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開悟
剛剛邁入酒店房間,我就被黎翹抱起來,用力摔在了床上。他脫我衣服,扒我褲子,他面容冷厲,一言不發,可他的舌頭卻很溫存,一路向下靈巧游走,只在我肚臍上輕一鑿弄,我就濕得不得了。
我被剝得一絲不挂,邊吟邊笑,毫無廉恥地張腿迎客。
中指與食指已經沒輕沒重捅了進去,正當我渾身戰栗着等他完全侵入,黎翹突然停止動作。
“今天你騎我吧。”他仰面躺下去,皺眉說,“腰不行了。”
“您這腰也……您還說自己不到四十?”袁家老二不滿足地跳了跳,我也不樂意。
“滾蛋,誰跟你說是年紀關系。”黎翹一把拽我入他懷裏,一只手揉我那一茬子一茬子亂長的頭發,一只手在我的腰窩上輕輕掐捏,“舊傷,以前拍戲的時候摔傷的。”
“你不有張大膽麽,怎麽還會受傷呢?”
“那是現在功成名就了,那時候哪有人管一個剛出道的新人演員。劇組為了節省成本,即使是再有危險性的動作戲,毫無經驗的新人也必須親自出演,結果跳下大橋時保護設施出了錯,我腰椎受傷,差點就癱了。”黎翹在我頸窩吮吻片刻,又拍了拍我的屁股,示意我坐起來,該讓他爽了。他捏住我的下巴說,“任何光鮮背後都有不為人知的苦痛,舞者是這樣,演員也是。就是看似最一帆風順的顧遙,他為了更好地演繹精神病患者曾把自己關進精神病院一個月,險些因為入戲太深真的瘋了,直到前陣子才剛剛停止接受心理輔導。”
“顧遙……怎麽瘋法?”這人極有可能變成我的新老板,我不由自主地多關心了他一下。
“這個時候為什麽要談這個人?你得留在我身邊,至少也得十米之內。”
這話很有些蠻不講理,可我一時沒琢磨過來,我分腿跨坐在黎翹的腰上,以濕漉漉的性器指着他的臉。我捋了捋黎翹腰下那根早就燙手的東西,扶着它就往自己的身體裏送——
腸壁一陣且痛且爽的痙攣,我大叫一聲,情不自禁咬他更緊。
“你動吧,”黎翹舒服地閉上眼睛,喉嚨深處發出一個低沉聲音,“浪一點。”
爺的吩咐怎能不聽,我騎姿粗野,賣力地舉上坐下,瘋甩自己前頭那根棍兒。我喊得喉嚨半啞,同時生出滿屋子肉與肉交撞厮磨的響動,既樂且淫。
我舒服得有些狠了,早已汗流如雨,全身癱軟如泥,但我提醒自己伺候爺要緊,強撐着不願趴下去,竭力讓黎翹快活,也讓自己快活。
黎翹時而閉目享受,時而睜眼看我。大概是見我動得不夠勤快了,他伸出手來招呼我向他靠近,說:“累了就歇一會兒,過來,我抱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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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累,怎麽會累呢?”黎翹的指尖觸到我的臉上,我便将他的手舉在自己唇邊,一根根細細吮過他的手指,我說,“爺,你沒說過喜歡我,但你說我是最好的,我聽見了,我心裏甜,我不累。”
他微微蹙眉看我,半晌過後罵了我一聲“笨蛋”,然後便命令我起來,讓我趴伏到窗臺上去。
我乖乖照做,趴下,分腿,感受着身後的男人站在我的兩腿中間,一點點推進。
酒店的條件不算太好,卻能由窗臺遠望青山與草原,盡收青海湖的美景。
