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大結局【下】
“別費力了。”雲清仙尊笑道：“自打你們邁進山門的那一刻起，靈力就被我封住了。”
“乖乖……束手就擒吧。”
袁夙：“是麽。”袁夙的左手憑空出現一把月白色的佩劍——是餘璟雯的莫離。“師尊還是算漏了一步。”
“你！你周身靈力逆轉運行！你不怕走火入魔？”雲清仙尊聲調都提高了一度。
“走火入魔方面，柒寧不是已經幫您做過很多次了麽！”餘璟雯突然開口，她兩只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雲清仙尊：“當年，柒寧故意讓我去送古籍，不就是想探測袁夙走火入魔的反應麽。”
“師尊，柒寧身體裏的那一縷魂魄，真的是您麽？”餘璟雯質問道：“我知道柒寧跟您一樣，都擅撫琴，但是，袁夙走火入魔的時候，您居然特別安排我去他身邊。”
“是不是對您來說，一個條陌生的性命，真的微不足道到可以輕易被當作實驗品？”
雲清仙尊沒有說話，而是深呼吸了一下。他微微阖上雙目：“時間不早了。”
接着他打了一個響指。
“祝你們……好夢！”
是造夢術！這個念頭剛剛閃過腦海，餘璟雯的世界就歸于一片黑暗。
耳畔留下莫離掉落地面的“咣當”一聲。
再次睜眼，自己身在樂安的皇宮——忘川宮。這個時候的袁夙應該已經是國君了，因為她看見了那個琉璃棺，裏面的自己雙目緊閉，一副安詳的模樣。
她知道這是夢境，但不知曉這是誰的夢。
畢竟，只有解決造夢主的執念，才能脫離夢境。
就在此時，她看見袁夙走了進來，依靠在琉璃棺旁邊，面無血色，臉上帶着銀質面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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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見面具，餘璟雯的心痛了一下。
“阿夙？”餘璟雯竭盡全力呼喚着眼前的人——但卻發現自己發不出聲音。
怎麽回事？
餘璟雯正疑惑着，她看見一個侍女打扮的女子走到袁夙身邊，與其他侍女不同的是，那個女子沒有梳着繁瑣的發髻，而是單獨攏着一根馬尾高高地挽在腦後。幹淨，簡單。
“阿夙。”她呼喚着袁夙，一把鑽進袁夙的懷裏：“終于找到你了。”
袁夙呆愣地立在原地，那女子眨着亮晶晶的眼睛，看着袁夙：“你不記得了嗎，我是璟雯啊！”
“璟……雯？”
“你怎麽能不認我！”那個人似乎生了氣：“你忘了，我為了你，都背叛了師尊！”
那女子擡起臉，餘璟雯看見了她的長相——那是孟清歌的臉！
為什麽？景文仙君躺在棺材裏，孟清歌在袁夙的懷裏，那自己此刻，是在哪？自己為什麽發不出聲音？
直到一陣微風吹過，漫天粉色鳳兒花瓣落英缤紛，餘璟雯終于意識到，原來此刻自己的形态，是忘川宮內的那棵桃樹。
師尊的聲音從頭頂傳來。
“景文，我的好徒兒。你居然為了袁夙那小子，背叛師尊。師尊今日就讓你親眼看着，這個小子，到底值不值得！”
“師尊要讓你親眼看着，他把別的女子擁入懷中。你不是為了他可以連家都不要了，那咱們拭目以待，看看他到底能不能辨別眼前人并非是你。”
“師尊要讓你親眼看着，他和別人白頭偕老，和別人紅燭搖曳。讓你知道知道，誰才是你身邊最親近的人。”
此時的袁夙，似乎想起了關于餘璟雯重生的事，眼睛亮了幾下。“璟雯……”袁夙喃喃說道：“咱們怎麽在這？”
“不然呢？”那個孟清歌長相的人笑着撫上袁夙的面龐：“你忘了，之前雲之彼端的雲清仙尊，他竟然是毀了冥界的人。咱們倆一齊将他制服了，他已經魂飛魄散，不能再入輪回了！”
說着，孟清歌眼睛裏放出一陣詭異的紅色光芒，直直映入袁夙的眼眸，導致袁夙原本寒玉一般的眸子，也染上一絲紅暈。
“魂飛魄散……”袁夙皺着眉頭，雙手揉着自己的太陽穴，似乎在盡力回憶着這一切。
待他再次睜眼，眼睛已變得滿目猩紅。餘璟雯知道，這是攝魂術的作用。
顯然，那個孟清歌篡改了袁夙的記憶。
