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超人社會

柳生家的祖宅是一座占地極廣的和風大宅，一直由宗家嫡脈一支代代居住着。千音打小就從讨厭的爺爺那裏聽過，這是他們家祖先跟随德川幕府時從大将軍那裏獲賜的土地和宅子。

……嘛，這種幾百年以前的老故事聽聽就好，從廢刀令和華族令頒布出臺之後，日本武士的一切就全都被終結了。

時代發展到如今，連以前由被廢除的落魄武士演變出來的黑幫都要徹底消失在社會上，所以哪怕臭老頭一遍遍地跟她說，家族以前多麽多麽輝煌，祖上的劍法多麽多麽強大，劍豪之名多麽引人向往，幕府将軍還是他們先祖的徒弟雲雲……小姑娘也只是撇撇嘴。

拜托，都什麽年代了？是高科技不好玩，還是超能力不強大？

現在除了在道場上揮揮劍陶冶下情操修身養性，還有誰像他們家這樣把劍道甚至修成劍豪當成終身成就去考慮的？有這時間聽老頭子講古她還不如去才藝班多吊吊嗓子練練舞了。

夕陽西下，院子裏的櫻花也被渡上了一層暖橘色。豐盛的晚餐端上桌時，柳生家的成員差不多也都落座。

坐在首座的自然是當代家主，也是柳生家現任族長柳生宗國，已經八十二歲的他一頭花白的長發被仔細地梳在腦後，他一身傳統的棕灰和服，用年邁卻并未失卻銳利的金色眼眸掃了掃現場，女兒女婿和一個孫子孫女規規矩矩坐在兩旁，不禁皺了皺眉。

“琴美。”他叫了女兒的名字，“宗信今天也沒回來嗎？”

“是的，父親。”柳生琴美立刻回道，這是一個衣着古典的美貌婦人，黑色的長發被盤成日本和服女性常用的發型，發鬓簡單地別着發簪，“阿信下午打過電話，他公司那邊正在和跡部財團洽談一個大項目，這幾天正是關鍵時候，所以晚上都不回來了。”

“哇哦，大哥真厲害！”柳生千音脫口而出，然後就被旁邊的宗衛拍了一下後背，沒見爺爺在瞪人了嗎？

柳生家嫡脈一支目前的結構還算簡單，族長柳生宗國是柳生新陰流第二十五代指定傳人，妻子已經病故多年，只留下兩個女兒柳生琴美和柳生陽美。

大女兒柳生琴美應父親的要求招婿結的婚，和丈夫在一起之後陸續有了三個孩子，就是千音他們三兄妹。

至于小女兒柳生陽美……她在外甥女千音五歲那年就因為意外離世。

也就是說，目前這個家算上沒回來的柳生宗信，一共也就六口人。

“哼，放着好好的家業不繼承，非要出去弄什麽公司做生意。現在翅膀硬了連家都不回了！”柳生宗國數落着大孫子的忤逆，眼睛卻盯着小孫女，目光攝人。

然而早就習慣老頭子吓人目光的孫女是直接朝他吐了個舌頭，然後又一本正經道：“爺爺，我也有件事要和你們說，我的經紀人影攝先生已經給我約好了下午一點的雜志封面拍攝，所以我明天要去趟電視臺，您可不要再給我布置什麽劍道日課了，我很忙很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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怕什麽，她都已經15歲了，還攢着一個存錢罐不怕被家裏經濟封鎖，再說了，她離“翅膀硬”最多也就三年。大哥不想繼承劍道館去開公司，她當然也能專心去唱歌……反正家裏還有二哥在呢，嗯。

剛這麽想着，腦袋被人輕輕拍了一下：“阿音，家裏沒人不讓你去，別對爺爺這麽沒大沒小。”這溫柔和緩的聲音來自旁邊一個銀發黑眸的俊美帥哥，他的笑容包容敦厚，正是千音的父親。

“哦，這樣啊。”面對爸爸的老好人作派，千音沒什麽壓力地就直接低頭，“爺爺對不起，是我誤會您了。”

看到千音這樣，當爺爺的更是沒好氣，不想跟這個忤逆孫女說話就直接數落起女兒女婿來：“你們就使勁慣着吧！”

“父親，阿音還小呢。”面對老爹的吹胡子瞪眼，柳生琴美也笑着護了一句，順勢給他盛了一碗湯，“家裏的三個孩子其實都很懂事，慢慢教就好了啊。”

