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不甘心。
關澤被保安從停車場裏趕了出來,手裏仍抱着那個文件袋,在大街上呆呆站了一會兒,臉色忽白忽青。一回想到陳恩烨隐含着輕蔑不屑的話語,仍能感到臉上一陣陣火辣的疼痛。
關澤失魂落魄地站了一會兒,沒來得及收的淚水險些暈花了眼線。
因為他的裝束很像是女子,又在公司門口站着,不斷有路人好奇地偷看。
關澤将路人怒瞪回去:“看什麽看!”
他攔了一輛出租車,沒好氣地報了純色的地址——他還沒有離職,也沒有拿到這個月基本工資,當然還要在純色做幾天。當然他也知道,自己不可能一直賴着了,所以這會兒才會急着找下家,陳少是他最近最用心接待的一個客人,只是沒有想到……總之出師不利。
關澤憤憤不平,又覺得受到了屈辱,坐在出租車上時又拆開手中的文件看了一眼,見到封鳴夜檔案上附着的證件照。
關澤咬牙切齒地心想:‘封鳴夜到底有什麽能耐,和陳少見一面就可以把他迷的死去活來,我算是看明白了,陳少這麽整劉經理,根本就是為了這個封鳴夜……’
他将封鳴夜的證件照反反複複地看着,好像要從封鳴夜臉上看出什麽線索來,又想道:‘他一個農村出生的鄉巴佬,要品味沒品味要情趣沒情趣的,臉又不見得多耐看!陳少這種地位的人,肯定是玩玩也就罷了,時間一久就會發現他們根本是兩個世界的人!呸,臉好運氣好算個什麽,脾氣性格才能決定金主包你多久……我就等着你哭着從陳少爺那裏被趕出來,到時候就知道咱們誰能笑到最後!’
關澤怨恨地盯着照片上封鳴夜公式化的微笑,仿佛感到自己的邏輯天衣無縫,而這預測也很快就要實現,就立刻忘記了剛剛遭受到的挫折,重新整理臉上的表情。
他這一番心理建設做下來,就重新回到了楚楚可憐的中性形象,從出租車上下來後,拿着手中的文件袋很是猶豫了一會兒。
——要不要丢了?陳少既然沒有興趣,那我拿着或者給別人也沒有太大作用,只是可惜這些證據,本來應該輕易搞掉那個封鳴夜……
關澤正在想着,忽然見到純色門外,鬼鬼祟祟蹲着幾個人。
中間那個他很有點印象,似乎因為蹲守在純色外面過幾次,被保安趕走時鬧出來挺大動靜……
——對了,沒錯,中間那個是封鳴夜的弟弟還是什麽來着?經常追到純色來要錢,趕了幾次都趕不走,算是在不大不小的一個流氓團夥裏……
封駿煩躁地蹲在街邊,将手裏的煙猛吸了一口,煙頭則随手摁在地上,他腳下已然零落着七八個相似的煙頭。
他身邊有人問道:“駿哥,咱們還等嗎?那個封鳴夜是不是今天不來上班?”
封駿擡起眼百無聊賴地看着街上,順手将旁邊一人的電動風扇搶了過來,說道:“狗屁問題!能扒出來的錢都已經割了一茬,就剩這邊一個了——不等到這頭肥羊,今晚上哥幾個怎麽消遣?哥口袋裏現在就兩張大鈔,怎麽好意思出門,啊?要找着昨晚那樣的妞兒不容易,但也不能太寒酸……啧。”
他的話頭忽然截止在這裏,因為忽然看見從車上下來了一個人直直朝着自己走了過來。
這人自然是關澤。
封駿仰頭打量了他片刻,起初覺得他是個女人,就抱着欣賞的态度仔細看了會兒,但關澤走進後,封駿陡然發現他是個男人。
封駿臉色一僵,關澤已經将手中的文件袋遞到他手上,帶着居高臨下的審視态度,說道:“你就是那個封鳴夜的鄉下親戚吧?這東西給你了,好好看看,你知道能怎麽用。”
兩人一站一蹲,對視了一眼,彼此心裏都充滿了嫌惡和蔑視。
封駿不去接那文件,心想:啧,出來賣的,整得不男不女,真夠惡心……
關澤将文件丢到封駿腳邊,便擡腳走開,生怕被人以為和封駿有什麽關系,心想:鄉下來的泥腿子混混,也不知道幾天沒洗澡,又臭又髒……
封駿見到關澤的表情就一陣不爽,站起身道:“幹嘛!看你妹的看!”
關澤自認被一個身份遠低于自己的人當街吼了,當即拉不下臉,也強硬地瞪了一眼回去。
“喲呵……還抖起來了?”封駿怒極反笑,搖晃着脖子,吊兒郎當地招了招手,“哥幾個也等得煩了,你正好上來填個沙包是吧?”
