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周六是個好日子,一晚熟睡精神滿滿,忙碌奔波還有一日,在小愛的堅持下,團隊活動定在了周六當天。
可能是撿日不如撞日的光環起了效,黃毛打頭進禁閉區沒多久就看到了有個灰白色袍子的高瘦身影晃了過去,他的影子投在牆壁上,顯得更高更瘦了。這裏的光源來源不明,路德着重去看影子都方向,發現除了向外的最明顯的黑色影子之外,還有其他三條顏色稍淡的影子,灰袍人待着的地方估計是四邊打光,生怕誰看不清他一樣。
路德無語了一秒,和黃毛、小愛一起,三個人腳尖挨着腳跟退到安全區域,在禁閉區和生活區的交界線上看着影子向裏走。
這人影不怎麽着急,晃晃悠悠□□右斜,明明是沉默到底的設定,硬生生走出了醉酒的憨态。
路德從黃毛肩膀上探出頭去看,有意開啓了自己特別的能力,他圓圓的大眼睛眯成一條縫,本就不寬廣的視野更窄了。
在他的視野中,銀白色仍舊是銀白色,牆壁還是牆壁,這裏既沒有纏纏綿綿的絲線,也沒有飄飄忽忽的光點——難道真就是錯覺?這世界其實還算正常?
禁閉區已經是整所學校裏問題最大的地方了,路德還以為自己在這裏眯眯眼,說不定就能找到關鍵,直接把問題地點拆了呢!還是之前兩個世界過于簡單給了他錯覺嗎?
黃毛伸手“啪”一下拍到了肩膀上方不老實的雜色毛毛頭上,把後面探頭探腦的路德又拍了回去,路德的腦袋還應景的上下晃了晃,就像是被拍了下的皮球,小愛在他的身後發出極輕的笑聲。
前面的灰白色袍子的人已經走遠了,他的影子拖得長長的,正随着人的遠離而一點點縮短,再等一等,說不定他們就跟不上人了。
還是黃毛打頭,三個人向着禁閉區裏面走,雖然沒有哪條校規是規定不能私自進禁閉區的,但據他所知還真沒哪個人是自投羅網撞進來黑眼睛的大本營的,現在路德他們幾個狗狗祟祟的可以說是頭一遭。
前面的人影毫無警惕心,黃毛小心翼翼、落地無聲的,沒走多一會兒就覺得自己謹慎的有些多餘,但畢竟是在誰都不清楚具體情況的地方,謹慎過頭總好過迷迷糊糊就中了招。
路德在第二位,他後面的是小愛,三個人本是商量好黃毛打頭、路德殿後,可進禁閉區,越靠前的危險越大,所以兩位兄長在商量之後,還是有志一同的把小妹妹塞在了最後。
在路德的位置上,前面的大部分空間被黃毛的身體擋住,他只能接着牆壁上的倒影來判斷被跟蹤的灰袍人是什麽動靜。
牆上的影子忽忽悠悠,時而靠前時而靠後,路德看到他會時不時停下來,整個影子像是貼靠在什麽上,和身前的不知道什麽東西重合成細細的一條線,要很仔細才能注意到他的位置,每次一停就是好半天,停夠了之後再繼續走,走着走着又停下了。
黃毛在第一位也不知是看到了什麽,突然的就左手後壓,示意他們退後,路德配合的擺出同款動作,三個人又像是串糖葫蘆似的向後靠。
直走出了兩三扇門的位置,伶仃的影子只剩個黑邊邊,黃毛才停止了後退的腳步,他彎着腰、駝着背,整個人一下子矮下去一節,路德不明所以,但還是跟着也一起彎了腰,三個人以一種詭異的姿态排排彎腰,在條小走廊上委委屈屈疊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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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離的很近,加上身高的問題,路德看起來就像是趴在黃毛的身上,他們的影子也是疊在一起的,湊一堆看着和1.5個書名號一樣。
“嘶——”黃毛突兀地直起腰來,後面的路德沒有防備,猛地一磕之下不由抽了口氣,他緊急捂嘴,把自己的聲音又捂了回去,三個人身體同步僵硬,路德小心地去看牆上的黑邊邊影子,發現影子還好好貼在那才松了口氣,手心裏被哈氣浸的有些潮意。
三個人調整了位置和動作,全都站直身體才放下了心。路德從左邊側着頭探出去看黃毛,黃毛站的直溜溜的,他的左手虛握着拳,右手貼在禁閉區走廊的牆面上。
“怎麽了?”路德用口型問。
黃毛手臂晃了晃,等靠着他手臂維持平衡的路德離開,才伸出手來,那是一只手表,路德也見過、甚至還帶過的手表,表盤是銀質的,設計精巧,邊緣嵌着的細碎彩鑽已經掉了幾顆,是路德的表,原身路德。
路德和黃毛靠的很近,他能發現黃毛的身體已經有幾分僵硬了,從他後面看過去還有些顫抖,路德一點兒也不想知道現在他在想什麽。
小愛就在他身後,她在後面拎着路德的衣角扯了扯,顯是對前面的情況也很感興趣,但在不确定安全的環境下,她不敢出聲。
此時路德的腦子就像臺高速運轉的光腦,用全速思索怎麽解決目前的困境,那只手表他記得,在帶着他去探過教學樓之後,就被放在他的抽屜裏,和原身路德不一樣,他沒有戴手表的習慣,因此在他過來後這只表大部分時間都躺在抽屜裏吃灰。
現在他倒是不擔心黃毛懷疑他,畢竟說他不是本人總要有證據,他又沒有什麽壞心,現在的問題是——是誰拿出了這只表?
