，那動作像極了是在戲水，簡直活靈活現。
“謝謝。”
雖然也不知道為什麽要道謝，但倆人相視一笑像是欽定了後半生的幸福。
四點……
五點……
時間還在過去，一直等到晚上閉館。
江語寒手裏還抱着一摞書，走到了大門口。
“我以後還是每天都盡量過來一趟吧。”
免得哪天突然一下沒來，顧千雲一個人在圖書館會等急的。
“不會麻煩你吧？”
江語寒拍了拍胸脯說道，“放心，不會的。”
雖然上哪她也擺脫不了跟社團這些人跑的命運，但一年一次的考研顯然也是重中之重。
“等這次幫忙把隔壁學院的寫真拍完，短時間之內應該就不去社團了。”
她說着，一邊卷起了褲腿。
昨日看起來剛剛下過一場雨，地上水沒幹，又有些悶熱。
“你的腳……”
不知道什麽原因，她的腳上到處是摩擦過的傷口，嚴重的地方更是有流血的痕跡。
燈光的照耀下，顧千雲有些不敢低頭看過去。
她呆了有三五秒鐘。
可惜當時在峽谷山道卷起褲腿走路的時候，她倒是沒多想這些。
顧千雲有些心疼，好半天才靜下來問，“我家附近有藥店，明天來的時候要我幫忙帶嗎？”
或者就幹脆直接上她那裏去，顧千雲也不會介意的。
“不用了吧，一點小傷而已。”她突然伸手撓了撓自己的頭發，心裏有些不好意思地答道，“過幾天就好啦。”
顧千雲咽了口氣便不再說什麽，可心裏莫名其妙地有點委委屈屈，像是為江語寒受到的這種不公平待遇鳴不平。
“你就不能讓我幫你嗎？”
可是社團要幹那麽累的活兒，還是少讓顧千雲接觸比較好。
“放心吧，我一人也沒事。”江語寒伸手摸了一把她的頭發，“撐過這段時間也就過去了。”
顧千雲沒去過社團，但知道這事情要變好沒那麽容易。
可惜說動江語寒不太可能，她只好體貼地回答了一句，“好吧，我知道了。”
“那你早點回去休息？”
這事既然不能把所有的希望寄托在江語寒身上，顧千雲只能重新想辦法。
過去一個長夜，顧千雲第二天一早上醒來才戳了她在社團的同學。
段明軒除了在社團工作，也沒別的任務。
“校花找我有事嗎？”
她話落，才覺得電話裏的聲音沉默又是緊張。
“江語寒不在吧？”
她的聲音很小，總像是怕被發現一樣，一直保持着神神秘秘，讓人不太敢探究下去。
校花的舉動古怪，實在讓段明軒不知道從何說起。
她只好晃頭晃腦巡視了一圈說道：“沒呢，一早上就沒見着人。”
顧千雲在電話裏連着嘆了兩聲氣，“那社團裏還缺人嗎？”
話音剛落，段明軒感覺到背部透徹一涼。
社團當然缺人，而她也正愁着找不到人。
但誰來都行，怎麽偏偏是校花？
江語寒要是知道這些了，還不是得跟她拼命？
“拜托了——”
校花的語氣有點像是在央求的意思。
“那你的工作怎麽辦？”
“臨時兼職而已，要丢也丢不掉。”
就算丢掉了也還可以重新找一個活。
江語寒一生可能就只有這麽幾次機會見面了。
“那她要是發現了怎麽辦？”
“我有辦法不讓她知道。”校花輕輕舔舐了一下自己的嘴唇，“能瞞着就瞞着。”
“那行，薪資方面是不會虧待你的。”
但是校花也不是業內人士，來的話也只能幹點雜活。
說了差不多，段明軒又開始介紹起社團最近的狀況。
顧千雲這才了解到社團的難處，那畢竟是影視學院的學生，什麽要求都只能盡量做。
雖然到最後很可能是虧本生意，但如果資格夠了，也能為明年八月份的獎項拼一拼。
“不管怎麽樣，還是得謝謝你。”
不過……還是最好不當回事吧。
她來這裏也只是為了幫自己經常提起的那個人而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