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033
先前閑着無聊的時候, 樓淡月曾和小男孩聊過幾回天。
知道他叫路生，家裏窮，有時候連飯都吃不飽, 更不用說花錢送他去私塾讀書了。爹娘平日裏也不怎麽管束他。
路生倒也懂事，偶爾會去找些簡單活計來做。
只可惜他年歲太小, 身子瘦弱, 許多活計并不适合他做, 因此大多地方都不肯要他。
一聽到樓淡月主動提出要給他找活計，路生感到迷茫的同時, 眼裏也閃過幾分希冀：“什麽活計？”
樓淡月神秘兮兮地笑起來：“你在明日未時前再來一趟超市, 屆時你就知道了。”
除了路生以外, 和他有着差不多情況的、偶爾到淡月超市來領免費吃食的還有三個人。
到了第二天未時，樓淡月将四人一并召集到淡月超市來，圍着半圓臺坐了一圈，頗有種現代社會裏公司開會的氛圍。
路生率先開口問道：“掌櫃的，您昨日提到的活計究竟是什麽, 需要我們怎麽做？”
樓淡月彎一彎眼：“我想麻煩你們幫我送外賣。”
在場的人顯然沒有聽說過這個名詞，聞言皆是一愣：“送外賣，這是什麽意思？”
“簡而言之, 就是每日替那些離超市遠的食客們送吃食。相對應的, 我也會付給你們一定的酬勞。當然啦，酬金絕對不會讓大家失望的。”
樓淡月對面坐着的是一個比路生大上幾歲的男孩, 聽完後似懂非懂地點點頭，轉而又問道。
“可是我們怎麽知道那些食客們想要什麽吃食，又要怎麽送過去呢？”
“這個好辦，若是你們肯接這個活計的話，我從明天開始就會在超市門口立一塊新的木牌做宣傳。”
“你們只需要每日在申時到酉時之間到規定的地方等候, 有意願預訂外賣的食客就會将想要的吃食清單交給你們，你們于第二天帶到超市裏來，并将對應的吃食送過去，這樣一單就算完成。”
講到最後，樓淡月停頓兩秒，觀察一圈他們的表情：“我解釋清楚了麽？”
這是她昨日忽然靈光一閃想出來的辦法。
其實她原本打算的是到城南那邊開家新的超市，相當于開一家連鎖店。
不過以她目前的狀況，實在是沒有多餘的精力和銀兩去經營新的店面，還不如先開發出外賣服務緩解燃眉之急。
四個小不點如小雞啄米般不住點頭：“清楚了。”
“那你們意下如何？”樓淡月想了想，接着補充道。
“對了，我先和你們說下酬金的問題，取送的每一單的十分之一。”
“我舉一個簡單的例子，你們若是一趟送了十文錢的外賣，那就能從中獲取一文錢的酬勞，二十文則能得兩文，以此類推。送得越多，酬勞自然也就越多。”
小不點們雖然沒有機會上私塾，但最基本的算術還是略知一二的。
總歸閑着也是閑着，每天能多出一筆收入來，他們高興還來不及。
于是紛紛表态：“我們樂意做。”
第二天。
樓淡月深深看一眼超市門口并排立着的兩塊簡陋木板，思考自己要不要幹脆換成一塊告示牌的同時，又将新木板插在一邊。
李玉已經快要對她家掌櫃每日都能想出一個新點子這種情況見怪不怪了。
見狀，她好奇湊到木板跟前，指着上面歪歪扭扭的字問:“樓姑娘，這回木板上寫的又是什麽東西？”
“送外賣。”樓淡月将昨日同路生他們解釋的說辭重複講給李玉聽一遍。
“這樣一來，即使是往來不便的食客們不用出門也能夠吃到咱們超市裏的吃食了。”
李玉眼睛瞬間一亮：“樓姑娘你可真聰明，連這樣的好法子都想得出來。”
樓淡月只是輕輕笑了一下，這和她倒沒什麽關系，都是後世人民的智慧結晶而已。
不過既然打定主意沿用現代的外賣模式，樓淡月便決定要用就用得更徹底些。
木板上明碼标價标得清清楚楚，要想點外賣的話，一單至少得達到二十文才能夠達到起送條件，且在原本的基礎定價上，須多付一至兩文錢的配送費來。
樓淡月還特意從集市上訂制來四個大食盒，分成上下五層，跑一趟最多能送五家訂單。
路生他們則平均分成兩組，一隊跑城南，一隊送城東。
衆食客們對外賣模式都感到一定程度的稀奇。
不過好奇歸好奇，剛推出新模式的兩三天，來下單的食客卻是寥寥無幾。
樓淡月倒也不急，總歸模式還沒有推廣開，她也不只靠外賣賺小錢錢。
