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破除迷信從我做起

楊钰他們都錯估了潘涵潤。他說的聚聚真的就只是一群人聚在一起吃飯喝酒聊天,順便宣布一下他自己也要去北方邊境歷練的消息。

得嘞,算她自作多情吧……

楊湘瑤明白,他要開始走自己的劇情線了,等到故事正式開始的時候,他就已經不再是現在這個快活的少年了。

作者沒有展現出來的時間裏,角色經歷了什麽讀者永遠不會知道,正如她也不知道自己的哥哥未來很長一段時間的故事一樣。

在其餘友人紛紛表達驚訝與疑問的時候,楊湘瑤什麽也沒有說,她向着潘涵潤舉杯:“願諸事順遂。”

潘涵潤爽朗地笑着與她碰了杯,用空着的那只手在她腦袋上用力呼嚕了一下:“小妹妹不要說這麽老成的話啊。多謝了。”

“可惜了,瑤瑤是個女孩子,若是個男孩子就好了,幾年後還能做同袍……算了,還是女孩子好些……”潘涵潤收回手,摸着下巴道。聲音越來越小,再後面的話就聽不清了。

楊湘瑤看着他這副模樣忽然感到有些惆悵。雖然現在的性格和她知道的不太一樣叫人感到幻滅,可她寧願這些人不要經歷那些飄搖動蕩,寧願他們永遠是這副少年模樣。

被現實推着成長之類的劇情還是少些更好。

楊钰想對着妹妹嘲笑兩句潘涵潤這小子話都沒膽子說完整,楊湘瑤臉上的表情卻讓他愣住了。

該怎樣描述呢?

悲憫。

仿佛端坐雲端、早已知曉一切的神靈看着人類竭力掙紮卻終究奔赴不可避免的天命時的悲憫。

而旁觀完所有故事神靈抽身在這一切之外,下一刻便要消失不見。

他不禁伸出手去,使了點力握住妹妹的肩。

“哥?”楊湘瑤帶着不解的神色望向他,“幹什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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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微嘟着嘴,眼睛望向楊钰的手,好似在抱怨兄長弄痛了她。

楊钰收回手,低聲道:“沒事。”

“?”楊湘瑤表示直接疑惑。

在回家的馬車上楊钰終于下定決心,開口問道:“瑤瑤……你是不是知道些什麽。”

“什麽啊?哥,你這句話沒頭沒尾的,我上哪兒知道去?”楊湘瑤心下一沉,鎮定開口道。

“關于涵潤的事。他去北邊,會發生什麽。”楊钰飲了口茶潤了潤幹涸的嗓子,道。

楊湘瑤也拾起茶盞,戰術性地喝了一口,道:“關于這件事,我确實不知道……”

“那其它事……”楊钰嗓音略有些喑啞,艱難道,“我知道你上應天星,與常人不同……今天你說願他諸事順遂的時候的表情……”叫人看了很難受。

如果你确實是帶着某些使命下凡來的星辰,如果我可以知道的話,我也可以幫你的。你沒有必要瞞着哥哥——他沒有說完。楊湘瑤打斷了他。

“我确實知道一些事情,只不過現在還不能說。”楊湘瑤搖搖頭,低下頭,專心把玩手中的茶盞,輕聲道,“現在就不要問了。時候到了,我自己會告訴你們的。”

她擡頭對着哥哥揚起一個安撫的笑。

本來是她要出去修仙的,結果最後大家先一起把潘涵潤給送走了。

說是出來修仙,可是師父手底下道童不少,正經徒弟除了她只有一個師兄——行吧,也許人家收徒純看緣分。

但是楊湘瑤覺得這個師兄腦子不太正常。

“玄清,斬小鬼見過沒?沒見過吧!”公孫冽提溜着一把一看就很不靠譜的桃木劍,神秘兮兮地背在身後來問她。

“其實我知……”

“沒見過沒關系,你看師兄給你演示一下啊!”

楊湘瑤:???

只見公孫冽在空地上點着一支蠟燭,從袖子裏頭掏出一把符紙去火上點着了,往天上一揚。

“咳咳咳咳咳……”楊湘瑤有被煙嗆到,默默站遠了一點。

公孫冽口中念念有詞--楊湘瑤合理懷疑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念些什麽東西--把劍尖在燭火上晃了三晃,然後舉着那把桃木劍原地轉了個圈兒。

“爾等妖魔,還不速速納命來!”他用力向下一紮,地上立即顯現出一攤鮮紅的血跡來。

“哇哦——好厲害——呱唧呱唧呱唧——”楊湘瑤非常配合地鼓起了掌。

她斜眼望向公孫冽,眼中透出一份迷惑二分冷漠三分涼薄四分我覺得你腦子有坑。

公孫冽收起劍,潇灑地挽個劍花兒——成功把劍身裏頭灌的沒瀝幹淨的紅顏料甩了出來。

“哇哦——這次是真的好厲害呢——呱唧呱唧——”楊湘瑤真心實意地鼓起了掌。

“妖孽餘黨已經被我剿除幹淨了!玄清,你還想不想看別的?”就算穿幫了他也面不改色,非常鎮定地找了一個敷衍的借口混過去了。

“你等會兒,我們先……”

“火來!”公孫冽把手伸進袖子裏頭掏摸了半晌,冷不防扔出一把畫了一坨不知道什麽玩意的符紙。

符紙在空中揚起,自燃了。

這次楊湘瑤明智地站到了上風向,沒有被灰嗆到。

她抱着胳膊,默默又站得離他遠了一些。

她覺得,這個師兄可能是真的腦子有坑。

“玄清,想學嗎?”公孫冽毫無自覺地湊過來,帶着滿臉天橋底下半仙兒拉人算命的神棍微笑,“師父可不會教你這些,想學的話我教你啊。”

“不是,你等會兒!”楊湘瑤感到一陣窒息。

你說說,這公孫冽道袍一穿往那兒一站,只要不說話,倒也是個仙風道骨的俊俏道長。

他可惜就可惜在會說話。

講的這都是些什麽智障玩意兒?

