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河北至浙江杭州,馬車行走路線應是西南偏南。
早在地圖系統開啓之時,南柯便命蒼飛遍天朝全國,從上空俯瞰,漸漸将地圖上未知空白領域填滿。當然這只是大致地圖而已,所有細節譬如客棧、飯館等,皆尚未補充完整。
南柯調出地圖系統,輸入保定與杭州,地圖上便出現兩個黑點,一秒鐘之後系統便給予了最佳路線。全程大約七百公裏,大雪阻路,預計半月到達。時已十二月,以這速度來算,年底怕是回不去了。
南柯微微一嘆。
反正也并非家。回不去,也便回不去了。
蒼依然飛在前方探測路線,而後系統不斷修正更改出一條最為不偏離目标的曲線,亦是最為安逸舒适的道路。
兩人窩在馬車之中,除此之外,只帶了一名車夫。
這輛馬車寬大且豪華,長寬約各有五六米。大抵是教主專用的。外表看起來樸實無華,內裏倒可用金碧輝煌來形容。因是冬日,是以窗戶緊閉,只透着條縫隙透氣。
天幕昏暗,一路降雪。窗外已是白雪皚皚,馬車車轍深淺不一,很快又被大雪覆去。有烏鴉落在道旁幹枯的樹桠之上,靜靜仰望天空,偶爾哇得一聲飛遠,甚是沉重肅穆。
然此情此景,後世樓房林立卻再見不到。
東方不敗裹着厚厚的白狐裘衣,縮在馬車之中,任由南柯安排路線。
南柯非常不明白東方不敗。
事實上,東方不敗表示需要出趟遠門之時,桑三娘便打算安排路線。東方不敗揮手拒絕,而後只帶了南柯與一名車夫,輕裝出行。
一路走來,氣溫都在零下。南柯倒是還好,當初建立人物之時所有觸覺感官全部在30%左右,也就是說即便受傷,他所感覺到的疼痛也只是現實同等傷害的30%。再運功游走經脈,僅着一襲單衣,也感覺不到寒冷侵襲。
與自己相對比,東方不敗裹着裘皮大衣,看起來誇張臃腫。
哺乳類動物都是喜歡溫暖之地的,這時的奇跡就更喜歡靠近南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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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方不敗從南柯肩膀上強行抱走死死爪着他的奇跡,将它卷成團,抱進懷裏,就像一只小暖爐,是以露出慵懶滿足的笑。
奇跡咪咪叫着,眨着碧綠的大眼可憐兮兮。南柯無奈聳肩。
眼前這一位,可是心思詭谲高深莫測,變臉又如翻書那般迅速的教主大人吶。
——自保吧,奇跡。
一路下來,兩人對話不過十句。南柯覺得與東方不敗這般大眼瞪小眼十分無聊,于是找了個話題:“教主大人很冷麽,為何不用內力呢?”
內力效益,無可非議。原著之中說岳不群看起來遠比他真實年紀更為年輕,便是其神奇之處。
東方不敗閉着眼,緩緩道:“我習葵花寶典之後,內力性寒。若似你那般,只會愈發寒冷。”
“原來如此……”南柯皺眉。“對了,說起葵花寶典,我年幼之時曾見過某些秘辛。我覺得有些事,還是得要教主你知道才好。”
“什麽?”
“說來話長,教主大人可知寶典來歷?”
東方不敗皺眉,思索半晌道:“當初任我行為籠絡我,便将之傳于我。後來我查閱資料,似是當年本教十大長老奪回。”
兩人說話音量并不高,馬車隔音效果又是極好。外邊趕車之人,只能聽得些許聲音,倒是不知兩人在說什麽。
南柯點點頭:“教主只知其一,卻不知其二。”
“哦?”
“據我所知,《葵花寶典》乃是前朝……一名強者所著。寶典流出後,江湖人士互相争奪,引起無數血雨腥風。百餘年前,為福建莆田少林寺下院所得。當時莆田少林寺方丈紅葉禪師,乃是一位大智大慧的人。但他研究多年,直到逝世,始終沒有起始練寶典中的武功。”
東方不敗靜靜聽着。“繼續。”
“後來華山派氣劍兩宗的祖師岳肅、蔡子峰偷閱寶典。匆匆之際,二人分讀,一人讀一半,後來回到華山,共同參悟研讨。但是當二人将書中功夫一加印證,竟發現全部合不上。兩人都認為是對方錯了,華山的劍氣二宗紛争也由此而來。”
東方不敗面色覆上一分凝重。
昔日魔教十長老攻打華山思過崖,記載之中隐約可見是為這一部《葵花寶典》。然而華山氣宗是為紫霞神功,并非葵花寶典。而這一些秘辛,他也從未有過聽聞。
南柯繼續說:“紅葉禪師不久後發現這事,當下派遣弟子渡元禪師前往華山,勸論岳蔡二位。岳蔡二人承認私閱《葵花寶典》,卻用《葵花寶典》之中所載武學向他請教。當時渡元禪師并沒有見過《葵花寶典》,他并不點明。反而聽他們背誦經文,随口加以解釋。那渡元禪師武功本極高明,又是絕頂機智之人,将那素昧一見的寶典解釋得極有道理。
不過華山先祖所記載的本已不多,渡元禪師聽聞的就更少了。他後來在華山上住了八日,辭別之後卻沒有再回到莆田少林寺。不久紅葉禪師就收到渡元禪師的一通書信,說道他凡心難抑,決意還俗。那渡元後來易名‘林遠圖’,以《葵花寶典》為基礎,創出林家七十二路《辟邪劍法》,打遍天下無敵手。”
“紅葉大師認為這《葵花寶典》不詳,是以焚燒毀了。而後面的,就是教主所知曉的。”
東方不敗嘴角挑起一抹冷笑:“你是說,這世間還有與本座所習寶典媲美的武學?”
