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太皇太後毫不客氣的話,讓佟妃一時面色有些難看,忍不住垂下了睫毛,沉默了下來。

可太皇太後不知怎的似乎對佟妃極不滿意,即便佟妃這會兒一句話也沒有說,也依然惹得太皇太後心生不悅:“本就一身病氣,又作一臉苦相,沒得讓哀家瞧了都覺得心裏不舒爽的厲害。”

太皇太後的話讓佟妃下意識地咬緊了嘴唇,她擡眼看了一眼太皇太後,只覺得那張臉雖然較之她記憶中的蒼老了許多,可那銳利的眼神依舊讓她心吓一跳,随後佟妃只得忍氣吞聲地答道:“都是臣妾的不是,惹的太皇太後您心下不悅,只是……”

佟妃咬着嘴唇,面露猶疑之色,而太皇太後見慣了宮中的女子這般拿腔作調的模樣,只似笑非笑的瞧着佟妃并不接話,還是佟妃自己繃不住了,這才将自己的來意緩緩道來。

“臣妾原是不想拿那些俗事來擾了太皇太後您的清靜,只是如今皇上對那玉嫔頗為寵幸,還不曾怎的便讓一介包衣賤婢竄到了高位之上,這将宮中那些家世清白的貴女又置于何地?”

佟妃避重就輕的說着,等她說了一長串話後擡眼看向太皇太後,卻不想被太皇太後那冷冽的面色給吓的一下子呆愣在了原地。

“哀家倒是不知道,佟妃如今的手倒是越伸越長了,如今中宮無主,這冊封後妃一事乃是皇上與哀家一同商議的,佟妃所言意欲何為?”

佟妃卻是沒想到這是康熙和太皇太後已經報備過,而且理由強大,被太皇太後這話說的又驚又怕。

只是這心頭的驚懼并不足以讓佟妃忘卻自己今日來此的目的。

“臣妾并不知此事原委,言語冒犯之處還請太皇太後您多多見諒,只是臣妾方才所說之話,句句乃是肺腑之言,那玉嫔的出生實在是太過低微。

而如今以皇上對玉嫔的盛寵,只怕誕下皇長子指日可待,屆時難道太皇太後您真的想要讓一介宮婢撫育皇長子嗎?”

佟妃這話急急脫口而出,倒是讓太皇太後着實面上一凝,随後她打量了一下佟妃,扶着蘇麻喇姑的手緩緩朝殿中走去,一邊走一邊問:“那依你之見又該如何?”

太皇太後問的漫不經心,可是佟妃聽太皇太後這麽說,便已經知道自己方才那話太皇太後是聽進去了,不過這老虔婆也着實難纏的厲害。

“玉嫔雖然讨得皇上歡心,可也不過都是些狐媚功夫,如何能當得起六嫔之首?”

“狐媚功夫,莫不是你将此前玉嫔的兩次救駕已盡是忘了不成?此番這嫔位的冊封亦是皇上給她的補償。”

太皇太後淡淡地将佟妃的提議駁了回去,而佟妃聽了太皇太後這話也是心下一沉。

那烏雅氏雖然身份卑賤至極,可是運氣卻是極好,一連救了皇上兩次,皇上乃九五之尊,身家性命何其珍貴,便是賞她一個嫔位也是可以的,只是……

如今那烏雅氏已然封了嫔,屆時若旦下子嗣豈非要和自己平起平坐了?

“那一太皇太後,您的意思便是任由此女一家獨大不成,那屆時這阖宮上下都成了那包衣奴才的天下?

