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一天的感悟
潘書昀的手機早就丢給杜曉晨，杜曉晨已經幫他下好了，還幫他裝了各種他們工作需要用到的APP。
潘書昀把手機拿回來，打開一開，只想跟那群評論的傻/逼大戰三百回合。
網友①：就怪這老婆，如果她不離婚，好歹還有人管着這個男的，哪會去砍鄰居。
網友②：男人沒有婆娘當然沒有生活動力了，法院就不該判離婚。
網友③：這老婆肯定出軌外邊有人了，娘家就是幫兇，不然男的怎麽會打老婆，還找人來鎮場子呢，八成就是做賊心虛，要幫着女兒出軌。
網友④：鄰居這兩人也是活該，要是這家媳婦要和男的離婚的時候，他們多幫忙勸一勸，後來男人也不會看到他們兩個過得好就砍他們，他們就是活該。
……
潘書昀越看火氣越冒：“這些都是什麽牛鬼蛇神啊？他們的評論區是機器人嗎？怎麽全都是這種類型的人啊？”
舒賦說：“人都只會去看自己有興趣的東西，什麽樣的标題就會吸引什麽樣的人，大家都要從社會中找尋自己的歸屬感和存在感。”
“并且，帶有誘導性的标題和內容，會潛移默化影響人的思維和判斷，久而久之，一個平臺是什麽鬼樣子，培養出來的用戶就是什麽樣子。”
潘書昀火冒三丈：“呸！這什麽垃圾平臺，我要卸載！”
“那你可不能，有些惡心對手的存在，就是為了時刻提醒你，千萬不要成為那樣的人。”
“你信不信，領域新聞寫這篇稿子的人，現在一定擡着手機去領導那裏邀功請賞了，那麽多流量，那麽多評論，還有那麽多人互相撕咬亂罵，這就是他月底考核的績效，他可能因此加七分，然後讀過這篇稿子的十萬人，心裏都埋了一顆種子。”
潘書昀忍住了自己要卸載的沖動，現在只想打爆寫這篇稿子的人的狗頭。
舒賦繼續說：“辦公室其他人看到他寫這種稿子獲得了流量和評論，誰都會這麽寫，久而久之啊，該怎麽跟你形容，養蠱吧。”
“等到一個平臺充滿了戾氣和陰陽怪氣的內容，同時到處都是廣告，那就離崩盤不遠了，短暫的流量和商業價值，走不遠的。”
姚潔對着氣得臉紅脖子粗的潘書昀微微一笑，遞給他一顆糖：“壓壓火，恭喜你即将正式入職啊，我們來了之後，第一道面試題都是拟标題，但凡能夠好好拟标題，都能通過面試，當然，那些被我們淘汰的，大多被領域新聞收編了。”
潘書昀看向了已經走回辦公室的舒賦，長得那麽精致可愛的一張臉，完全就是個嫩嫩的學生面孔，但是在他這副修長俊立的身軀裏，似乎埋藏着不一樣的光。
這些光，對于他們這些志同道合的人來說就是三月的春風細雨，循循善誘，潤澤心田，心中埋下一顆種子，将來一定會開出花。
對于那些連基本操守都沒有的人來說就是一面照妖鏡，那些人的急功近利和龌龊肮髒在他面前無所遁形，秋後的螞蚱長不了。
姚潔看潘書昀看着遠處辦公室裏的舒賦發呆，笑笑說：“舒舒啊，就是長了一張可愛的萌臉，八成是老天為了隐藏他強大的攻擊力，跟他在一起相處越久，就會越欣賞他，他身上有一種大多數人沒有的氣質，我也說不來。”
潘書昀點點頭，他大概已經知道是什麽了。
晚上下班回家，邵澤和舒賦剛到家，劉叔和劉嬸已經給他們做好了飯菜，他們二老去了劉明項那邊吃，不打擾邵澤和舒賦，應該是劉明項跟他們說了什麽。
還沒等邵澤和舒賦兩個人吃一口，潘書昀就收拾着一大包行李來了，說父母把他趕出來了，他沒地方去，要來住邵澤這裏。
邵澤心說你從小撒謊就眼睛亂瞟，但是看潘書昀一個大個子站在那裏卻扭扭捏捏有難言之隐的樣子，他又覺得潘書昀有話要說，就放潘書昀進家門了。
邵澤這些年住的那棟別墅裏的保姆跟過來了一個，邵澤吩咐了，讓劉叔劉嬸不要太操勞，雜活就讓這個曹阿姨做。
而且曹阿姨跟韓缇的那些保镖都熟，做起事來有分寸。
邵澤說不用在旁邊，曹阿姨便準備好自己跟值夜保镖的飯菜，退了出去。
三個人在餐桌邊坐下，潘書昀一看精致的四菜一湯，松鼠桂魚，油焖大蝦，油麥菜，鐵板豆腐，蓮藕排骨湯，嘆了一口氣。
邵澤臉色一變說：“四菜一湯委屈你了是不是？”
這個小祖宗早就被慣壞了，挑嘴得不行，家裏為了照顧他的胃口，除了保姆之外，還單獨請了一個大廚。
