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二麻子自從在街邊偶爾聽到李斬岳說要讓涵雙給他“做妻子”,這心眼就上來了。
二麻子自從上次被李斬岳打了一頓之後就一直懷恨在心,只是對方武藝高強又身份高貴,他就算有什麽小心思也只能藏著掖著,不過那目光還是忍不住追著對方,就是想指不定哪天能被他發現個什麽秘密來。這不,就讓他聽到了如此驚人的對話。
二麻子直覺這裏面有戲,頓時來了勁。這天看到李斬岳帶著涵雙進山,他想都沒想就跟了上來,一路遠遠跟著這兩個人翻山越嶺,累得他直吐舌頭,李斬岳輕輕松松跳過去的懸崖他還差點摔下去,好容易等兩人停下了,二麻子已經累得快癱了。
看李斬岳和涵雙走入山谷,二麻子在樹林裏躲了一會兒才走上前去,沒想到剛從樹林裏探頭,就看到了那令他熱血沸騰的一幕──
李斬岳躺在地上,涵雙跨坐在他的腰上上下起伏,涵雙的衣服挂在臂彎上,雖然看不見交合處的真實模樣,但二麻子哪裏還不知道這二人在做什麽!
“原來是這樣,難怪你這麽生氣,哼哼,原來是氣我偷看了你小情人的身體……”
二麻子躲在樹林中磨牙,背後早已痊愈的傷口似乎又抽疼起來。
“小賤貨,平時那麽一本正經的,碰都不讓碰一下,現在卻和男人在這裏野合……”
二麻子冷笑兩聲,慢慢後退,正要離開,剛好那邊李斬岳讓涵雙伏了下去,衣擺撩開,露出了交合之處。二麻子看著有些熱,不由得多看了兩眼,哪想這多看一眼不要緊,卻看出了不尋常的東西!
“那……那好像不是男人的活兒?”
二麻子使勁揉眼睛,生怕自己弄錯了。
涵雙被李斬岳弄得渾身酸軟無力,本來上山就已經累了,下山更是雙腿發軟根本走不動,只能由李斬岳背著下山,到了村外涵雙覺得這樣不雅,才讓李斬岳放下他,強撐著自己走回家。
入夜,兩人相擁著躺在床上,李斬岳撫摸著涵雙的身體厚臉皮地說:“涵雙,過兩天我們再去花谷可好?”
幕天席地和在這小床上翻滾的滋味全然不同,李斬岳意猶未盡,巴不得再來幾次。
涵雙豈會不明白他這樣的心思,沒好氣地掐他一把,怒道:“你再做這樣的事,我就不理你了!”
“哈哈,好涵雙,別不理我呀!白天你也很舒服嘛!”
“你──”
“涵雙,別生氣,親親……”
“唔……”
一夜好覺,第二日涵雙如常去了學堂,李斬岳跟在他身後,路過小六嬸家時,見小六嬸在院子裏張羅著,便笑著招呼了一聲。小六嬸擡頭看來,張口喚了聲:“涵雙……”似乎有話要說,只是目光在兩人身上晃了晃,卻又沒有說出來。
涵雙有些奇怪,問:“有事嗎?”
小六嬸猶豫了一下,卻道:“小先生這是要去學堂吧?嬸子不耽誤你,回頭你再來嬸子這邊可好?”
涵雙心中奇怪,點頭應承下來。
走遠之後,李斬岳随口道:“小六嬸要說什麽?怎麽好像背著我似的。”
涵雙搖頭,他也不知道。
一路上碰到了不少村婦,都在一個小村子裏,自然都是認識的,涵雙像平常一樣與他們招呼,對方也都笑著應了,可不知為什麽涵雙總覺得他們的眼神有些怪怪的。
涵雙不由得低頭打量自己,又回頭問男人:“我身上有什麽奇怪的嗎?”