南柯點點頭:“倘若我見過的那一段秘辛沒有錯,那麽《葵花寶典》與林家祖祠的《辟邪劍譜》,同屬一宗。”
東方不敗點點頭,認真問道:“那麽哪一個更厲害?”
南柯一怔。記憶似乎又回到初見此人的那一瞬,便是此般執着于武學。
“自然是教主更厲害一些。”南柯想了想,這般說。“七十二路辟邪劍法乃是葵花寶典演變而去,卻并非真正寶典。且自林遠圖過世,林家再沒有了能将辟邪劍法練至林遠圖那一境界的人了。”
東方不敗這才放了心:“好。既是這般,本座便去一趟林家。”确實要去見一見,這辟邪劍譜又如何改編演變!
南柯又道:“若說這世間真正能與葵花寶典相媲美的,大抵唯有獨孤九劍。”
東方不敗眼眸一亮,光彩攝人:“獨孤九劍?”
南柯點頭:“百年多前有位高手名為獨孤求敗,他創下獨孤九劍,以攻為守,破敵無形。此後,他的一生便再沒有敗績。”
東方不敗眼中一較高下的欲望,極其強烈:“……有生之年,本座必然要見識一番!”
“決計會有機會的。”南柯這般說。思索良久,又道:“我所說的,你都信?”
東方不敗道:“為什麽不信?”
南柯一窒,而後失笑。
——真真庸人自擾。
再度不語。然而東方不敗卻像是想到了什麽,忽然臉色蒼白道:“你早就知道……”
他只說了一半,話語戛然而止。見南柯疑惑的目光,不再說話,只能将滿心苦澀吞入口中,咀嚼下咽。
東方不敗閉眸,面色慘白如同紙張。南柯替他拉上了毛毯,指尖觸及他肩膀,感覺他渾身一顫栗。他豁然睜開眼凝視自己,目光說不出的柔亮,被南柯退避別開。
他明白東方不敗想要問什麽。
只是這種事……對于一個男人,并且是如同東方不敗這樣霸主一方的男人,算得上不可為人知曉的秘密了罷。即便再親密,想來也是不願讓他知曉。
這是自我保護,終成不可言說的自卑自惡。
而南柯,卻說不出任何寬慰話語。
是以唯有安靜,才最合适。
在雪野之中走了一日半,終于見到了客棧。
趕車人老李牽了馬兒去往後院,之前已打點好了一切。東方不敗與南柯各自進了房間,痛痛快快洗了個澡,将一身寒氣疲憊全部洗盡。
晚膳時分,東方不敗又命小二上了幾壇烈酒。他心情又是不好。喝下一壇,再拿第二壇之時,被南柯制止了。
“酒呢,确實是暖胃,可若喝多了,卻是很傷脾髒的。雖然你酒量很好,但是歷來有多少酒量好的人喝到胃出血。”南柯無奈道。“別喝了,乖了。”
難得的溫柔語氣,就差像對待奇跡一般摸着東方不敗的頭,又哄又騙了。
紅色緩緩蔓延至耳根,東方不敗哼了一聲,迅速放下杯子,撇了撇唇角。他正要抱着奇跡起身走人,卻聽得身旁有人朗聲一笑。
“哈哈!這位兄臺倒是風流倜傥,極俱我輩風範!”南柯循聲看過,卻見那人身着一身黑布短衣,長發也只是淩亂紮着,看起來十分浪蕩不羁。右手旁則放着一把大刀,
他起身,朝南柯與東方不敗抱拳拱手:“在下萬裏獨行俠,田伯光。看兩位似乎……咳咳。不若一起喝一杯,如何?”
東方不敗皺眉冷哼一聲。他從未有聽說“萬裏獨行俠”俠是甚麽東西,且這人眼中明顯帶着風流輕浮,叫他十分不喜。右手食指一挑,銀針正要出手,卻被南柯握住。
東方不敗垂眸。
視線之中的手,比他的大了那麽一些。手指細長有力,膚如麥色。掌心幹燥灼熱,心下忽然缱绻萬分。是以一指一指,小心翼翼扣住。
半晌,像是惡作劇得逞一般,露出一絲笑容。
眸如秋水剪影,又恍若瓊花初綻一剎,天地亦為之動容失色。
何等傾城魅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