“哼，懂事？我看這三個滑頭就沒一個省油的燈，越大越不聽話。”接過女兒遞來的湯，當爺爺的冷哼一聲，雖然又把三個孫子輩教訓了一頓，但後面也沒再說什麽，“吃飯吧。”

一家之主發話，底下的人這才敢動筷子：“我開動了！”

不管是大哥為了做生意沒回家，還是她要去拍攝封面完成通告，這一關總算是全過了。

千音在心裏松了口氣，埋頭吃飯的時候，完全沒注意到那邊做爺爺的那高深莫測的眼神。

…………

富士電視臺，FCG大樓。

穿過對外開放的公衆區，進入內部人員的工作樓層，人們就會看到另一片新天地。

劃分成大大小小的錄影棚裏，到處都是忙碌的身影。

有的房間裏在錄制綜藝節目，臺下根據導演的指示不時出現鼓掌或者歡呼，臺上有一個男藝人從指尖冒出了肥皂泡泡，甚至随他心意改成了各種心型、小熊等可愛的形狀，引起了女性粉絲們的尖叫；

有的在表演大型歌舞，炫麗的舞臺上不時飄飛大片的鮮花花瓣，探進後臺一看，原來舞臺上方有個能左右移動的臺子，上面站着一名女性工作人員，那些真花瓣全都是從她的手掌心飄出來的；

還有搞笑藝人同臺表演的語言節目，有人随手從口袋裏掏出一個紅色的布帽，剛笑嘻嘻給另一人戴上，帽子顏色一變就成了綠的，觀衆們看着還不知道變綠帽的那人笑得前俯後仰。

不可否認，個性的出現，或多或少改變了人們的生存方式。

當然，也有很多用不用個性都無所謂的工作。

咔嚓！咔嚓！

攝影棚裏，攝像機特有的快門響聲和鎂光燈閃光十分有節奏地出現着。不只是攝影師，控制燈光和舉着反光板就近打光的工作人員、以及拿着化妝工具随時等待補妝指示的化妝師都在忙碌着。

被一群幕後人士圍在中心的兩名模特正衣着華麗面帶笑容地站在背景布前，不斷地根據指示擺出各種POSE配合拍攝。

“OK！今天就到這裏！大家辛苦了！”

當負責人說出這句話時，現場所有人都松懈下來，包括之前還保持着鏡頭笑容的模特們也在同時放松了面部表情。

總算全都結束，可以徹底休息了。

“辛苦了！”

“您也是，工作辛苦了！”

在日本藝能界，這一句是從上層到基層都頻繁用到的基本語，無論明星本人還是幕後工作人員一個跑不掉，往往一趟工作下來光是笑臉打招呼就得花掉不少時間。

“LING醬不要動，我現在就幫你卸妝。”

千音才回到化妝間裏坐下，公司配給她的專屬化妝師就已經上前給她抹去之前的模特妝。

“謝謝你，艾莉。”少女閉上眼睛，化妝師的手從她的臉上輕輕掃過，不過數秒的時間，就聽到對方說“好了”。

再次睜眼，千音就看到之前還在臉上的彩妝全都不見了，只有一張素淨的少女面孔出現在鏡子裏。

一流化妝師艾莉，女，25歲，個性：【快速上妝卸妝】

“雖然已經試過很多遍，但果然每次都覺得好神奇啊。”鏡中的少女眨巴了幾下眼睛，用手摸了摸光滑的臉頰，即便是素顏也能秒殺一圈藝人的漂亮臉龐滿是驚奇之色。

“我可是擁有政府認證的一流化妝師，這點本事沒有還怎麽拿到「化妝專屬個性使用許可證」？”卸妝之後自然是各種護膚，艾莉手腳麻利地給千音的臉上各種塗塗抹抹，一邊跟她聊天，“這個世界就算老天爺給了你超能力，不懂得怎麽使用的話也是白搭。”

“艾莉以前也很辛苦呢。”千音感嘆。

“想要出人頭地，總是要辛苦的。我已經算是幸運了，有個性加成讓我天生就是吃碗飯的。像你的那個經紀人以前才叫真的倒黴，就他那個缺德個性，要不是遇見你，早被人打死了。”

