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蘭州風雲
容蛟夜半才入睡,窗邊的屍體沒有移動,燈架上的紅燭也沒有吹滅。第一線陽光破雲而出,驅散屋內陰暗,容蛟轉醒,整理床榻,僞裝成夜裏昏迷、天亮才醒的假象。
實在因為他從粉燕子身上得到了藏寶圖,容蛟的鼻子很靈,他在羊皮紙上嗅到一種奇特又熟悉的香味。
錢倩身上便有這樣的香味,似果香似花香又似草葉芬芳。
聯想到小江被迷暈,事實已經很清楚,小江從錢倩屋子偷出了藏寶圖,還沒捂熱,又被粉燕子得手,最後落在容蛟手中。
白得的東西沒有交出去的道理,容蛟不準備還給錢倩,藏寶圖幾經轉手才到了容蛟手裏,錢清得到它也不知經過幾道手。
最初的主人肯定是找不到了,而他是藏寶圖新的主人。
昨夜,他的心情幾番回轉之下,一時忘了告訴九重香,有人死了。所以,他要僞裝成天亮後發現了屍體。
清晨,江玉郎是被嘈雜的聲音驚醒的,他隐約聽到:“姬大老板來了!”
唬得他從地上跳起,踮腳偷聽隔壁的動靜,原來是有具屍體在容蛟的房裏,他一下子想到昨晚發生的事。
原本那并不是夢!
想到這兒,他臉色大變,一摸腦袋,結果摸到滿頭散發,他的發髻不知何時被解開了。
他藏在頭發裏的藏寶圖呢?
來不及多想,就聽見有人領着姬冰雁正在上樓,如果被他看到,一定能發現江玉郎身懷武功的事。進而聯想到江玉郎進入九重香有什麽目的?
被江玉郎從他爹爹房中偷出來的藏寶圖,幾經人手,最終還是沒能牢牢握在手心。
‘幸好,我吸取教訓,已經将地圖上的路線記下來了!’江玉郎如此想。
該離開九重香了。江玉郎走了幾步,有些踉跄,胸口悶悶的。他沒多想,以為是昨晚吸進的迷煙的後遺症,并不知曉容蛟記仇的也給他下了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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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着屍體惹出來的喧鬧,江玉郎不敢與姬冰雁照面,逃窗離開九重香。
與此同時,姬冰雁進入容蛟的房間,他似有所感的瞥向窗外。
房中死人了。除了當事人容蛟,其餘人都姬冰雁關在門外,錢倩想要進去,被随從阻攔。
容蛟面色蒼白的半躺在床榻上,腦袋瞥向一邊,好似看也不敢看窗邊的屍體。姬冰雁蹲在屍體旁檢查,發現用劍的人是個天下僅有的高手。
姬冰雁一邊用手指按壓屍體的傷口,一邊問:“說一說昨晚的情形。”
房間裏只有兩個活人,他問的自然是容蛟。
容蛟的聲音輕輕顫抖,“昨晚,我還未睡下便發現隔壁有了動靜,躲了起來還是被他找到。幸好……幸好……”
“幸好有人救了你?”姬冰雁接道,他的手探向粉燕子腰間的包裹。
容蛟的眼神小心探了過去,說了聲“是。”
“那人是誰?”
“我也不知。他穿着白衣,面色冷峻,但心地出乎意料的好。”
“他拿着劍。”
“是。”
“他有沒有把劍上的血吹落?”
“……有。”看來姬冰雁已知道對方是誰。
姬冰雁已把粉燕子的包裹打開,容蛟昨夜只拿了一只暗器和藏寶圖,其餘物歸原主。姬冰雁不敢把紙包打開,那裏面可能是引人情欲的藥粉。
“原來是萬裏踏花粉燕子,”姬冰雁忽的笑了,笑容有種說不出的譏诮,回頭看向容蛟道:“你說那名劍客心地很好?”
容蛟反問:“他救了我,我難道要說他殺人不眨眼,冷血無情?”
姬冰雁無聲看着他。
随之指向另一灘血跡,“這是誰的血?”
