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1)
裴言慶離開很久了,涵雙才勉強從地上支起身體,冰冷的地氣似乎已經深入骨髓,身體冰涼的,沒有力氣。失魂落魄地慢慢出了宮,卻發現宮門外停了輛熟悉的馬車,涵雙微微一怔,已有人從馬車上跳了下來。
“涵雙!”
李斬岳一臉歡欣雀躍地高叫,無憂無慮的笑容在陽光下金光燦燦,那樣明亮,那樣溫暖。
涵雙張張嘴,想叫那個名字,卻找不到自己的聲音,兩個人明明這麽近,只要上前一步就能拉到對方的手,可這短短的一步間卻好像橫著天塹深淵,跨不過,靠不近,碰不到。
他可以離開青顏,卻離不開小倌這個身份。
一天是,一輩子都是。
“涵雙,你怎麽了?”
男人的聲音在頭上響起,溫暖的大手托起了他的臉龐,涵雙怕自己會突然掉下眼淚,不敢擡眼,低垂著眼簾,輕輕靠入男人懷裏。
寒冷的初冬裏這樣的懷抱顯得格外溫暖,心跳聲在耳邊撲通撲通的,平穩而有力。
一度怨恨李斬岳的粗暴和不尊重,可是現在他卻舍不得了。如果可以,真的不願意再離開了……
李斬岳不明所以,摟著人,不解地問:“你怎麽了?是不是宮裏的人欺負你了?”
涵雙用力眨去眼角的濕意,淺淺笑了笑,輕聲道:“沒什麽,只是有點冷了。”
李斬岳立刻點頭:“是啊,你的臉冰冰涼涼的!我們上車吧,車上很溫暖,我們回家去!今天降溫了,回頭加件衣服,不要著涼了……對了!今天你在宮裏上什麽課啊?是老夫子嗎?會不會很古板很讨厭啊?”
李斬岳興致勃勃地問,涵雙想起裴言慶的話,心裏又是酸痛難當。
然而心中的痛卻不敢讓李斬岳察覺,涵雙微笑道:“都是些兵書什麽的,看來我得好好學,以後才能教你。”
“哈哈,那太好啦!嘻嘻,說不定以後你也是很厲害的軍師呢,還能和我一起上戰場呢……”
“那到時候你就要聽我指揮了。”
“那是一定的,我一直都是聽你的……”
像是某種默契,沒有任何跡象表明涵雙即将離去,課照上,地點改在皇城中的一個小院子裏,以便涵雙出入。李斬岳天天來接他下課,站在門口等著,第一時間上送上一個暖爐,車廂備上熱茶,暖得涵雙直想掉眼淚。
涵雙本不是粘人的性格,可是一想到不久就要分別,也不由得想要和李斬岳多親近些。李斬岳只道涵雙是真正想開了願意和自己親密,不疑有他,每天都樂滋滋的好不快活。
日子一天天過著,像是等待死亡一樣,過一天,少一天。
這天涵雙做了個夢,夢裏裴言慶冰冷的聲音化作一道道利劍将他刺穿,鮮血流了滿地,李斬岳冷眼旁觀著,只因知道了他曾經的身份。夢不該有痛,可涵雙卻是痛醒的。
涵雙睜眼,怔了好一會兒,發覺李斬岳正看著自己。
對方不知什麽時候醒的,撫摸著涵雙的身體,嘴角帶著笑意,顯然是心情愉悅。
涵雙忍不住往他懷裏蜷縮得更緊些,這樣的溫暖……或許馬上就要失去了。
懶了會兒床,涵雙輕輕握住李斬岳的手掌,低聲道:“斬岳,你幫我跟先生請個假吧。”
李斬岳立刻緊張起來:“是身體不舒服嗎?”