整個過程黎翹也不跟我多說話。他只一味弄我,吻我的脖子與後背,我就一邊眺望風景,一邊手淫。
半個月來這地方沒下過雨,空氣微涼幹爽,搔得人鼻端發癢。我莫名地想到黎翹鑽進我車廂的那個雨天。那令我猶如開悟般心生錯覺——我跟這個男人确實有一點緣分,這緣分始于前世,展于今生,要一直延續到下輩子。
天亮時分,裹在黎翹懷裏的我接到吉良的電話。具體發生了什麽他沒細說,只說他即将出發來青海湖,還讓我趕緊回北京一趟。
白天黎翹與女主演有一場床戲要拍,導演提前清場,只留少數工作人員在內。但因我是黎翹的特別助理,得以在場內觀看。
導演一再好心提醒他多穿兩條內褲以防“情不自禁”,不想黎翹反倒輕松搖了搖頭,看似漫不經心地瞥我一眼說,我有職業精神,對着不是愛人的人,硬不起來。
我帶着火辣辣的臀眼與一種莫名其妙的驕傲回到北京,回到我住的那個臨近火葬場的小區。
到家那天恰逢天公不美,人與雨豎立,車與霧橫陳,街上哭喪的人特別多,沿路都能看見喪服白花,都能聽見哭聲嘹唳。
還沒摸出鑰匙進門,我就僵在了自家門口。就在我家大門上,濺着一灘觸目驚心的血跡,已經發黑了。
正當我沖着門上那攤血跡發愣,一位平日裏還算相熟的鄰居不住朝我探頭探腦。她一見我以詢問似的目光對望回去,立馬欣喜地跳了出來:“哎呀,你總算回來了!出大事兒了!”
她這一嗓門嚷得倍兒亮,很快又有一些上了年紀的女人圍攏過來,七嘴八舌好似鸨母開會。她們都親眼看見了那天這裏發生了什麽,也确實是件驚天動地的大事。
“大概是早上九十點鐘的時候,我聽見小離她媽跟一個女人在門口吵架,也不算吵架吧,從頭到尾都是她一個人橫,那女人一句狠話沒回。小離她媽一邊罵人‘不要臉’還一邊動手,又扇女人嘴巴子又扯頭發的,把人半邊的頭發都快揪光了,那女人也一聲不吭……”
“那女人有點年紀,但好看得跟仙女似的,原來大家還以為是老範在外頭養的姘,聽小離她媽嚷開了才知道,那女人是小離的舞蹈老師,把小離那孩子帶去上海比賽,結果卻沒好好地帶回來……”
“所以說人窮就得認命,不是自己的夢可千萬做不得,前陣子上電視多風光啊,小離她媽沒少在我們面前吹,好像全世界就她女兒漂亮,就她女兒有能耐……結果呢?被誰搞大了肚子都不知道,就在她那個舞蹈比賽前突然大出血,差點把命都丢了……”
“小離她媽也太厲害了,動手打不過瘾,還脫鞋打,把人的頭都打破了,血就濺在這兒呢!”那女人用手指了指我家大門,啧了兩聲,“鬧到後來警察都來了,她還不肯罷休,後來還去那女人教跳舞的學校鬧了,害得人家被學校開除了……”
範家那扇鏽跡斑斑的鐵門悄無聲息,一群女人繪聲繪色地講述這個故事,從這一張張喋喋不休的嘴裏,我大致能揣想出青舞賽決賽前發生的事情——範小離忽然肚子疼,可老娘皮認為她是像小時候那樣為自己不敢上舞臺找借口,硬是沒讓上醫院。疼得不行了的時候範小離給我打了一個電話,想來那個時候她自己也糊塗了,分不清是疼還是怕,結果這一拖就拖晚了。
據說那一夜範小離大出血不止,血壓急劇下降,腹部鼓得就像在河裏泡了好幾天的浮屍。待她被送進上海的三甲醫院,醫生進行會診與急救,好容易才從生死線上将她救回來。可因為送醫太遲,宮外孕大出血引起了缺血缺氧性腦病,人雖活了但卻沒醒,能不能醒誰也打不了包票,即便醒過來也有極大可能從此伴随智力障礙。
我聽得非常難受,趁她們口幹舌燥的時候插嘴問:“他們現在人在哪裏?”