“是呀，今天是咱們的婚禮，你忘了？”一瞬間，二人身上的衣服皆變為紅色的喜服。“你說，要讓這棵桃樹，見證咱們的愛情，要在這裏拜堂娶我的。怎嘛，你不想認賬了麽！”
說着，周圍竟出現一批吹拉彈唱的人，人人都穿着喜慶的衣服，手裏的樂器上都系着紅色綢緞紮的紅花。
果然是一副要娶親的樣子。
“阿夙。”孟清歌說：“咱們拜堂吧。”孟清歌把臉埋進袁夙的胸口，一副小女子害羞的模樣，她拉着袁夙的手，輕輕撒着嬌。
接着，自有宮人地上一個巨大的綢緞紅花。綢緞的兩頭分別交到袁夙和那個孟清歌的手裏，二人面對桃樹，并肩而立。
一位傧相站在桃樹的旁邊，大聲喊了句：“齊天地之良緣、乘父母之意願，一對新人郎才女貌，今日從此喜結良緣。”
不……餘璟雯被束縛在那顆桃樹中，親眼看着袁夙和別人站在一起。即将結為夫妻。
師尊的聲音再次從頭頂傳來：“景文，你輸了。”
“看，他就要和別人拜堂了，他的心裏根本就沒有你，連是不是你都分辨不出來，你居然為了這種人背叛了師尊。”
不……不是的……
“這樣的人，怎麽配得上你！把他交給師尊，待師尊成就大業之後，師尊帶着你，和衆位師兄，咱們一直在雲之彼端，長長久久地生活下去，再也不分開。”
不……餘璟雯心中一片酸楚，但卻絲毫發不出一點聲音。
“一拜天地！感謝天賜良緣！感謝地造一雙！祝新人一生幸福美滿！”
“放心。”師尊說：“只要袁夙拜堂結束，師尊就能直接取了他的性命，從此，他将在這夢中長眠。到時候，師尊帶你——回家。”
眼看他二人即将彎下腰去，餘璟雯瘋狂地敲擊着面前的結界，把她困在桃樹中的結界。
不——
她是在接受不了，自己的愛人，當着她的面，和別的女子，行拜堂之禮。餘璟雯拼盡全力嘶吼，吶喊，奈何，喜樂的聲音卻從未停下，尤其是那個吹着唢吶的人，搖頭晃腦，滿面紅光。
百般樂器，唢吶為王。不是升天，就是拜堂。
若今日，是袁夙與這個幻影的拜堂，那便是餘璟雯的升天。
就在此時，又一陣微風吹過。桃樹上的粉色花瓣，和餘璟雯臉頰上的淚珠一樣，簌簌掉落。
眼淚落在地面，桃花落在袁夙的肩膀上。
袁夙取下肩上那朵粉色的桃花，托在掌心，有種莫名的熟悉感。
見袁夙出神，旁邊的孟清歌催促道：“阿夙，快呀！拜堂了。”
“拜堂結束，我就是你的人了，咱們就能永遠在一起了。”
“不對！”袁夙把手中的紅色綢緞一松，那朵喜慶的大紅花就這樣跌落在地面的塵土中，激起陣陣煙霧。
“你不是她！”袁夙說。
“阿夙，你在說什麽！我是璟雯啊！”那孟清歌明顯急了。
“你不是她！”袁夙再次肯定地說了一遍：“你沒有她身上的味道。”
餘璟雯在結界中，也愣住的眼睛。
味道，袁夙之前走火入魔之時，便是憑借味道，在眼睛看不見的情況下，辨認出了自己。餘璟雯聞了聞自己的手腕，沒什麽味道呀！
袁夙一步步走向桃樹，伸手摸着樹幹，任憑後面的孟清歌如何呼喊，都不回頭。
結界內，餘璟雯把手，放在袁夙手的位置，兩人隔着結界，掌心相對，感受對方的溫度。
“是你麽？”袁夙問道：“璟雯！”
原本滿臉淚痕的餘璟雯噗嗤一聲笑出聲來。就在她笑的一瞬間，結界破碎，周圍的一切全部碎成齑粉。
二人的手，終于不再有結界的阻礙，而是真真實實地握到了一起。
面對突然出現的心上人，袁夙先是愣了一下，接着一把将其攬入懷中。
“小騙子，差點又被你給騙了！”袁夙說道。
餘璟雯在袁夙的懷中，雖然笑着，眼睛裏的眼淚卻抑制不住地往下流。她吸了吸鼻子，緩了好久，才帶着哭腔，說道：“看在你能懸崖勒馬的份上，就不計較你讓別人抱你了！不過再敢有下次，我定不饒你！”
說着，她有笑着，再次投入袁夙的懷中。
緊緊地抱着他，感受他的溫度，和心跳。
“好啊，好啊！”旁邊傳來雲清仙尊的聲音，他拍着手，眼裏卻盡是殺意：“真是感人至深啊！”
“不過可惜啊，景文，我本想饒你一命，看來，師尊只能把你們兩個寶貝徒弟一塊融到我的陣法裏了。不過也好，讓你倆死在一處，就當作師尊送給你們兩個新婚的賀禮。”
說着，雲清仙尊打開了書櫃旁的機關。一時間，憑空出現一個巨大的鐵籠，餘璟雯定睛一看，裏面竟是自己的師兄們，竟然還有秋慕楠。
原本閉着眼睛的景珺，秋慕楠和景丞三人，因為鐵籠掉落地面的震動而悠悠轉醒。其他人似乎還處于混沌之中。