“你看不到我的面色很蒼白,身體很虛弱?”
“我以為你被吓暈過去。”姬冰雁開了個不好笑的笑話,一點也不關切地問:“這血的顏色有點深,你中毒了?他把你的毒血逼出來了?”
容蛟點頭。他便感嘆般道:“真看不出來,他竟是這般心底好的劍客!”
容蛟的手悄悄捂住心口,悄聲問:“他到底是誰?”
姬冰雁:“萬梅山莊的莊主西門吹雪。”
“西門吹雪……”容蛟把這個名字咬在唇齒間,反複呢喃。忽然聽他說:“我想他還在蘭州。早已聽說西門吹雪之名,卻一直聞名不見人,我這個東道主該好好招待他一番才是。”
“他還在蘭州?”容蛟簡直又驚又喜。
姬冰雁似笑非笑瞅着他:“西門莊主殺人前通常要齋戒三天,所以,他殺人後總會肚子餓。”
餓着肚子趕路可不是個聰明事。
姬冰雁負手來到容蛟面前,剛才摸過屍體的手,捏住他的下颚,冷冷道:“怎麽?你很喜歡他?可惜落花有情流水無意,西門莊主可沒有斷袖之癖,聽聞他連女色也不近,一心撲在劍道上。”
在姬冰雁一身氣勢面前,容蛟低眉垂眼,簡直成了小可憐。他眼睫輕顫時,眼睑下的紅痕仿佛要化成蝴蝶飛走。
姬冰雁銳利的眼睛直直盯住容蛟美好的面容,驀然長嘆:“你好像真的動心了?千萬忘了他,他可不是個好對象。”
早知道以古時代為藍本的游戲,對同性相戀的包容性很低,容蛟還是抑制不住內心的低落,随後眼波流轉,挑釁地笑:“難道你就是個好對象?或許我們可以一試,我想請你幫忙。”
姬冰雁皺眉,想起什麽,語氣變冷變硬:“你想我帶你去見西門吹雪?”
容蛟忽的大笑,忙忙搖頭,“我腦袋裏裝的又不只是男人。我只是想知道你對江湖的了解而已。”
他這麽一說,姬冰雁懂了,容蛟是在為離開九重香做準備。
按平常對商人的理解,容蛟不應該對姬冰雁說的,他畢竟是九重香的大老板,他現在是商人,商人重利,怎會把搖錢樹放走。
但姬冰雁同時是一名江湖人,重情重義。
容蛟半躺在床上,身下的被單潔白無瑕,柔順濃墨的烏發既長且厚,鋪散在床上,像一匹光澤流動的錦緞。紅色裏衣衣襟松散,露出一小片皮膚,白膩得令人心慌,他的眼神熱烈得像在看初戀情人。
姬冰雁怔了怔。
容蛟平時常常微笑,內含的疏離難以窺見,他此刻仿佛把全部熱情鮮花般綻放出來,嬌嫩的花心直直對着姬冰雁。
姬冰雁伸出手。
伸到他的胸膛,手指沒有接觸到一片肌膚,輕柔的為容蛟整理好衣襟。
容蛟的眼神瞬息變幻,面上神情宛若是一個小女孩舉着冰淇淋要換棉花糖,卻被無情拒絕。
他沉默幾息,又挂上了平常的微笑,撿起外袍穿上,向姬冰雁道歉。
姬冰雁搖頭,說:“等你找到自己的價值,再與我交易,我會把我知道的江湖情報告訴你。”
他竟也沒想把容蛟一直困在九重香。
只是,自己的價值……
兩次铩羽而歸,容蛟未免感到挫敗,轉移話題:“你不是要去當東道主,不怕人走了?”
姬冰雁笑了,他的面容、眼神和性格一直都是冷硬的,這一笑卻如同一只狐貍。他道:“收到消息,我便遣人查探有什麽外人入了蘭州。随從查到西門吹雪的落腳處時,他已經離開了。”
容蛟:“……”
之前問來問去,一語堪破誰是兇手,還以為很厲害,原來是已經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