涵雙用被子蒙起半張臉,垂了眼簾不敢面對對方的視線,含糊道:“還不都是你昨晚……過分……”
李斬岳不好意思地嘿嘿笑道:“涵雙,我錯了,下次不會再這麽過分了。”
“嗯……幫我去請個假吧……”
涵雙縮進了被子裏,只露出一雙眼睛,注視著李斬岳起床穿衣,再回過頭來給他一個分別的親吻,最後喜滋滋地離開了房間,關上門。
房間裏只剩下他一個人了,靜悄悄的,失去了男人體溫的被窩似乎在漸漸冷卻,令涵雙不由得縮得更緊。
沒多久,涵雙也起床了,梳洗之後從衣櫥裏翻出了一個舊包袱,裏面裝著幾件粗布衣裳和幾錢碎銀子,這還是當初李斬岳帶他離開李家村時為他收拾的,這也就是他僅有的家當了。将小紅和侍衛敷衍了,涵雙拿著包袱獨自離開了将軍府。
興善大街,貴族們的住所。涵雙依稀記得十年前墨青要求青顏的小倌熟記這一片的各種布置,哪裏是誰的府邸,哪條小路可以通往誰的後院,背錯的人都會受到嚴厲的責罰。眼下走在這條第一次認真行走的道路上,涵雙有種熟悉的感覺,他知道這邊過去是崔尚書的府邸,知道那條小路叫關門路,知道前面那條小巷半途會被封死而無法穿過通往另一條大街……
當涵雙恍然回神時,他已走出了大街,回望那栉比鱗次的府邸,他再一次意識到,這裏不屬於自己。
低頭準備離去,卻不想一個聲音叫住了他。
“涵雙?”那人略帶疑惑地叫了一聲,随即便是驚喜:“真的是你?”
這聲音……
涵雙怔住,馬車在他身邊停下,上面跳下了一個人,那人繞到了涵雙面前,一雙丹鳳眼笑起來彎彎的像月牙兒一樣,令人看了也想笑。
十年不見的熟悉笑容,涵雙忽然心裏一酸,忍住撲上去抱住對方的沖動,緩緩低下頭,輕聲喚道:“墨大哥……”
“啊,果然是你!”墨青驚喜非常,将涵雙摟進懷裏,用力抱著,像是在确認對方是真實存在一般地上下撫摸著,力道之大甚至讓涵雙感到一絲疼痛,可是這樣的疼痛卻讓他心間生暖,似乎是從沒想過原來世間還有一個人這樣惦念著他。
涵雙不由得伸手将對方抱住,輕輕将腦袋靠在對方肩膀上,對方身上傳來的暖意令他眼睛發酸。
哪怕墨青曾對涵雙再怎麽冷酷,涵雙都不會恨他,災年時易子而食,自己這奇特的身子便被父母第一個賣掉,如果不是墨青将他買下,如今自己已經進了他人的五髒六腑,那種被放進鍋裏的恐懼遠比任何調教都要可怕。
墨青開心地嚷嚷:“你沒有死!這真是太好了!裴──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你現在有事嗎?我們找個地方聊聊吧!”
涵雙想了想,發覺自己無處可去,忽然懷念起曾經居住過十幾年的地方,不由得點了頭。
坐上馬車,墨青摟著涵雙巴拉巴拉地說起來:“當時你被裴言慶帶走我就知道沒好事,那個混蛋下手從來不知輕重的!我以為你死了,但等我到亂葬崗的時候你已經不見了,是被人救了嗎?你後來去哪兒了?我那時候覺得你應該沒有死,京城附近都打聽過了,卻沒有你的音訊。”
涵雙啞然,沒想到十年過去,那個人都登基了墨青還敢直呼名諱。看著墨青,忽然覺得對方一點也沒變,十年前的墨青就是個人前異常冷酷人後卻會絮絮叨叨說個沒完的家夥,只是那時候涵雙還小,很多事情沒經歷過,便不如現在感受這樣明顯。
有點好笑,又有點感動,涵雙道:“我被一個趕集的爺爺救了,後來就留在一個小山村裏了。”
墨青一臉恍然大悟:“難怪!那你現在脫籍了嗎?你到了小山村之後有沒有重新入籍?”
涵雙搖頭:“那個老爺爺曾幫我弄了良籍,但是在小山村裏是沒什麽關系,到了外面就……”
墨青奇怪了:“那你現在呢?你這身衣裳……不是找到好人了嗎?”