李斬岳看了看,道:“沒有啊,怎麽了。”
“……不知道,總覺得……”
涵雙心中怪異,也不知要怎麽說,想了想,只能搖頭。
照常上了課,下午回家時涵雙更是覺得過路的人都在偷偷打量自己,可是當自己目光看去,對方又都假作無事人,當自己轉開目光,那竊竊私語又隐約傳來。涵雙身懷秘密,對此最為敏感,不由得想自己是不是哪裏做錯了或是漏了陷,越想越是心虛,越想越是低頭,路才走了一半,這腦袋就已經快埋到胸膛裏了。
路過小六嬸家門口,涵雙想到早上的事情,便讓李斬岳先回去,自己則拐進小六嬸的院子裏。
“小六嬸,你早上叫我可是有事?”涵雙問道。
小六嬸向外張望了兩眼,似乎是看無人,又将涵雙往屋子裏拉了拉,這才壓低了聲音說:“小先生,你可聽到村子裏的議論了?”
涵雙心裏一個咯!,心中已經慌亂,但面上還是強作鎮定,問:“什麽、什麽議論?”
小六嬸面露難色,慢慢松了手,猶豫了好一會兒,才支吾道:“就是……就是說你與大将軍那個……”
“哪個?”
涵雙臉色微白,勉強開口,那聲音都已經發了顫。
“他們說你與大将軍在那山上……”
小六嬸比了個手勢,涵雙一看就明白了,竟然是自己和李斬岳在山上做那事的事情洩露出去了,如今傳得人盡皆知!這件事就算放在普通男女身上都是有傷風化,更何況涵雙是個男人,而且還是村裏的教書先生!
涵雙呆呆地站在原地,本以為這已經是最糟糕的了,沒想到小六嬸遲疑了一下,又說:“他們還說你……你……”
小六嬸“你”了好幾聲居然都沒說出口,涵雙面色慘白地看著她,心裏已有了不好的預感。
“他們說……”小六嬸像是下了大決心,一咬牙,道,“他們還說涵雙你的身體……不男不女的!”
猶如五雷轟頂一般,涵雙的腦子霎時空白,單薄身子搖搖欲墜。小六嬸看情況不對,連忙扶住他安慰道:“那些人定是胡說,哪有什麽不男不女的人,又不是太監!涵雙你別多想了,涵雙?涵雙!啊!斬岳!斬岳,快來啊,涵雙他暈過去了!”
涵雙兩眼一翻,身子就往地上滑去。小六嬸尖叫起來,李斬岳聽到聲音慌忙跑了過來,只見涵雙連那雙唇都退盡了血色,大驚之下連忙将人摟進懷裏,拍拍臉頰看涵雙沒反應,不由得緊張問道:“這是怎麽了?怎麽突然就暈了?”
小六嬸也是有些慌神:“我、我不知道!今天村裏突然起了謠言,說……說涵雙與你在那山上……還說涵雙的身體不是個男人……”
李斬岳一聽就明白了,不知是什麽人偷窺到自己和涵雙野合,竟将事情說了出去!
李斬岳暗恨這人無恥,當下也顧不得和小六嬸解釋,将涵雙打橫抱起,匆匆回家去了。
“……涵雙?涵雙?涵雙!”
黑暗中涵雙聽到有人叫自己,眼皮似有千斤重,怎麽也擡不起來,但那聲音不停地喚,将他吵得無法睡下去,迷迷糊糊間,慢慢睜開了眼睛。
李斬岳焦急的面色近在咫尺,涵雙渾渾噩噩地看了片刻,卻問:“我……怎麽了?”
李斬岳看人醒了不由得松了一口氣,解釋道:“你剛才暈過去了,我将你抱了回來。”
“暈了?為什……”
話未說完,涵雙的臉色突然白了──他想起自己為什麽暈過去了!
李斬岳看他臉色不對,忙道:“涵雙你還好嗎?別想那麽多,都是那些山野村夫亂說話,誰也不信的!”
“那些人……說什麽了……?”
