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小荏子去哪了?
包紗布的手猛地一頓, “你說什麽?”
他怎麽聽不懂花小棠說的話呢,英勇非凡的陛下怎麽可能受傷。
花小棠走進房間,神色靜默, 隔着幾步遙遙看着小荏子,“我們是一條船上的人,我怎麽可能騙你。”
“你是個壞人。”小荏子嘴唇蒼白, “我不相信你, 這是你的詭計。”
而且怎麽可能,他才離開陛下不到兩個小時。
“不愧是奴才。”花小棠仰起下巴,“你不信我可以去工地看看,這消息還是那工地的一個夥計帶給我的, 他手裏拿着宣似沾血的衣服碎片。”
小荏子瞳孔驟然緊縮,身體失去支撐, 倒在地上, 手上的膝蓋直磕在地上, 臉剮下三層皮。
“我要去看看。”
他必須親自确定, 這是陛下在經過烏木之後, 陛下交給他的。
帶着一身血氣,他跑到工地,跟在他後面被落得好遠的花小棠用圓度的目光看着他。
花小棠沒有騙他, 卸貨場地的一個空角處, 一個人倒在地上, 他和陛下一樣的衣服, 一樣的頭發,只是滿臉血污,昏迷不醒。
工地的老板是個內陸人,走過來說道:“他給人上貨的時候箱子不小心掉了下來, 砸在頭上,我是個仁慈的人,還是個漢人,你放心,該賠的全都賠。”
當初宣似和小荏子走投無路的時候,也是老板收留了他們。
小荏子很相信他。
這一刻,小荏子感覺天都塌了。
他佝偻身體,攥住老板的手,眼睛從眼角紅到了瞳孔,“宣似還有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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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老板皺起眉頭。
“啧。”花小棠不耐煩地推了一下小荏子,“這麽重的傷,這麽破的地方,你有錢也請不到名醫治療。”
小荏子再也撐不住,跪在宣似面前,膝蓋的傷口再次崩出疤痕流出鮮血,嚎啕大哭。
“閉嘴。”花小棠黑下臉,“哭什麽哭,就知道哭,我有辦法救你的陛下。”
“就要看看你願不願意救。”
“剛才外面在吵什麽?”正在沐浴的宣似問走進來的老板。
“工地上除了條人命,家屬上來要事。”斯文的老板解釋道,把手上的新衣放在浴桶上。
宣似瞟了一眼衣服,青綠的衣裳,泛着雨後的新意,布料有些硬。
他皺起眉頭,“老板,能在你這裏沐浴已經萬分感激,萬萬不可再穿你的新衣。”
“你的衣服已經扔了。”老板說道,他沖宣似笑了一下,“你我同為老鄉,不用這般拘謹。”
宣似最終穿上了新衣,但堅持用自己的工錢墊付。
老板只是搖了搖頭,“你這麽謹慎作甚。”
“我做的一切只是為了混口飯吃。”
宣似回到酒館門口,罕地看到在門口早早等待的花小棠,他了一下眉頭,走了過去,露出笑容,“棠棠,你來接我了。”
聲音都是輕快的調子。
花小棠迅速的應了一聲,直入主題,“宣似,我告訴你一件事。”
宣似一愣,“什麽事?”
“我們進屋說。”花小棠對宣似招了招手,臉色僵硬,不知道為什麽,看到宣似這樣欣喜的表情,這樣快樂語氣,這樣純粹的感情,她竟然有些說不出話來。
明明這也沒什麽大不了的。
宣似喜歡她。
這沒什麽大不了的。
宣似點頭,和花小棠并肩,回到酒館房間。花小棠終于組織好了語言,她第一次罕見的主動握住宣似的手,和他一起坐在椅子上。
花小棠睜着大大的眼睛注視着宣似,眼角泛紅,“阿宣,這件事我無法隐瞞你。”
宣似的手一緊,嘴唇動了動,卻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看着。
花小棠小聲說道:“小荏子走了。”
“走了?”宣似眼睫毛顫着,聲音裏沒有驚訝,只有低落,“她為什麽走了?”
