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大将軍逼供

慕小魯回頭笑了笑道:“就回去,馮大哥。”

自從半月前搬出客棧,慕小魯就一直租住在離客棧不遠的馮十五家,是客棧掌櫃介紹的。

馮十五今年快四十歲,靠賣豆腐為生。家裏有處連院,有夾道相連,院門都是單獨的,前院自己住,後院就分租出去。因看慕小魯為人幹淨漂亮又很老實,就爽快地租給他了。

馮家子息艱難,夫妻兩個前幾年才得了一個兒子,因此發誓吃齋念佛還願,待人很是溫厚,對慕小魯這個租戶也很厚道,馮家大嫂也是個和善的婦人,時常幫慕小魯洗洗衣物,每天的飯菜都是按時按點送過來。

慕小魯租了他家單獨的一個小院住着,本來猶豫是女扮男裝還是直接男裝,但是考慮天氣熱了,女裝總要帶紗帽,不方便,何況自己不能總裝啞巴,所以還是真面目見人了。每日除了為堕胎的事忙碌煩惱,其他的事都很舒服,覺得很慶幸,好人還是到處都有的。能和這樣的人家打一輩子交道,遠離那些權貴多好。

馮家兩口子見自家的租客時常穿的厚厚的出去,很晚回來,也很奇怪,看慕小魯不像個壞人,也知趣的沒有去問他出去幹什麽。

慕小魯每日把顏色老舊的女裙穿在裏面,着一雙看不出樣式的收口舊布鞋,外面套上一個肥大的舊袍子,夾着紗帽出去。撿沒人的地方把外邊的袍子脫掉,戴上紗帽,繼續去找醫館。只是沒有一家肯做堕胎這件事,看來轉輪王的男人說這裏堕胎是重罪還真沒騙自己。

此時已是五月天氣,已經很暖和了,只能穿很薄的料子,慕小魯不得不每日穿着不合體的肥大衣服,生怕別人看出自己的肚子大了。

饒是如此,馮家大嫂還是笑道:“小景,你近來發福了啊,大嫂的飯做的好吃吧?”

慕小魯只好苦笑。

他最近心情很低落,以前就算被王恢壓在床上的時候,都會提醒自己希望是有的,自由總會有的,所以才能堅持下來。但是現在的情形是再努力都無法擺脫這種困境。既然無人幫自己堕胎,那麽自己用非常方法流掉這個孩子可不可以?可是那麽做有可能一屍兩命吧?還是怕死啊,還是舍不得這條命。為了活着,吃了這麽多苦,值得嗎?這樣活着,還不如死了幹淨。

木然地跟着老馮回到自己住的屋裏,飯菜正熱氣騰騰地擺在桌上。忍不住想哭,心裏卻又有點郁悶,這是怎麽了?最近變得多愁善感起來,也脆弱了許多。難道肚子裏揣着個孩子就真變成女人了?

不!老子是堂堂正正的爺們,老子不要做女人!吃完飯我再去找!一定能做到的!

慕小魯把眼淚憋回去,端起飯碗就吃。一邊吃一邊在心裏默念,我是打不死的小強,我是打不死的小強。

打不死的小強在吃飯的時候,大将軍剛剛趕到老柴家裏。

已經中午了,老柴正在院子裏的小桌上帶着兒子吃飯,柴門開着,他媳婦也坐在院裏在給孩子補破了的衣服。

王恢帶着幾個人騎着快馬沖門而進,吓的老柴差點嗆死。一看是大将軍,吓了一跳,趕忙跪下,老柴媳婦也跪下了。

老柴一邊奇怪一邊害怕,不由抖着聲音問道:“大大将軍,請問,有什麽事找小的?”

王恢一躍下馬,大踏步走到老柴面前冷聲問道:“王柱在哪裏?說!”

老柴一頭霧水:“大将軍,王柱不是跟在您身邊嗎?”

王恢拿馬鞭一托老柴下巴,喝道:“他不叫王柱,叫慕小魯是吧?你說出他家在哪裏,藏身在哪裏,本将軍饒你不死!”

老柴一下子癱坐在地,哭道:“大将軍,小的自離開軍中就沒見過他,小的只知道他叫王柱,是王家莊的人。”

王恢舉手想抽老柴,看看旁邊的婦人孩子抖着哭成一團,又放下手,聲音放慢道:“我不想跟你為難,只是想找到王柱,找到他也不會把他怎麽樣,你說出來将軍有賞。”

老柴滿臉鼻涕眼淚,回道:“小的真的不知道,小的是在從軍路上遇到他的,只聽說他叫王柱。”又趴下磕頭,“小的真的只知道這些。大将軍饒命啊!”