臣妾等倒是無妨,只是臣妾倒是聽聞科爾沁達爾罕親王之女已經到了花信之年,聽聞其對皇上很是欽慕……”

佟妃欲言又止的說着,倒是讓太皇太後臉上的神色果真松動了幾分,只是佟妃這話并不足以讓太皇太後動搖心中的想法。

皇上如今是越發年長,以至于尋常事宜皆不讓自己插手,這一次大封後宮能先與自己通個氣,已然讓太皇太後覺得分外興奮。

因而,對于皇上要封溫雅為嫔之事,太皇太後并不曾多加勸導,只是佟妃所說之話,也有其道理。

如今後宮,并無中宮之主,若是繼承大統,當以皇長子為宜。

而這皇長子若是出生于與自己同樣血脈的科爾沁貴女的肚皮裏,那才是對自己最好的。

佟妃眼見着太皇太後神色松動,随後瞧着太皇太後那有些蒼老的容顏,抿了抿唇,小聲的說道:“太皇太後您如今正是精神的時候,屆時說不定還能瞧着皇長子長大呢,只是這皇長子若是由玉嫔所出,屆時,他會對您親近嗎?”

佟妃循循善誘地說,這讓太皇太後心中升起了一個念頭,可随後便又壓下去,意味深長地瞧了佟妃一眼:“哀家倒是不知道佟妃何時竟如此機靈,只是哀家與玉嫔并不曾相惡,即便玉嫔生下皇長子,哀家乃是他名正言順的□□母,又何談親近不親近一說?”

太皇太後如是說着,倒是讓佟妃愈發得咬牙切齒下來,而此刻太皇太後已然坐在了上首。

而佟妃只得扶着浣雲的手,不得太皇太後的賜坐,她也不敢輕易坐下,這會兒整個人站得已經有些疲倦。

“是嗎?玉嫔确實并不曾與您相惡,那皇上呢?”

佟妃這話一出,太皇太後的臉立刻沉了下來,她冷冷的瞧了佟妃一眼:“你想對哀家說什麽?”

佟妃深吸一口氣,勉強壓住自己,那砰砰直跳的心髒,這才佯裝淡定的說道。

“那件事只有臣妾,太皇太後以及蘇麻拉姑知道,只是縱使太皇太後您下手再是利索,可是這天下并沒有不透風的牆……

您猜皇上現在到底對那件事知曉還是不知曉,一旦皇上對那件事有疑心,那這宮中的皇子,除非是與您一族所出的科爾沁之女,亦或是臣妾所育子女外,您覺得皇上還會讓您接觸其他的皇子阿哥嗎?”

“你在威脅哀家?”

太皇太後冷眼瞧着佟妃,語氣森寒的說着,讓佟妃下意識的打了一個寒顫。

“臣妾不敢。”

佟妃一邊說着便跪了下去,而太皇太後在上手,高高睥睨着,過了許久她才淡淡的說道:“你今日來意哀家已經知道了,只是哀家倒沒想到,你這眼皮子就這麽淺,只巴巴地想着玉嫔那裏,怎的不想一想你自己個為什麽不能孕育皇子公主呢?”

“太皇太後說這話是在笑話臣妾嗎?如今阖宮上下,誰不知道皇上已經許久不曾踏入臣妾的宮中一步了!”

佟妃剛才再大膽的話已經說出來了,這會兒更是無所畏懼了,太皇太後這會兒也被旁的是牽住了心神,并不曾在乎佟妃的冒犯,是看着佟妃那毫無形象的模樣,過了許久才輕輕一嘆。

“罷了,哀家也不為難你,此事哀家已經記下了,你且放心,等着之後哀家安排便是。”

太皇太後這話如同一個定心丸,讓佟妃一下子放松了心神,整個人差點兒絕了過去,等佟妃緩過了身後,這才臉上帶上了笑,誠心誠意的給太皇太後行了一個禮,便在佟妃的攙扶下離開了慈寧宮。

等佟妃走了後,太皇太後依舊盯着那大開的宮門,半晌沒有說話,反倒是身旁的蘇麻拉姑瞧着太皇太後這副模樣,沏了一杯熱茶放到了太皇太後的手邊。

“佟妃娘娘的性子您也知道,又何必方才那般激她。”

“哀家只是想要瞧瞧她是否和幼時一樣的愚蠢。

幸而佟妃不是哀家的左膀右臂,否則哀家只怕早就将她推出去做了擋箭牌!

