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夢境與現實
“林泺……你怎麽還不醒啊……三天了……”
感覺意識像是漂浮在無邊無際的黑暗中，一眼望去辯不出方向。
耳邊有模模糊糊的聲音，但無論多仔細的聽都聽不真切，只能感覺到語調很輕很平，像是在單純的敘述，又仿佛夾雜了些林泺聽不清的情緒。
鼻尖萦繞着難聞的消毒水的氣息，揮之不去，仿佛再呼吸一下都是煎熬。還有冰冷的液體流進他的體內，随着血液的循環，涼意傳至他的四肢百骸。
“醫生說你不願意醒，為什麽不願意呢？你難道在做什麽美夢嗎？你的夢裏有沒有我……”
無邊的黑暗突然裂開一條縫，柔柔光暈透了進來，成為這裏唯一鮮明的色彩。
像是有致命的吸引力一般，林泺不顧刺眼的光，義無反顧的走了過去。
夏安栎站在那頭，萬丈光芒在他身後，正在微笑的朝林泺伸出了手。
“安栎？”林泺試探着問叫到，像是害怕這人不會回答他一般。
“林泺，我們在一起，永遠不分開。”
林泺露出個不可置信的表情，惹得對面的“夏安栎”笑出了聲。
“愣着幹嘛，過來啊，到我這裏來，你不是想和我在一起嗎？”“夏安栎”眨眨眼，語氣裏還帶了些撒嬌的意味。
林泺看着伸到自己面前的手，眼裏帶了疑問，然而終于還是沒能抵擋住誘惑，把手搭了上去。
“我們真的可以一直在一起嗎？”
林泺緊緊的抓着“夏安栎”的手，不放心的問了句。
“夏安栎”露出個笑，仰頭将唇輕輕的貼在了林泺的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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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泺愣了半晌，攬住“夏安栎”的腰，兩人接了個纏綿的吻。
燦爛陽光照在他們身上，美得宛如夢境。
病房
夏安栎守在林泺床前，膝上攤了本書。
他視線游離，兜兜轉轉的都停留在了林泺身上。
蒼白的臉，藍色的被單，藍色的病號服，一旁櫃上擺的各種瓶瓶罐罐。
林泺的眉緊了又松，仿佛在噩夢與美夢之間徘徊，又仿佛在掙紮着什麽。
“你會夢到我嗎？”
當夏安栎盯着林泺的臉無意識的想到這個問題時，連忙像逃避問題般馬上把自己放在林泺身上的目光收了回來。
但林泺時緊時松的眉、顫動的睫毛、高挺的鼻梁、幹燥的唇……無一不印在他的腦海裏了……
夏安栎收了書，站起來接了杯溫水，打濕棉簽，仔細的一點一點塗在林泺的唇上。
林泺的唇形很漂亮，笑起來時格外好看，還會露出一口潔白的牙齒，襯得整個人都很陽光。
可惜……很久沒見過他笑了……
夏安栎的目光帶着顯而易見的愛戀，只是他自己并沒有意識到。
身後傳來腳步聲，夏安栎慌忙起身，轉過去就見孫夢和林成文站在他身後。
“叔叔阿姨好……”
他勉強笑了下，在看到孫夢紅紅的眼睛時，揚起的嘴角徹底維持不下去了。
“嗯。”
孫夢和林成文應了聲，孫夢走到林泺的床邊，問了句:“還沒醒？”
不知道是在問誰。
夏安栎張了張嘴，沒發聲。
孫夢走到林泺床邊，檢查了一下藥水，又給林泺掖了掖被角。
她只是想要做一點關于林泺的事，哪怕只是小小的一件。
她的目光停留在林泺臉上，帶着明顯的悲傷。
孫夢以前在夏安栎的印象裏，一直都是女強人的形象，總是爽朗而大氣，從沒見過她這種樣子。
“沒事，多睡會兒吧，免得醒來又睡不着了。”
孫夢摸了摸林泺的臉，眼裏帶着慈愛。
夏安栎腦子裏存了些疑惑，孫夢這句話……
“又睡不着了”？什麽意思？
林成文過去拍拍她的肩，遞了紙巾過去，然後對夏安栎說:“辛苦安栎在這裏幫忙照顧林泺了，晚飯想要吃什麽？我去買回來。”
夏安栎擺擺手說:“沒有沒有，應該的……吃什麽都行……”
“好，那我出去了，你和你孫阿姨先坐會吧。”
夏安栎忙不疊點頭，林成文拿了錢包出門了。
小小的病房裏，頓時只剩下了夏安栎和孫夢兩個人。
孫夢整理好情緒，拿了櫃子上的一個蘋果削皮道:“餓了嗎？吃點水果墊一下？”
夏安栎點點頭，拿了個橘子在手裏開始慢慢的剝皮。