王恢拿馬鞭在手裏敲着想了想道:“不管你說的是不是真話,你都要跟我走這一趟。”又對旁邊的婦人道:“我不會殺他,只是問些話而已,不必害怕。”說着示意郭小五:“給她點銀子。”郭小五連忙掏出一塊銀子扔給婦人。

一行人日夜兼程,兩日後就到了秀峰城,正趕上端午節。

王恢帶着人直奔家中。遠遠地望見大門前有幾個家人在探望。心想,老爺子一定等急了。

到了門前甩镫離鞍,把馬鞭扔給仆人,就直接進門。老管家一路小跑跟着走,有點氣喘籲籲地,笑道:“小少爺啊,老太爺都等了兩天了,剛才還念叨您怎麽還不來了,老奴估摸着您大概也該到了,都準備好了飯菜,您要不要先洗漱一下?”

王恢一邊走一邊笑道:“謝謝你福伯。老太爺在前廳還是在後院?”

福伯連忙回道:“就在前廳,就在前廳。”

王恢點點頭,加快腳步朝前廳走。将到門口卻聽到裏面傳來一陣笑聲。王恢心下奇怪道:老爺子今日怎麽這麽高興?

想着就進了廳內。發現滿頭白發的外祖正舒舒服服躺在一張躺椅上,高興地哈哈笑着,旁邊一個瘦瘦的漢子在給他捏胳膊捶腿。

這是怎麽回事?

仔細一看,竟然是齊成!王恢隐隐覺得有點不妙。

但是外祖面前,還是不敢造次,連忙趨前幾步跪下道:“孫兒給祖父請安!”雖然是外祖,但是從小過繼,叫祖父叫慣了,何況老頭更高興自己叫他祖父而不是外祖。

老頭一回頭,見王恢到了,紅光滿面地坐起身笑道:“你總算回來了,快起來。”說着扶着齊成的胳膊慢慢站起,走到王恢面前。

王恢站起身,疑惑地看了齊成一眼,想說但是還是忍住沒說話。

王大楚拉過孫子的手,拍了怕笑道:“你給我送了個好人啊。瞧瞧這小子,手藝多好,給我做了個躺椅,真是不錯,你來試試?”

王恢:“……”外祖父還是這麽老小孩。

齊成卻笑道:“這個躺椅是給老太爺做的,老太爺用着合适,大将軍要用的話,小的再另做一個就是了。”

老頭笑得見牙不見眼,連連道:“好啊好啊,我活了一輩子,還沒用過這麽舒服的躺椅哪!”

王恢心道:您老人家什麽沒見過,一個躺椅就被收買了。唉,真倒黴。

正想着,老頭拍拍他說:“走走走,就等你吃午飯了。今日可是端午。難得你回來,陪我老頭子多喝兩杯。齊成也來。”說着扶着齊成的手就率先往外走。一邊走着又說:“你大哥前些時在西廊城巡按,過來看我老頭子,說是你快回來了。畢竟是兄弟,他娶親你也沒趕上去,如今回來了應該去看看。”王恢攙住老頭笑道:“是。可是大哥那裏我可住不慣,我還是住自己的宅子。”

老頭笑笑,拍拍王恢的手道:“随你。你不像你大哥那樣胡鬧,還算是我老頭子的好孫子。”

王恢一邊随口搭話心下卻在着急,按自己的計劃是到家就拿住齊成逼供,這下還這麽下狠手?外祖必會阻撓的。

午飯吃的很盡興。當然是老頭和齊成吃的很盡興。王恢就眼看着齊成,心裏發狠卻沒有辦法。吃了半天都不知道吃的什麽。

王家此時只有王老一個主人。王恢外祖母早逝,遺下一女,就是王恢的母親。王大楚夫妻情深,傷心欲絕,并未續弦。王恢父親是孤兒,入贅王家,軍功封侯。後來生了兩個兒子,就讓小兒子承繼了王家的香火。父母前幾年去世後,王恢就更是只有外祖一個年長的親人。所以祖孫兩個雖分別日久,依舊很親熱。

王大楚早年在朝任禮部尚書,致休後老年寂寞,唯喜寄情畫作,其實性格很開朗,孫子一回來就捉弄不止,弄的王恢都不敢靠近。

只是今日老頭卻和齊成談談講講的高興的很,齊成雖然只是個木匠,學識倒有一些,談今講古很對老頭的胃口,又會做木器又會推拿,伺候的老頭很是舒服,以至于都沒顧上捉弄孫子。

王恢很着急,但是卻沒有機會把齊成提出來。只好回自己的小院,命人先把老柴帶來。

老柴是個老實人,也很膽小,早就被吓壞了,要是他知道事情,沒準就真說出來了,可惜的是他不知道。

王恢拿着劍惡狠狠地抵住老柴的咽喉,低聲喝道:“快說,慕小魯在哪裏?不說就殺了你!”