除此之外，樓淡月每日還會多給路生他們幾文錢當作辛苦費，唯恐他們中途撒手不幹了。
文錢沒了可以再賺，路生他們要是不肯做了，那她可不知道該上哪兒去找現成的“外賣小哥”。
好在這樣的狀況并沒有持續太久，僅僅半月時間，外賣訂單便鋪天蓋地湧來，樓淡月每日光是訂單幾乎就能接到手軟。
不僅如此，外賣模式還為樓淡月招攬來一批新的食客。
一些從未來過超市的人也出現在訂單上面，大多是寅州城裏稍微富裕些的人家。
這于樓淡月而言倒是個意想不到的收獲。
畢竟她一直愁着怎樣做才能将超市的受衆擴散出去，如今有人肯主動來訂外賣了，相當于是跨出了最重要的一步。
這天。
樓淡月邊忙着将外賣裝進食盒裏打包好交出去，邊分心給食客們介紹從雜貨區帶來的新品。
孜然黑胡椒等輔料自然是不可能擺出來售賣的。
生意人最為講究的便是誠信。既然和吳丙揚說好了輔料僅供給滿香居一家，那她便不會拿來再賣。
這次售賣的是豆腐乳，和飯掃光相差無幾，都是下飯的一把好手。
有了螺蛳粉和榴蓮做鋪墊，豆腐乳那點怪異氣味反倒顯得有些微不足道了。
不然也不會被樓淡月光明正大地擺在超市裏供食客們挑選。
惹得食客們更加好奇的是豆腐乳獨特的外形。
集市上的尋常豆腐要麽扁平幹軟，要麽是整塊白淨的。
像樓淡月賣的這樣方方正正的鮮紅豆腐塊倒真是見所未見。
“樓掌櫃，這真能像飯掃光一樣下飯吃？”
有食客湊近嗅一下豆腐乳的氣味，只聞見一股酸澀氣息鑽進鼻腔裏，不由得皺了下眉。
不等樓淡月開口回答，林旭先一步拿出文錢來作勢要買:“當然能。”
那食客古怪地看林旭一眼:“這豆腐乳明明是樓掌櫃今日才拿出來賣的，外形氣味都如此怪異，再者你未曾試過，又是如何得知它能不能拌飯的？”
林旭嘿嘿笑兩聲，臉上竟還浮現出幾抹得意:“一看你就沒去吃過樓姑娘做的螺蛳粉和榴蓮，只要你嘗過那兩樣美食，就能明白我為什麽能這麽肯定了。”
食客眉心微皺:“螺蛳粉和榴蓮？那又是何物？”
林旭伸手指指超市門口的木板:“看那兒，感興趣的話，等超市打烊了就去樓姑娘家外面試試。”
自從吃過螺蛳粉和榴蓮之後，林旭便像是中了邪似的替樓淡月廣做宣傳，勢必要将“樓掌櫃出品，再臭也是好東西”這一觀念深入人心。
樓淡月笑着搖搖頭，不置一詞。
正巧路生送完一趟外賣回來，他氣喘籲籲地跑進超市，一手提着食盒，一手揮着三張紙條，上氣不接下氣道:“掌櫃的，又有三個新訂單了。”
樓淡月遞給路生一杯檸檬水解暑，順手将紙條接過來。
她微微垂眸，一眼看見其中一張紙條上的“宋”字，落下的地址正是宋直府上。
樓淡月挑一挑眉，随即紙條後面的字看也不看一眼就順手捏作一團，用火折子燒得幹幹淨淨。
她将另外兩份外賣裝好遞給路生:“喏，裝好了。”
路生不經意間往食盒裏瞧了眼，發現只裝了兩層，不由得問:“掌櫃的，您是不是少裝了一份？”
“沒少，”樓淡月按照三份外賣的酬金将文錢數給路生，“記着，今後宋直宋家的外賣咱們超市一律不送。”
路生眨巴幾下眼睛感到疑惑。不過他好歹在幾處地方做過活計，知道哪些話該問哪些話不該問。
于是乖巧地點一點頭，提上食盒轉身就走。
好不容易等到打烊時間，樓淡月垂眸看一眼立架上剩下的一小盒豆腐乳，抿唇思考片刻，最後用竹籃小心裝好往超市外走。
先前的食客還等着去一進小院瞅瞅林旭說的螺蛳粉和榴蓮，見樓淡月沒有回家的意思，下意識開口叫住她:“掌櫃的，你上哪兒去？”
樓淡月指指對面宋氏客棧:“客人是想試試螺蛳粉和榴蓮麽？稍等，我去去就回。”
自從上次将兩大毒物帶去宋氏客棧請宋藏品嘗後，樓淡月便再沒見過他。
要不是今天看見宋家的外賣字條，樓淡月恐怕還沒意識到已經過去了這麽長的時間。
總不該是又有誰過生辰了吧。
剛一走進宋氏客棧，就看見小徐:“樓掌櫃，你怎麽來了？”
樓淡月意有所指地擡眼看了下二樓:“宋公子今日在客棧裏麽？”
“原來是來找掌櫃的，那可真是不湊巧。”小徐抿了抿唇。
“掌櫃他好像生病了，好長時間不來客棧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