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不急?等人?

如果參寶聽到這句話怕不是要當場氣死,他都被不明霧體抓走了還不急?人參怎麽了,人參就不可以有人權了嗎?

但江小桦等的人來的很快,并沒有耽誤多長時間。那人隔着岩漿地火走來,背上背着一個長方形包袱。他眼神迷蒙沒有焦點,淡薄的眉眼襯得他滿臉無所謂,好像他只是跟着心随意散步到這裏。看到江小桦時整張臉沒什麽表情,但看到白霧的時候,他眼神似乎亮了一下,有了短暫的神情變化。

“你們怎麽在這兒。”太平的語氣把疑問硬是說成了陳述。

白霧微微笑了一下。“跟你一樣,你怎麽來的?”

趙玉低頭看了一眼雙腳。“走來的。”

白霧:“那可能這一點不是特別相同,我們……是被請來的。”

請?不可能。

既然是請,那肯定得有人邀約才行。他記得來這裏的人都是借宿的,也都是他指的路。如果有特別的人熟悉這裏不用指路,他一定會記得的。反之就說明這些人都是第一次來,第一次來怎麽可能有熟人邀約?

但他并不在意,也不拆穿。

趙玉将周圍一一掃過,視線遙遙的落在江小桦與白霧背後的古樓上。他沒見過這古樓,但上面的牌匾給他一種奇異又熟悉的感覺。趙玉認真看了看那幾個字,總覺得字裏行間都透露着一種隐藏的信息。那些信息像一把鈎子,勾着他腦海裏的一些東西往外扯,就像上好的絲綢被挂花,特別引人注意。

在白霧還在想用什麽借口帶着這個人一起進古樓的時候,趙玉主動請纓。“我可以跟你們一起進去嗎?”

白霧點點頭。“當然可以。”

岩漿地火溝上沒有橋,換句話說就是沒有什麽東西是它焚不毀的。但趙玉過的很輕松,腳尖一點輕飄飄的就飛過來在江小桦旁邊落地,姿勢可以說是非常潇灑。

離得近了,趙玉看的更清楚。牌匾上像畫圖一樣的奇怪字符他認識,雖然他叫不出名字,但他就是知道,匾上寫的是趙家祠。

白霧看着趙玉過分蒼白的側臉,覺得他臉上莫名有些悲傷。他在難過,但他握緊的拳頭與緊繃的下颌又仿佛在訴說着另一種憤怒的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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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霧湊近江小桦耳邊,問道:“你知道這個人的身份?他既難過又生氣,好像情緒很複雜。”

江小桦嗯了一聲,看着古樓說:“這裏對他來說意義重大,他生前應該就是這裏的人。”

“但誰家建在地底下?還是座家祠。”這話一出口白霧就啧了一聲。“糊塗,我忘了這是座墳冢,墳冢裏的一切當然都在地下。”

江小桦嘴角抿出一個微彎的弧度,提醒白霧說:“他進去了,我們也走。”

白霧嗯了一聲,本來想讓江小桦放她下來,結果他抱着白霧掂了一下,手臂更緊了。

白霧:“……”

雖然嘴上不好說什麽,但她心裏确實有點欣慰。欣慰自己眼光真的不錯,她選的徒弟果然學什麽都很快很上道。

江小桦抱着白霧沒讓她下地,擡腳跟上前面拾階而上的趙玉。

古樓的大門洞開,透着一股潮濕的木頭氣,說不上多難聞,就是呼吸起來覺得嗓子裏有灰,總想咳兩聲。起初白霧還能忍,但越靠近古樓她越難受。

江小桦察覺了。“不舒服?”

白霧想點頭,又怕他說不舒服就別進去了。不點頭,又肉眼可見的沒說實話。

她眨了眨眼,沒忍住咳了幾聲。瞬間就感覺後背傳來溫度,柔和的法力在往她身體裏湧,并不澎湃,但細水長流。

江小桦:“好些沒?”

白霧笑着點點頭說好多了。

他們剛說完話,就見趙玉進了大門,整個人嗖一下就沒了。

白霧:“人呢?”

江小桦低頭看着前面漆黑無底的深淵。

“估計下去了。”

深淵下沒有風聲,感覺不到氣息,就像是一塊死地。裏面儲存着洶湧的黑霧,平靜的像面鏡子,但白霧毫不懷疑這些黑霧一旦動起來,連吃人都不會吐骨頭。深淵上面的空中懸浮着許多牌位,那些牌位搖搖晃晃的圍成一圈。長明燈在側,星星點點的燭光雖然昏暗,但也聊勝于無。

若這裏只有黑霧,蠟燭從哪裏來?那些一塵不染的牌位又是誰在照顧?

