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飛漱其間
季風之隐知道自己從何而來。
他是克隆人,取了女王的細胞,克隆出的孩子。
原本女王的身質不易受孕,在那一段時間裏換過許多個王夫,女王以為自己這一輩子都不會再有孩子了,所以才同意了昂理的克隆實驗。不過就在昂理克隆實驗開始的第二天,女王被查出,懷孕三個月。欣喜中,女王沒有時間關注昂理的克隆實驗,而昂理,也隐瞞了克隆成功的成果。
他告訴女王,克隆失敗。
女王有些傷心,但是懷孕的喜悅和王夫的笑臉很快沖淡了些許的悲傷。
那有什麽關系呢,我不是還有一個孩子麽?
至于昂理為什麽隐瞞,或許是多年的寂寞,或許又是利欲吞心,至今無人知曉。
但是季風之隐是感謝他的,昂理撫養他長大,把他交給了B國王室,受到了良好的教育,也無愧于身為皇室子孫的榮耀。
但他不能歸家。
對于A國來說他只是一個陌生人。
有着相同的眼睛又能怎樣,他們不知道他的存在,在王儲于女王腹中成形時他的身份就已經胎死腹中。
他一直想要親近王儲。
那是他的哥哥。試圖交流談笑,但是都沒能成功。
王儲繼承了女王身上冷淡寧靜的氣質,同時也拒人于千裏之外,優雅貴族的規矩束縛着他,他怎能與平民談笑風生。
今天他成為了上将,頂替了葳斯基的位置,終于能夠看到王儲眼中嘉許的顏色。
他伸出手,擁抱住他日暮思想的兄長。幾欲喜極而泣,他擁抱得那麽用力。
王儲怔了一下,被比自己矮的人抱住雖然有些心理障礙,但是……他也伸手抱住了這個新晉的上将。
莫明地有一股血濃于水的感覺,仿佛很久很久以前,他們曾經在一起,是無法割舍分開的粘稠。
葳斯基沒等到儀式結束,就離開了現場。
對于他這樣驕傲的人來說,看着曾經屬于自己的光輝籠罩在另一個人身上的時候,心裏難免有些膈應。
為什麽會撤去他的官位……雲觀冷說,你去問問他。
醫務室的門悄無聲息地打開,他看見離靠在床頭讀書。
盲文書。
盲文書已經變得很貴重了,因為它還用紙張制作。
離可以選擇聽書,但是他還是選擇了盲文書。博士的薪水本身已是很豐厚,再者,他不願做出殘疾人的樣子,或幾個月拆封,便好了。
那時候再翻看這些盲文書,不知道有幾許複雜滋味。
手指在書上緩慢地移動,能夠用指尖辨別以往熟悉的文字還是有些困難的,盲文書的字跡只是微微突起,有一些複雜的字便有些模糊了。
好像是讀到了這種字,他沒有把手移開,反反複複地撫摸着那個字,皺起眉,終究也沒辨別到底是什麽字。
他嘆了一口氣,順手把書簽加入書中,合上放在枕邊的時候,傳來一句很遙遠的話語。
“愛。”
他拿着書的手一頓,慢慢向聲音傳來的方向轉過臉。
看不見,但是他知道是誰。
許久不見的……故人。
剛才他辨別不了的字,就是一個“愛”字麽?
真是諷刺。
“你怎麽來了。”他還是試圖用以往的模樣去迎接他,這麽多天,他想了很多。
但是,有時候,雖然能想明白,但是心裏就是接受不了。
說着放下,卻總是在口是心非地挽留着,希望這一切不要消失的那麽快,不要走得那麽遠。不是因為心太貪婪,也不是因為需要一直霸占,只是習慣着那些存在,習慣着那些溫暖,也習慣了那些在身邊,忽然的離去,總是措手不及,來不及轉換新的生活。
舊生活還在,新生活或許已經悄然來到。
第二次相遇,他不希望是又一次劍拔弩張。
希望還是金黃色桂花的樣子,他希望是清淡而芳香的相見。
“……雲王說,你有女王迫使我退位的證據。”葳斯基尋了椅子,在床邊坐下。
“你知道了麽?”離把盲文書放在很遠的地方,“就在我寝室的密碼櫃裏。密碼是1104。”
“你看的是什麽書?”葳斯基試圖把書拿過來,離卻扶住了他的臂膀,沒有用很大的力氣便把他按在了椅子上,笑道:“一些無聊的書籍罷了,你也有興趣看。”
葳斯基沉默,道:“你不恨我?”
離輕輕地說,“我恨你幹什麽?”
他這麽一說,葳斯基也真不好再提起那天發生的事情,也就更沉默了下來。
還是離重新拾起了話題,“那份文件下面,還有一份。”
“什麽?”
“是你的老師親筆寫下的信件,希望你和憐美結婚的遺願。”
“你怎麽會拿到這兩份文件?”
“那天你整理它們,我便找到了這兩份。”離把手交握在一起,似乎這樣可以找出更多用來回答他問題的溫度。
葳斯基無言,他知道離為什麽拿走那兩份文件,知道他是為了自己好,但是現在還能說些什麽嗎?現在還可以挽回嗎?
時光怎能倒流,我知道你不願。
他伸出手去,輕輕握住離的手。
一握之下,卻是一驚。
如此冰涼。