“師弟！”清醒過來的景丞扒着鐵欄杆。
“夙哥哥！”秋慕楠也趴在鐵欄杆上，向外望去。
“別喊了，你們馬上就可以團聚了。”雲清仙尊嗤笑了一聲。
随即，他輕念咒語，一瞬間，自己身上的白衣變成血紅色，頭上的青絲也變成白發。
接着，雲之彼端雲合殿的地面，開始破碎，逐漸變成一塊一塊的碎片，一片一片地向下掉落。
從露出的孔洞可以看出，下面是一片火紅的岩漿。
“把你們統統獻祭我的陣法，也不枉費咱們師徒一場！”雲清仙尊看着袁夙和餘璟雯說道：“對了，景文，其實原本不想帶着你的，我只想要袁夙這個來自湄洲島的珈藍族血統，但你，執迷不悟，好在，你也是湄洲島的人。”
“師尊如何得知？”餘璟雯的手緊緊握着袁夙。
“我是你師尊啊！”雲清仙尊嗤笑道：“養了你這麽多年，你的什麽我會不知道。”
“呵，那可真是讓師尊失望了！”袁夙冷哼一聲，随即拍了拍手。
彭地一聲，雲合殿的殿門一瞬間被爆破開來。
玄衣男子出現在大殿門口，他單膝下跪，右手搭在自己左肩上：“屬下來遲了！”
“老古板！”景丞看清了來的人的臉，正是藍康。
但袁夙卻制止住藍康的步伐：“你去救師兄他們，這宮殿怕是要塌了。我自己的事，交給我自己解決。”
他轉身看了下餘璟雯，摸了下在餘璟雯手腕上的手串：“等我回來。”
說着，袁夙就提劍沖向雲清仙尊。
雲清仙尊看着來的人是袁夙，冷哼一聲：“就憑你！”說着，二人開始纏鬥起來。
餘璟雯本想撿起地上的莫離，也沖上前去，但卻被藍康攔下：“你還是不要去了，相信君上。”接着，藍康足尖輕起，躍身來到，一刀劈開來籠子上的鎖。
被釋放出的衆人，藍康用法術将他們傳送離開，還有餘璟雯的屍身。唯有秋慕楠，景珺和景丞不願走。這幾人剛想加入這場戰鬥之中，就被袁夙大喝一聲：“不許動！這是我的個人恩怨，我自己來！你們快走。”
而紅衣與月白色竟不相上下，一招一式只見并不分伯仲，倒是刀劍相碰，引起陣陣火花。
此時的雲合殿，坍塌得一整下一半，所以袁夙和雲清仙尊是在岩漿的上方過招。來自地下岩漿，咕嘟咕嘟地冒着熱氣，直沖餘璟雯的腦仁。
她臉色卻越來越差，竟直接失去神識，倒了下去。
畢竟雲清仙尊只是一縷魂魄，靈力武功都遜色很多，不敵當年。眼看袁夙占了上風，雲清仙尊突然開口，用只有袁夙可以聽見的聲音，說道：“你回頭看看景文！”
袁夙的視線迅速劃過餘璟雯，眼看她已經将近昏厥，倒在地上，秋慕楠正抱着她。
雲清仙尊接着說道：“知道景文為什麽能回來麽，是因為我！我跟她的生命是綁在一起的！殺了我，她就會跟我一起消失！你，舍得麽？”
“你——”袁夙捏着劍的手顫抖了幾下，又立刻重振旗鼓，一個絕殺，将雲清仙尊按在地上，劍抵着他的脖子：“解開你和璟雯之間的聯系，我饒你一命。”
“解開，呵，憑什麽！有種你殺了我啊！”
此時，在秋慕楠懷裏的餘璟雯喃喃轉醒，顯然是聽見了袁夙剛剛和雲清仙尊的對話。
“阿夙，你放了他。”餘璟雯勉強支撐着身體站起來。
“璟雯……”
“阿夙，你相信我麽！信我，就放了他。”餘璟雯嘴唇泛白，勉強扯出一絲微笑。
袁夙見餘璟雯虛弱的樣子，最終還是放下了手中的劍。
餘璟雯上前，朝雲清仙尊一禮：“師尊，您的養育之恩，授業之惠，景文今日，一并還清了。”
“景文！”雲清仙尊臉上露出一抹得意的微笑：“果然師尊沒有看錯，你是師尊的好徒兒。”
“師尊，我能抱你一下麽，像小時候那樣。”
雲清仙尊眉頭舒展，張開手臂。
餘璟雯上前，緊緊抱住雲清仙尊，雙目緊閉，像是女兒抱住父親那般。
“師尊。”餘璟雯說道：“之前是您教我，要鋤強扶弱，守護百姓，我一刻都不曾忘懷。”
雲清仙尊輕輕扶着餘璟雯的頭發，沒有說話。
“之前，您還說要帶我回家。”
“是。”
“那咱們……便一同……”
“上路吧。”
說着，餘璟雯抱着雲清仙尊，一個箭步跳下了雲合殿下的岩漿。
雲合殿門口，留下了一串白色手串。是袁夙母親留下唯一的遺物，留給未來兒媳婦的。
眼看他高樓起，眼看他高樓塌。
昔日雲之彼端雲合殿，一瞬間變成一片廢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