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你先在這裏等着,我去探探路。”清杏把一只貌美如花的路德全須全尾的送到了他臨時的小房間裏。
和路德在路府的院子比,他在別莊的住處可以稱得上是簡陋,不僅僅在大小上要差了不少,就連擺件也要掉了好幾個檔次。
這裏的別莊主要是用作農莊,盡管有眼小溫泉在,但路家人多是标準宅。路德平時宅在院子裏寫寫畫畫,近期更是要打發各種攻略者。
路大哥、路二哥天天忙着追着生意走,沒事還得接待上門的“合作夥伴”,自然也沒什麽空閑來別莊度假。
至于路父路母?在終于清閑下來之後,這兩人只想離着淮州城越遠越好,游玩的範圍從隔壁州府到人跡罕至的山間林野,總之離着淮州城這麽近的別莊也不在他們的考量範圍內。這倒是讓難得有一眼溫泉的別莊顯得有些浪費了。
路德此時來別莊,更多的也是想要調查攻略者的事,真要是去泡溫泉,十有八九也是出于“來都來了”的目的。
清杏幹脆利索的把路德的東西都規整到了該在的位置,帶來的不多的幾件衣服也都該疊的疊,該挂的挂,盞茶功夫後,路德已經被好好的擺在了桌邊,桌上還有一壺新沏的冒着熱氣的茶。
路德眼睜睜看着清杏做好一切留下句話轉身就走,這位“山大王”的辦事效率極高,平時不動是不動,一動彈起來就是雷厲風行——像現在,連一個攔住他或者是跟着一起去的機會都沒有給路德。
沒了暫時的同伴,路德也不打算閑着。
在山腳出事的農漢,年紀在三四十上下,正是一個男人最有力氣的時候,能夠輕易制住他,在重傷了人之後把現場布置成野獸襲擊,搞事的這人也不簡單。
清杏不知去了哪,路德幹脆幹了杯中的茶,出門去找人打聽消息。
大約是被家裏的大人囑咐過,路德來這裏後,除了第一天之外很少看到有小孩子在他跟前露面,這時候他一出院門,見到的是一位負責灑掃的老婦。
路德在這裏的院子,僅僅只有一間主人居住的卧房和供仆從居住的兩間小房間,想要找一個地方看書,都只能在院子裏的大樹下。
這裏的院子不算大,沿着牆根走上百來步就能繞一圈,院子裏小小的點綴着一些不值錢的野花野草,看着像是自由生長的,沒受過什麽良好的照顧,這時候也是蔫蔫的沒多少活力。
可能是不知道路德什麽時候出來,也不清楚這位小公子的習慣,負責灑掃的人只能等在院外,幹脆就打掃起了院子外面的路面。
在路德來之前,這裏應該提前清理過,不過鑒于路德是快到的時候才給出的通知,時間不富裕,難免在一些細節上還有所疏漏,就連接待的老管事,也是着急忙慌的換了一身整潔的裝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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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位在院門口灑掃的老婦人着一身粗布打扮,頭發被一根木釵牢牢挽起,在腦袋後面梳成一個大大的髻。
古人這一點讓人非常羨慕,他們像是無論何時都不會有禿頭危機,甚至有一個記載中的朝代還大大咧咧的剃掉了自己前一半的頭發,可能也是因為玄學盛行,真看不過光頭可以幹脆出家做和尚吧。
老婦人見路德出門,恭恭敬敬的上前行禮,她手裏拿着一個大大的掃把,掃把尾的小樹枝有些稀疏,看得出用了有些年頭了。
她行禮的動作不是非常标準,但腰彎的低低的,頭也順着力道向下,完全不敢擡頭看路德一眼,從路德的角度望過去,只能看到束起來的一片頭發。
老婦人手裏的掃帚,尾部支在地上,稀稀疏疏的小樹枝幹枯到有些脆,幾乎要被她彎腰的力道壓折了。
“起來吧,不用行禮,看到我的丫鬟去哪了嗎?”路德匆匆找了個理由讓人起身,這還是他到這裏之後第一次見到有人行如此“大禮”。
古代路德或許對這樣的一幕已經習以為常,但芯子裏是個現代人的路德,對于一位老婦人這樣給自己鞠躬還是非常不适應,尊老愛幼的本能作祟,他在對方彎下腰來的瞬間差點跳起來。