“也不知道泺泺什麽時候醒。”孫夢苦笑一聲，嘆了口氣。
“阿姨別擔心……林泺……會醒的……”
夏安栎說出這句話，自己都覺得沒底氣。
孫夢手裏的蘋果削了一半，頓了頓，保持着這個姿勢，對夏安栎說:“安栎……你有空的話，多對林泺說說話……說不定他就醒了呢。”
她的語氣裏多了幾分期許，但卻沒有轉過去看夏安栎的臉，因為這句話……說的有些逾距了。
畢竟兩人已經沒有關系了，而且和夏晚他們的關系弄得這麽僵。
夏安栎聽了後面上有些尴尬，局促地坐在凳子上，不知該作何反應。
他留在這裏照顧林泺，說着的理由是幫忙，是李耳闖的禍，他這個弟弟理所應當的留在這裏。再者孫夢和林成文兩個人有時候有事情實在脫不開身，交費啊找醫生啊什麽也需要跑上跑下的，多一個人也比較輕松。
但他後知後覺，這種和前男友的家人相處的感覺……
對啊，林泺，是他的前男友，他們兩個已經沒有在一起了。
但孫夢有着母親特有的細心體貼，就像她此時問出這句話時，怕夏安栎尴尬，都直視着他。
夏安栎沉默幾秒，還是終于問出了那個困擾他許久的問題。
“林泺他……是不是生病了？”
孫夢手中的蘋果皮一下子斷掉，落進了垃圾桶裏，發出“啪”的一聲輕響。
“嗯，對。”
孫夢沒有過多的思考，直接說了出來。
這兩個字卻如平地驚雷，即使夏安栎早有準備，但得到肯定的答案後，還是驚訝得說不出話來。
“泺泺啊，平時看起來大大咧咧的，但其實什麽都只挑着好的說，他自己心裏那些真正難過的受傷的，他從來不會表現出來……很多事情，就連我他都沒告訴……”
“如果不是心裏真的扛不住了，當我拿着他看到他偷偷吃藥時，他可能也會哄我那是糖而已……我也不敢想，如果我一直沒發現，沒問他，他是不是會一直憋着不說……”
“他在周醫生那裏治療了快一年了，但心結一直打不開……”
夏安栎沉默，這個心結，即使孫夢不說他也知道指的是什麽。
“因為尊重泺泺自己的意願，周醫生并沒有向我透露過多的細節，但他告訴我，泺泺對于……對于出事那幾天的事情記不太清了……”
“那幾天？”聽孫夢斷斷續續說了一大堆後，到這裏夏安栎終于忍不住疑惑出聲。
“就是……就是你們高考完去外面玩回來的那幾天……”
就是被出櫃後的那幾天。
“他回來後發了幾天燒，迷迷糊糊的躺在床上，醒了後花了幾天才慢慢恢複過來，可是過了段時間我才發現他的不對勁，後來還是周醫生跟我說我才知道的……”
夏安栎愕然，張大了嘴。
怪不得……怪不得上次他質問林泺時，林泺并沒有反駁。
……
孫夢像是找到了一個傾訴的人，把林泺這一年多過得如何都事無巨細的告訴了夏安栎，夏安栎機械的聽着，大腦像當機了一樣，那些話進入他的大腦裏，久久不能做出什麽合适的反應。
說到一些地方，孫夢迅速紅了眼眶，夏安栎能做的除了遞紙巾，其他的什麽什麽也做不了了。
當事人躺在病床上，呼吸輕柔綿長，可能是身邊坐着兩個熟悉的人，聽着熟悉的聲音，之前緊皺的眉頭都松開了，但有些凹陷的兩頰顯得整個人憔悴無比。
夏安栎低着頭，睫毛遮住眼簾，緊抿的唇洩露了一點情緒。
孫夢削好的那個蘋果就放在櫃子上，表皮已迅速氧化，泛着難看的黃色，房間裏一時只聽得到孫夢擤鼻涕的聲音。
“飯買回來了，快點吃吧！”
林成文回來，及時的打破了這種帶着哀傷的沉默，夏安栎連忙起身接過他手裏的保溫桶和飯盒，幫忙擺了出來，孫夢背過身擦了擦臉。
三人吃完飯，醫生來查房，護士來給林泺換了藥，一番折騰下來，天色已黑透了。
“安栎你今晚就回去住吧，住醫院也不方便，再說你都守了兩天的夜了，也該回去好好休息一下了。”
夏安栎沒有拒絕孫夢的提議，因為他的确需要一個人靜下來好好理一理自己的思緒了。
林成文跟着醫生去談一些事了，孫夢起身去了洗手間，病房裏只剩下夏安栎和挂上了新藥水的林泺。
孫夢的話回響在夏安栎的耳邊，他鬼使神差的湊到了林泺耳邊，輕輕說了句:“你要快點醒過來啊……”
尾音如一聲嘆息，消散在空蕩蕩的房間裏。
蜷在被子裏的手……抽搐般輕輕的動了動，但因着被子的遮蓋，誰都沒看見……
作者有話要說：
這個結尾有股濃重的狗血氣息orz……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