涵雙低下了頭,不說話。
小倌那是賤籍中的賤籍,比牛馬還不如,但只要能進入大戶人家做男妾的,名聲是不好聽,可戶籍就是良籍了,那才是“人”。墨青看涵雙一身絲綢衣裳又是上等面料的披風,顯然不是普通人家能給得起的,應該是脫籍了才是。
墨青沈默,忽然厲聲道:“涵雙,你告訴我,是不是那個人對你不好?”
“我……不是,他對我很好……”
“那你為什麽要走?難道被他的其他妻妾欺負?”
“不是……”
“那是為什麽?”
涵雙搖搖頭,又不說話了。
說話間兩人已到了青顏後院。
後院是墨青自己的住所,與前面的青顏相連又獨立,尋常人是不讓進的,因此顯得十分幽靜。兩人下了車,涵雙趁機轉開話題:“這裏和十年前一模一樣啊。”竹子依然翠綠高聳,荷塘依然綠萍片片,樓體或許是重新修整過,一點也看不出十年光陰的蝕刻。
“能有什麽變化。老鸨還是那個老鸨,院子當然還是那個院子。”墨青撇撇嘴,不以為然,“來吧,跟我進屋去。”
涵雙見對方不再追問頓時松了口氣,跟著進屋了,哪想屁股還沒坐穩,就見墨青關了門,落了栓,雙手抱胸,擰著眉頭,正色道:“涵雙,我墨青不是什麽好人,可是我手下的小倌能找到好歸宿的,我決不讓別人欺負去了。你被人欺負了,即使不說,我也能查出來,到時候我可沒你這麽心軟!”
“我……那個人對我很好,是陛下他……”
涵雙無法,只能将事情一五一十地說出來。墨青聽了臉色越來越黑,額上青筋暴跳,關節捏的咯咯作響。
“我想我離開會比較好吧,不然……”
涵雙抿著唇,阻止眼眶邊打轉的眼淚掉下來。若是其他什麽人,他或許還會想著争取一下,可是那個人是當今聖上……
哪想墨青暴跳而起,破口大罵:“該死的裴言慶!居然敢欺負我的人!他不要命了他!涵雙,你回将軍府去,不要走!誰也不能趕你走!”
涵雙大驚:“可是──”
“沒什麽可是!”墨青打斷他的話,“你回去!這件事我來解決,裴言慶,他活不耐煩了,敢給我耍這種麽蛾子!看我不弄死他!”
“啊?”
“我知道你要說什麽,別擔心,別人怕他我不怕他!來,我先送你回府,安安心心呆著。”
墨青口吻強硬,涵雙反駁不了,心中也不免期待墨青真的能有什麽辦法解決,十年前他還在青顏時,就時常在私下裏聽墨青直呼端王名諱,說起話來很不客氣,那時只道端王虐殺了多個小倌,墨青氣不過逞一時口快,可如今想來,卻覺得有些不同尋常。
墨青将涵雙送回将軍府,兩人一進門,涵雙就被李斬岳撲上來抱住,男人像寵物一般用他的大腦袋在涵雙頸窩裏磨蹭,歡喜至極。
“涵雙,你去哪兒了呀,回家沒看到你我想死你了!”李斬岳歡天喜地地說,忽然瞄見了涵雙身後還站了個俊美男子,頓時将涵雙用力抱在懷裏,那一雙耳朵似乎也都豎了起來,警惕地看著陌生男子。
墨青眼角一抽,既覺得這男人像頭大型犬的樣子很不靠譜,又覺得這男人如此眷戀涵雙應該會對涵雙很好,心裏有些矛盾,不過看到涵雙偎依在對方懷裏的樣子,也說不出話來了。
離開了将軍府,墨青便直奔皇宮而去,但到了禦書房外突然收起了兇狠的表情,讓大太監通報了,笑盈盈地走進去。
裴言慶笑眯眯地從書桌後走了出來,上前将人抱住,聞到了香甜的氣息,忍不住将鼻尖埋入對方的頸窩,柔聲問到:“青兒,怎麽又回來了,落下東西了?”雙手在墨青身上撫摸著,滑到了挺翹的臀瓣上,想起了昨夜激情的美好,欲望又在蠢蠢欲動。
“你猜猜?”兩只玉臂從袖管中伸出勾住了裴言慶的脖頸,墨青巧笑倩兮,丹鳳眼妩媚異常,看著人,像是要勾人魂魄。
裴言慶怔了怔,忽然覺得不好,可想來想去,也沒想出自己做錯了什麽。
裴言慶讨好地問道:“我猜不出,你說?”