一個自私自利,只知眼前一畝三分地的愚蠢女子罷了,又何必将她放在心上?”

“可,說到底,佟妃娘娘也是出身于佟佳一族,便是看在孝康章皇後的面子上,佟妃娘娘日後的前途亦是一片坦蕩啊!”

“是嗎?她用那件事來威脅哀家的時候,難道不知道她将來爬的越高越是哀家手裏越好用的一把刀?

自己放棄了一座本來與她更有利的山,如今卻想借此反水來威脅哀家,笑話!”

太皇太後這會兒說着這話,眼中閃過了鋒利的光芒,完全不負曾經那和藹可親的模樣,讓一旁伺候慣了的蘇麻喇姑瞧着都忍不住心下一驚。

這後宮當真是個大染缸,格格曾經那般天真單純的小姑娘竟也變成了如今這般模樣……

不過,格格是自己幼時便發誓要一直追随的人,即便格格變成了何等模樣,自己當永遠護持格格!

蘇麻喇姑如是想着眼中閃過了一道沉凝的光芒,随後在太皇太後的耳邊輕輕說道:“今個晨起奴婢聽過禦花園那邊出事了,聽說出事的乃是儲秀宮中的宮人。”

“儲秀宮的人?若是哀家沒有記錯的話,皇上的心尖尖便是住在儲秀宮。”

“正是如此,那宮女死狀凄慘,還被玉嫔娘娘身邊的大宮女給瞧了去,只怕一會兒滿宮又要動蕩起來了。”

“不過是宮裏死個人罷了,又何以至于将此事一直挂在嘴邊?”

“若是尋常的死法那便罷了,只是您不知道那宮女死的慘極了……”

蘇麻喇姑如是說着,但随後又頓了頓:

“不過咱們在宮裏何等慘烈的死法都已見過,并不值得什麽。可那大便活人的本事,奴婢道是第一次見。”

“大變活人?”

太皇太後有些疑惑地瞧了一眼蘇麻喇姑,随後便聽到蘇麻喇姑輕輕的說道:“都說那宮女死的慘烈,可是奴婢卻覺得那湖中替她去死之人才是冤煞了。”

“替身……啧,看來日後宮裏又要熱鬧了,不過這些是與哀家無關,哀家倒是記得前些日子下面又新晉上來的養顏方子效果不錯,且讓人調來用用。”

……

儲秀宮後殿,溫雅因着今日聽聞菡萏之事一直神思不主,而前邊的馬佳庶妃已經準備着遷宮了,以至于前頭吵吵嚷嚷,讓很是不舒服。

好容易等馬佳庶妃收拾妥當,搬離儲秀宮,也已經到了下午。

只是因為心中存着事兒,所以溫雅這會兒午膳用的并不是很好,即便這會兒已經快到了晚上時候,也依舊沒什麽胃口。

“主子今日這是怎麽了?那菡萏并不值得主子為她如此憂心。”

佩蘭站在一旁有些擔憂的看着溫雅,而溫雅只是輕輕的搖了搖頭并不說話。

她并非是單單為了菡萏之事如此,實在是因為今日若柳所說之事讓她心中升起了生理上的異樣感。

那是一條活生生的人命,就這麽在一深宮之中煙消雲散了啊!

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一旦心中升起這個念頭,溫雅便覺得心中百般不是滋味,偏這時外面傳來一陣腳步聲,随後便聽到康熙那熟悉的聲音。

“憂心?如玉在憂心什麽?”