這是個日落西山的時刻,窗外慵懶的陽光照了進來,給宣似臉上,身上打下一層光,他目光的專注,便顯得格外的深情。
花小棠心口讓螞蟻撓了撓,突然捂住嘴,憋住脫口而出的“他不想過苦日子和人私奔了”之類惡毒的話,露出一個僵硬的微笑,“小荏子膝蓋受傷了,遇到了一個名醫,他又不想拖累我們,就擅自自作主張的走了。”
這樣應該可以了吧。花小棠摸着自己的胸口。她覺得這一刻的她善良極了。
“這樣啊……”宣似垂下眼睛,聲音小的似乎在喃喃自語。
“這是小荏子自己的選擇。”宣似說道,長長呼出一口氣,“我會尊重他的選擇。”
花小棠直點頭。
按理說,宣似有機會進入宣似的房間,應該會想方設法的和花小棠聊天,逗花小棠笑,然而今天不一樣,小荏子的離開對宣似的打擊很大,他的眉眼沒有緊皺,卻是崩着的,和花小棠聊了一會兒,他就起身,告辭離去。
他這一舉動反而讓花小棠悵然,花小棠暗恨宣似沒腦子,不會借着這件事和她獨處。
可她實在是好面子,一言不發地看着宣似離開的背影。
在即将離開的時候,宣似忽然轉過頭,垂着眼睛,叫了聲“花小棠。”
“嗯?”花小棠笑了。
宣似說道:“棠棠,你知道的,我喜歡你。”
“所以你說的話,我都願意相信。”
他眉眼舒展,清透的琥珀眼蓄滿了一池情水,閃閃發亮,而這最為燦爛的是他的笑容,薄唇彎起漂亮的弧度,嘴角挂着兩個漂亮的酒窩。
花小棠怔住了,這一刻,什麽人聲音都沒有了,只有她劇烈跳動的心髒。
這不可能。
撲通——撲通——
這不可能。
撲通——
“啪——”
直到關門的聲音打斷了花小棠逐漸陷入泥沼中的思慮。
後來,沒有了小荏子,花小棠和宣似的生活,仍然有條不紊的進行着。花小棠天天窩在酒館裏,宣似辭掉了工地的工作,又去了另一個地方賣苦力,後來苦力活也不用做了,有一家私塾表示可以讓他去教書,宣似沒有去,做了一家珠寶店裏的鑒寶人。
如此過了七天,終于迎來了一件大事。
一個風平浪靜的傍晚,客棧被幾百個士兵層層包圍,站在酒館門口的,是一身黑色铠甲,手握長劍,威風凜凜的小武将軍武不催。
武不催早就看到了宣似,起了胡茬的冰冷俊臉露出笑容,他說道:
“陛下,好久不見。”
宣似拿糖葫蘆的手放下來,熾熱的氣溫,燒的糖漿化成糖水,滴在鞋子上。
“花小棠呢?”宣似說道。
武不催掂了一下長劍,跪在地上,劍放在面前,不卑不亢地行禮,行禮後,他擡起頭,眼睛盯着宣似,“陛下不驚訝?”
宣似走到武不催面前,當聞到武不催身上的味道時,他皺了下眉頭,“花小棠呢?”
武不催知道,這是不打算回答了。他的手指指向酒館,“花小棠在房間。”
宣似繞過武不催,走入酒館,上樓梯,這個時候,他還有禮的站在花小棠門前,輕聲征詢意見,“棠棠,我能進去嗎?”
花小棠打開了門。
她穿了一身精美的衣服,衣領衣袖的圖案由金線織繡,臉上畫着桃花妝,頭上插金戴銀。
花小棠裝扮的貴氣根本不是這幾天能負擔起的。
所以顯而易見,花小棠有事瞞着。
宣似愣了一下,嘴角下意識垂下,他意識到後,又趕緊翹起來,“棠棠。”
“夠了!”花小棠先聲奪人,“阿宣,我不想聽你任何的抱怨,我這樣做是為了你!”
宣似笑了,垂下眼睛,“那是你想要的嗎?”
花小棠抿唇,神色糾結,她深吸一口氣,大聲承認道:“是,這就是我想要的!”
“宣似,我受夠了苦日子。”
“我喜歡榮華富貴,我喜歡錦繡河山。”
她的喉嚨幾乎喊破,“什麽喜歡,什麽愛,我不在乎,我根本不在乎!”
空氣一瞬間沉默了,只有花小棠彎腰,不斷的喘息聲。
時間被深深拉長了。
宣似嘆了口氣,輕拍花小棠的背,他低聲哄道:
“花小棠,我知道了。”
花小棠擡起眼睛看他,眼裏冒火,“你知道什麽。”
“你喜歡榮華富貴,錦繡河山。”宣似回答着,然後拿出手裏的糖葫蘆,遞給花小棠。
花小棠愣了一下,眼睛紅了,聲音都軟了,“這是……給我的?”
“嗯。”宣似說道,但他把糖葫蘆摔在地上。
“你做什麽!”花小棠叫道,她都準備接了,這人在發什麽瘋。
宣似聲音低沉,“以後不會有不值錢的禮物了。”
就同他不值錢的心一樣。
“我給你你想要的。”宣似深深地看着花小棠。
他的眼睛裏蒙上了一層黑霧,沒有了剔透的神采。
而花小棠早被宣似後一句話吸引,她的心髒撲通撲通亂跳,臉上然後紅意,嘴上不情願地“嗯”了一聲。
其實這樣也挺好。
有一瞬間,花小棠這樣想道。
但很快被她否定。
“那我們出去和小武将軍集合?”花小棠提議道。
“可以。”宣似說道,他和花小棠走出酒館的時候,眼睛掃了一轉,問道:“我怎麽沒看到小荏子?”
他怎麽沒看到把武不催找來的小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