“你是問範家人嗎?好像是為了方便家裏人照顧,小離被上海的醫院安排搭飛機送回了北京,現在就在淮仁醫院裏。小離她爸媽倒也想得穿,逼人老師拿了十萬塊錢當醫藥費,自己去新馬泰旅游散心啦!”
來不及進屋歇一歇,我急急忙忙趕去淮仁醫院,向住院部的護士問了範小離的病房,就一步不停地把自己送進去。
病房裏人頭攢動,而我一眼就看見老娘皮坐在病床前。她穿着一件真絲刺繡的民族風長裙,散着頭發,坐在那裏一動不動。她的背脊挺得筆直,神态、氣質與她戴在腕上的青白玉十分吻合。
記憶裏老娘皮很少散開頭發,除了跳《醉死當塗》的時候。跳那支舞時的老娘皮無疑是她最美的時候,她的臉像古畫上才有的美人,她的頭發又長又黑又密,随着她折腰、翻轉的動作時常委在地上——她如此投入又如此嚴肅,好像她正以生命進行一場宣誓,好像她跳的不是《醉死當塗》,她跳的是善,是美,是自由,是永恒。
但此刻這張臉形容有些憔悴,頭發也稀薄不少,左半邊頭皮露出大片鮮嫩的粉色。
我覺得她仍然漂亮。
一個年輕護士來換點滴瓶,跟老娘皮聊了兩句與天氣相關的閑話,一雙秀氣的眼睛始終在老娘皮臉上游走。我想她肯定不是頭一回見到這位年紀與自己長輩相近的女人,但明顯還是露出了被驚豔到了的表情。
“您女兒跟您長得真像。”小護士似乎意識到自己這話說得不妥,又慌慌張張補上一句,“主任說恢複得挺樂觀的,您放心,很快就會醒的。”
這裏的護士都以為老娘皮是範小離的親媽。老娘皮也不否認,她以微笑置之,随後擡臉看見了我。
在我開口前,老娘皮先接了一個電話,聽她們談話的口氣像是房産中介。老娘皮這人何止不擅于坐地起價,簡直直白到了骨子裏,她說自己急着用錢,希望對方能盡快找到買家。
挂了電話以後,老娘皮也不看我,她絞幹了熱毛巾,給範小離擦了擦胳膊。
“我見你的頭一回就覺得,你這丫頭的骨骼生得好,天生就是跳舞的好材料,可你偏偏也懶,這點你駱冰哥比你強……”老娘皮将那條細白的胳膊擱回床上,擡眼看了我一眼,“其實你的駱冰哥小時候也跟你一樣,以為自己花花腸子比誰都多,所以我就想了個法子治他,我罰他光着膀子在大雪地上掰腿,他凍慘了,一直哭,一直罵,到後來眼淚全都凍在了臉上,一張小臉跟像鑲上了寶石似的,一碰就揪心的疼——你問問他,是不是這樣?”
“老師……”我喊了老娘皮一聲,便已哽得說不出話。
“後來我問過她要不要上醫院,只怪我一直都是這樣的急脾氣,這丫頭被唬怕了,非咬着牙就跟我說沒事兒了,不疼了……”視線重新垂落于範小離那張眼眸緊阖的臉,老娘皮俯下身,輕輕伸手撩了撩她的額發,“其實一定是疼壞了吧,她那時滿頭的汗,一張小臉兒煞白煞白……”
“老師……醫生怎麽說?”
“不管醫生怎麽說,我不信這麽聰明漂亮的孩子醒了就傻了,花多少錢也得讓她重回舞臺。”老娘皮再次挺直了背脊,她在對小離說,又似在對我說,她說,跳舞的人還有什麽苦吃不得,跳舞的人從不放棄。
老娘皮問我,有人來請我出任戲劇《遣唐》的舞美指導,是你托的人吧?
我不知這個時候她怎麽會提起這茬,點了點頭。
你不在北京的時候,那人又來找了我一回。老娘皮望着我,問,我現在答應不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