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虎爺的寂寞

KTV門口停了不少出租車,吳迪随便打了一輛将章白塞進去,自己也坐進去,報了地址之後,仰在靠背上疲憊地揉太陽穴。

之前章白那一肘子害他流了不少鼻血,再加上感冒,此時大腦有點缺氧。

章白看他臉色不怎麽好,湊過去,手掌貼在了他的額頭,一試,驚呼,“哎呀,你發燒了!”

“嗯,”吳迪輕聲,“別擔心,下午挂水了,回去休息一下就好。”

章白有些慚愧,剛才是他在電話裏故意流露出了想借吳迪來幫自己逃離聯誼會的意思,沒想到吳迪真的就帶病過來了,靠在他的身邊,小聲道,“對不起。”

簡簡單單的三個字讓吳迪的心中頓時面朝大海春暖花開,疼惜地揉揉他的頭發,“沒事兒,哥身體強壯着呢。”

此時已經是深夜,窗外一閃而過的霓虹讓章白微醺的雙眼顯得分外迷離,淡淡的酒氣撲在吳迪的臉上,狹小的車內頓時變得暧昧起來。

吳迪伸手打開車窗,清冷的夜風撲面而來,他在涼風中外表淡定內心淚流滿面:白啊,別靠了,哥心裏的純潔小人快被淫蕩小人打死了。

兩人回到家中,章白酒意上頭,進門就趴在沙發上裝屍體,卡巴斯基歡快地撲上來,一人一狗趴在了一起拱來拱去。

吳迪走進來,看到他那個樣子,無奈地搖搖頭,“頭暈了吧,我給你榨點鮮橙汁,不然明天早上起來會頭疼。”

“謝謝哈。”

廚房裏很快就響起來榨汁機轟轟烈烈的聲音,不一會兒,吳迪端着一杯橙汁走過來,坐在章白的旁邊,扶他坐起來,“來,全喝掉。”

章白嘿嘿笑着坐起來,捧着杯子一口氣喝了一半,打個飽嗝,望向吳迪,“你喝不喝?味道不錯,挺甜的。”

“甜是因為我加了蜂蜜,”吳迪笑笑,不動聲色地從他手裏接過杯子,看一眼杯口那個濕潤的唇印,含了上去,慢慢将剩下的橙汁喝完。

章白瞪大眼睛,“喂,一滴都沒給我剩?”

“呃……”吳迪冷汗,将空杯子舉起來,對照燈光看了看,遞給章白,“還有幾滴,你還要不?”

“去死!”章白推他一把,真的接過杯子,仰頭舔去流出來的最後一滴。

吳迪倒吸一口冷氣,只見柔和的燈光下,章白歪坐在嫩黃色的沙發裏,高高揚起頭,露出一截細白的脖頸。

杯子被倒過來,一滴在燈光下泛着金黃色光澤的橙汁沿着杯壁慢慢滑下,他湊上去,粉嫩的小舌伸出,在透明的玻璃杯口靈活地一舔,将那滴液體卷入口中,臉上情不自禁地綻起一個笑容。

吳迪喉結動了一下,不由得口幹舌燥起來。

突然,那兩片薄薄的嘴唇一動,“傻迪。”

吳迪平靜地望着他,“什麽?”

“你流鼻血了。”

“……”吳迪倏地跳起來,捂着鼻子沖進洗手間,看着白淨洗手池裏嫣紅的鮮血,在心底瘋狂咆哮:死孩子!喝個橙汁而已,整得這麽誘人究竟是要鬧哪樣嘛!

章白早早就洗了澡去睡覺,吳迪用他們喝果汁的杯子泡了感冒沖劑之後端進書房,在摻雜了香橙味的詭異藥香中打開電腦,開始碼字。

半夜出去喝水,路過客廳,突然發覺窗上有個人影,吓了一跳,沖到牆邊去摁開關。

“不要開燈!”一個略帶沙啞的叫聲響起,吳迪動作一滞,緊張的神經松弛下來,“你坐在窗臺上幹嘛?”

“看星星看月亮,從詩詞歌賦想到人生哲學。”

吳迪失笑,端着水杯走過去,望一下窗外的夜空,“陰天啊,”轉臉笑着看向章白,笑容僵在了臉上。

只見章白懷裏抱着卡巴斯基,巴掌大的小臉上滿是淚光。

四目相對,兩人都愣住了,章白沒料到吳迪會走過來看他,吳迪也沒料到他居然在哭,兩人大眼瞪小眼地對着瞪了半天,突然章白從窗臺上跳下來,嗖地一下蹿進了卧室,實木房門重重關上,發出砰地一聲巨響。

整座房子好像都被震得晃了一下,吳迪看着他緊閉的房門,心裏堵得慌。

手上傳來一種奇怪的觸感,吳迪疑惑地低頭,看到正在對着自己的杯子喝水的卡巴斯基……

“我日!誰教你用我杯子的!!!”

這一晚,吳迪碼字的效率前所未有之低,速度甚至輸給了號稱“拼文之花”的手殘黨公子閑,看着群裏被他刷出滿屏幕的扭屁股表情,憤怒地關了文檔,洗澡睡覺。

一夜輾轉難眠,清晨六點半,他頂着兩個巨大的黑眼圈爬起來,去廚房裏給章白準備早餐,半個小時後,章白頂着兩個比他還要大的黑眼圈出現在面前,眼框不止青黑,而且浮腫。

吳迪一看,樂了,“白啊,COS熊貓吶?”