墨青的臉色陡然沈下來,在男人手臂上狠狠地擰了一把,罵道:“還敢說猜不出來!看來這種事情你做很多次了嘛!裴言慶,信不信我今天就在這裏閹了你!”
裴言慶被掐得直抽冷氣,卻不住地陪笑道:“青兒,究竟是什麽事,你說說看,也許……只是個誤會呢。”
“誤會你個鬼頭!說,涵雙的事情是不是個誤會!”墨青叉著腰,瞪著眼,兇狠地質問。
裴言慶愣了一下,驚訝道:“他去找你了?”
墨青更是生氣,拔高了音量尖聲道:“裴言慶!少給我裝傻充愣!你不就是吃準涵雙的性格不可能來找我,才暗地裏使這種麽蛾子!你的心思我還不懂?這件事你不給我個交待我跟你沒完!”
裴言慶苦笑:“不然你要我怎麽辦?李斬岳根本不知道涵雙過去的事情,讓涵雙留下,日後有一天李斬岳知道了,還不連我都恨上。”
墨青的神色軟化了一些,但還是很不高興:“你又沒碰過涵雙,李斬岳是你的愛将,涵雙就不是我孩子了啦?”
“這個……他本來就不是你孩子……”裴言慶嘟囔了一句,順手摸了摸情人平坦的肚子:很顯然嘛,這裏生不出來啊。
果然,墨青氣炸了:“裴言慶!!!”
裴言慶安撫地親了親,好言道:“好了,別生氣了,青兒。這事你說怎麽辦吧,你想個辦法,能行的,我就照做好不好?別生氣青兒,你知道我看不得你生氣。”
墨青喘了兩口粗氣,恨恨地瞪上一眼,沒好氣道:“你說話跟放屁一樣,我說了你真的會照做?”
“一定,只要能行。”
“哼!很簡單。雲央不是喜歡你身邊那根木頭嗎?你将‘晉安公主’賜婚給李斬岳,涵雙代替雲央嫁過去,雲央跟那根木頭去,兩全其美,多好!”
裴言慶臉色微變,又是苦笑:“青兒,你別鬧了好不好,這哪裏可以……”
“怎麽不可以了?”
“日後有人認出了涵雙……”
“所以才要給他一個旁人不能質疑的身份!”墨青搶下話頭,斬釘截鐵地說,“涵雙若是公主,別人才不敢懷疑他。而且涵雙現在可以生育,你也不用擔心日後無所出有人說閑話。還有李斬岳之前有個小妾──又是你做的好事!──涵雙以公主的身份嫁過去,那小妾才能名正言順地趕走!”
“你考慮得還真是周全啊……”裴言慶無奈,這樣荒唐的事情他一點也不想答應,可是被墨青瞪著,他卻一個不字都說不出來。
“好吧,我知道了,我将雲央和韓祯叫來,他們要是願意接受這個方案,我就答應你。”
“這還差不多。”墨青眼珠子轉轉,貼上蛇一樣的身子獻上一枚香吻,眼角的小勾子又翹了出來,媚眼如絲,“想要什麽獎勵?”