康熙如是問道,可溫雅卻不知如何去說,只是沉默的行了一禮後,低下了頭并不說話。

康熙見狀,略一沉吟,随後便看下來一旁立着的佩蘭:“你主子不願意說,那你來說。”

佩蘭瞧了瞧溫雅,又瞧了瞧康熙咬着下唇,不知該如何是好。

索性溫雅也不欲讓佩蘭太過為難,只将佩蘭扯到了一旁,這才低低的說道:“皇上,并不是什麽要緊的事,所以臣妾不欲讓此事惹您煩心罷了。”

“真的不是什麽要緊的事?你慣常講究吃好喝好,萬事無憂,今日竟讓你這丫鬟說起憂心二字,足以見得此事于你來說至關重要,而那你來說至關重要的事,那對朕亦是頭等大事。”

“這……您前朝事物繁忙,很是不必在此事上糾結,不過是臣妾腦子一時轉不完罷了。”

溫雅如是說着,只是說到最後,瞧着康熙那不容拒絕的眼神,溫雅終是低低一嘆,這才将今日的事說了出來。

“竟有如此之事!”

康熙說着拍案而起,随後便将梁九功喚了進來:

“朕倒是不知道,這偌大的皇宮之中平白無故消失了一個人,還是一個受了酷刑的人,竟無一點痕跡!梁九功,你給朕好好查!”

梁九功得令後連忙走出去,将一項一項的事分派下去,這事他也是分在納悶,這儲秀宮如今明眼人瞧着都知道這皇上的心尖尖,可在這節骨眼上竟然還有人上前捋虎須,當真是膽大極了。

宮女雖小,可這宮女的主子卻不是旁人可以随意輕賤的,今日能在那宮女無聲無息的處置了,那來日焉知不會對儲秀宮動手?

康熙吩咐完後,便攥起了溫雅的手:

“想必今日一時如玉吓壞了吧,你放心,之後朕會讓一隊侍衛定時在你宮外巡邏,必不會再發生今日之事。”

康熙如是說着,溫雅感覺到指間那溫熱的溫度,一時之間心中微動。

她知道康熙是什麽意思,不過她憂心的并不是菡萏消失的奇怪。

畢竟菡萏早已做下了背主之事,能讓她無聲無息的消失,想必也是她自行離開儲秀宮的,所以儲秀宮的安危并不是康熙所想的那麽嚴重。

而她,更在乎的卻是另一事……

“皇上,我,臣妾……”

溫雅因着手背上附着的溫度,一時之間想要将自己心中所慮說出來,可張了張嘴卻又不知該如何說。

“日後在朕面前不必如此拘束,自稱我便好,我亦如此。”

康熙溫和的說着,随後擡手随意地将溫雅挽着發髻的簪子取下來,任由那一頭烏發瀑布般地瀉下來,然後輕輕的摸了兩下。

溫雅擡眸看着康熙,一時之間空氣中流淌着淡淡的溫馨。

康熙頓了頓,然後将手放在了溫雅的肩上,輕輕将溫雅摟着靠近自己。溫雅先是一僵,随後放松了下來,輕輕靠在康熙的胸口處,聽着那有規律的心跳聲,這才覺得心神漸漸安定了下來。

這樣也好,也不必對上皇上的眼神,讓自己不知該如何說。

“朕在此處,有何憂心之事說與朕聽便是。”

溫雅抿了抿唇,在心中措了一下辭,這才緩緩開口說道:“皇上可還記得此前搜宮一事?”

康熙點了點頭,又想到溫雅此刻想必看不到自己的動作,這才又低聲說了一句“記得”。

溫雅繼續将此前那菡萏的種種行徑和康熙緩緩道來,又将自己之前的用意說了出來,随後,溫雅的聲音愈來愈低:“……她雖背主,可是我本不欲親自動手處置了她,只想讓那借幕後之人的手讓她吃些苦頭,卻沒想到竟葬送了她一條性命。

她雖不忠于我,可是我卻不欲讓她因此折了性命……”

