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到了攤前, 桑璟去摸錢袋,卻發現錢袋不翼而飛了。她驚慌失措地看着薛嘯夷。

薛嘯夷數了十六文錢給老板, 道:“也許是掉在哪兒了, 這兒趕集人多, 不一定被誰撿了去,算了吧。”

桑璟冷靜下來一想, 肯定道:“那個小孩兒是故意撞我的!是他偷了我的錢!”說着就要轉身返回鎮上去找。

薛嘯夷拉着她笑道:“好啦, 這鎮子又大你又不熟,上哪兒找去,自己別再迷路了。”

桑璟回頭瞪他:“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他是賊?!”

薛嘯夷雙手舉到腦袋兩側:“我冤枉。我以前只聽同學們提起過有這麽個偷錢的方式, 說是有人故意撞你, 借機偷走錢袋,可我今天是第一次遇見啊。我是走出鎮上才想起來有這回事兒, 那人早就跑遠了。”

桑璟雙手環于胸前,道:“我看那孩子可憐,還想給他幾個錢,沒想到他這麽壞!”

薛嘯夷接過一碗杏仁茶,勸道:“你平日裏了不總說想當個劫富濟貧, 行俠仗義的大英雄麽?你看那孩子衣衫褴褛的,就當濟了他的貧吧。”

桑璟不接碗, 眉頭還是皺着:“可也不是這種方式啊。若是他光明正大找我要錢,我還會心疼麽?他這是不學好,拿了錢只怕也不是用在正道上。”

“他這說不定也是被逼無奈呢?他拿了錢我們就管不着了,幹好事兒幹壞事全是他自己的造化。”

“那照你這麽說, 還是窮着好。”

“我也不是那個意思,倘若他是給他爹娘買藥去了呢?我的意思是,各人有各人的需要,有的人需要錢是想讀書,有的人卻只為填飽肚子,但捐錢這事兒是沒有壞處的。”

桑璟接過杏仁茶:“那我就當這錢是我捐的?”

薛嘯夷側頭在她耳邊道:“只要你高興,別說是捐了,只把錢撒了聽個響,又有什麽不行呢?”

“跟你說着正事兒呢,怎麽又來逗我。”

薛嘯夷也端了一碗:“我說是真心,你信不信?”

晚上回了家,桑璟又變得高興了。

桑居南看着花籃,竹籠子,現捏的泥人兒等等各種小玩意兒,攤滿了一桌子。“你拿回自己屋玩兒去,擺到我屋裏算什麽呢?”

桑璟假意道:“我屋離門口太遠,原想着到你這兒歇個腳,送你幾樣當報酬,誰知你這麽不願意,我可就走了。”

桑居南忙撐起上身道:“姑姑說的這是什麽話!我能有什麽不願意的,姑姑盡管坐,只是要原諒侄兒不能親自給你倒水了。”

桑璟啧啧:“從閩州府到這兒也要經過五六府,怎麽還是沒見識,一點小東西就能哄着你。”

桑居南:“一則這東西是姑姑送來的,我自然歡喜。二則,每個地方都有每個地方的玩意兒,姑姑看了那麽多書,肯定也是知道的。”

“好了,見識沒漲,嘴皮子功夫倒不錯。你要什麽我給你拿到床上去。”

“我瞧那蛐蛐很好,姑姑舍不舍得?”

桑璟原本就對蟋蟀不感興趣,很爽快地給了他。

出了門,桑璟把東西都抱在懷裏。薛嘯夷看見上來幫她分了些。

“那個蛐蛐呢?”

“居南喜歡,我就給他了。”

“那是我送給你的,就這麽給他了?”

桑璟停下腳步,側身看他:“你怎麽不早說?我以為是那人要送我,你不想他賠本,所以才出的錢。”

“我看你一直再看以為你很喜歡,所以才給他錢。”

兩人都愣了,然後又都笑了。桑璟看着懷裏的東西,笑道:“這些除了花籃子都是你送我的了,我會好好保存的。”

“不用這樣,我不過白問一句。”

“我願意這樣。”

薛嘯夷送桑璟回了屋,出來正好看見桑辭京。

薛嘯夷道:“璟兒拿的東西有些多,我替她拿了些。”

桑辭京笑道:“再過兩年都不用解釋了。”

薛嘯夷也笑:“還好意思說我,你和二哥一般大,怎麽如今也沒個喜事傳來?”

桑辭京笑着岔開話題:“我準備去看看居南,你要不要一起?”

“趁這兩年,‘你你’的在喊兩聲,兩年之後,我就升輩分了。”

桑居南不知從那裏撿了根草,伸到籠子裏逗蛐蛐玩兒。

“都多大了還只知道玩!”桑辭京一看就皺了眉頭。

薛嘯夷笑道:“人到中年最難得就是保持一份童趣。再說居南雖貪玩,也是知道分寸的,一有事兒不就馬上找人回京通知咱們了嗎。”

桑居南其實很想問薛嘯夷他是怎麽知道中年人的事兒的,但是這種氛圍,明顯沒有他插嘴的空隙。

桑辭京冷笑道:“他那是走投無路!留下一封信就跑了,這也叫知道分寸?嘯夷你這麽一說,他該越發得意了。”

薛嘯夷道:“他現在這年紀就像彈簧,你越不讓他幹嘛他就越要幹。你也經歷過,應該知道。”

桑辭京果然不說話了,只是扭過頭不去看桑居南。

薛嘯夷道:“今天集市上,璟兒的錢袋子被偷了,那還是個小孩子。”

“他父母也不管麽?”