潘書昀好像霜打的茄子一樣蔫了下去：“今天第一天上班，我感悟挺多，我不知道從哪裏講起，就先講一講這午餐吧。”
中午的時候，杜曉晨他們帶着潘書昀去吃午飯，把潘書昀帶到了他們常去的那家快餐店，因為先越廣告和璞英廣告這邊離的不遠，所以地方他們都熟。
那家快餐店十五塊錢管飽，很多人都是蹲在路邊就吃了，各種被挑揀出來的菜和佐料随意丢在路上。
他們幾個倒是沒有蹲在那邊吃，而是加錢買了餐盒帶回來吃。
潘書昀一點胃口都沒有，想點外賣，雖然身上不剩多少錢了，但是外賣還是吃得起的。
可是他雖然驕縱，卻不傻啊，你跟大家一起去買了飯回來，結果你一口不吃就倒了，又另外點一份外賣，這讓大家怎麽看。
既然還要在這裏混下去，就不能太出格。
後來下午關于标題的事情更證明了他當時的決定是正确的，否則別看舒賦軟軟萌萌的，做起事情來可真有手腕，邵澤擺明了要收拾他，舒賦又跟邵澤一條戰線，他以前只怕邵澤，經過下午标題的事情後，開始有點敬，又有點怕舒賦。
硬着頭皮吃打包回來的快餐，吃着吃着，就看到杜曉晨的紅燒牛肉上竟然飄着一只蒼蠅，他趕緊提醒杜曉晨。
杜曉晨看到之後馬上拿筷子的另一頭把蒼蠅屍體弄了出來，然後，又面不改色的繼續吃了。
吃了兩口之後看到潘書昀驚訝的眼神，笑着說：“十五塊錢的快餐就別在意這些了，再說買都買回來了，要是真的丢了就浪費了多可惜。”
“唉，你別笑話我，我就跟你直說了，雖然剛剛才發了前三個月的工資，但是我一下子交了半年的房租，又把前段時間刷的信用卡還上，根本就不剩多少錢了，還要撐到月底發工資呢。”
杜曉晨也不是故意要把這些話跟潘書昀說，以此哭窮，只是他從潘書昀剛才的眼神中讀到了太多意思，不如就破罐子破摔更坦誠，反正就是沒錢就是窮啊。
潘書昀低聲說：“你們工資到底多少啊？”用得着十五塊的盒飯都那麽寶貝？
杜曉晨也低聲說：“你是第一次出來上班吧，我跟你說，工資這種機密的事情，內部人員是不準讨論的，要是發現了會處罰的，不過我可以悄悄告訴你。”
杜曉晨也沒有說出聲，只是用手指在桌上寫了四位數。
潘書昀眼睛都瞪大了，這麽點？連他出去吃頓飯都不夠啊！還要起早貪黑的幹一個月？還要那麽多各種考勤和考核？
不過這一次潘書昀學聰明了，說：“唉，我現在也不行了，我是新人，肯定比這還少，可怎麽活啊。”
杜曉晨感覺心裏的皺褶稍微被熨燙平整了一點：“沒事，誰都是從新人過來的，只要好好幹，我跟你說，他們幾個組長的會好一些，努力奮鬥，兩年後我肯定也能當組長。”
“加油。”潘書昀不痛不癢的說，在他眼裏，就算當上組長，又能比杜曉晨多多少啊，照樣連他一頓飯錢都不夠。
說完之後，潘書昀看着面前精美的四菜一湯實在不知道怎麽下嘴。
邵澤聽完後放下了手中的筷子看着潘書昀：“我想請問，你說這些是要求我給你漲工資，還是在為民請命要我給大家都漲工資？”
“沒有沒有，我只是在想，為什麽連我一頓飯錢都不夠的工資，要他們起早貪黑做一個月，他們還做的那麽開心呢？”
邵澤笑了，實在是太無奈了：“我沒精力跟你上經濟學課，要不我給你報個班？”
“那倒不用，我也沒興趣，就事論事，就是想問問。舒舒，你說呢？”
舒賦吃油焖大蝦吃得不亦樂乎，湯汁淋了一手，忽然被點名，他只能放下了手中的大蝦，用餐巾擦了擦手。
“這個呀，你有思考是好事，不瞞你說，我剛工作的時候也有過這樣的疑惑，後來我爺爺治好了我的這個疑惑。”
潘書昀立刻雙眼放光：“你們家爺爺怎麽說的，快給我說一說？”
舒賦賣關子故意不說：“你真的想聽？”
“當然想聽了，我保證早睡早起再也不遲到好好聽你的安排。”
“餓兩頓就好了，哪有那麽多為什麽。”舒賦憋着笑說。
潘書昀算是看出來了，舒賦在耍他：“不說就不說，幹嘛編瞎話？”
舒賦繼續憋着笑：“誰跟你說瞎話了，你把杜曉晨餓兩頓，別說你給他這點工資，再低點，他也幹。至于你，餓你兩頓，你還會在乎什麽蒼蠅？或者思考他們為什麽願意幹嗎？”
舒賦的語氣變得低沉：“你到時候想的，只會是，給你吃的，你也願意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