涵雙呆滞地說,像是重複,又像是詢問。李斬岳暗嘆一聲,安慰道:“他們什麽也沒說。”
涵雙不說話,僵直地躺在床上。
李斬岳搖搖頭,只能坐在一邊握住他的手。坐了一會兒,李斬岳拍拍涵雙的手背,安撫道:“別管他們說什麽,不喜歡這裏,日後和我回京城就是了。日後和我在一起,我對你一輩子都好好的,別管那些亂嚼舌根的人,男風怎麽了,男風有什麽不好的,哪像那些女人,整天閑著沒事就愛編排別人。”
涵雙默然,片刻後,只是搖頭。
李斬岳還擔心涵雙醒來後會尋死覓活,但涵雙的反應卻出乎意料的冷靜,只是面色慘淡。李斬岳怕他悶在心裏把人給悶壞了,給他拍背撫氣說是哭也沒關系,但涵雙只是搖頭,入睡時蜷縮在男人懷裏,将男人抱得緊緊的。他何時顯露過如此脆弱的一面,李斬岳心疼極了。
第二日涵雙照常去學堂,路上又是異樣的目光,涵雙低著頭,不看那些,李斬岳跟在後面橫眉冷目,将那些指指點點都給吓了回去。
在李斬岳想來,這屁大的事情過兩天就會消散了,京城裏那些纨!們一天一個花樣,也沒見百姓們議論不絕。
但事情并沒有李斬岳想的這般容易。
這裏是李家村,封閉、落後的李家村,不是那繁華的京城。京城裏的人“見多識廣”,再荒唐的事情聽了也就是笑笑而已,可這李家村的人什麽時候聽說過男人和男人做那檔子事的?更無論傳言中涵雙那奇特的身子。
眼下李斬岳越是維護涵雙,別人就越是覺得他們之間有什麽。以往涵雙被人稱作“溫柔”“俊秀”,現在全不是了,什麽溫柔俊秀呀,原來就是個不男不女的娘娘腔。
村民們雖然表面上不說,但心裏卻滿是想法。
頭兩天還好,村民們也就在背後議論一下,可是從第三天開始,學堂裏的孩子們就漸漸少了。涵雙看到有兩個孩子沒來,便問虎子:“三丫和牛子今天怎麽沒來了?”
虎子多少有些懂事了,大人們說的話他能聽得懂,遲疑了一下,才說:“小先生,家裏的大人說小先生做了壞事,這幾天都在商量還要不要讓我們來上課。”
涵雙面色一白,那心涼透了。
果然,接下去幾天裏孩子們陸續少了,有時候大人帶著孩子在路上與涵雙偶遇,涵雙想與他們打個招呼,大人卻帶著孩子遠遠避了出去。
涵雙低下頭,李斬岳不忿道:“涵雙,別理這些人!”
涵雙搖頭。
李斬岳雖然想要帶涵雙走,但看村民如此對待心上人,也是十分氣憤,不平道:“這些人好沒良心!你在村子裏這麽多年,教了多少孩子,處處與人為善,何時做過傷人的事情?眼下不過是些許謠言,他們就這樣對你,果然是一群山野愚民!”
涵雙苦笑,捏捏李斬岳的手心,示意他不必再說。
李斬岳握住涵雙的手道:“別管這些人了,過兩天我便帶你回京城,看以後還有誰願意教他們讀書習字,讓他們後悔去!”
尋常村子多少會有個官府設立的義學,先生由官府撥出幾畝良田供養。但李家村又偏僻又窮,村裏都是下田,官府都不管這裏。若是沒有了涵雙,想要再找個先生可就難了。
李斬岳又道:“別讓我知道那傳播謠言的人是誰,否則我非扒了他的皮不可!”
後來李斬岳得知是二麻子幹的好事,當下假作不知,等回到了京城才命手下前往李家村,找了個二麻子出村的機會将其打死埋在了山裏。
又過了兩日,涵雙這日來到學堂,卻見學堂大門緊閉,李有財家中的仆人坐在門口,看到涵雙來了,便起身迎了上來。
那仆人一改平日裏的謙恭,大聲道:“李涵雙,我家主人說了,從今往後這學堂就不開了!”
涵雙一愣,頓時急了:“為什麽?”
仆人撇撇嘴,滿是輕蔑:“我家主人說了,這學堂乃是教化之地,德行有虧之人還好意思教書呢!”
涵雙的臉唰地就白了,身子晃了晃,在李斬岳的攙扶下才勉強站穩。
李斬岳怒道:“什麽德行有虧!胡說八道!”
那仆人畏懼大将軍的煞氣,縮著腦袋不敢說話,但臉上的不以為然卻明明白白。
涵雙捏住李斬岳的手腕,沖他搖搖頭。
李斬岳心中惱恨又不好說什麽,只能冷哼一聲,扶著涵雙回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