“咳，我覺得影攝先生的個性也還好啦，現在不也正經工作了嘛。”

艾莉哼了哼：“現在是改好了，以前可是專不幹好事的。”

就在這時，化妝間的門被打開了，一個身形瘦弱的青年走進了來，正是柳生千音的經紀人，影攝相人。

“我好像聽見有人說我壞話。”這個面貌普通，丢進人群就看不見的青年嘴上這麽說着，眼睛卻是直直盯着化妝師。

“說你錯了嗎？曾經的狗仔王？”艾莉根本不怵他，直接回道。

這個綽號引起了經紀人的一陣劇烈咳嗽。

影攝相人，男，28歲，個性：【數字攝影】，即時攝像，可以将看到和聽到的東西變成高清視頻文件傳進電子設備裏，錄制時間最長可達10分鐘。

——簡直是天生的偷拍利器，幹狗仔的不二人選。

利用自己不起眼的外表和個性，當事人拿到了很多大小明星的各種隐私和黑料，可謂是賺得盆滿缽滿，名聲最盛時那些“狗仔王”“情報王”“最惡心的偷窺狗”“黑料王”之類的綽號全都不要錢的蓋在他身上。而他本人也漸漸迷失在這種氛圍裏，越來越不知收斂，把手伸到不該伸的地方時。

……理所當然地翻車了。

至少他第一次遇見自己的雇主柳生千音時，要不是這小姑娘及時出手，他那會兒就被一群人活活打死在小巷裏了。

不過就算活下來，他身上也沒幾塊好肉，之前積累的龐大錢財為了躲避大人物的碾壓早就散盡，個性許可執照也早就被吊銷，算得上是一無所有。

“年少輕狂，我真的已經改啦。以前那段時光，現在想想就像大夢一樣很不真實。”明明也才二十八歲，經紀人如今的樣子卻像是要奔四，語氣十分滄桑，“感覺和LING醬相遇也沒多久，實際上已經過去三年了呢……咳咳咳！”

“影攝先生，沒事吧？”他的又一陣咳嗽引起了千音的關注，“果然是前兩天泡在水裏感冒了？要不要一會兒去醫院看看？”

“沒關系的，一點小病，很快就好的。”經紀人趕緊擺手，順帶轉移話題，“差點忘記正事，LING，這邊的封面拍攝完畢，半個小時以後還有一個不到二十分鐘的電臺小節目，你到時候跟着節目稿上的臺詞念一念最後再唱首歌就行了。之後就沒什麽事，你就回……咳咳咳咳！”

“……果然你還是去醫院吧。”

最後，因為千音有工作被留在電視臺那邊，而嘴裏嫌棄着“一個大男人泡點水就感冒”的化妝師卻是主動帶着經紀人去看病了。

明明很關心人，偏偏嘴巴還這麽壞……真是不懂艾莉啊。

千音在換完衣服後就從攝影棚裏走出來，剛拿出手機确認完離下一個工作還有二十分鐘不着急時，身後有人喊她。

“小千音，等等我！”千音聞聲轉頭，就看到一個人影邁着長腿三兩步追上了她。

少年人的體态健壯修長，金色的碎發因為精心修飾顯露出幾分優雅，加上身上那套還未換下的高定西裝，英氣勃勃又帶着幾分貴氣。

“黃濑君。”見到是剛剛還和自己一起拍照片的搭檔兼熟人，千音立刻笑了，“你沒去卸妝嗎？”

還穿着模特裝到處亂跑。

作者有話要說：

按照《我英》的世界觀，政府尋常是不允許民衆肆意使用個性的，但對于十個人有八個有超能力的情況，說都不讓大家用肯定不可能，也看管不過來。

所以我覺得除了拿到英雄執照的人可以能自由使用個性外，肯定還有別的方式取得許可，主要用于日常工作上面。像文裏的“撒花”“吹泡泡”“拍攝”“化妝”啥的，要說這些個性破壞力太強所以得限制也說不過去吧……

政府防着的主要也就是那個殺傷力強大又很危險的超能力（這些人在他們眼裏相當于出生就自帶武器還是不受控制的那種）所以大概是政策上呼籲不要亂用個性，實際上只要沒造成破壞或是工作需要，上面都是睜只眼閉只眼。

PS：我覺得撒花個性不錯，相當于出生就拿到一張“花”之庫洛牌了（泥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