時不時換換的開門方式,有時候會細微變動的書本位置,以及更多的細細密密、密密麻麻的細節都在他的腦海裏一一浮現,他看到的路德……如果是原身路德呢?
目光再次落在手表上,路德從黃毛的手中把它拿起來,黃毛不知道是怎麽想的,總之是沒有抗拒的放任了他的行動。
路德把手表稍稍擡起些,就着無處不在的光源看去。這是他到這裏之後發現的第一件原主經常帶在身邊的東西,因此還特意研究過,所以他現在也能很清楚的回憶起這塊表完整時的樣子,缺失的幾顆彩鑽,是黃色、綠色、藍色、紅色,這些顏色讓他想到了什麽,不自覺摸了摸自己的腦殼。
今天那些五顏六色的頭發裏,沒有紅色。
黃毛向一側偏靠在牆壁上,像是用頭支着自己的重量,路德吞咽了幾次,知道自己不能在這種情況下詳細解釋什麽,他看着前面牆壁上的黑邊邊再次動了起來,只能強硬地扯起黃毛,把人往自己身後一塞,自己排在第一個向前面走去。
黑影再次開始移動了,他移動的速度很慢,路德不得不配合着放慢了腳步,跟着前面的人走。
站在第一位,他才發現灰袍人停停走走的動作更像是在觀察什麽,他停下來的位置無一不是禁閉室的門所在的位置,聯系上自己被關禁閉的經歷,很容易就能想到他在做什麽。
——他在觀察禁閉室裏的人,從開始到現在,他們才走過了小半條走廊,而黑影已經停了四五次,所以有這麽多的人被關了禁閉嗎?
一個又一個疑問在他的腦海裏盤旋,穿越路德少有的安靜,沒在關鍵時刻掉鏈子,吓的他發出什麽動靜。
路德能夠感覺到,黃毛還是跟在了他的身後,他的手緊抓着路德一邊的一角,薄薄一層的衣服被他拉扯的有些緊繃感,路德甚至懷疑他可憐的衣服快要承受不住那巨大的拉扯力了,但他現在完全不敢做點什麽拯救它。
三個人依舊是排成排向前走,但三個人之間的氣氛更加沉悶了,小愛大概是沒弄清楚發生了什麽,只是抱持着一種“哥哥們沉默,我也得沉默”的原則,她安安靜靜跟在後面,也不管自己跟的到底是誰了。
總之帶着她就行,她要求不高的。【委屈巴巴.jpg】
黑影在光線最亮的位置突兀的消失了,沒有轉折也沒有位置的便宜,前方的路段安靜下來,影子的主人也跟着不見。路德仔細回想,他不記得自己從禁閉室出來的時候曾經有過哪一段光線特別亮或者特別暗的,這裏……?
想着自己身後的兩個人,他當機立斷決定先出去,比劃着他們提前商量好的手勢,三個人倒退着往回走,這次大概小半個小時就走出去了。
再次看到明亮的天光時,路德有一種恍若隔世的感覺,他手裏的表還在盡職盡責的一格格前進,讓他能直觀看到時間的流逝。
低着頭,望着手裏的表,路德一時間想不出自己該說什麽。
最後還是小愛打破了沉默,在她的提議下,小團體又回到了路德家的密室。
原身路德在小團體中應該有不低的地位,這從所有人都習慣性來他家蹭密室用就可見一斑,哪怕是威嚴最盛的黃毛,家裏可能也是規規整整的布局,雖然不排除只有路德家适合建密室的可能,但他的受信任程度不容置疑。
現在他們還在密室裏,參與密談的仍舊是三個人,路德卻不知道該怎麽和黃毛解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