老婦人站直身,年紀雖大,動作倒是十分流暢,這時候聽到路德的問話,回答的也是幹脆利落。
“她往東邊兒去了,小公子。”老婦人的臉上是一種老人特有的慈祥,這時候面對主家,還夾雜着幾分小心翼翼。
路德茫然了一瞬間,在古代路德的指示下,向着東方看去,這間房子坐北朝南,布局上也曾精心設計過,時間的流逝讓它不複往昔的精致,但仍能看出設計者的用心。
雖然但是,他活了這麽多年,真的沒有怎麽用東南西北做過指示标。現代生活,便捷的電子産品讓他無論去哪都不用擔心迷路,更何況智能AI恨不得在路上标出指示箭頭,也從不用自己區別什麽方向。
好在他還有個古代路德,這時候路德終于發現有個隊友是多麽幸福了,在他出來的一路上,凡是涉及到問路,必然用東南西北來進行回答。
路德一路摸到了出事的山腳邊,這裏已經被徹底打掃過,據說農漢倒在山腳下時,鮮血染紅了旁邊的一大塊地,現在這裏已經一片整潔,除了揚起的塵土,別無其他,路德還能看出這裏的土地似乎最近才翻弄過,把曾有事端的一切跡象都壓在了土下。
這裏的人對于一些忌諱格外在意,哪怕是一滴血都不想留在這裏,聽說最近各家也都着意管着自己的孩子,讓他們少往山根跑。
護院和壯實的農漢自發組成了隊伍,在出事的第二天就上山去尋找過野獸的蹤跡,他們繞遍了整座山,但一無所獲,只能得出一個野獸已經跑了的結論。
收到了路大哥那詳細的事件彙報的路德知道,這裏根本就沒有什麽野獸,草草檢查時會覺得農漢身上的傷來自于野獸的利爪和鋒利的牙齒,到了醫館就會發現這些都是人為制造的傷口。
據說農漢是一路從半山腰跑下來的,在山上受了傷,下來時還壓倒了不少草木。
路德順着仍能看出一些折斷痕跡的草木向山上走,有草木催折的跡象,但沒有血跡,路德實在是不相信連這些折斷的樹枝都還在原地,殘存的血跡會被打掃幹淨,因此與其說這些痕跡是農漢下山逃跑時留下的,倒不如說是有人在傷了農漢之後借着這條路離開了現場。
據農漢的家人說,農漢被抽調去幫忙制造水泥,家裏就剩下一個老母親和幼小的女兒,他的妻子跟着一起去幫忙做飯食了,正是因為這樣,他才會趁着天還沒有太黑時,想上山去砍一些柴火。
路德小心翼翼的走着,他很少有這樣上山的經歷,這一段草木倒伏,樹枝折斷的路并不好走,別莊的人習慣于走另一條路上山,那裏被大致清理過,已經開辟出了一條較為舒緩的通路。
受傷的農漢身材高大,幾乎可以和清杏的真實樣貌媲美,路德在着重觀察了腳下的草木後,擡起頭去看折斷的樹枝。
有的樹枝已經完全斷開,露出參差不齊的裂口,有的樹枝卻只是斷折了一半,折下來的半截樹枝,向着上山的方向。
這些樹枝的高度普遍較低,最高的也不過在路德耳朵的位置,要說在天黑的環境下,農漢還能注意到不被樹枝撞到頭,路德第一個不信。
他又蹲下身來仔仔細細的看着痕跡的盡頭,這裏有一處的草葉被壓倒的格外厲害,哪怕過了這些時候,也仍舊能看出一個很明顯的圓。
很可能有人在這裏站着觀察過另一邊的動向,路德在心裏暗暗地下結論。
他這時候過來已經有些晚了,幾乎找不到什麽腳印或者其他線索,但光從樹枝折斷的情況和遺留下的痕跡來看,是有人在傷了農漢之後跑到了山上,特意留心觀察了沒有異常後才小心的離開。
這人的身高應該不如路德,甚至身形上可能會有一些偏瘦,但他能夠制服一個壯碩的農漢,并且把傷口僞造成野獸的襲擊。
——路德幾乎能斷定這是一個攻略者了。
從山上下來,路德一路走回了自己的小院,令人驚奇的,這麽大的運動量,他一點都沒有感覺到腿上有酸痛不适。
古代路德在他的腦子裏小小地嗤笑了一聲,像是不屑解釋,在路德坐下後直接下線消失了。
桌上的茶已經失去了溫度,路德給自己倒了一杯,小口小口地喝着。
別莊的茶葉不如路府的,泡出來勉強的入口。
路德邊喝邊想着自己收集到的線索,順帶等着清杏回來。
農漢受傷的事他也告訴過清杏他們,甚至原來別莊的目的也沒有隐瞞,因此他出去的時候,本以為自己會在路上或者是目的地撞見清杏,可惜一路上連個人影都沒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