溫雅的話,讓康熙忍不住挑了挑眉,随後攬溫雅肩膀的手,微微用力。

是了,他記憶中那樣活潑而又生機的女孩,唯有那樣和平且平等的國家可以孕育。

只是,如玉仁善,可在這吃人不吐骨頭的皇宮之中,那是萬萬要不得的。

康熙雖然心裏這麽想,可想起,方才溫言說起那是時微微顫抖的聲音,便有些不忍心将事情剖白的明晰。

但,勸還是要勸的。

“菡萏之事,那是她有錯在先,如玉不必用她之錯來懲罰自己。”

“可是……”

溫雅想要說些什麽,可是卻被康熙打斷了:

“如玉既因此事憂心,那我倒想告訴如玉,此前我才過總角之年,便已将朝中衆臣鳌拜擒于手下。

此後,為了穩固朝堂,我又将鳌拜之黨羽一應剪除,彼時菜市場門口的血,即便是大雨沖刷數日,依舊地面還是紅的,那我豈非亦是如玉口中那視人命如草芥之人?”

“這怎麽能一樣?”

“怎麽不一樣?朝堂便是如此,後宮更是如此。”

“可她,罪不至死啊……”

“那如玉又怎知她在那背後之人眼中可是罪不至死?”

康熙這話問得溫雅徹底沉默了下來,随後康熙瞧了瞧溫雅,握着溫雅那微微發涼的指尖。

“剛才聽你所說,早膳過後便知道這個消息,想必午膳也不曾好好用吧?正好我已經讓人将你那小廚房的廚子安排妥當了,這便讓他們就着今晚給你張羅一桌好菜也好,寬寬你的心如何?”

溫雅對于康熙這般貼心的話并沒有拒絕,甚至臉上還露出了一個笑,這讓一旁一直看着的佩蘭這才輕輕松了一口氣。

“那就謝過皇上了。”

康熙笑了笑,随後又捏着溫雅的手繼續問道:

“既是你宮裏小廚房的第一日,那你有什麽想吃的盡管吩咐他們便是。”

康熙這麽說了,溫雅倒真思考起來,而如今雖是初春,可天氣并不曾溫暖起來,尤其是這夜裏風寒,再加上溫雅今日午膳并不曾好好用,以至于這會兒倒真覺得有些饞了。

“想吃白湯鍋子,最好可以準備一些切的薄薄的牛羊肉,調一個又香又辣的油碟,一涮一蘸……

再在裏面多一些蘿蔔之類的一邊吃還能喝口湯水,想想便覺得舒坦極了。”

康熙看着溫雅這會兒分外有精神的說起了吃食,也忍不住唇角牽起了淡淡的笑,還能吃得下東西,便證明自己方才的勸慰有效。

“好好好,都依如玉所說的便是,正好靖遠縣那邊新送來了些灘羊,這靖遠的羊羔肉可是遠近聞名,一會兒便讓禦膳房處置了,送過來便是。”

溫雅對此自然沒有不應的,而當兩人一言我一語的說着,便将晚上的事定下來了。

佩蘭得了吩咐以後,便腳步輕快地走了出去,對着守在外頭的若柳輕輕的點了點頭,若柳這才大松了一口氣。

“早知道今日發現那事後我便不和阿溫說了,倒惹得阿溫今日一整日都不高興。”

若柳輕輕走到了佩蘭的身旁,兩人緩緩朝着小廚房走去。

佩蘭聽着若柳那分外後悔的話,只輕輕的搖了搖頭:“此事并不怪若柳姐姐,只是因為主子的心地太過仁善罷了。”

“是啊,阿溫向來性子最好,那菡萏之前還害過我們呢,偏阿溫還因為她遇害憂心重重。”

若柳如是說着,倒是有些不悅的撅起了嘴。

依她來看,菡萏當真時不配溫雅今日因她吃不下午餐。

“主子仁善對咱們是好事,只不過主子的仁善咱們知道便是,這日後主子的身旁,還需要你我好生把關,必不讓人借主子的仁善之心害了主子才是。”