裴言慶摸摸鼻子,啧,這妖精……
尾聲
有一天,皇帝下旨将晉安公主許配給李斬岳。
天朝的公主在出嫁前向來很少露面,連名字都鮮有人知,雖然作為皇帝最喜歡的妹妹晉安公主的大名大家都有所耳聞,可真人卻鮮有人見過。到了出嫁這天,大家都萬分好奇。
公主坐著轎輿進了将軍府,虹裳霞帔,累累钿璎,碎步走過,環佩锒铛,又是香風襲人,姿态翩然,引人遐想。旁人看不到那大紅蓋頭下的真面目,但都不由得猜測這個清瘦高挑的公主大概長得也十分不錯──沒看人家李将軍眼睛都直了麽,跟綠了眼睛的狼一樣,盯著人家公主的背影不眨眼。
李斬岳恨不能立刻就飛入洞房,無奈那婚宴還等著他,不把那些大臣的酒給喝下去,大家是不會放他入洞房的。
李斬岳心急如焚,好容易挨過了這一晚上的酒宴,迫不及待地就進新房去了,進門就看到那火紅的身影靜靜坐在床上,微微低著頭,讓大紅蓋頭遮去了“她”的容貌。
李斬岳快步走到床前,剛好伸手去抓,突然想起該用秤子挑,轉身去拿秤子,可秤子到手了,可以掀蓋頭了,這心卻突然虛了。
萬一……萬一……
李斬岳也不知道萬一個什麽,心裏突突地跳,戰場上殺人不帶顫的大将軍這時候卻手抖得厲害。
新娘放在腿上的手也微微絞緊了。
李斬岳慢慢伸手,秤子的一端碰到了蓋頭,慢慢的,顫抖著,一點點地,掀開了蓋頭。
燭火之中,金冠之下,朝思暮想的情人猶如沐浴在暖洋洋的柔光中,未施粉黛,只憑那一雙波光潋滟的杏眼,就已經奪盡了光華。
李斬岳顫抖著雙手輕輕捧起新娘的臉蛋,掌心裏的溫度讓他知道這不是一個夢。
“涵、涵雙,涵雙!……”
多久沒有叫出這個名字了?李斬岳愁死了,也不知哪來的鬼規定,從訂婚到過門這段時間裏新人居然不能見面,涵雙被接進宮裏去了,一別就是三個月,見鬼的規矩讓李斬岳的心每天都跟被撓一樣難受,李斬岳想他想得快要瘋了!
涵雙微微紅了臉,垂下長長的睫毛,掩去眼中的羞澀。
根本不記得什麽交杯酒,什麽早生貴子,瘋了一樣撲上去将那紅唇吻住,盡情掠奪久違的芬芳,人就在懷裏,那樣柔軟,那樣溫暖,身上的香氣依然那樣清爽宜人又濃烈醉人。
“涵雙,涵雙,我想你!我想死你了!我每天都在想你!”
“嗯……我、我也是……”
涵雙的回答在熱吻下支離破碎,酡紅的臉頰,微腫的雙唇,還有那眸中一抹迷離水光,李斬岳總覺得鼻子裏似乎有什麽熱乎乎的液體要流出來了,不過熱血最終沒能沖破鼻腔,而是掉頭沖進了小腹,小兄弟熱了,不聽話地撐起了帳篷。
涵雙感覺到了,那灼熱硬挺的東西抵著自己的小腹,他紅了臉,手指緊緊攥住男人的衣袍。
李斬岳看出來了,這叫欲迎還拒。
李斬岳嘿嘿笑了一聲,傾身将涵雙壓在了身下。
春宵一刻值千金啊,他要把這三個月的分量都補回來才可以!
全書完作家的話:
結尾其實有些草率,當時思路進入一個死胡同,愣是要在七萬字結尾,後來想想才發覺大可不必,這是個人志,又不是商業志,根本沒必要定那麽死,完全可以再折騰兩下狗血淋漓之後再收尾~若是青顏的下一本有機會出個志的話,我會虐到狗血淋漓再收的,哈哈~
後天還有特典持續更新,走過路過不要錯過~
特典一 郎愛似火(上)
李書影從懂事起就沒有見過娘親,奶娘說他的娘親死了,死的意思就是永遠都不會回來了。他也沒見過爹爹,奶娘說爹爹要和大娘在一起,所以他們在主家,而自己在別院。
“爹爹是不是不喜歡我?”李書影懵懵懂懂地問。奶娘嘆了口氣:“不是,他只是更喜歡你的大娘。”
後來有一天,兩個男人來到了別院。
“影兒,我是你爹爹。”身材高大的那個男人這麽說,幹咳一聲,又指著身邊那個矮小許多的男子說:“他是你大娘。你要叫他大娘知道嗎?”