“先不提這裏道家清修之地哪裏來的小鬼給你斬……你把顏料灌進劍裏用蠟封了,把蠟烤化之後沒倒幹淨給你甩出來,穿幫就穿幫嘛什麽妖孽餘黨你這跳大神也太沒誠意了吧!”

“诶,玄清,你……”公孫冽把過長的袖子抖上去,伸出手來道。

“你等會兒!”楊湘瑤不想聽他講話——這真是風水輪流轉啊,終于到了她讓他開不了口的時候了。

“那符紙上塗了磷粉呗?還喊什麽火來,你怎麽不順便把風來雨來也一起演了……”她實在保持不了大家風範了,忍無可忍地遞給他一個超大的白眼,“師兄,我們是正經門派啦,又不是外面那些跳大神的,當然不可能教這個的啦。”

“我和你說你這個這個是封建迷信不可取的哦,我們要相信科學哦。”楊湘瑤苦口婆心,試圖挽救一個步入歧途的青年。

“唉,沒意思。”公孫冽有些挫敗地在院子裏的石凳上坐下,長嘆一聲,“師父每次撿回來一個道童我就要給他們演一遍,他們都信了。怎麽就蒙不住你呢?啊?你說說你這小姑娘是怎麽回事。”

“那當然了,我可是接受過新時代唯物主義高等教育的優秀接班人。眼前容不得一切牛鬼蛇神。”楊湘瑤面無表情語速飛快鄭重道。

“啥?”公孫冽沒有聽清。

“誰還沒讀過書啊怎麽的。”楊湘瑤咧開一個燦爛的笑,道,“那師兄,不如我們來講講這個磷粉在空氣中自燃的反應原理吧……”

一個時辰之後,公孫冽拖着疲憊的身軀,滿懷對世界對人生的疑問搖搖晃晃地離開了楊湘瑤的院子。

“呵。”

楊湘瑤坐下來,翹起二郎腿,雲淡風輕地喝了口茶。

她随手把鋪滿桌面的稿紙揉成一團扔掉,嘴角勾起一個邪魅的微笑。

“這孩子一看就是沒有經受過數理化的系統教學的毒打。還是too naive啊。”楊湘瑤默默決定,以後要常常和他交流近現代科學。

公孫冽滿臉恍惚地走在回屋的路上。

羅崇看到他這樣子,微笑着搖搖頭。

羅崇對楊湘瑤和公孫冽說了什麽感到好奇。

羅崇掐指一算。

羅崇的笑容逐漸消失并停止思考。

“師父,您來啦。”楊湘瑤站起來,向羅崇行了一禮。

羅崇在她對面入座,示意她也坐下:“我門中無需這些繁文缛節,坐吧。”

“玄清啊,你來這裏也有不少天了,感覺如何啊?”

羅崇對楊湘瑤的生活狀态表示深切的慰問。

剛感覺真的很像大一剛開學的時候輔導員問新生的問題……

楊湘瑤答道:“生活非常習慣,沒有想家,和師兄很和善,我們相處也很融洽,剛剛還進行了親切友好的交流。”

講到這裏她憋不住,露出一點兒笑意來。

只恐怕公孫冽并不覺得那番交流親切友好呢。

“那就好,那就好。”羅崇也一點都不想詳細了解那談話究竟是怎麽個親切友好法兒。

“既然适應了生活,那為師也該教你些東西了。玄清,你有什麽想學的嗎?”羅崇慈祥微笑道。

楊湘瑤驚奇道:“原來這個還能自己選的嗎!那,有什麽選項啊?”

“請仙扶鸾,趨吉避兇,你可願學?”

“算命?聽起來挺有意思的……還有嗎?”楊湘瑤沉吟道。

“與人看病,救死扶傷,你可願學?”羅崇耐心道。

“學醫救不了中國人!”楊湘瑤作痛心疾首狀,“不過我有點興趣。還有嗎?”

“點石成金,你可願學?”

“師父,這違反了質量守恒定律……”楊湘瑤弱弱道。

而煉金嘛……她似乎看過方程式,去腦子裏翻翻說不定就能找到了。

區區煉金術,不過爾爾。

她突然生出一種奇妙的睥睨天下的氣勢來,覺得如果不是被生活推着練武修仙,走種田路線似乎也能發家致富走上人生巅峰。

“呼風喚雨,調水遣火,你可願學?”

楊湘瑤覺出點兒不對味兒來。

怎麽就和他cos上孫悟空和菩提祖師來了?她如果什麽都不願意學,接下來是不是就會被在腦殼兒上敲三下,叫她半夜三更走後門去?

“師父,這……不是我不願意……就是這些事兒聽着怎麽都有點……”違背科學呢。

羅崇輕笑道:“呵呵,玄清,你看。”

他伸出手來。手心驀地竄起一簇火苗。

“啊這……師父,你把磷化物搞在手上可是危險操作啊……”楊湘瑤試圖從科學角度解釋問題并請羅崇注意實驗安全。

“……”羅崇想說的話全都噎在喉嚨裏,笑呵呵的臉略微有一點扭曲。

這孩子,怎麽就是不肯相信這世上真的有道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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