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電話挂斷後，她仍然在床上有些坐立不安，手腳并着，背部直挺，仿佛面若死灰地盯着正前方的衣櫃。
玫瑰花和小首飾。
她把這幾個字來來去去在心裏念了好幾遍才記下。
房間裏的室友突然換了一個新的面貌，以往那種大大咧咧的小瘋子性格現在根本就沒辦法發洩。
她也一直沒出去，直到更晚的時候。
十點鐘。
見隔壁的房間裏再沒什麽動靜，江語寒才小心地探了頭觀望。
冰箱在客廳的斜側方，她邁了一小步子出去，然後從裏面拿出了塊巧克力和冰可樂。
她不安地拿着那塊巧克力咬了一口，又喝了可樂。
依舊沒有動靜。
清淨了，終于清淨了。
她抹了一把額頭上的冷汗，正要轉身回房。
身後不知道是不是有什麽嘀嗒的水聲停了，而浴室裏的燈光正好亮着。
她有點慌了神把目光轉向旁邊，卻連房間也不敢回去。
“江語寒。”她目光輕蔑地喊了一聲那個名字，“你就這麽不喜歡擡頭看着我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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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位女生上半身裹着白色的浴巾走出來，頭發濕漉漉的搭在肩膀上，而浴巾只是正好遮住那幾個隐私地方而已。
她根本不怕被她看着，反而怕她不看。
“江語寒，為什麽我來D城這麽久，你一直就想着怎麽避開我？”顧千雲面上泛起一點不滿意的神色，“我真有那麽差嗎？”
“對不起。”
對不起？
要說她多傻才行？
顧千雲将抓在浴巾上的另一只手也給松開來，而松開的時候，那浴巾向下脫落了一些，可她不管，就是伸出兩手輕輕捧着江語寒的脖子。
“明天我們還是一起去圖書館嗎？”她又假裝思索片刻，“還是一起去社團？”
“社團場景差不多都布置好了……沒我什麽事了。”她摸了摸自己的腦袋，“影視學院那位學生說，有指定攝影師，我就不跟着去摻和了。”
“社團裏還能指定攝影師嗎？”她用着小小的聲音輕輕念一句，然後又轉移了話題，“那明天我們應該去哪裏比較好？”
“家裏吧。”她回答，“大夏天的實在有點熱，不辛苦你跟我一起去圖書館了。”
她抿着嘴唇輕輕笑了一聲回應，“好。”
“行了——”她突然松開手，暢快地伸了懶腰，“千雲，早點休息。”
“你也是。”
她躺回床上，心不在焉地望着一米以外的陽臺。
玫瑰花，到底要什麽樣的玫瑰花？
第二天一個大上午，江語寒起了個早。
D大附近的商業區，也不愧是本城最有名的商業圈，要買什麽都能買到。
臨近下個月的七夕，花店裏各式各樣的玫瑰花早已品種齊全。
“老板，買兩束玫瑰花。”
“好嘞！五塊錢。”
江語寒遞了五塊錢過去，那好心的老板又替她把禮盒包好。
然而這地方就像是她在鎮上的老家，一下子實在沒辦法擺平這事，而D大的人多眼雜，放眼望過去好像在哪裏都是熟人的影子。
“江學姐！”
江語寒愣了一下，恍惚之間才回頭看着喊住她的人。
小玲花？
“今天起得這麽早啊？”
是啊，不到七點半。
還是從租房的地方趕過來的。
她含蓄地回答了，“嗯，有點事。”
這花……
她一踮腳看過去，居然還是玫瑰。
“這花送誰的呀？”
按道理來說，只有姑娘才希望收到花的，排除男生的可能性，再猜一下……
說來那天段明軒神神秘秘，帶了一個年輕漂亮的校花過來。
“是不是要送給校花？”
江語寒緊張兮兮地往旁邊看了幾眼，好像怕什麽事情發生，邊上的人大聲喊了她幾遍，她才回過神來。
“就你一個人，沒別人吧？”
“沒有。”她解釋，“段姐姐出去有事了，下午還是晚上才能回來。我起早睡不着，随便出來轉轉。”
本來說看宿舍裏的百合花凋謝了，想再出來買點種子的，結果剛到花店附近還沒有來得及走進去，就看到了同時走出來的江語寒。
“快說嘛——”小玲花推聳了一下她的右手手臂，“你不會真是要送這個給校花吧？”
“對啊，這不是找明軒出了個主意嗎？”反正倆人見面也如熟人，江語寒就沒打算在瞞着那女生，“她說讓我出來買花來着。”
“那能行嗎？”