章白郁卒地扭過頭,氣鼓鼓地去洗漱。

吳迪找出兩個湯勺放進冰箱冷藏裏面,等他洗漱完出來時拿出來,“喏,敷在眼睛上。”

“不至于吧,”章白嘟囔着,拿起那兩個湯勺一邊一個扣在眼睛上,被冰得一個激靈,然後嘿嘿地樂了,“傻迪。”

“啥?”吳迪回過頭來。

“看,鹹蛋超人!”章白興奮地大叫一聲,扣着勺子扭來扭去。

吳迪撲哧一聲笑出來,将鍋裏的煎蛋盛到盤子裏,連同牛奶面包端到他的面前,“小樣兒,趕緊吃完你的飯去上課吧。”

章白小臉頓時垮下來,趴在桌子上大哭,“我不想上課!”

“那就翹課好了。”

章白囧囧有神地擡起頭,“今天我是老師。”

吳迪:“……”

章白走後,吳迪将碗筷洗刷好放進碗櫃,吞了感冒藥後就去卧室接着睡覺了,也許是感冒的影響,竟然一覺睡到下午七點鐘,長達十二小時的睡眠讓他精神大好,打開電腦後放首輕音樂,去客廳轉了一圈才發現章白還沒回來。

拿起手機給他打電話,得知下午從學校直接去了寵物店打工,章白在手機那頭嘲笑,“幹嘛,一會兒時間看不到我就想得慌?”

“胡說什麽?”吳迪被戳到痛腳,有些氣急敗壞地叫起來,“我只是……只是看到卡巴斯基的狗糧快吃光了,讓你回來別忘記再買一點,還有,家裏洗潔精也快沒有了,你帶一瓶回來,記得去華潤蘇果,那裏的洗潔精比易初蓮花便宜兩毛錢……”

“夠了你啊,”章白沒好氣地打斷他,“你才27,不是72,到底有多歐巴桑啊,怎麽婆婆媽媽成這個樣子?”

吳迪反駁,“我這叫居家!”

“居個球啊,”章白看似心情不錯,愉快地嘲笑他,“讓別人聽到這電話內容還以為你是我老婆呢,那我得多虧啊。”

“……”吳迪一口氣沒上來,差點噎死,郁悶地挂了電話,揪着頭發在客廳裏暴走:老子十全十美居家好男人一枚,怎麽到你那兒就這麽掉價?

發現自己對那個熊孩子好得實在是太過分了,吳迪決定懸崖勒馬,好好反省一下,越想越覺得自己虧了,章白那小子性格嚣張脾氣刁蠻,擅敗家沒愛心,自己怎麽就看上他了呢?

他長得帥?

別逗了,憑他那副天生囧囧有神的熊樣兒,也就能騙騙禦姐們泛濫的母愛了,真要比臉,青鳥、公子閑兩人都比他強太多。

想到這裏,吳迪打電話找青鳥出門喝酒,結果青鳥嬌喘籲籲着告訴他,長夜漫漫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還號召吳迪到了年齡就該正常的求偶築巢産蛋育雛……

吳迪聽着電話裏傳來的聲音一臉黑線:兄弟,夜夜笙歌要注意補腎啊。

轉而找公子閑出門喝酒,結果運氣更不好,公子閑正在趕文,接起他的電話不分青紅皂白先損了一頓,然後毫不猶豫地拒絕了他。

吳迪看着被挂斷的電話眼淚嘩嘩淌:你手殘真的不是我的錯,幹嘛又罵我?

被朋友們無情地抛棄,虎爺很寂寞,後果很嚴重,開一瓶紅酒,覺得有點苦,于是拿雪碧來摻了一下,手一抖,雪碧摻多了,紅酒甜得像汽水,虎爺一氣之下豪飲整整一瓶。

然後文思如尿崩,打開文檔開始像文藝小青年一般寫明媚憂傷的青春蛋疼文學。

在洞察網上,無敵萌虎寫的是文筆完全是浮雲的打怪升級劇情流熱血網游文,所以基本沒有人知道他其實是以青春蛋疼小說出道的,當年也曾在X樹下、萌X等文學論壇雜志上發表文章,後來才因機緣巧合而誤入歧途,一頭紮進猥瑣流的滾滾紅塵中無法自拔。

兩個小時後,一篇長達萬字的青春疼痛散文被傳到無敵萌虎的專欄。

而此時,章白正在寵物店給一只長毛卷耳貓修毛,突然手機響了起來,章白手一抖,貓背上一撮長毛沒了,趁店長沒有發現,章白忙調整一下身形擋住了小貓,從屁股後摸出手機,惡聲惡氣,“馬之鳴,你又要幹嘛?”

“嗷嗷嗷……”

章白滿頭黑線,“僵屍吃掉了你的腦子?”

“嚴肅點!”馬之鳴興奮地說,“我念一篇文章給你聽聽。”

章白肅然起敬,“小馬,電話費是很貴的。”

馬之鳴毫不在意,清了下嗓子開始用詩歌朗誦的語調深情款款地念着,“猶言無心,何以遣情,我坐在天空顏色的搖椅,仰望着遠處如同白綢幕籠住高天的卷積雲,覺得有時離你那麽近,有時又那麽遠……”

“嘔……”章白捂嘴,沖進洗手間。

正在電腦前切菜一樣敲擊着鍵盤的店長倏地扭過頭來,興奮地望向章白,驚喜道,“你懷孕了?”

章白憤怒地給他一個中指。

喝一口水,壓下翻滾的胃部,章白對電話裏沒好氣地說,“你吃錯藥了?幹嘛突然念這麽肉麻的文章?”

馬之鳴收起情緒,聲音沒有起伏地說,“這是無敵萌虎剛剛發表的散文,名字叫《無敵的愛,十年風雨落雪成白》。”

章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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