他身邊,三四個跟着的小弟便默默站了起來。
“你們……”關澤被幾人虎視眈眈環伺着,當下有些慌亂地後退了一步,看向純色的保安處,求救地喊了一聲。
然而純色的保安多年如一日,對純色地盤以外發生的事情從不過問,就漠然看了一眼關澤被幾人圍堵着,擠進了旁邊小路中。
十幾分鐘後,一場單方面毆打結束在小巷裏。
封駿一腳踩着關澤的後腦勺,随便碾了碾,無聊地說道:“死娘炮,還用牙咬的,真尼瑪惡心……”
他招了招手,幾個小弟意猶未盡地看了眼躺在地上的按摩師,跟着走了出去。
封駿随手撿起被留在地上的文件袋,看了一眼後發現是屬于封鳴夜的檔案,就打開随便看了看。
沒想到的是,在最初幾頁的過後,居然夾了挺厚的一沓高清照片。封駿拿起來一看就微微一驚,接着嘴角就勾起了一抹笑容來。
照片上赫然是封鳴夜在純色中打工時的幾個場景。
在各種包間中,各種客人的注視下,和各種違禁物品的包圍中……簡直燈紅酒綠,紙醉金迷。
只可惜沒有什麽真正大尺度的東西,頂多就是喂個酒的層次——純色來往的人畢竟都有不錯身價,誰也不敢就這麽罔顧這些大人們的隐私,拍到什麽不該拍的東西。
這些都是模糊的私下裏偷拍的東西,不過……這種尺度也就夠了。
封駿将照片塞回檔案袋裏,看見證件照上封鳴夜幹淨的笑容,冷笑着自言自語道:“難怪膽子也大了,班也不上了,看來是爛貨洗洗幹淨,勾引上金主了……”
……
與此同時,觀瀾別園中。
一切平靜無波,仿佛一片世外桃源,全無屬于城市的喧嚣和浮躁。
卧室中。
鳴夜正趴在床上,認真地翻着一本關于……呃,關于青少年的……性健康教育的書籍。
這個下午的陳恩烨不在的時間,鳴夜從書架裏搬出了這本書,巨細無遺地把人類男性的身體結構都看了一遍,重點觀察了一下下半身,心裏本着學術研究般的态度想道:‘啊,糟了,原來今天早上發生的事情是人類男性很早就會經歷的變化……’
鳴夜震驚地看了很久這本書,發現人類是傳說中的分性別的種族……唔,對小朱雀來說還是挺稀奇的。
這裏該介紹一下朱雀人的社會了。
朱雀人沒有外在性征,準确來講他們的社會不分男女性別。朱雀人的繁衍方式是非常特殊的,主要依靠光翼來……發生讓人害羞的事情。
至于下一代的出生,則基本上依靠魂石的誕生。每四十八年一次,在朱雀星最神聖的繁育之地會産出數量極少的魂石。朱雀人相信,是由于光翼交纏時,精神力會發生碰撞,産生新的精神力催發了魂石的誕生。所以在進行……圈圈叉叉以後,朱雀人就會進行申請,然後根據感覺和緣分,來挑選魂石進行撫養。
魂石經過長時間複雜的“孵化”之後,就會誕生一只可愛的小朱雀。
鳴夜就是這麽來的。
朱雀們雖然會結為伴侶進行繁衍,但不分男女。嚴格來說朱雀家庭都是“單親家庭”,他們管撫養自己的人叫mana,意思是“生命的賦予者”;至于mana的伴侶……只能算是認識的人。
因此在朱雀的社會中,不認生恩——那對他們來說是胡扯;只認養恩——正宗的朱雀人都是從小石頭開始被撿回來養大的。
鳴夜在床上打了個滾,翻過來面朝上看着天花板,有點心虛地想:‘那……那天晚上陳恩烨也是正常的生理現象咯……嘤嘤嘤我露餡了,我居然不知道這個!他會不會覺得我很奇怪,然後懷疑我,然後……’
小朱雀發起了愁來,憂郁地戳了戳枕頭邊上的小奶貓,小聲說道:“咪咪,壞事啦。我怎麽辦啊……我現在是人類男性哎!我都不知道那裏會翹起來哎!陳少會不會懷疑我不是人啊……”
小貓無憂無慮地去咬鳴夜的手指,跌跌撞撞地翻了個身,無辜地倒栽進柔軟的床鋪裏。
鳴夜把小貓翻了回來,重新擺好,冥思苦想了好一會兒:“書上說,這種現象有些人類男性會出現的早,有些會晚一點……可是十七歲是不是也太晚了啊……我要不要假裝從來沒出現這樣的情況,一點也不懂,陳少會相信嗎?”
咪咪歪着頭看着鳴夜,喵了一聲。
鳴夜嘆了口氣,苦惱地說:“哎,沒辦法……明天早上就假裝……是第一次吧!嗯,就這麽決定了。”
說着,他充滿好奇地向自己褲子裏看了看。
“拜托了,請明天早上準時地翹起來吧。”
小朱雀認真地、莊嚴地、聖潔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