小玲花的神情有點奇奇怪怪，大概是覺得不可信，把手含放在嘴裏癡癡地說，“認識沒多久就送開始玫瑰……如果校花喜歡你的話估計會接受，她要是不喜歡不接受，估計要被你吓跑吧？”
“那我怎麽辦？”
江語寒沒追過女生，甚至連個人都沒追過。
她僅僅只是知道什麽是真的喜歡而已。
小玲花沒出聲，但看着她的時候也能見到那個人幾乎眉頭緊鎖，一副發了愁的樣子。
她雖才十七歲不到，可經常看着社團裏的哥哥姐姐們，也大概知道要怎麽追人。
“D大的附近有個新開的禮品超市，要不然去那轉轉？”
“也行，我知道了。”
禮品超市一直到八點半才開門營業，她挑了一些小首飾，又挑了些收納化妝品的精美小盒子回去。
回家的時候，顧千雲還在。
她錯愕了有三五秒鐘，才把拿着東西的右手緊緊貼在門上。
“你……你今天沒去兼職嗎？”
那位女生低下頭，像是自覺自己做錯了一樣，好半天才開口解釋，“不是說好了，讓我今天花一天時間陪你嗎？”
兼職算什麽？
早餐她都為她準備好了。
“你去哪裏啦？”
還以為她不會回來了。
顧千雲心裏不知道委屈還是什麽，低頭沉思了一會，也沒怎麽和她說話。
想抹眼淚，卻又怕被人說好哭，像在初高中的時候。
“我出門買了點東西。”江語寒實誠地解釋道，“對不起，回來晚了。”
她左手從口袋裏面一摸索，摸出來包裝好的項鏈和手環。
“這些，送給你。”
顧千雲輕輕一笑才擡頭看向她，“就只是出去買了這些嗎？”
她慌神地點點頭，也不敢說自己還買了玫瑰花。
顧千雲收了東西才說，“謝謝。”
可是她不知道在掩藏着什麽，好半天都把手壓在門上，目光裏面充斥着害怕。
“那邊手上是什麽？”
那人一問話，她便把玫瑰花的禮盒抓得更緊。雖然自己實在很想給她那些東西，可是實在害怕被拒絕。
“你應該不會喜歡的。”
雖然她知道自己連給都沒給。
顧千雲倒也沒表現出什麽不開心的樣子，反而更樂意接受，于是便将手主動伸到了她的面前，“只要是你給我的，我都接受。”
江語寒有點動容，而後才想到了小玲花說出來的話。
只有喜歡一個人的時候，才會接受她的所有東西。
她對顧千雲是這份感情，或許顧千雲對她也是這份感情。
她才推出了右手上的玫瑰花，遞到了那女生的面前。
“兩束玫瑰花……”
從小到大，這是顧千雲第一次收到玫瑰，還是喜歡的人送的。
很特別。
“你是第一個肯送我這些的人。”她說完話才把花束牢牢抓在自己的手心裏，那樣愛惜的眼神好像再也不想把手松開。
可是摘下的玫瑰花很容易凋謝，沒幾天生命。
“要是不喜歡的話，就随手扔了……”
話音未落，顧千雲就踮着腳尖擡手捂住了她的唇。
“誰說不喜歡了？”她假裝生了氣，“我喜歡。”
……
“可是玫瑰凋謝得快，我還想擁有。”
“沒關系，我以後還可以再給你的。”
大約是和顧千雲在一起吃了早餐之後，那人才用手帕輕輕沾了一下臉上的汗水。
汗滴下來的位置是在兩只鴛鴦的正中間，她伸手上去摸了一把。
“好了，進來吧！”
房間裏的燈亮着，顧千雲換了一件正裝才打開門。
然而今天仍舊是枯燥的一天學習，只是房間裏上角的花瓶裏多了兩支大紅色的玫瑰花。
已經七月中旬了。
剩下最後差不多五個月準備考試。
“我好累啊！”
她說着，伸了個懶腰。
顧千雲癡癡地看着她笑了一聲，然而她知道這點小事對她來說從來都不算累。
畢竟D大一直都是江語寒夢想的學校，從剛上高中那會，她就開始奮發讀書了，這麽多年她也一直做得很好。
但不知道為什麽，她總是想遷就自己。
“累就回去休息吧。”顧千雲輕輕扯了一把她的衣服，“那要不，我拉着你回去？”
她不動，說什麽都不動，再順便眉頭一皺。
回去，就讓她回去。
每回都這麽說。
想和她待久點都沒有機會。
顧千雲一湊近，半傾着身子向前，“嗯，你怎麽還生氣了？”
她也不知道，但這樣靠近江語寒簡直就是在玩火。
……
“哎呀！”
然而還是被人一拉，顧千雲身子也沒好好穩住，直接撞進了江語寒的懷裏。
她羞紅着臉，又覺得有些突兀，想着要趕緊起來，卻怎麽都掙紮不開，好像是江語寒的手抱她太緊，又好像是她自己不太願意離開她的懷。
“千雲……”
她好想抱着她久一點。
顧千雲心裏着急，喊了一句，“你放開我！”
你到底又不喜歡，何必這樣讓她有點希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