佩蘭面色嚴肅的說着,而若柳也立刻變了面色,認認真真的應了一聲。

“你說的極是,今日之事,必不能傳出去。”

若柳說完這話後,和佩蘭相視一眼,兩人分外有默契的将今日之事按下不在提起。

有了康熙的吩咐,禦膳房那邊很快便宰了一只靖遠灘羊,甚至依着溫雅的要求,将那鮮嫩的羊肉片成了薄薄的肉片。

那禦廚的刀功極好,夾起一片輕薄的羊肉隐約可見光芒從那肉絲的紋理間透過來當真當得起一句薄如蟬翼。

而現在那種為了好加工而速凍的羊肉,又切成羊肉卷的羊肉和眼前的羊肉比起來,當真是不值一提。

等将那羊肉在鍋中輕輕一涮,變了顏色後,溫雅便蘸着禦膳房特地調好的油碟送入口中,那羊肉鮮美的滋味,讓溫雅一下子将方才憂心的所有煩心事都抛之腦後,只将全部身心都沉浸在着羊肉肉質的鮮美之中。

靖遠縣地理位置地位的特殊生,長在此地的灘羊吃的是此地天生天長的尋常藥草,喝的是飽含礦物質的山泉水,再加上它們成長的時間并沒有多久,以至于這肉質細嫩的輕易嘗不出其中的膻味,唯有一絲淡淡的餘韻,恰到好處。

吃完了羊肉後,又在羊肉湯中下了些蘿蔔之類的蔬菜,随後溫雅美美的喝了一碗湯,只覺得整個毛孔都散發着惬意的氣息,整個人滿滿的靠在羅漢床上的大迎枕,動都不想動。

“剛才便讓你少吃些,你不聽,這會兒倒是攤在床上不想動彈,快起來和我出去散散步。”

康熙瞧着溫雅慵懶的像一只大胖貓一樣的靠在羅漢床上,是氣也不是笑也不是,走過去想要将溫雅拉起來。

“不行不行,剛才吃撐了,這會兒肚子不舒服呢!”

溫雅連忙擺了擺手,康熙見狀瞪了溫雅一眼,這才随她一起靠在大迎枕上,讓溫雅靠在自己的懷裏,輕輕用手為她按摩着肚子。

“該!我什麽時候有好東西不惦記着你了,這才進上來小羊羔肉我還沒嘗一口鮮呢,便讓人直接送來給你涮鍋子了,偏你還不知節制,這要是身子難受了,心疼的還不是我?”

此時的康熙倒不像是一國之君,碎碎念起來讓溫雅如同被唐僧念了緊箍咒的孫悟空一樣:“大晚上的皇上您就別念叨這些事了,實在是那涮羊肉太好吃了,之前吃的羊肉和今日吃的那簡直是一個天一個地!”

溫雅一邊告饒一邊還回味了一下方才涮羊肉的美味,惹得康熙又忍不住點了點她的額角:“你啊你!”

不過瞧着溫雅終身那輕松愉悅的氛圍,康熙還是沒有多說什麽。

罷了,如玉今日心情不爽,多吃些美食找補回來也好,大不了一會睡前再讓她喝一盞消食茶便是。

而溫雅這會兒也是吃飽喝足,萬事不想,似乎是今日讓她憂心忡忡的事情,随着一頓鍋子煙消雲散了。

而這件事帶給溫雅最大的改變,便是讓她對康熙的态度愈發的輕松自如起來。

她記得之前看那些軟文推廣中有說什麽,男人若是勸慰其別人雖然會用自己的實際經歷去勸導,可以要加一個“我有一個朋友”來做以掩飾,便知男人天性自尊心極強。

可偏偏今日,堂堂一國之君卻願意用自己曾經那些不好的經歷來勸慰她,甚至不惜自貶……

溫雅這樣想着忍不住深吸一口氣,随後便又嗅到了滿腔的羊肉味。

嘤,還想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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