李書影看看爹爹又看看大娘,直到奶娘在身後輕輕推了他一把:“影兒,快叫爹爹和大娘!”
矮小的男子蹲下身,輕輕拉住李書影的手,溫柔道:“影兒,以後我就是你的娘。大娘和爹爹以後都會好好疼你的,好不好?”
李書影看了看握住自己的手,軟軟的,很溫暖。
虎頭虎腦的孩子從門外探進大腦袋,一雙烏黑發亮的圓眼睛咕嚕嚕地轉一圈,瞅見了坐在窗前的男子,蹦蹦跳跳地就跑到他面前,脆生生地叫喚:“大娘!”
涵雙将孩子抱到腿上,疼愛地親上一口笑問道:“影兒,下學了?”
李書影用力點頭,獻寶似的拿出藏在背後的紙張,道:“大娘,你看,這是我今天寫的字。先生說我寫得好!”
“哦,讓大娘瞧瞧。”涵雙笑著接過了,李書影送進宮裏做皇子的伴讀,那些先生自然是最好的,先生說好的,自然不會差。不過孩子最為敏感,一點也敷衍不得,涵雙認真看了一遍才說:“嗯,影兒寫的真好,比上次給大娘看的進步了很多。”
李書影嘿嘿笑起來,靠進涵雙懷裏,摟著大娘暖呼呼的身體,忍不住問:“大娘,爹爹什麽時候回來呀?”
“影兒想爹爹了?”
“影兒好久沒看到爹爹了。”李書影低下頭,他覺得爹爹似乎不是很喜歡自己,爹爹很少在家,大娘說這是因為爹爹是将軍要出外打仗,但爹爹在家的時候也多和大娘待在一起,很少來看自己。
涵雙摟住孩子,微笑道:“你爹爹過兩天就要回來了,會和我們一起過新年呢。對了,影兒,大娘給你縫了頂新帽子,這一年你長大了那麽多,舊帽子都戴不進去了呢。你看看合不合适。”
涵雙拿起放在一邊的帽子放在孩子腦袋上比了比,這孩子生的漂亮,五官像他親娘,精致俊秀,只有那一雙眉眼像他爹,濃眉大眼,眼珠子又黑又亮,特別精神。金紅色的虎頭帽戴在孩子腦袋上,兩雙同樣圓溜的眼睛一起看著人,讓人忍不住想湊上去親一口。
涵雙看了就托起孩子的小臉袋親上一口,笑道:“影兒真可愛!”
李書影也咯咯笑起來,抱著涵雙親個不停。
“大娘,晚上我和你一起睡好不好?你跟我說爹爹以前的事情嘛。”
“呵呵,好啊,不過你爹爹小時候就是個調皮蛋,一點也沒有影兒這麽乖呢……”
夜深了,孩子在溫柔的說話聲中沈沈睡去,涵雙輕輕拍著孩子的後背,也緩緩地閉上了眼睛。不知睡了多久,混沌之中忽然覺得有人靠近,床榻微微一沈,涵雙猛然驚醒,不等他看清眼前的狀況,唇上已被濕熱的氣息覆蓋。
“唔!”
涵雙大驚之下本能地出手掙紮,不過對方卻捉住了他的手腕,不輕不重地壓在床板上,唇上的濕熱離開了一點,那人貼在唇邊低語道:“涵雙,是我。”
涵雙怔住,用力眨了眨眼,終於在黑暗之中看清了對方的模樣,那與李書影如同一個模子刻出來的眉眼正帶著笑意看著自己,伸手撫摸,指尖觸碰到的是溫熱的肌膚──原來是真的!