江小桦斟酌着開口。“要不……”

白霧沒聽他說完就打斷了他的話。

“不用,別的不提,參寶一定要找回來。”

江小桦自然是知道白霧的脾氣,于是他點點頭。“得罪。”

白霧以為就這樣了,但她萬萬沒想到,江小桦道了一聲得罪,揮袖就把她變成一張手帕,角落裏還繡了一朵花。

白霧:“……”

出息了,果然出息了。

江小桦:“以防萬一。”

他說着,一手拎起手帕綁在手腕上,又拉了袖口把手帕蓋好。

這樣一來,既能保護白霧,也能讓她看清楚都發生了什麽。

白霧:“……”

不知道為什麽,她想起以前把江小桦變成人參放懷裏的時候。他是不是覺得她主意不好,但她也放了個參寶給他解悶啊。

沒來由的,白霧有點郁悶。

但她很快就被一陣下落的失重感包圍,江小桦從懸崖上跳了下去。失重感只有一瞬,江小桦用手蓋住了腕上的手帕,就隔絕了白霧一切的不适。

“這裏是趙家祠,趙玉是這座墳冢的主人。雖然門口的饕餮與他共生,但眼下看來,他對我有所隐瞞,沒有全說實話。”

江小桦把自己從饕餮那裏聽來的原委都一一講給白霧。

趙玉是含着金湯匙出生的世家公子,家裏有錢有勢。雖說當時的皇帝年逾半百,但趙玉的堂姐選秀進宮仍盛寵不衰,趙家可謂是在京城橫着走。趙玉是趙家獨子一脈單傳,從小到大嬌縱慣了。但他越長大就越發迷戀上修仙求道,大到神器靈丹,小到盛傳的秘籍法寶。不管真假,都是先收了再說。

那一年,他在京城重金拜師,懸賞很高,還附帶一張畫像。說是只要畫裏的人,別的誰來也不肯。沒人知道是為什麽,只猜測說趙家公子怕不是中邪瘋魔了。

但誰知沒過幾天。真的讓他求到一位師父,且與畫中人一模一樣。

白霧:“化相?”

江小桦搖搖頭。

“目前還不清楚。”

這事情在京城作為茶餘飯後的談資謠傳了很久,最後傳到皇帝耳朵裏,就是趙家公子的師父是個仙人,可造長生。

但世人以訛傳訛的話哪裏信的,可皇帝偏偏像是中邪,三道聖旨要求趙玉與他的師父進宮。

聖旨不可違,但皇帝只見到趙玉一個人。

“他師父呢?”

江小桦笑了。“他哪裏有什麽師父,那女子只是他的情深之人。因為家世懸殊父母阻撓,他不得已想了個法子,自以為聰明,卻不成想世事無常。”

趙玉年紀輕輕被皇帝三言兩語吓住,實話實說。皇帝震怒,要将趙家滿門抄斬。這時候趙玉的堂姐出來為趙家美言,一邊勸說,一邊把這長生的事情攬了過去。說是她有辦法為皇帝煉丹,只要丹藥煉成,長生自然可得。

趙貴妃保下了趙家一時,卻沒想到趙家還是沒能逃過劫難。一場大火燒光了宅子,一個人也沒能出來。

白霧:“那趙玉呢?看樣子他什麽都不記得了。”

江小桦點頭。“有可能是有人下了咒,也有可能是時間太久他魂魄不全,所以記憶全失。”

說話間,江小桦終于落到實地。沒看到參寶,也沒看到南舟。趙玉正站在不遠處,仿佛是在研究牆上的壁畫。

壁畫很普通,但是手法精致。過了這麽久只是顏色稍微有點淡,整體圖案還十分清晰。

畫上是一名女子,這女子站在山巅,大有睥睨天下之姿。看起來豐姿卓越,仗劍一顧,俠氣橫生。

江小桦走近了才發現,趙玉看的不是壁畫,是壁畫旁邊的一串題字。字很小,又好像被人用東西刻意刮掉過。趙玉看不全就理解不了意思,他皺着眉用手去摸那一串字和上面用利器造成的刮痕,不知不覺好像已經淚流滿面。

江小桦:“你想起什麽了嗎?”

趙玉搖頭。“就是因為什麽都想不起,所以才難過。”

白霧嘆了一口氣。

忘記痛苦的回憶固然是好,但存在過的東西又怎麽會毫無痕跡。特別是不知情的時候重溫過去,那種從心底發出的難過沒辦法掩埋,就像身體上的記憶即便過了千年萬年,還是難以磨滅。

白霧看了一眼壁畫與上面題字。

“恐怕這個人極為熟悉趙玉的一切,否則不可能連墳冢裏的幻境都刻畫的這麽細致入微。”

江小桦點點頭又搖搖頭。

“也有可能是趙玉自己。”

趙玉延着整個山壁往前走,每隔一段時間就有一副壁畫,壁畫旁邊提着字。

看的多了,白霧也開始注意這些壁畫。畫上畫的女子從高山之态慢慢變得普通,會街角賣花,浣溪洗衣,但她每每發呆都是雙目無神仿佛行屍走肉的姿态。

看來看去,就好像這是一個從高處跌落的女子,身在平凡又不甘平凡。

白霧問江小桦:“你覺得這些壁畫是誰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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