桑辭京又冷笑:“也不知道你跑出來這一個月到底幹了什麽!若是有父母管着,還至于讓小孩子出來行竊麽?”

桑居南又往床裏縮了縮。

薛嘯夷笑着輕輕搖搖頭:“這孩子若是沒父母還說的過去,若是父母教他偷雞摸狗的勾當,那還不如沒父母呢。”

桑辭京:“哪裏會有這樣的父母?”

薛嘯夷:“也許才開始是迫于無奈,但是這的确來錢快,又不用本錢,動動手就來。他們又沒有一技之長,以此為業也不奇怪。”

桑辭京道:“若是偷的是我們這樣的人家也罷了,若丢錢的也是窮人家,豈不可憐。”

薛嘯夷道:“都是貧苦人家,誰比誰可憐?”

桑居南憤憤道:“憑他在可憐,也不能偷別人東西啊!”

薛嘯夷道:“這話你只好跟吃得飽的人說。衣食足而知榮辱,他們食不果腹,如何跟他們講道理?”

桑辭京道:“這裏離帝京也不遠,天子腳下,他們怎麽敢如此行事?”

薛嘯夷道:“人窮極了,什麽事幹不出來?要抓他們也不容易呢。我在帝京也見過一回,他們偷了個中年人,被發現了就開始哭,引來不少人圍觀,那孩子邊哭邊說錢是他的,哭的可憐極了,讓人心疼,那漢子就是有一百張嘴也沒人信了。”

桑居南道:“要是我的錢能給他們,讓他們吃飽穿暖,他們就不會這樣了。”

桑辭京道:“不中用。聽嘯夷說那情形,必是有人在後面教他,那錢最後也到不了他手裏,都是被大人拿去花天酒地了,孩子們頂多吃個半飽。”

桑居南捶床:“那些大人也忒可惡了!”

薛嘯夷:“那些人從饑馑之鄉買來孩子,給他們飯吃,也算救了他們一命。”

桑居南看他:“你把我弄糊塗了。那這些大人到底是好人還是壞人?”

桑辭京道:“這豈是那麽容易說的?就像你,在外面那些士兵那個不說你武功紮實,将來一定能夠以一抵十,可他們誰知道你在家是個混世魔王,也不認真習武,全憑自己天分在撐?”

桑居南紅着臉:“我可知道了,傷好以後我就要多多學習了。這次若不是我臂力太弱,也不至于握不住樹幹,摔下來了。”

桑辭京道:“你知道個屁。你這次是臂力的事兒麽?”

薛嘯夷笑勸道:“好了,總算有所領悟,也算不虛此行了。”

桑璟第二天還想去集市上買東西,薛嘯夷告訴她那是逢十才有的集會,品嘗人們都忙農事。桑璟說想上山玩,薛嘯夷說這地兒他們不熟,也沒人帶,不安全;再說現在是禁漁期禁獵期,果子大多也沒熟,只能看看花花草草,桑璟一聽可能會有危險,就不肯再去了。

桑璟又跑去找勝春,說要學學刺繡的技藝。薛嘯夷笑道:“前幾年你說聞聆姐的活計好,要跟她學,也沒見有什麽長進。怎麽又好意思麻煩人家金姑娘。”

桑璟道:“你是男人不懂,雖同樣是刺繡,這繡法可由千萬種差別。聞姐姐的繡法我學不來,說不定在勝春姐姐的繡法上能有些造詣。”

薛嘯夷笑道:“很好,你去學了,給我繡個其他花樣的物件。”

桑璟羞道:“我學的是技法,又不是花樣。等我學了,集兩家之長,創了新的繡法也未可知呢!”

到了隔壁,不一會兒就變成了勝春繡,桑璟在一旁看。

桑璟懊惱道:“我是真的想拜師來着,可是這針法太多,我實在記不住。”

勝春邊繡邊笑道:“那有什麽?你是生來就是學琴棋書畫的,有人替你記這些,你只管用就行了。要我去看書,我還是個睜眼瞎呢。”

“我也煩看書,只不過被我娘逼着才認了寫字。”

勝春笑道:“那就怪你娘了,她沒逼着你學刺繡。”

桑璟坐了一會兒,又覺得腹中饑餓,想起在集市上吃的杏仁茶:“要是集市天天就好了,我就能天天吃杏仁茶。”

“你說的那個杏仁茶,賣茶的人可是下巴偏左有一顆痣?”

作者有話要說:  這怕不是個懸疑劇?

肯定不是啦,我沒那麽強的腦回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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