老柴只知道磕頭,話都說不全了。最後還眼睛一翻就昏過去了。

王恢看看這家夥實在沒出息,不像知道真情的,只好放棄,找機會再審齊成。

五月的天氣,暖風拂面,花香怡人。齊成每天陪着王老在花園裏散步講古,還給他做的帶扶手的小板凳,底下帶皮托的拐杖。上午天氣晴和的時候就把躺椅搬出來放在花蔭底下,讓老頭躺好,給他推拿。

王恢每每跟在身邊想把齊成調出去,不一會就有人來叫。王恢氣的要命卻毫無辦法。

活活呆了十天,都十五了,一天看到齊成在練拳給外祖看,靈機一動道:“祖父,齊成會武功,我想讓他陪我去演武場練練,好多天沒練,有點長鏽了。”

老頭笑眯眯道:“去吧去吧,不過中午就得放他回來啊。”

王恢點頭,一把拉住齊成就往練武場走。

王家這個練武場是王恢父親在時用的,王恢也是在這裏被父親逼着練武的。王恢小時候就跟着外祖父,很喜歡畫畫,但是他父親認為男子漢大丈夫就得建功立業、征戰四方才好,所以逼着兩個兒子練武,可惜大兒子實在不成器,小兒子長的最像父親,是個練武的好材料,只好把所有希望都放在小兒子身上。王恢沒有辜負父親,年紀輕輕就憑軍功身居高位。只是王恢的父母都沒有看到兩個兒子成家生子就去世了,王老每每提起都老淚縱橫。

此刻王恢雙手抱臂,穩穩站在場上,居高臨下地冷冷瞧着齊成道:“說吧,慕小魯在哪裏?”

齊成也不卑不亢拱手作揖道:“大将軍說的話,草民不懂。”

“不懂?那我就找個能讓你懂的方法。”

王恢嘴角一勾,冷笑一聲,伸手就把齊成抓了過來,一個大背跨,“嘭”地一聲就把齊成摔在地上,塵土飛揚。

齊成掙紮着站起,嘴角已經有一絲血流了出來,但還是沒說話。

王恢又過來,嘴唇緊閉,目光陰冷,伸手一扭一按,齊成毫無還手之力,被扭跪在地上,疼痛難忍,立刻就汗濕了衣衫,黃豆大的汗珠立刻就滴了下來。

王恢看他全身顫抖,低低聲音喝道:“說不說!”

齊成咬牙道:“不知大将軍要草民說什麽?”

王恢很不得掐死他,眼睛都有點充血:“慕小魯在哪裏?”

齊成忍住幾乎被扭斷手臂的疼痛道:“不知道!”

王恢剛要再用力,身後傳來一聲喊:“小少爺,老太爺叫齊成呢!”

回頭一看是管家王福,只好放手,但是陰狠地盯着齊成道:“我會讓你說出來!”

第二天中午,王恢正在找機會再逼齊成,忽然管家領進一個人,王恢一看,是自己留在京城宅邸的親兵,不由奇怪,問道:“你來幹什麽?可是京中有事?”

親兵道:“大将軍,邱大帥來傳信,說聖上要給将領們封賞,讓您趕緊回去。”

王恢想了一下回頭吩咐郭小五:“你領人在家裏看着齊成,我去去就回。”說罷命人備馬,別了外祖,領着幾個侍衛匆匆出門,直奔南城門而去。

剛剛拐到大街上,王恢馬快,經過鬧市時不由勒緊了絲缰,饒是如此,還是險些吓倒一個帶紗帽的臃腫婦人,手裏拎的籃子掉在地上,幾個饅頭和一包肉滾的到處都是。王恢回頭命人扶她起來,給了幾個錢,自顧向前去了。只是心裏有點奇怪,這婦人怎麽穿着一雙男人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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