“斬岳!”
涵雙撲上去用力抱住了男人,熟悉的粗犷的男性氣息将他包裹,那樣溫熱而令人安心。不知道有多久沒有見到這個人了,一個月兩個月,快半年了吧,每天都在擔心他會不會出事,會不會受了傷,會不會打了敗仗……每天只能翻閱那一封封家書來思念,而今天卻真的見到了人!
李斬岳嘿嘿笑著,摟著涵雙親個不停,一雙爪子不安分地摸進對方的衣擺中,撫摸著纖細的腰身,腦海中便浮現出這具玉白的身體在身下扭動的美好模樣。不過就在他想要更進一步的時候,涵雙卻突然阻止了他的動作。
李斬岳瞪大了眼睛。
涵雙紅了臉,往旁邊努努嘴:“別,孩子在一邊呢。”
“孩子?”李斬岳一雙虎目瞪得更圓,往旁邊一瞅,才發覺床上竟然真的還有一個小家夥。李斬岳垮了臉,哀怨道:“涵雙,你怎麽能……我憋得多辛苦啊,還想提前趕回來你居然……”
涵雙輕笑,搡了他一把:“胡說八道……”頓了頓,又紅著臉小聲說:“就一個晚上而已,忍著點,明天……明天就我們兩個了……”
“唔……那你幫我摸摸……”
“胡說什麽呢,孩子……”
“就摸摸嘛……”
李斬岳硬是擠上床,挨在涵雙身邊将對方的手拉過來,握住了自己的欲望。柔軟的掌心包裹住他的陽物,沈睡中的巨龍立刻清醒過來,在溫暖的掌心裏堅挺脹大。
“涵雙,你摸得我好舒服……”李斬岳咬著涵雙的耳尖低聲呢喃,羞得涵雙面色通紅。“你這混蛋……”涵雙輕罵著,但話是這麽說,手上還是用心給他摸著,掌心包裹著陽物上下套弄,指腹不時從龍頭處劃過,帶給男人更多快感,自然那兩顆囊球也不會被忽略,時不時握在手心裏輕輕搓揉,感覺囊球在掌心中一跳一跳的,想到那滾燙的液體就都是從這裏孕育而生,涵雙的面頰更是發紅。
李斬岳被摸得興起了,手腳不安分地纏上來,一只魔爪伸入涵雙的褲頭,握住了那根青芽。
涵雙驚喘,“你……”
“好涵雙,你讓我舒服,我也讓你舒服。”
李斬岳壞笑著說,捋了捋,青芽在手中站起,他卻歪心眼地松了手,向下摸索,捏住了那柔軟的肉瓣輕輕搓揉,耳邊傳來愛人微弱的呻吟,不消兩下,便有粘滑的淫水流出。李斬岳奸笑兩聲,手指插入了幽穴,埋在裏面刮搔攪動。
大手肆意玩弄涵雙的青芽和肉瓣,許久沒有被人碰過的私處敏感異常,身體裏空虛的騷動甚至讓他想要将那只手都吞進去,淫水越流越多,塗滿了腿根,連亵褲都濕成一片。
身體在渴求,可殘存的理智還是讓涵雙輕聲哀求:“斬岳,不要這樣,旁邊有人……”
“你不要叫太大聲就好了嘛。”
“可是……”
“反正這種事孩子遲早要懂的,早點讓他知道也沒什麽不好的嘛。”
李斬岳拉下涵雙的褲子,手指上沾滿了淫水,摸入臀瓣,按上後庭肉穴,揉了揉,便借著潤滑插入肉穴。尚未舒展開的花瓣将他的手指緊緊咬住,裏面又熱又軟,似乎要将他的手指也融化了。
李斬岳經不住如此誘惑,匆匆抽插了兩下算是擴張過了,便抽手扶著自己的陽物頂了上去。龍頭頂開緊蹙的花瓣,腰一挺,滋的一聲水響便擠了進去。
“嗯……慢、慢點……你這混蛋,慢點兒,我、我受不了嗯……”
涵雙喘著氣,揚起了下巴。李斬岳看到了優美的脖頸,向天鵝一樣伸展著,誘惑著他低頭啃咬。肉刃已經完全進去了,被濕熱的內壁一圈圈包裹起來,一口口吮吸著。
李斬岳絲毫沒有因為今天床上多了一個小家夥就放棄自己的“性福”,擡起涵雙一條腿,就著側躺著姿勢大力抽插,肉刃重重地頂過內壁上的敏感,每一下都是沒入最深處,像是要将人頂穿一樣。他喜歡這樣不顧一切沖入最深處的感覺,特別是當進到最裏面時這張“小嘴”就會驟然收縮将他的小嘴“咬”一口,每次都能讓他爽得精關瀕臨失守。
“涵雙,你好棒……嗯……咬得我好緊……乖,腿再張大點,讓我好好幹你……”
李斬岳說著污言穢語,騰出一手捏住涵雙的臀瓣,讓那小穴張得更開,陽物插得更是兇狠。
涵雙被弄得又痛又爽,幾次想要尖叫,都想起孩子還在身邊,不得不緊緊咬著下唇阻止呻吟溢出口角,但他越是如此李斬岳就越是壞心眼地想要折騰他,左突右沖,往敏感之處用力頂弄,見涵雙還在倔強,又伸手握住了他的青芽,略帶粗暴地搓揉套弄。
涵雙終於還是受不了了,一腿勾在男人身上,一手握住他的手輕聲求饒:“斬岳,你──不、不要這樣……我受不了……輕點、輕點兒……”
“嘿嘿,你要叫我夫君。”
“夫君,夫君……慢點,我受不了……”
“要我哪個慢點?”李斬岳故意說,又将肉刃用力頂了兩下。
涵雙回過頭來,一雙杏眼含了淚,輕聲控訴:“你……你這壞蛋……嗯……你就、就不能……嗯……不欺負我啊……”
“嘿嘿,我就是壞蛋,我就忍不住想欺負你。好涵雙,我在外面的時候每天都在想你呢,想你說話輕輕柔柔的樣子,每次想起來都覺得特別溫柔特別想飛回你身邊好好抱你呢……”
李斬岳本是說怪話欺負人,可說著說著自己先動了情,手腳都纏了上來将涵雙緊緊抱在懷裏,臉頰貼在涵雙頸窩裏磨蹭,貪戀地嗅著對方身上香甜的氣息。征戰在外,那幫狐朋狗友也不時叫他去窯子裏洩火,可每次美人在懷又發覺少了這股獨特的香甜就什麽都不想做了。
野花再香,也比不過他家的涵雙香呀。
李斬岳不說話了,壓在涵雙身上使勁抽插,想要讓那香甜更加濃郁,想要更加深入地感受愛人的溫柔。涵雙似乎也察覺了他這番心意,微弱的呻吟漸漸溜出了喉嚨,在這靜谧的夜裏織成一張網将人纏住。
就在兩人快要攀上高峰之時,身邊的被窩忽然動了動,一只小手從被窩裏伸了出來,李書影揉著眼睛,迷迷糊糊地開口:“大娘……?”
涵雙一驚,立刻洩了出來,連帶著後穴一緊,李斬岳毫無防備也被夾得射了出來。
李斬岳怔了一下,頓時懊惱地想捶床。
涵雙連忙将他推開,匆匆穿好衣褲,那邊李書影已睜眼看來,孩子看到床上多了一個人也是好一愣,張著小嘴說不出話。
涵雙給他攏攏被子,柔聲道:“影兒,大娘吵醒你了是不是?”
“嗯……床搖的厲害,好奇怪……”李書影實話實說。
涵雙羞得面色通紅,将李斬岳狠狠瞪了一眼,才對孩子說:“影兒,你爹爹回來了。”
李書影睜大眼睛望著李斬岳,水亮水亮的,似乎飽含了期待。
“爹爹……”李書影輕輕喚了一聲。
李斬岳抓抓頭,不知道說什麽好。他本就還沒有做好當爹的準備,涵雙和李書影親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